第三章(2/2)

“嗯……对、做得很好……”

即使是这时,纪一也保留着那种克制和淡然,连情绪都没有外露。他顺着心意低叫出来,抬起手,摸向那张相似的脸。

他捧着这张英俊的面容,并未说话。但杜无际知道,纪一在看他。

那个他。

但是,杜无际反而笑了,他的笑容简直和父亲一模一样,但他眼睛里的东西永远像纪一。

他剪去心中的嘲讽,垂下头,深深地吻住了纪一,对方那灵活的舌头温柔地深入他的口腔,令人心醉神迷。

这又怎么样呢。杜无际简直在心里狂笑。这是事实,这就是事实——

他得到了父亲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杜无际和纪一都从来不关注过程,只看真正的结果,他们对彼此的作风心知肚明。即使杜无际的父亲从未索取过纪一,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爱上了他乃至为了他的脸可以和他的儿子做爱、主动躺在身下被全然贯穿。

可事实是,这个没有人能够得到的永远孤独的纪一,被自己所得到了。

纪一甚至将最隐秘的东西公示于他,这份心思只有他才知晓。

这一刻杜无际占有了纪一,这就是事实。

这是事实。

“纪一……”杜无际沉迷地看着这张令自己满意的脸,“你真好看……”

纪一从废弃的星球一步步走上来的时候,有人对他这么说过吗?又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过吗。

杜无际忽然很想看自己教父少年时期的模样了,应当没有现在淡然,但是眼神一定如自己一般,燃烧着野心的欲火,高傲又凶狠。可这样的纪一却会将自己被磨灭的情感倾注在一个高不可及、却对他另眼相待的年轻星际将军身上。

杜无际真的很嫉妒他。

这副身躯有着经受磨炼的痕迹,却不如自己和父亲一般有着裹上军服也依旧分明的身材。兴许是因为少年时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纪一高挑但身材偏瘦,要拆开那挺拔身姿上的衣装,才能一窥那相当漂亮、也足具字面意义上“杀伤力”的线条。

纪一的基因序列异变得那么优越,足以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不输于自己父亲的最强的人。

但这样一个人,那个落下眼神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人,却躺在自己身下予取予求。

杜无际相当恶劣地,埋在这个人的颈窝,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笑容。

谢谢你,父亲。

谢谢你,同意联姻,让那些人诞生和你有着相似外貌的我。

谢谢你,让他做我的教父。

真的,谢谢你。

“纪一,我怎么没早点干到你呢?”

杜无际相当温柔地开口道,这句话很模糊,没有特定来自谁,说不定对方会因为想到那个人而动容。

“呵……谁叫你不喜欢男人。”纪一轻轻摸着他的脸,“真可惜,杜季青,啧,真可惜……”

真可惜啊,杜季青。杜无际在心里嘲讽地想到。

杜季青这么喜欢纪一,喜欢到力排众议把这个人带到身边,喜欢到独独陪这个人聊一晚上话,喜欢到动用了自己从不在乎的私权给他更改身份,乃至外界包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人具体来自哪里,连自己都只知道这个人出身底层。杜季青甚至可以当纪一野心的垫脚石,只要纪一喜欢,他可以将自己的支持尽数付诸其上,甚至连有了孩子,都要告诉他这是你的教父,你一辈子都是他的教子。

如果杜季青真的能爱上他,按照那一辈子没更改过的执着,杜季青会比任何人都要爱他。

杜无际甚至怀疑,如果纪一真的挑明这件事,按照杜季青对他的喜欢,可能真的会顺从他的欲望。只是纪一没有说过——呵,可真是“痴情”啊。

可惜啊,那决定了杜季青本质人格的基因,那让纪一为之仰慕的东西,却注定杜季青不喜欢男人——甚至可能连爱慕这种情绪都在那分给世界上所有人的爱下无法分明。

真讽刺。

杜无际深深送进自己的身体,看着这个独一无二的纪一在自己的身下喘息。他不住地去亲吻他,用还沾着粘液的手指抚弄那已经硬挺的乳尖。纪一义肢以外的地方没有换过仿真皮,似乎也对此相当敏感,他稍稍用指尖玩弄,便让这个人再被折磨时忍不住泄出了声。

“真好听,纪一。”杜无际吻着他,有点含糊地说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可这句话让纪一的眸光瞬间暗了下来,他没有管顾身上的动作,抓住了杜无际的后发,冷冷地盯着这个人,但一言不发。

“您怎么了?”杜无际见状,慢悠悠地换上敬称,话语温和,却充满挑衅之意,“难道您认为,都到这种地步了,这句话,我的父亲却不会说吗?”

闻言,纪一冷笑了一声,接着扣住对方的脖颈,毫不费力地将这个人从自己身体上拽下来,即使还未得到满足,他也相当冷漠的抬起一脚,直接将这个人踢下了床。

“滚。”

“——哦,对。”杜无际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却也不恼,他知道对方的怒意来自何处,于是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比起这个,如果他都上了你的床,其实更会说‘我爱你’对吗?他一点都不轻浮,不是我。”

“就算是你,也不应该这么说。”纪一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说了,你让我恶心。”

他再一次将这个过分的词道出。

杜无际自然地调整基因序列修复淤伤,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重新坐回床边:“顶着他皮囊的我的内里和您这么像,您为此感到恶心?您不喜欢自己么,您可是比谁都爱自己。”

他一笑:“这可不是对待教子的态度,我永远是您的孩子。”

“同时,我也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

他盯着纪一那黑沉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陈述着。

他早就发现了纪一真正的软肋。

纪一摆脱不了他的,直至自己真正地腻了这段关系为止,纪一都无法真正抛弃他。

正如他无法离开父亲和母亲一样。

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曾说过“维持必要心志的需求”这种话。

因为纪一是个冰冷的疯子,他的人性来源于连云星和杜季青,除了这两个人,没有人能在他焚毁的时候拉住他。

这一点,杜无际和他不一样,杜无际的根扎得很深,没有过撕心裂肺的经历,也不需要有人拉住自己,他连情感也只是日用品,不是谨慎防备之下的“必需品”。

这样的纪一何尝不需要杜无际?他在最重要的两个人面前隐瞒、压抑着这种虚伪的感情的时候,真的不曾突破那层心里的疯狂吗?真的未曾为之焦躁吗?

你真的不想,有一个如出一辙的疯子,能够承受这份欲望吗?

纪一,这个和你本质不一样的副司令,在满足你权欲的同时,当得,还舒坦吗?

“如果你想让我更像他,和我讲你们的过去就好了,这样我会更加能满足你的。”

杜无际迎上对方依旧保持冷漠的神情,毫不在乎地抬起那修长的手,轻轻吻上去,就像“教父”这个词在古代时期,间接地代表了某种信仰一样。

“我比他懂事,他的理想会给你添麻烦,可我不会,我永远会帮你。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是你的孩子。”

“我说过,我就是你的。”

“你一直在帮我,现在该我回报你了。”

他状若虔诚地、带着理智的戏谑说道。

“纪一,让我帮你吧。”

杜无际重新压上他的身体,将那副没有抗拒他的身躯抱在怀中,抬起那因陪父亲作战损毁而不得不替换的右腿,再次进入了这个人看似冰冷却添上燥热的身躯,被对方紧紧吸住的快感让他眯起眼睛,将自己送得很深。

“我让你射出来,会很舒服的,纪一。”

他的声音如此地像杜季青,而那种意乱情迷的、带着克制和尊重、却经不住放纵的话,那略有急躁却维持着沉稳、包容的话语,那种真正地喜欢纪一的态度,同样地,也很像。

其实他的表象真的很像他的父亲。

纪一随着他的作弄低声喘出来,看着那和杜季青如出一辙的轮廓,最终用手臂搂住了这个他一手扶持的仿品的脖颈。

“做得很好,无际。”

纪一竟轻声在这个人的耳边说道,这句话如同他二十余年来面对这个人的进步而道出的赞赏。他的眼神依旧冷漠,也依旧为这个人的傲慢和“谦卑”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但他的确是个利益相驱的、有着欲望的生物。

这只是因为这个人,这个叫杜无际的人,暂时地,满足了他的需要,并且拿出了足够具有诚意的交易态度。仅此而已。

这是奖赏,也是交易的信号。杜无际心知肚明,但在听见那句话的一刻,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顶弄得更深,乃至让他伏在对方肩头叫了出来。

他那一刻很想就这样射进去,让这个人为这句让人战栗不已的话付出代价。

纪一在床上叫了自己的名字。尽管这是对他的手段“长进”的客观评判,但这个事实让他兴奋。

某种翻涌的念头和欲望瞬间冲刷了他的思绪,它还没有名字,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妄想,却足以让他不住地兴奋乃至恐惧。

“……杜季青。”

纪一仍然如此叫他,为了这个名字,纪一可以接纳他枉顾人伦的一切进出,随着这从未感受过的异样的快感喘叫出声,甚至于懈怠下自己的思想,短暂地沉沦于这种错觉。

杜季青。

杜无际温和地抹开纪一凌乱的头发,轻轻亲吻那形状美观的额角,这个动作是那么亲切,真像是杜季青那个内在保守、克制又温柔的人做出的事啊。

他的父亲在他面前还算威严,大气又开朗,直截了当地用言语和武力教育他这个从小就不听话的孩子。这种能够展现父亲爽朗外壳之下温柔的、情感丰富的内核的事迹,只会在父亲的旧部聊趣事时,偶然从某些调侃中窥见一点。

但他现在好像知道一些,那个还不是他父亲的年轻的杜季青的模样了。纪一的眼神如此直白地告知了他。

——代替他吧。

杜无际忽然疯狂地扯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笑容。

越过他,覆盖他……

粉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