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如此,他偶尔一闪而过极似那个男人的神态,就更加叫他如鲠在喉。
姬赫南将谢怀宁带回宫里,给与他皇子的名号和最高的宠爱时,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但是错就错在他误算了苗灵的这个儿子到底有多聪明,假意就算掺杂了真情,在日积月累的细微之处中也会叫人看出端倪。
幼年尚且没关系,但随着谢怀宁一天天成长,在南夷所有人心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对于他的防备便也开始与日俱增。
当初他也不是不知道皇后和姬钺究竟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他虽没有料到他们竟真的敢动手杀人,但要不是他的放任,事情不会失控到无法挽回,姬爻也未必会死。
在他知道姬爻死讯的时候,第一时间涌上的作为一个父亲的心碎和悲痛都不是假的,可与此同时,心底深处更加隐秘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鲜明。
他选择适时隐退下去,将姬钺送出来暂时处理朝事,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梳理心情的时间。
很难说,他能从姬格手里将桑然保下来,是不是为了让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排解这样阴暗不堪情绪的渠道——毕竟能够背主求荣,为了摆脱奴隶身份能够转投姬格麾下,他的好儿子亲自培养出来的亲信可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个贱民都能如此自在地活下去,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是一国之主,他做什么自然都是被神允许的。
更何况,姬爻又不是被他亲手所杀,那一切只是个意外。
姬赫南日复一日地想着,几乎都要将自己说服,但是偏偏这会儿,他那个早就已经腐烂风化成白骨的儿子居然又活了过来。
他自问前半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但这会儿面对谢怀宁,竟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姬赫南面色古怪,像是想要靠近,却又像是恨不得离得远些。原地转圈踱了几步:“我……我自然高兴,可爻儿你若是没死,那当初的尸体……是假的?”
谢怀宁静静地直视着姬赫南,唇角略弯:“父皇明明知道,大哥厌恶我已经到了骨子里,若是假的尸体他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当日他是看着我咽了气,亲自在棺材上钉了钉,又派了亲信见着我的棺被送入了皇陵,这才安了心……这些事,我相信父皇您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不是吗?”
“父皇的‘爻儿’在五年前,是真的死了一回。”
谢怀宁的声音不高,语气平静也不像是控诉,反倒是只是闲聊,与他温声细语话着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