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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吃一惊,转身望去,刘北安的脸上早已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一片泥泞。

“这是我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信心满满写下的计划表啊。我却一件都还没完成。结尾处写着,希望自己能挺胸昂首的毕业。现在还怎么做得到啊?”

在突然哭起来的刘北安面前,我抱着纸板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最终打包带走的行李不多,用一个行李箱来装绰绰有余。刘北安一人拉着就出了宿舍。

午后,天气晴朗。哭了一场,刘北安的情绪多少稳定了下来。出了校门,他拉我走进超市,买了一袋零食:番茄味的薯片、鱼皮花生、桶装泡面。

“在这里别过吧。接下来我自己去火车站就行。”

“火车站?”我吃了一惊,“去那做什么?”

“回老家啊,宿舍退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租的房子那倒是可以挤挤。”

刘北安摇了摇头,“订好今晚的车票了。”

“几点的票?”

“七点半。”

我看了看表,还有段时间,能再想想办法。环视校门口的店铺,有一家面向学生的大众浴池。

“时间还早,去泡个澡如何?”

“不了,我想早点去车站。”

“可是,搬了半天东西,身上的汗味都快馊了。”

刘北安揪起自己的领口闻了闻,“还好吧。”

“就当是纪念下?以后,你就没机会再来了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他,总之还是同意了。

大众浴池这个名字总让我回想起小时候。事实上,它确实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无论是十元一次的澡资,还是简陋的环境。但位于大学附近的地理条件优势,给了它苟延残喘的机会。与学校浴室比起来,这里的热水供应不限,还有泡澡的池子与搓背的师傅,对穷学生来说颇具吸引力。

我和刘北安在门口交钱,换鞋,取手牌,加钱买了袋装的洗发水。穿过橘红色灯光的过道,掀起布帘,氤氲的蒸汽扑面而来。

今天是工作日,客人不多。两个小孩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追逐嬉闹。冲淋处有个男人对着墙,开大花洒,接受水流的冲刷。覆盖他脖子、后背、屁股的白色泡沫,“哗哗”的流到瓷砖地上。

以往周末来时,浴池的水几乎接近乳白色。现下竟有几分清澈,但格外烫,缭绕着一团白雾。我用毛巾蘸了些水,拧了拧,减些温度,先在身上预热一遍,这才将双足慢慢伸进热水里。刘北安却毫不在意,整个人一下子滑入水中。池边设有的杉木格板架。他半躺上去,热水直淹到下巴。

“不烫?”

“哦,烫吗?”

杉木格板黝黑光滑,像覆盖了一层经年的污垢。我谨慎地与其保持距离。

“说起来,你有向其他人告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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