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奸滑(1/2)

待放下筷子,一抬头,瞥见同样放下筷子的周恒一脸温柔地笑。崔可茵不由一怔,再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丫鬟们早就退到廊下侍候了。

“怎好让王爷布菜?”崔可茵讶然道。

他再不招太后待见,也是文宗皇帝的妻子许氏把头从信中抬起来,道:“当今天子仁慈。再说本朝自立国后,历代皇帝有几十年没有对世家大族动手了吧?”

世家大族自有其生存法门,任你王朝更迭,他自稳如泰山。除非谋逆,皇帝也不可能对根繁叶茂的世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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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崔振端带崔家年轻一辈的子弟陪着周恒游武植祠、赐福宫,交朋会友,把周恒介绍给清河的世家大族年轻一辈的子弟认识。

皇帝赐婚的事大家都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自是免不了恭喜崔家。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位待人和气,举止儒雅的周持之,就是赐婚的主角晋王。

崔家既获与皇家结亲的殊荣,自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大家虽然不明白周持之的家世,却也无人敢小觎。不少人还明里暗里打听周持之的身世,只是崔家的人嘴都紧得很。

端大太太抽空回了一趟娘家,临安郡王也于同一天回娘家,两族姐妹在房中说了半天话。

离开时,端大太太脸上的神气很是古怪。

晚上崔振端回来,端大太太把丫鬟们支出去,把从临安郡王妃那儿听来的八卦告诉崔振端:“……我道好事怎么会落在崔家,原来是太后借整治晋王的机会整治崔家。三婶一直想抬高可茵的身价,我娘家族中的侄儿还瞧不上,这下好儿,攀了高枝了,却性命难保。”

说到后来,满满的兴灾乐祸藏也藏不住,叫你嫌弃我们娘家侄儿没有功名,现在好了吧,小命都快不保了。

崔振端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可茵的命运已与我们息息相关了。她落不了好,难道我们能好得了?你以为晋王跟临安郡王一样,是个没落王爷吗?”

端大太太见丈夫不高兴,不敢再说,只小声嘀咕道:“她是出嫁女,又怎么会危及我们?”

本朝律法规定,娘家获罪,罪不及出嫁女;同样的,夫家获罪,娘家也不会受波及。除非谋逆。

想到这里,端大太太心头一紧,道:“难道……”

“胡思乱想些什么?”崔振端斥道:“我们家不用借可茵联姻攀附谁,可我们都希望她嫁得好。你以后别跟你族姐搞在一起,以前的事更不要再提。”

崔振端说完,由丫鬟侍候换了衣裳,过来梧桐院,见了张老太太,道:“侄儿这几天细细观察,晋王待人和气,并无倨傲骄纵之色。”

每天回府,无论多晚,崔振竣和崔慕冬都会把当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禀报一番,由张老夫人判断周恒的为人。

“让他明天辰时过来吧。”张老夫人手捻佛珠,淡淡道。

翌日,周恒求见,得到的答复是老夫人在佛堂念经,然后宝珠引他过去。

好宽大的一间佛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走进寺庙的大雄宝殿呢。

周恒眼观鼻,鼻观心,随宝珠走到供着观世音菩萨的香案前,向由碧珠从蒲团搀扶起来的张老夫人行礼。

张老夫人受了他的礼,道:“您贵为亲王,却没有一丝骄气,可茵托付给您,老身很放心。”

周恒的身份摆在那儿,再随和,崔家也只会觉得他平易近人。何况圣旨已下,绝无可能更改,他原不必亲赴清河,求张老夫人允婚。他做的一切,在张老夫人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真的对崔可茵动心。

张老夫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她虽是女子,目光看得却远,崔振翊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事在人为,谁能肯定晋王命不久长?再说,他也不是早夭之相。

周恒闻言大喜,改口称“祖母”,道:“多谢祖母成全。”

“坐吧。”张老夫人先走到一侧的官帽椅上坐下,道:“可茵自小父母早丧,我不免宠溺她些儿。她性子可不怎么好。”

周恒呵呵地笑,道:“我让着她些儿也就是了。”

张老夫人眼角皱纹如菊花绽放,道:“岂敢岂敢。”

“无妨无妨。”周恒的笑容如外面炙热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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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可茵从春山居回到花月轩,周恒送的小厮明月已候在那儿,一见崔可茵便把信呈上。

信里只廖廖两句,说他去清河,让她放宽心。

崔可茵忙写了一封信给留在清河的二等丫鬟琥珀,用崔振翊的名贴,通过驿站送了过去。

周恒动身回京城的同时,琥珀的回信也到了。

崔可茵唇边含笑看完,把信放进匣子里,端茶来的墨玉忙道:“不知老夫人可曾为难王爷?”

她们几个这些天尽担心张老夫人一怒之下把周恒赶出去,他身份尊贵,若受这样的羞辱,这门亲事只好作罢了。就算圣旨已下,两家不得已结亲,崔可茵过门,日子也难过。

崔可茵笑道:“祖母一向疼爱我,怎么可能为难他?”

墨玉不解,道:“可是小姐并没有写信跟老夫人说一声。”

你不说,张老夫人又怎么知道你中意人家呢?

崔可茵笑而不答。

墨玉一头雾水地退下。

姜氏调养几天,也就好了,眼看中元节将近,把崔可茵叫过去,道:“你跟着我学习主持中馈吧。”

不管嫁到谁家,以崔可茵的身份只能是正妻,迟早是要管家理事的,她若袖手不管,少不得落个“不顾手足”的骂名。

崔可茵应了,自此每天早上跟在姜氏身边,听管事嬷嬷禀报,今日买鱼花多少钱,买肉花多少钱,或是哪儿的菜要新鲜些,一斤多了一文钱,诸如此类。

管家嬷嬷们散去,姜氏便道:“可别小看这一文钱两文钱的,府里人口众多,吃穿嚼用,哪里不用银钱?积少成多,也可以省下不少。”

外人只道崔家以科举入仕,却不知崔家乃是清河首富,不要说宅院园林美不胜收,就是屋里的摆设器皿,也是四季不同,什么时候会为省一文钱费尽心思了?崔可茵明白姜氏如此说,不过是担心她出嫁后,夫家不能如崔家如此阔绰,那时再可着劲花,就是败家了。

从另一方面说,也可以看出崔振翊反对这门亲事的决心。

“是。”崔可茵恭顺应了。

姜氏便叹了口气,道:“你别怪你大伯父,他也是为你好。”

“我明白。我与大哥初遇晋王,他便扮做一个纨绔子弟。”崔可茵坦诚道:“他处境艰难,一举一动皆受注目,实是不易。”

姜氏很安慰:“你明白就好。”

回花月轩的路上,崔可茵却在心中默算周恒的归期,也不知他可会纵马急驰,一气儿往京城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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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振翊接到张老夫人的回信,坐在书房里,像庙里的石像,半天没动一下。

天早黑透了,小厮们不得召唤,不敢入内掌灯。

直到姜氏着人来请,他才把信揣在袖里,去了春山居。

姜氏和崔可茵说着闲话,丫鬟们忙着摆筷。

“可是朝中又出了事?”姜氏见他脸色不好,心疼地道:“外头都在说,只要走了王哲的门路,就能做官,可是真的?”

哪个进入官场不是十年寒窗苦,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进来的呢?

崔振翊看了崔可茵一眼,道:“你可知道京城来了一个得道高僧,为定兴侯家的五小姐看了相,说她贵不可言?”

崔可茵道:“听说过。”

前两天姚六小姐来来过,说过这事,还嘲笑李秀秀:“想嫁人想疯了,连这种神神道道的玩艺儿都拿出来。”

崔振翊道:“晋王之所以被召回京城,是因为府邸上紫气冲天。”

姜氏是,求订阅支持。

花月轩隐在夜色中,点点烛光犹如引路的星子。

周恒轻手轻脚翻墙进来,望了一眼东厢房,唇边含笑,如轻烟般穿过院中的花木,来到低垂的湘妃帘边。

崔可茵身着海堂花芙蓉山茶栀子花暗纹褙子,竹青底绣墨绿色忍冬青纹裙边的湘裙,依在大迎枕上看书。葱白般的纤手翻动了一页书,周恒仿佛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手上,白得几近透白的肌肤好象染上一层胭脂。

周恒咽了口口水,轻轻咳了一声。

崔可茵迅速抬起头,循声望了过来。

周恒掀帘而入,干笑道:“你耳朵好灵。”

崔可茵放下书起身行礼,道:“王爷一路辛苦。”

“快起来。”周恒伸臂要去扶,崔可茵已起身,退后两步,转身沏了茶,道:“一路急驰,也不顾及点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办?”

嗔怪的语气,如拂面的春风,熨平了周恒周身的疲劳。

周恒“嘻嘻”傻笑。

两人坐下,周恒细说起在清河的见闻,道:“……你那些堂叔伯、堂兄弟对你可真不错,一个个表面上对我客气,却时时打量我,但凡我出一点点错,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崔可茵抿了嘴笑,道:“他们不知道你怪会装神弄鬼,还以为和你多多接触,能把你看穿呢。”

崔振端这些年打理崔家的庶务,各式各样的人见识了不少,眼光不可谓不毒。可是。周恒自小在生死边缘徘徊,为了求生,各种伪装手段层出不穷,哪里是崔振端这种自幼被当成接班人的宗子所能想像的?

周恒嘟了嘴道:“怎能说我怪会搞怪?我又没做什么。”

崔可茵只是笑,一副“你就装吧”的眼神睨他。

周恒败下阵来,道:“我没做/假啊,不过是表现得和蔼可亲些儿。”

到底还是承认自己涂了保护色。

崔可茵鄙视。

周恒道:“难道你忍心看你祖母坚拒这门亲事。我们劳燕分飞。你大伯父被贬离朝廷?”

不得不说,这些天,崔可茵一直在担心。一直在谋划,如果真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可是。直到现在,还没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以后不许你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崔可茵扬了脸。半是警告半是玩笑。

周恒正色道:“我们是夫妻,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在你面前装一辈子,我累不累啊?”

崔可茵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笑。

周恒笑了笑。凑了过去,低声道:“皇兄想年底把我们的婚礼办了,可是你大伯父不答应。非要等到你及笄。”

崔可茵道:“大户人家,谁会订亲两三个月就成亲?就是准备。也得一年。”

周恒鼻中闻着淡淡的幽香,心旌摇曳,声音不自觉暖/昧起来,道:“那有什么,时间再紧,礼部都会筹备停当。你客居京城,来不及筹办,就算嫁妆简陋些,也没什么。”

世家望族嫁女,通常都是十里红妆,崔可茵幼失怙恃,周恒原也没指望她有多少嫁妆。自从两自从两人定下终身,周恒就把守在杏林胡同门口的人撤了回来,他可不知崔可茵小小年纪就开银楼,是个极会赚钱的。

崔可茵往大迎枕上一靠,傲然道:“谁说我嫁妆简陋?祖母爱我如明珠,怎会草草把我嫁了?婚期这么急促,不要说大伯父不同意,就是祖母也不会同意。”

周恒忙解释:“我不是怕夜长梦多,生了变故吗?你嫁妆多少又有什么打紧,就算一时筹办不及,我悄悄给你置办些田庄铺面,也就是了。”

说来说去,就是想早点把婚礼办了。

崔可茵似笑非笑睇他,道:“难道你连一年也不愿意等?”

她明年八月及笄。崔振翊坚持要明年年底才举行婚礼,至安帝把钦天监召去坤宁宫,现场择下九月初九这个吉日。钦天监不仅会观星,还会察颜观色,一进门便领会至安帝的意思,坚持明年这一天是最好的吉日,不可错过。

崔振翊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这么一来,明年举办婚礼已成定局。

周恒断然否认:“自然不是。”又转移话题:“我带了些清河特产,明天让人给你送来。”

崔可茵嘴角上翘,这人啊,还真是鬼机灵。

紧闭的院门被拍响,小丫鬟去应门,接着绿莹走了出来,行礼道:“见过夫人。”

却是姜氏过来了。

室中两人对视一眼,这时再翻墙外出显然来不及了。崔可茵刚转头,周恒已抢先一步躲到屏风后。

姜氏没理会绿莹,径直往东厢房走来。

周恒刚在屏风后藏好,姜氏也迈步进门。

崔可茵若无其事地起身。

姜氏身后,绿莹白着小脸,向崔可茵大打手势。

“你大伯父写信回清河,我想着,不知你在做什么,所以过来看看。”姜氏说着,在刚才周恒坐过的地方坐下,位子温热,但她心事重重,也没多想。

崔可茵行了礼,道:“大伯母可是心里不爽快?”

姜氏叹气:“可不是,没想到你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和你大伯父原打算先定亲,再把你留几年。你祖母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倒好,明年你就要出嫁了。”

嫁的还是他们夫妻俩不中意的人,想想就觉得憋屈。

崔可茵安慰道:“好在都在京城,见面容易。”又道:“我想把祖母接来住一段时间,或者我回清河去陪伴祖母,明年中秋后再回京城。”

周恒处境不妙,把张老夫人接来京城,崔可茵担心会让祖母担心受怕。可是她又舍不得祖母。最好是出嫁前侍奉膝下,尽尽孝。

姜氏倒没想到这个,怔了一下,道:“我回去跟你大伯父商量一下。”

她说走就走,一下子出了东厢房。

花月轩又恢复寂静。

周恒从屏风后走出来,道:“不如接祖母来京城,我们一起侍奉。”

他对张老夫人印象极好,再说,她又教养了崔可茵,周恒不可能不敬重她。

崔可茵叹道:“不知她有多为我担心呢。”

周恒站在她身后,几次伸手想把她揽进怀里,手快碰到崔可茵肩头,又缩了回去。

翌日,周恒派人下贴子。

崔振翊在用早膳,手拿碗筷,盯着那张精致的拜贴看了半天,道:“让他明天过来吧。”

临出门,又叮嘱姜氏:“屋里也该除尘了。”

不用崔振翊吩咐,姜氏早就打算这么做了,见他明明不待见周恒,又想好好招待他,不由强忍着笑道:“我等会就分派下去,不会丢我们崔家的脸面的。”

崔振翊不悦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难得如此口是心非,姜氏不禁莞尔,胸中的忧虑消散了不少。

亲事已定,自然要好生对待上门的未来侄女婿,断然没有拿脸色给他看的道理。

崔可茵一路走过,见丫鬟们除尘的除尘,擦窗的擦窗,还有人用湿布擦拭花盆,又有人抬几盆开得正好的玉簪花摆在宴息室,不由奇怪地道:“这是怎么了?”

一个伶俐的丫鬟回道:“说是姑爷下贴子,要过来拜访呢。”

又有丫鬟奉承道:“姑爷那么尊贵的人儿,过门来访,可得好收拾一番。奴婢等会儿还要把树上的叶子都擦一擦。”

崔可茵道:“树上的叶子就不用擦了。”

“是是是。”那丫鬟连连点头。

姜氏站在院子里,支使小厮们换新家具,见崔可茵过来,朝她招手,道:“晋王喜欢什么吃食?”

崔可茵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姜氏恨铁不可钢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你不是见过他么?他对哪样点心多吃两口,怎会不知?”

崔可茵低头受教。

到了约定的时辰。周恒一身亲王朝服,由小厮引着进来。

崔振翊这才认真打量他,见他五官俊朗,长身玉立,举止有度,进退有矩,总算放下心里的成见。僵硬的笑容也变得自然。邀他去书房叙话。

周恒来时也有些忐忑,生怕崔振翊疏离冷淡,没想到居然会邀他去书房。这是把他当侄女婿对待了。

崔可茵在宴息室坐了半天。手里的书拿倒了,还没发现,只是发呆。

小丫鬟飞奔进来,道:“小姐。大老爷和王爷去书房了。”

崔可茵双眼恢复神彩,道:“你可打听真切?”

“奴婢在廊下亲眼所见。大老爷笑眯眯的呢。”小丫鬟道。

崔可茵忙让墨玉赏小丫鬟两个封红。

她也担心崔振翊给周恒脸色看。把关系搞僵。她真心希望周恒和家里人相处得好。再说,崔家清贵,那是渗透在骨子里的骄傲,可是周恒身份尊贵。若让周恒下不来台,占不到理,不免成了被政敌弹劾的把柄。

墨玉笑道:“大老爷不是那起目光短浅之人。”

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怎么能做到吏部侍郎呢?

崔可茵笑笑,是她关心则乱了。

绿莹把凉了的茶撤下去。换上热茶,打趣道:“小姐是怕晋王受委屈呢。”

“死丫头,就你嘴尖牙俐。”崔可茵佯怒道:“再多话,我把你嫁了。”

绿莹却是不怕,只管冲墨玉挤眉弄眼。

三人嬉闹一回,崔可茵换了衣裳去了衣裳去春山居,姜氏正打发嬷嬷去问周恒可要留下用膳,也好让厨房早做准备。

不一会儿,嬷嬷来回:“晋王爷留下用膳,老爷让夫人好生准备。”

姜氏不禁大喜,对崔可茵道:“看来两人谈得投机。”

崔振翊生性古板,能和他谈得投契的人不多。

崔可茵微微一笑,道:“是。”

姜氏道:“你看,你不知道他吃食上的喜好,我们就不能上些他喜食的饭菜。若是平时多留意,这时候就派上用场。”又叹道:“也不知他会不会怪我们不用心。”

竟患得患失起来。

崔可茵失笑,道:“只怕他不会随意把喜好示人。”

把屋里服侍的支出去,悄声把曾有人在吃食上下毒的事说了,至于卫贵妃好几次险被毒死的事,那自然是不会对姜氏提起的。

姜氏大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丢下崔可茵,亲自去了厨房。

崔可茵忙跟了过去,只见姜氏亲自检查菜蔬,又遣了好些人出来,只留在崔家服侍三代以上的世仆在厨房忙活,掌勺的厨子更是自小在崔家帮厨的。

到底是一家人呢。崔可茵心里暖暖的,给姜氏端盅热茶,在她耳边低声道:“也不用这样紧张,没人想到他会和我们家结亲,想来要下手也没这么快。”

就算要安插人手,也得寻找机会不是。

姜氏道:“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身边有厨子们忙碌,话不方便说得太透。

崔可茵却是懂的,想着周恒说他喜欢喝大红袍,当时觉得没什么,这时回想起来,他得有多信任她,才会告诉她这个?

就凭掌握他喜欢喝什么茶,下毒时就多了几成把握。

崔可茵叮嘱姜氏:“晋王喜欢喝什么茶,可不能告诉别人,以后他再过来,换着茶端上来吧。”

他喜欢喝,她私底下沏给他喝就是了。

姜氏点了点头。她也一阵后怕,若是防范不周,晋王在杏林胡同出事,可怎么好?

两人一直在厨房看着,直到请示崔振翊可以传膳,候着两人用完膳,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撤下来,再上茶。这一次,上的是铁观音。

周恒接过茶,看汤色清亮,微微一怔。

崔振翊笑道:“臣最喜喝铁观音,家里常备有上好的铁观音,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原来是崔振翊喜欢喝,周恒恍然,喝了一口,夸了两句。

崔振翊呵呵笑着,又邀周恒去书房:“……刚才的话还没有谈完。”

周恒欣然应允。

姜氏很好奇两人在书房谈些什么,一会儿打发人送茶,一会儿打发人送点心,一会儿又打发人送瓜果,直到崔振翊发话:“不要打扰我们。”她才作罢。

姜氏自言自语:“有什么话说了一天还没说完呢?”

崔可茵一直跟她在一起,这时道:“是的呢。”

在书房说了一上午话,还可以说两人谈得来,午膳后继续去书房说个没完,这是在商议什么事吧?

崔振翊有什么事与周恒商议呢?他不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吗?

崔可茵让明月去请周恒抽空过来一趟。

直到掌灯时分,周恒才告辞离去。

在春山居用过晚膳,略坐了坐,回到花月轩没一刻钟,周恒过来了。

他把两匣子点心放在炕几上,笑道:“大家都说你大伯父沉默寡言,不拘言笑,没想到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崔可茵请他来,为的就是今天的事,他先开口自是最好不过,道:“怎么这么说?”

周恒一撩袍袂,在炕上坐了,道:“先把你这里的好茶沏一盅来我喝,我再细细告诉你。”

瞧他这样装腔作势,崔可茵故意喊:“绿莹,沏大红袍来。”

绿莹应声而来,手里还捧着一盅冒着热气的茶,汤声红润。

周恒道:“没诚意。”

崔可茵挥手让绿莹退下,取了周恒送来的茶具,摆好小泥炉。

周恒适时用夹子从小竹篓里取了银霜炭,打了火石,用纸媒把银霜炭点燃,转头却发现崔可茵一眨不眨凝视着他。

他在她眸子里瞧见自己的影子。

周恒脸庞微微一红,轻轻咳了一声。

这个男人,做起事来真专注,就连点燃银霜炭这样的小事,也是全神贯注。崔可茵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

一个做事专注的男人,无疑是性感的,对女子有极大的吸引力。虽然崔可茵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她芳心可可,满腔柔情却是事实。

这一声咳,让崔可茵回过神,红了脸。垂下眼睑,低下头去。

室中一时无声,气氛却有些异样。

绿莹端了点心,走到门口,手已碰到湘妃竹帘,瞥见两人的神情,又缩了回去。

周恒的手绕上崔可茵的腰。见崔可茵没避开。便轻轻用力了些,把她环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秀发。嗅她发间的清香。

崔可茵头靠在他肩头,心里从来没有过的踏实。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良久,崔可茵轻轻推开周恒。在炕沿上坐下。周恒跟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含笑道:“先前可是你让丫鬟们上的大红袍?”

和崔振翊分宾主坐下时,端上来大红袍,他心里便暖暖的。

崔可茵点头,道:“我没想那么多。把你爱喝大红袍的事告诉了大伯母,以后不会了。”

她话里的意思,周恒当然懂。拉过她的手握着,道:“没关系。形势还没到那么激烈的时候。”

“如果是我,借此机会把你除去,再嫁祸崔氏,再好不过了。”崔可茵道:“大伯父之前可是抗旨呢。”

能除掉周恒,就算赔上崔氏,又算得了什么。

周恒道:“你是不是想清理奴仆?以后我在这里蹭饭的时候多着呢。”

说着轻声笑了起来。

崔可茵道:“主持中馈的是大伯母,我只能提醒,可不能越疱代俎。”

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不能亲力亲为,只能干看着,实在让人有力不从心之感。

周恒笑道:“你不用担心,就算为崔家着想,大伯母也会尽力维护我的安全。”

&nbssp;提起崔振翊,让崔可茵想起找他来的目的,道:“你与大伯父谈些什么?”

“皇兄性子绵柔,对王哲言听计从,王哲狐假虎威,买官卖官。大伯父身为吏部侍郎,是安排四品以下官吏的经手人,应付起王哲,倍感吃力。他想让我劝劝皇兄。”周恒轻声道。

崔振翊问他对皇权如何看,周恒说至安帝是正统。崔振翊很是满意,约周恒去书房,把王哲贩卖六七品官职的事儿细细告诉了他,希望他直达天听。

崔可茵吃了一惊,道:“这怎么使得?”

周恒道:“是。”

并不说他有没有答应崔振翊。

崔可茵道:“你说不合适。”

周恒眸中有星光闪动,柔声道:“我知道。所以听他倾诉,给他建议,若他肯听,不仅能在士林中挣个好名声,还能在同僚中得到美名。皇兄那里,自有我周旋。”

她果然没有看错他。崔可茵依在周恒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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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兴侯府,李明风道:“风声放出去几天了,他也回京了,并没有向太后求娶你。”

既然争取不到正妃的名份,那就先做侧妃,进入晋王府再说。李秀秀得知皇帝赐婚,晋王妃是崔可茵,气得摔了半天东西,憋了几天,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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