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瞧出两人气氛不对,有些发虚说:“快进入水镜了。”
盛酽轻轻颔首,目光移到半空中那面泛着细碎蓝光的水镜,表面看似淡定,内心却有些莫名的紧张。
报名时出了点小意外。
此次招生的要求是骨龄十八岁及以下、修为练气期以上,并交纳两块低阶灵石当作报名费。
小胖子在听到盛星河说没钱时,整个人惊呆了。
虽然穷,但两块低阶灵石都没有,你还来这干嘛?
打酱油的路费都不止这点钱啊!
不少听到这话的参赛者们都露出嘲讽笑容,那叫贺钰的人更是毫不掩饰发出讥笑,眼神轻蔑。
负责记录的太一宗弟子也是皱眉,幸好,在他赶人前,小胖子肉疼说:“我替他交。”
盛星河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由于排队时间略长,苍白脸上多了几分疲惫,他打起精神道:“谢了兄弟,等之后还你。”
他才来修仙界没多久,不知道灵石具体是什么,方才观察前面几人交的灵石模样,在备胎爹们送的储物戒中都没找到,幸好人间自有真情在,多亏了胖兄。
“我叫杜半明”,小胖子补充了一句,又见他身体如此之虚,不觉后槽牙发酸,只觉这钱打水漂了。
就这身体,病美人哪来的练气期修为?
而且连灵石都没带,竟比他还要摆烂!
算了,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
重度颜控杜半明看了眼美人的脸,觉得自己又行了。
“行了,把手放上来。”记录的弟子开口,示意盛星河将手放上测试石。
已经过了初选的贺钰站在一旁,大喇喇嘲讽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出来丢人现眼,呵,太一宗筛选何其严,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竟还敢来参赛?真是不知所谓!”
身为贺家人,贺钰不满十八便到了筑基初期,虽然服用丹药,修为不免有些水分,但高低也能称得上一句天赋过人。
到目前为止,是参赛中修为最高的。
“就是,不会是靠着美色,想来此处钓个金龟婿吧?他以为自己是盛酽仙君呢?”
“闭嘴,盛酽仙君不仅姿容冠世,还年仅二十三便达到金丹修为,哪里是这种废物可以相比的!”
“就是,要我说,我们中也只有贺兄能和仙君比肩。”
贺钰被吹捧得通体舒泰,然而嘴角刚咧一半,就听有人惊呼,“这、测试石怎么碎了?!”
“筑基后期!”记录的弟子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
因为不过是些十来岁的少年,初选的测试石承受上限便是筑基后期。
&nbs>但现在出现裂缝,只能说明眼前少年便是筑基后期修为,而且,无限接近金丹期了。
但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就算是盛酽师兄,也是在及冠时才达到此修为的啊!
弟子惊疑不定,对上盛星河一张苍白的无辜脸,深刻怀疑是测试石出了问题。
但此次只带出了两块测试石,若是这修为是真的……
弟子正犹豫,就听传音石中师兄焦急的声音传来:“水镜快开启了,还不快些结束。”
那弟子精神一振,到底还是不敢赌,只能提笔匆匆记下盛星河名讳,“下一个”。
人群在“筑基后期”四字出来之后,陷入沉寂,然后蓦地沸腾,质疑声不断。
“怎么可能?!”贺钰不可置信,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盛星河,无法接受这废物修为竟比自己还高,“一定是测试石出了问题!”
“对,前面测了那么多人,测试石撑不住了才碎的!”
“没错”!
附和声不绝于耳。
测试弟子不堪其扰,再三警告初选即将结束,这才勉强进行。
盛星河也没想到原身修为这么高,毕竟动不动就喘气吐血什么的。
但仔细一想,中确实有提到原主天资不凡,但因为灵力修炼太快会加剧血脉暴动,所以盛酽亲手封了他的修为。
也就是说,这身灵力只能看,不能用。
他依旧是个战五渣。
令人意外的是,杜半明竟然也过了初选,这小胖子有点东西。
但此刻,杜半明显然以为他更有东西,精神恍惚道:“我错了,看了这么多话本,竟然还是忘记‘扮猪吃老虎’一词。”
盛星河:“不,我不是,我没有!”
他忙摆手,又想到还欠人家钱,盛星河是最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想到三个备胎爹都是大佬,送的东西应该能值几个钱,他犹豫了片刻,从一个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块跟低阶灵石最像的晶体,不过不是淡蓝,而是浓郁的紫色,“对了,我还欠你钱……”
他刚拿出一个角,就被杜半明在酒楼算账十七年的手速给藏进了衣袖。
但极品灵石泄露的一丝灵力,也足以让离得近的杜半明感受到。
差点就给跪了。
这哪里是什么笨蛋穷酸病美人,这是哪个隐世大宗出来体验民生疾苦的小少爷吧!
“爹,你是我爹,快把它收好!”杜半明声音发颤,用气音提醒小少爷。
盛星河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了备胎爹没有诓他,看来储物戒中的确都是宝贝,忙重新放好。
所幸,因为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排挤,两人站在了角落,没人注意到这一插曲。
初选匆匆结束,由于盛星河的测试结果太过震撼,以至于最后一名黑衣少年显示为筑基初期的修为时,没人太过在意。
记录弟子也没有注意到,当他将这颗测试石收回储物戒时,圆润的石头悄无声息化作了飞灰。
初选后,便是正式选拔。
他们来到一处巨大广场。
一名弟子站在高台上介绍:“稍后诸位便会进入水镜中,镜中以长庚镇为幻境,共投放行尸十八个。
其中一阶行尸十五个,二阶初期行尸三个,消灭一阶行尸的可入我宗门,降服二阶初期行尸的,有机会成为内门精英弟子。当然,若考核中被行尸抓伤,宗门提供二级化清丹,若不幸转化或罹难,宗门概不负责。”
“不想参加选拔的道友请现在离开,可在记名处免费领取一枚一级化清丹。”
一番讲解后,人群哗然,不愧是太一宗,考核竟这般难!
有几名少年陆陆续续转身离开。
杜半明也是纠结不已,他偷偷看向身边这位疑似扮猪吃老虎的小少爷,只见对方一脸淡定,话本中那些靠抱大腿走向人生巅峰的桥段不断浮现。
也许,他这次也能抱上大腿呢?
这可是筑基后期!妥妥的内门精英弟子预备役!
富贵险中求,在几秒倒计时后,杜半明还是一咬牙,留了下来。
“你也要参加嘛?”本以为对方会走的盛星河,在脑海中没有检索到行尸的信息后,转头发现小胖子还在,不免有些诧异。
却见杜半明那张圆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靠你了兄弟。”
???
靠他什么?
“好,现在发放考试牌,各位在考核过程中遇到危险时可捏碎木牌,自有弟子出现相救,但木牌一碎便代表放弃选拔资格。若发现有恶意破坏他人木牌者,自动淘汰,并再也不能入我宗门。”
“考核开始!”
话音刚落,盛星河只见凭空出现一道巨大水幕,淡蓝色的光晕瞬间将台下弟子全部笼罩。
山门前,镜面忽然泛起道道涟漪,随后分裂成八十个巴掌大小的水镜,镜中浮现人影,正是此次考核的少年们。
“选拔开始了!”
盛酽来了精神,眼神在水镜上不断划过,紧张中还生出了些期待,自己却不知道要找些什么。
“唔”,一声闷哼打断了他的思绪,旁边的师兄开口:“温道友,可是哪里不适?”
又来了,这个戏精。
盛酽不耐转头,便见一身白衣、面容天真的少年捂着左手臂,虚弱笑了笑,一副明明痛苦却强忍的表情:“无事,只是,只是我身体弱些,那魔修留下的伤还没好全。”
云若竹见状,更是愧疚:“若不是为了救阿酽,温兄也不会如此,不如我让弟子先带温兄去宗门疗伤。”
“不了”,少年摇头,轻笑,露出两个小梨涡,他羞怯地瞥了一眼云若竹,又看向长身玉立、面容冷峻的盛酽,有些瑟缩道:“温絮就不麻烦太一宗的师兄了。况且,我还想拜入天枢峰门下,先来趁机看看有哪些竞争对方。”
说着眨了眨眼,颇有些天真可爱。
其余的太一宗弟子不免对此人生出好感。
除了盛酽。
他此次和师兄弟们外出采摘灵草,谁知半路被一魔修截胡,他和魔修争斗间,本来都快赢了,这清河谷的温絮却不知从哪冒出来,硬是给他挡了魔修一掌,也让魔修趁机逃窜。
不过是个搅屎棍,却摆出一副柔软天真的模样,迷惑了师兄弟们,将他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也就罢了。
现在还想进他天枢峰?成为他的师弟。
盛酽笑了,刹那间如万千桃花绽放。
他道:“我们天枢峰不收弱者。”
“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待在家里养伤,别出来一不小心受伤,还要赖在别人头上。”
“阿酽”,云若竹用眼神制止他,语气无奈。
周围弟子虽不明就里,但也看出盛酽不喜这温絮,心头那点好感瞬间没了,纷纷附和美人师弟道:“就是,修仙艰苦,自该强身健体,像是这名参赛弟子,刚一入水镜就吐血了,岂不是要将所有行尸都吸引来?简直胡闹!”
嗯?
顺着这名弟子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张苍白的小脸跃入盛酽视线。
他瞳孔猛缩,登时愣住,莫名复杂的情绪从心中涌出。
这个人……
他几乎脱口而出:“才不是!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你为什么要说他!”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瞬,云若竹好奇,想看看谁能让平素眼高于顶的师弟如此称赞。
而被双标的温絮面上虽是笑着,眼神却是暗了些,晦涩地盯着水镜中的那人。
盛星河不知道自己成了焦点,他被水镜的传送弄得眩晕,喉咙一甜又熟练地咳血。
杜半明一见血,吓得半死,猪嚎似的叫道:“快快快,快收起来!”
盛星河手上还拿着沾血的手帕,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便见街上来往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影子窜出,恶臭的腐味扑面而来。
盛星河大骇,这是什么?!
人影还没近前,半空中冷冽银光一闪,人头咕噜噜滚到盛星河脚边不远处,他低头,恰好同那灰白脸上的腐烂眼珠对上。
!!!
旁边一人收剑,兴奋笑道:“真是好运,白捡了个一阶行尸!”
这、这就是行尸?
本来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惨白了三分,盛星河忍不住后退几步,几欲作呕。
杜半明以为他又要吐血,忙上前死死捂住:“别吐别吐,我的小祖宗!”
盛星河“唔唔”叫了几声,将手帕收进储物戒,示意他松手。
杜半明倒是照做了,只不过下一秒又拖着他跑起来。
“血腥味已经传出去了,赶紧跑吧!”
方才杀了行尸的那人已经通关,化作白光消失在原地。
没来得及动手的其余参赛者纷纷懊恼,又将目光投向盛星河跑远的身影,眼神微动。
贺钰更是兴奋起来,想到了一个绝佳办法。
他露出个残忍笑容,带着狗腿子们跟了上去。
浑然不知的盛星河被杜半明扯着,跑到了熟悉的酒楼下。
太一宗的幻境十分真实,来往行人熙熙攘攘,他们的横冲直撞引来不少怒视。
盛星河顺了顺气,问出了他的疑惑:“行尸、到底是什么?”
旁边仍在喘气的杜半明差点没喘过来,顿时呛得直咳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你不知道?!!”
看来这应该是个常识问题。
盛星河含糊道:“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从不跟我说这些,我这次、还是偷跑出来的。”
他倒也没全撒谎,穿越到原主身上后,周围人都把他当易碎的瓷人供着,虽然只是零星听说当时的修真界群鬼环伺,但具体情况却不清楚。
而原著只关注万人迷主角的情情爱爱,设定却从不介绍,差评!
杜半明怀疑地看了他两眼,想到他隐世宗门小少爷的身份,倒也信了:“行尸就是被鬼气侵蚀所化,无论是人是妖,若中了鬼气不及时拔除,便会化作毫无理智、只知道吞噬血肉的行尸。
众所周知,修真者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七个阶段,每一阶段又分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等级,相对应的行尸也从一阶划分到七阶,但修为普遍高修真者一个小等级。”
杜半明说到这,害怕得摸了摸手臂,“这次的考核还投放了二阶初期行尸,也就是相当于筑基中期的修为,简直要人命!”
他眼巴巴看向盛星河:“兄弟,全靠你了!”
盛星河在脑子里捋了捋,这才体会到太一宗考核的困难,又听杜半明这暗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难怪小胖子方才没有退出考核,原来是听见他筑基后期的修为,想要抱他大腿!<b腿!
可他只是个水货啊!不说修为被封,就是为了压住体内的血脉暴动,他也不能多使用灵力,否则就不是吐吐血这么简单了。
现在就凭他们两个弱鸡,该怎么通过考核啊?
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就见对面的杜半明一脸惊恐:“行尸!”
周围行人也是惊慌逃窜,盛星河一回头,就见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具青白尸体直直朝他们跑来,顿时一激灵:“快跑!”
又是一阵夺命狂逃,所幸闻声赶来的参赛者们争抢间终于杀了行尸,两人才累得瘫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方才身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了,怎么还会吸引行尸!
然而只想到这,喉咙间方才一直压抑的腥甜还是吐出,溅在他匆忙拿出的帕子上,看得旁边的杜半明一阵心惊肉跳。
“哼,测试石果然是出了问题,你怎么可能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一双靴子停在他们身前,抬头看去,贺钰那张鼻孔仰天的脸映入视线。
他得意洋洋地嘲讽:“两个废物!”
杜半明:“你……”
“是你!”盛星河看出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灵光一闪,“你故意驱赶一阶行尸追我们,想让我受累吐血?!”
贺钰有些意外,继而又满不在乎道:“还不算太笨,不过,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废物就该发挥废物的作用。怪只怪,你没有废物的自觉,竟然还想拜入太一宗,哈哈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杜半明大怒,一时也顾不上对方的身份,啐道:“卑鄙小人!”
围观的其余参赛者却不以为意,甚至还乐见其成,又有三人趁机斩杀被血味吸引来的一阶行尸,成功晋级。
一时间,所有人看盛星河都像在看一块肥肉一般,无比灼热。
水镜外,盛酽压抑着怒气,盯着屏幕中贺钰洋洋得意的脸:“这就是明光城传说中的天骄少爷,如此卑鄙阴险,怎能入我宗门?”
云若竹有些不解他的愤怒:“此子做法虽然有些不妥,但若不是那少年自己体弱还来参赛……”
“行了,不许你说他!”盛酽打断,目光看向水镜中面色苍白的少年,无比怜惜,“他都这么可怜了。”
在场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盛师弟和大师兄青梅竹马,一直亲密无间,现在竟然因为一个陌生少年而发生矛盾?
难不成,盛师弟就喜欢这种时不时吐血的小白脸?!
云若竹也不明白今日的师弟怎么了,他看着对方一直盯着水镜中的那名少年,心头泛起些许隐秘的酸意。
盛酽此时却顾不得师兄的感受,他看着水镜中面色苍白的小孩,只觉得心里有万千蚂蚁爬过,恨不得冲进去一剑杀了那贺钰。
卑鄙小人!
盛星河想法跟他爹一样。
他没想到姓贺的对他有这么大恶意,之后对方又如法炮制赶了他两三次,眼看一阶行尸逐渐减少,他吐的血一次比一次多,盛星河眉眼一压,不行,得想个办法!
“轰——”
突然的冲天大火打断他思绪,有人惊呼:“是二阶初期行尸!”
盛星河看过去时,只来得及看见一黑白道袍的少年朝着众人挥手,笑得欠扁:“承让了诸位,先走一步”。接着化作白光消失。
“是玄羽观的烈火符”,杜半明艳羡道,“我要是有钱也好了,买个几十张符篆,还怕什么行尸!”
符篆?盛星河想到什么,往其中一个储物戒中看去,果真看到一沓明黄符纸,最上面几张绘着栩栩如生的流火符纹,看来这就是烈火符。
有了符篆,倒是不怕行尸了。
但难道就这么放过贺钰?
盛星河不甘心。
他在储物戒中检查,注意到符篆旁边,还放着一柄通体玉色的小剑。
这是龙傲天送的礼物?
感受到主人的神视,白玉小剑缓缓飞了起来,在储物戒的空间中打转,很像是摇着尾巴的狗狗。
竟然还会自己动?对了,龙傲天说这剑有剑灵。
心念一动,白玉小剑出现在他手中。
恰好,此时的贺钰看见二阶行尸被抢,正酸得不行,没空注意他。
盛星河灵动的猫儿眼一转,计上心来。
“又是二阶行尸!”
一阵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
盛星河看去,只见一青面獠牙的行尸正和一带着兜帽的黑衣少年缠斗在一起。
四周众人纷纷避让,只有贺钰表情兴奋,带着几个狗腿子悄悄躲在一边,手上长剑拔出一半。
竟是想抢人头!
盛星河越发厌恶,趁着贺钰松懈,指使白玉小剑悄无声息飞了出去。
另一边,黑衣少年修为不低,仅凭一人便降服了二阶初期行尸,眼看贺钰即将冲上去时,盛星河忍不住叫道:“小心后面!”
“锵——”
黑衣少年反身一剑,恰好挡住贺钰朝二阶行尸偷袭的攻击,剑气震荡,他身后兜帽滑落。
盛星河看见了一张极其惊艳的面孔,长眉入鬓,眸若辰星,气质极为清冷,被黑衣一衬,更像是寒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纵然经历过他爹的美颜冲击,这张脸却还是不免让人恍神。
对方似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不带任何一丝温度,接着挥剑震开贺钰。
又抬手一剑凌空劈开,凌冽剑气将正欲逃跑的二阶行尸砍了对半,绿色血液飙了一地,下一刻黑衣刻黑衣少年便化作白光消失。
好、好凶残。
盛星河忍不住退了两步。
看来即使没有他的提醒,高冷美人也能轻松避开贺钰。
不过修真界真是太恐怖了!他要赶紧到他爹身边!
“咳咳,该死,都怪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就能斩杀行尸成为精英弟子了!”灰溜溜的贺钰被狗腿子扶起,面色不善地看向盛星河。
盛星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明明是技不如人,却又不敢承认,在众人面前拿他当失败借口,真是自欺欺人!
身旁的杜半明见对方的神色,咽了咽口水:“我说少爷,你要是还不准备出手,我们就先逃吧。”
他也奇怪明明筑基后期的盛星河为什么一直不出手,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测试石坏了?
那他还跟着进来干嘛!简直是欲哭无泪。
要不是还残存最后一丝幻想,杜半明早就捏碎木牌,继续回家算账去了。
“别怕,我自有办法。”盛星河冷静道。
他眼角余光快速扫了四周一圈,目前两个二阶初期的行尸已经被消灭了,只剩最后一只,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对方不可能没有过来。
到底在哪?
“把他们给我抓住!”贺钰觉得自己丢了天大的面子,只能从这两个废物身上找回。
“少爷,还有水镜监视……”
“怕什么,我们又不杀人,再说他们也没有捏碎木牌离开,怪得了谁?”
几个狗腿子听命,狞笑着朝两个战五渣走来。
盛星河手中握着悄悄飞回来的小剑,带着杜半明不断后退,额角沁出了冷汗,怎么还不出现……
贺钰见两人不断退后的狼狈模样去,出了一口恶气,松懈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带着腥味的影子猝不及防朝他扑来。
“什么东西?!”
贺钰大惊,他反应不慢,却还是被尖锐的利爪划破衣服,在左手臂上留下五道深刻的划痕。
“是最后一只二阶行尸!”
“他、他被抓伤了!”
人群哗啦啦朝四周散开。
这一番变故猝不及防,原本要抓盛星河的狗腿子们忙转身去救贺钰。
“我靠!”杜半明吓得脸色比盛星河还白,拉着他就往人群中躲,企图以人多换取安全感。
“啊——”
原本去救人的几个狗腿三两下就被行尸掀开,每人身上都留下了抓痕。
“这只二阶行尸、怎么这么凶!”杜半明说出了盛星河心声。
奇怪,方才跟黑衣少年打斗的行尸,没有这么强啊!
“他身上的黑气,是不是要浓一点?”盛星河不确定道。
“二级化清丹怎么没用!这、这不是二阶行尸!”地上,趁着行尸被狗腿拖着的贺钰,忙服下丹药,却见左臂蔓延的黑气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凄厉叫道。
废物废物废物!都是废物!太一宗一群废物,竟然将行尸都弄错了!
这只二阶行尸也是奇怪,一群血肉在前,它却直直朝着贺钰方向扑来,仿佛对方身上有什么极其吸引它!
“啊啊啊救命!”贺钰虽然受伤,但身上却有不少救命法宝,不知用了什么跑得飞快,直直朝人群中撞来,企图祸水东引!
“快跑!”
“你别挡我啊!”
人群顿时涌动,盛星河和杜半明被迫分开,头昏眼花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挤得靠后,落到了贺钰身边!
看见这废物,捂着左臂的贺钰眼中闪过狠厉,一手竟直接拽住盛星河手腕,往后狠狠一拽,将他直直朝身后的行尸推去!
替他挡尸吧!
转瞬之间,盛星河都没反应过来,行尸重度腐烂的面孔近在眼前。
爹啊!
他在心中大叫,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等来,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盛酽仙君!是仙君来救我们了!”
嗯?
惊喜的叫声中,盛星河睁开眼,他爹的盛世美颜跃入眼帘。
“好好待着”,盛酽没忍住,揉了揉这小孩的头发,转身朝行尸飞去。
“金丹中期的修为?竟是三阶行尸”,盛酽啧了一声。
看来宗门弟子是越来越不行了,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
听见是三阶行尸,剩余参赛者脸都白了,惊恐之余又不免庆幸,幸好还有盛酽仙君。
盛星河却忍不住担心,他爹不是刚步入金丹期,对付这行尸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仙君肯定没问题!”杜半明重新找了过来,看见他脸上的担忧,立马打包票,很像是他爹的脑残粉。
不过盛酽的确没有令人失望,作为书中主角,不过是跨越一个小等级挑战,没一会就把方才撵得众人嗷嗷叫的行尸打成了残血,然而最后一击时却收剑,目光看向盛星河,“你,过来。”
盛星河左右看了看,确定他爹是在叫他,可他们这时应该还是陌生人才对。
他疑惑走到盛酽身边,就见对方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残血行尸,下颌一抬:“把它杀了。”
“杀、杀它?”盛星河一时没反应过来,猫儿眼看向他爹,一派无辜单纯。
要是这表情放在其他人身上,盛酽只觉得愚蠢做作,但看这小孩,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看怎么可爱。
&nb/>他解释道:“考核。”
哦是了,盛星河反应过来,他还在考核中,那这是、要给他走后门的意思?
即使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灼热视线。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这么大的后门,可真是……太棒了!
不愧是他爹!
举着白玉小剑,盛星河毫无负担给了行尸最后一击。
让你吓我!
盛酽满意点头,“走吧”,带着小可爱准备离开。
“等下”,盛星河叫住他,转头朝杜半明跑去,不由分说给他塞了三张烈火符,“我先走了,你加油!”
不错,重情重义,盛酽暗中点头,打量了一眼那小胖子,带着人走的最后一刻,给了对方一个提示。
价值数百灵石的宝贵符篆突然就到了手上,杜半明不知所措,更令他惊讶的,是盛酽仙君走前给了他一个视线。
他匆匆低头离开,确认身后没人注意时,才跑到仙君提示的地方,一个正晃荡的一阶行尸出现在眼前,他惊喜地举起了烈火符。
话本诚不欺我!果真抱到大腿了!
水镜外,盛星河跟着他爹刚一落地,一群人就拥了上来。
当然,都是关心他爹的。
只有此次负责考核的弟子看了看盛星河,目光纠结:“盛师弟,这人的考核……”
盛酽在水镜中放了这么大的水,他们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盛酽不慌不忙,看向那小孩,盛星河心领神会,自我介绍:“我叫盛星河。”
很好,还是他们老盛家的人。
盛酽心下更是亲近,面上却端着秉公办理的沉着模样:“盛小道君亲自击杀了行尸,还是三阶,这总没错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师兄还想挣扎。
盛酽璨然一笑,意味深长:“师兄与其还在这里纠结新生的考核成绩,还不如赶紧调查这三阶行尸到底是从哪混入的水镜?宗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散落行尸?要是被宗主知道了……”
此时的太一宗宗主,正是盛酽的师父。
可谓是光明正大的威胁了。
师兄一咬牙:“盛师弟说的是,恭喜这位盛小道君降服行尸,来人,先把小道君带到中峰去。”
盛酽满意了,看向小孩,叮嘱道:“明日午时便是择英会,若是你有缘入我天枢峰,便是我师弟了。”
盛星河重重点头,为了黏在他爹身边,天枢峰是入定了!
“好,你先跟弟子去吧”,盛酽难得有些不舍。
盛星河同他作别,又见一身青衣的云若竹站在一旁,念着备胎爹之一的情分,临走前对他露出个友好笑容。
然而对方却没有搭理,将脸转向了一边。
???
说好的温柔师兄呢?你二十年后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盛星河还有些不习惯,前往中峰的一路上,带路的两名弟子也时不时瞥他两眼,视线奇怪,嘴里念念有词。
盛星河好奇,凝神一听,发现自己竟可以听见对方的传音内容。
弟子一:“这小白脸有什么能耐,竟让盛仙君如此喜欢?”
弟子二:“莫非仙君就喜欢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
弟子一:“呸,还小白花呢,你没看见这人临走前还看了大师兄一眼,妥妥的挑衅!心机婊!”
弟子二:“呸!”
盛星河:“……”
盛星河人麻了,没想到他爹给他开个后门,竟造成如此大的误会!
难怪云若竹没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仔细一想,此时的盛酽作为修真
院中的少年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手中提着一把重剑,刀锋含霜,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方才给盛星河引路的两人。
来者不善!
盛星河心头一跳。
他悄悄从戳破的窗户纸边移开,指了指另一旁的窗户,求救似的看向黑衣少年。
对方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表示。
“盛星河,快出来,别逼老子砸门!”门外那人还在叫嚣,语气很冲。
盛星河双手合十,朝黑衣少年拜了拜。
道友救命啊!
许是他脸上表情太过可怜,对方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此时,小院内,在那人的咆哮下,前面三扇门依次打开。
穿着道袍的小道士、一身白衣的温煦、和包扎着手臂的贺钰走了出来。
看着院中那少年,温絮率先开口:“方道友,是有什么事嘛?”
两人交情也许不错,那暴躁少年见了温絮,表情收敛了些,语气却还是忿忿道:“温兄有所不知,我今天听同门说盛酽仙君在水镜中看上了一个新生,还帮他通过考核。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一个小屁孩,哪里能让仙君看上?所以特意想过来讨教一番!”
另一边的贺钰眼神阴鸷,他问:“盛星河也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他左右看了看,眼神锁定在
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把在场众人都搞蒙了。
大殿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正中间的白衣少年身姿挺拔,面容热血。
似乎恨不得立即为宗门赴汤蹈火!
其他弟子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地打量这传说中迷惑了美人师弟的小白脸。
对方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嘛?
大殿上,几名精英弟子纷纷点头。
云若竹虽对他有些芥蒂,但此时也不由赞赏:“盛师弟能有这般见识,也是我宗门之福,其他弟子应向你学习才是。不过你放心,宗门既然已经安排,亲传弟子便是亲传弟子,绝不随意变卦。”
盛星河心中松了口气,赌对了。
越是这些名门大派,越喜欢戴高帽讲大道理,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熏陶了十几年的好少年,这种觉悟他可是够够的。
“那我呢?”贺钰见状,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云若竹看向他,视线冷了些。
“呵”,一旁的盛酽冷笑,他师兄不能说的话,他帮他说了,“贺家的小少爷,这里是太一宗,可不是你明光城。按照考核规矩,你可是连一只行尸都没有杀死,但现在还能成为一峰之主的记名弟子,个中缘由我们心知肚明便好,若还是不满足,那便请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贺钰对着盛星河还能嘲讽谩骂,对公认脾气好的云若竹也能再三力争,但对上盛酽,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吞,不敢说半个不字。
毕竟若是惹了盛酽,整个太一宗他都不要想混了!
盛酽扫过他敢怒不敢言的脸,冷笑了一声:“行了,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便早些退吧,别耽搁了彼此的修炼时间。”
云若竹顺势点头:“既然如此,师弟们便散了。”
众人拱手向大师兄行礼送别,盛星河也照模照样,夹在一片青衣白纱中出了大殿。
杜半明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上来,把他往大殿的角落扯去,兴奋道:“我竟然成为了内门弟子!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呜呜呜,还要多谢你了兄弟。”
说着就想往盛星河身上靠,来个深情拥抱。
盛星河嫌弃,把他推开,敷衍道:“哦,恭喜啊。”
“不过还是你厉害”,杜半明话音一转,压低声音神秘说,“没看出来啊兄弟,这么短的时间就勾搭上盛酽仙君了。不过你可要小心,我听说许多爱慕者要找你挑战呢。”
别说了,昨日已经来了一个。
提到这个,盛星河就忧心忡忡,他一手遮住半张脸,探头探脑打量了四周,还真让他发现好几个疑似盯着他的弟子。
他心里暗暗叫苦,失策了,方才应该跟着江平野的,好歹还能帮他挡两下,现在身边就这小胖子,他俩半斤八两,难道还一起跑嘛?
关键跑也跑不过啊!
杜半明还在那絮絮叨叨:“你要小心那贺钰,你没看他方才看你的眼神,真是吓死人了!他虽然只是是记名弟子,但明光城家大业大,最擅长炼器之术,小心他有什么法宝来害你!”
“法宝,能有我多嘛?”别的盛星河不敢说,但这法宝,他三个备胎爹给送了不少,还都是一顶一的,等他好好找个机会弄明白用法,虽然不说横着走,但保命应该还是没问题。
杜半明想到他随随便便拿出一颗极品灵石的派头,顿了顿:“倒也是。”
不过,盛星河看着周围盯着他的人越来越多,心底发虚,他现在还没搞清楚大部分的法宝用法,可是现在劲敌在前,也来不及了。
他低下头,在杜半明手心快速写了几个字,又给他一个视线,便起身,状似无意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周围盯着他的人见状,纷纷涌了上去。
也有些许人狐疑地看着落下的小胖子,但一对上视线,就见小胖子立马热情道:“哎呀这位师兄好,我叫杜半明,天璇峰的,来来来,交个朋友嘛。”
这些人立马嫌弃地走开,跟上那小白脸去了。
天璇峰大殿前是一片宽阔广场,殿后是十里桃花,左右是拱卫的侧殿,盛星河不过沿着曲折长廊走了一会,路过一间角门时,便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猛地拽了进去。
“砰——”
有人把他丢在一处草丛上。
“咳咳”,盛星河狼狈咳嗽两声,快速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间侧殿的后院,一面高墙拦住了去路,而身前,站着十几位青衣白纱的弟子,最前方那人身材高大,左臂以金线绣着一个古体的“璇”字,正是天璇峰峰主之子方庭盛。
“哼,就是这个废物,竟然能得到盛酽师弟的垂青?”人群中有人不忿道。
方庭盛听了,更是怒目圆睁,瞪着盛星河:“你起来,拿起你的剑,跟我好好比试一番。如果输了,以后就离盛酽远一些!”
盛星河看了看他健壮的身形,心想那我岂不是输定了,傻子才跟你比。
他爬起来,扫了扫身上沾着的落叶,然后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高大少年,坚定道:“不!”
方庭盛大怒,攥紧重剑的手青筋暴起:“好啊,你是死都不要离开盛酽嘛!”
?他哪有这么说?
盛星河对这迷弟的理解能力服了,眼看这人就要暴起,他忙道:“不是,我是说我绝不会和你比试的!”
方庭盛动作一顿,他视线从上往下,打量眼前这鸡崽一般的少年,顿时得意道:“是不是不敢?呵,就你这小白脸,哪里能跟我能跟我一样保护盛酽师弟,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离他远点。”
“非也”,盛星河摇了摇头,一派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们乃同门师兄弟,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宗门是什么地方?是让我们一起快乐成长、共同进步的地方!同门师兄弟应该互帮互助、和谐有爱,怎么能这般凶残?”
盛星河表情越发真诚,一副想用爱感化对方的模样。
其他师兄弟都懵了,交头接耳道:
“这人,脑子没问题吧?”
“盛酽师弟不可能喜欢有病的吧?”
“也许、不一定呢?”
方庭盛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盛星河的境界是他一时无法领会的,想不通便只能接着道:“我不管,拿出你的剑,跟我打!”
盛星河摇头,继续忽悠:“我不会跟你打的,不过如果方师兄实在看星河不顺眼,你便出手吧,我就站着让你打,绝不会还手的!”
方庭盛急了:“你跟我比试啊!”
盛星河:“不,你打吧,只要师兄能消气,我就算被打到只剩一口气,也不会有怨言的!”
方庭盛一时不知怎么办,这打也不是,不打的话,好不容易才把人拐来,他还没好好教训对方呢!
“方庭盛你个傻子,别被他骗了!这小子诡计多端,在水镜害我被丧尸抓伤,他现在就是看跟你比也打不过你,所以故意这么说,好让你下不去手!”
贺钰不知什么时候跟来,在人群后恶意喊道。
我去,这个搅屎棍。
盛星河变了脸色。
方庭盛也反应过来,没来得及计较贺钰骂他傻子,先被盛星河给激怒了。
“好啊,你敢耍我!”
重剑带着千钧威势朝他砍来。
!!!
盛星河立马抱头,就地一滚。
“锵——”
巨大的灵力波动荡开,一道影子划过半空重重摔倒在地。
是方庭盛。
盛星河猛地抬头,看见一人缓缓从半空落下,挡在他身前,接着他爹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方庭盛,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呜呜呜,他爹终于来了!
不远处,小胖子躲在墙角,给了他一个胜利的眼神。
盛星河回以肯定,没看错你兄弟!
“师兄,他欺负我灵力低微,非要跟我比试!”盛星河趁机告状。
倒在地上的方庭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说好的互帮互助、和谐有爱呢?
然而盛星河现在只想让他见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
“我还受伤了,好痛咳咳”,这身体从没让他失望过,成功咳出一帕子血。
盛酽见状,面色瞬间格外吓人。
方庭盛挣扎着爬起来,企图揭穿这小白脸的真实面目:“师弟你听我说、啊——”
他又被一剑击飞。
砰地进墙中,竟然一时掉不下来。
其他弟子看得腿肚子发颤,其中一人想要溜掉,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直直挡在他身前。
“其他人,给我滚回去抄宗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
“师兄,还有那个贺钰,是他率先怂恿方庭盛打我的”。
盛星河立马道。
贺钰大惊:“你个小人……”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身前飞剑离他的喉咙只有一指距离。
贺钰顿时像被贴了定身符,动也不敢动,硕大汗珠从额头滚落。
“辱骂同门、挑衅生事,贺钰罚抄三百遍宗规!”
被剑指着,贺钰还敢说什么?只能从齿缝中蹦出一个“是”字。
看得盛星河大爽。
他叫上杜半明,狐假虎威跟在他爹身后走出侧殿,将一干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丢在身后。
出了侧殿,杜半明就告辞,表示要去天璇峰报道。
盛酽爱屋及乌,夸赞了他几句,让杜半明颇为受宠若惊,傻笑着离开了。
盛酽这才转过身,看向小孩,担忧问:“你没事吧。”
他也有些懊恼,方才如果好好看着人,不至于会让方庭盛之流把人给拐走。
盛星河看出他爹眉眼间的心疼,也不装了,利落将手帕收进储物戒,伸胳膊伸腿表示自己没事,“师兄放心,我只是天生有疾,吐血吐习惯了。”
盛酽想到水镜中的一幕,皱眉:“这病、没有根治之法嘛?”
盛星河顿了顿,看着他爹这张担忧的脸,似乎与二十年后重合,他恍神了一瞬。
不忍心告诉他爹真相,盛星河故作轻松:“当然是有的,不过需要慢慢调理身体,急不得。”
盛酽蹙紧的眉头一松:“那就好。”
“走吧,带你去你的住处。”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大殿前,盛星河见云若竹、江平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在等着他们。
盛酽道:“我跟师兄因事耽搁了点时间,本来打算带着你们三人去住处,但发现你不见了,没想到……幸好没什么事。”
其实这等小事自然事自然不用麻烦他们,但盛酽抢着要做,云若竹只好陪着他。
当下,云若竹看向姗姗来迟的两人,觉得他们距离似乎太近了些,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妥,压下心中异样,温和笑道:“既然来了,便先熟悉一下。”
“天枢峰乃宗门主峰,宗主亲传弟子寥寥,只有我们五人。按照辈分先后,你们三人应是温絮师弟年长,是三师弟,盛师弟次之,江师弟则年龄最小。”
盛星河看向黑衣少年,没想到他竟然是最小的。
他的视线恰好同对方撞上,盛星河便故意道:“小师弟放心,以后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平野听他叫了一声“小师弟”,眼神一动,接着就注意到他衣衫上的折痕和些许泥土,一看就是在地上滚过,忍不住微微皱眉,他道:“师兄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盛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有些窘,拍了拍衣摆处那顽固的泥土。
在场四人都不由看向他。
“怎、怎么了?”盛星河有些懵。
盛酽觉得他无比可爱,抬手掐了个净身咒,那一身被摧残的白衣顿时洁亮如新。
温絮见此,笑道:“盛师弟之后学习,可不要偷懒才是。”
盛星河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这里是修仙界,难怪他拍个衣服都盯着他看。
他还没说什么,盛酽倒是不高兴了,许是家长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家孩子,维护道:“星河自然会用功,温师弟还是顾好自己。”
他这话有些生分,云若竹扯了扯他衣袖,给他递个眼神。
盛酽自然明白师兄是想提醒自己同门和睦,但他就是看温絮不爽。
“等等,你叫温絮?”盛星河想起什么,看向这面容清俊的少年。
温絮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应,轻轻一笑:“在下正是清河谷温絮。”
盛星河看向他的眼神不由警惕起来。
温絮?不正是中喜欢上云若竹,于是在宗门各种装可怜、暗戳戳排挤他爹的白莲花?
他看向眼前三人,仿佛已经嗅到日后三角恋的狗血修罗场。
不行,有他在,白莲花莫要碰瓷他爹!
盛酽看出小孩也不喜欢这作精,更觉欣慰,不错,跟他有一样敏锐的目光。
他故意对云若竹道:“时间不早了,为了节省时间,师兄你就带温絮去他房间,我带这二人,可好?”
云若竹自然不会拒绝他,便先带着人离开。
走了好远,身后的温絮悄然回头,看向那三人远去背影,尤其是中间盛酽那高挑的身形,眼神深了些。
一路无言。
云若竹将他带到住处,临走时,温絮突然出声,状似无意道:“盛酽师兄,似乎对盛师弟格外喜爱呢。”
云若竹转身看向他,衣摆处绣着的竹叶纹饰被风吹得飞舞,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柔儒雅。他抿了抿唇,淡淡道:“阿酽生性直爽,与盛师弟性格契合,不过是师兄弟间的情谊,温师弟还请慎言。”
“哦,是这样。”温絮从善如流,歉意一笑,“是我想多了,我看方才盛酽师兄着急找人的模样,一时误会。还是大师兄与盛酽仙君青梅竹马,更了解他。”
云若竹被他这话带着,也回忆起方才那杜师弟找上盛酽时,对方着急的模样。
他还从未在师弟身上见过这般表情。
盛星河此人,似乎于师弟真的不一般?
温絮满意地看见对方皱起的眉,面上笑容更为真挚,“大师兄慢走。”
另一边,安置了江平野后,盛酽将小孩带到离自己住处最近的小院。
这里风景极好,房屋后是一片开得臻臻艳艳的桃花林,暗香浮动,几缕桃瓣飘过飞翘的檐角,风铃叮咚作响。
盛星河很是满意。
盛酽见他嘴边笑意,也不觉高兴。
“此处安静,适合修炼,你若还缺什么,尽管跟师兄说。”
“对了,你们这些未辟谷的弟子可在管事处领取一月的辟谷丹,我先帮你领来了,此外,若有其他需要的,也可以跟管事弟子提出。至于方庭盛,他自然不敢来打扰你,但你之后也要小心保护自己……”
盛酽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
盛星河也没有不耐烦,而是听着他交代,有一种琐碎的幸福感。
这就是有爹的感觉。
盛酽最近事务繁多,虽然不舍,还是辞别了他。
盛星河看着他爹背影消失,这才走入房间。
房内东西一应俱全,桌上还放着两套青衣白纱的弟子服,左臂处以金线绣着“枢”的古体字。
这是宗门弟子服的标志,太一宗内门以七峰为支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不同字代表不同峰头,而金线、银线和普通黑线象征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和内门弟子。
盛星河换上弟子服,一时无事,想去宗门四处逛逛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渣爹,虽然这是做梦,但又不想听到其他弟子揣测他跟他爹的关系,于是只好溜溜达达,到小师弟那边走走,随便考察对方适不适合当他爹的配偶。
江平野的住处并不远,对方仍旧是一身黑衣。
“小师弟我来看看你”,盛星河十分自来熟,直接在小院中的石桌落下,还招呼他,“别客气,坐啊。”
江平野愣了一瞬,这才坐下。
盛星河是不会让气氛冷场的,挑着他爹刚才的交代说了一些,比如辟谷丹的事,对方果然还不清楚,向他道了他道了声谢。
“这有什么,我们以后都是师兄弟了,自然是要相亲相爱才是”,盛星河一手杵在石桌,撑着头,看着小师弟轮廓分明的侧脸。
感叹,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冷了些,他爹应该不喜欢这挂。
江平野不知怎么,被他盯得有些许发凉。
他沉默了会,忽然道:“方才抱歉了。”
“怎么了?”盛星河不解。
江平野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抿了抿唇:“方才我若是跟着你,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他当时见盛星河和人叙旧,便没有上前打扰,谁料对方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却是被盛酽领回来,身上还沾了泥土,形容狼狈。
江平野虽不了解具体经过,但也觉得这人应是受了欺负,加上对方还在这关心自己,不由生出些许懊悔。
盛星河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才经历了一番人心险恶,现在被小师弟这纯善的性子搞得有些感动。
“呜呜呜,小师弟你真好!”忍不住捧起他手。
世间自有真情在。
他决定了,冷点算什么,还是要本性善良,他爹应该应该也能接受的!
暂且把人纳入考察范围。
江平野不知道他的月老大计,只是觉得这人族的手太温暖了些,他眉心微蹙,难得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抽出,又犹豫再三,觉得不太妥当。
盛星河看出了他的变扭,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家伙,原来小师弟看着高冷,结果是个社恐啊!
江平野仍旧不知他在笑什么,只是这样鲜活的笑容,也让他淡漠的眼中染上了些许温度。
盛星河在小师弟那待了一会儿,便回屋睡了会觉,起来已是天黑。
明日才正式上课,现在还不急,他将三个备胎爹以及他爹给的储物戒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准备好好整理。
他爹给的储物戒里,除了各种疗伤丹药外,还有成堆的玉瓶,瓶子里是盛酽多年来收集的天材地宝炼制的化血丹,专门针对他的血脉暴动,按照医嘱,他应是一日三次,每次服用一颗。
但最近,盛星河越来越感觉体内涌动的血脉压不住,将一次一颗变成了一次三颗,虽然化血丹副作用很小,但按照这样下去,很快这丹药便会彻底对他无效。
盛星河有些担心,但也没办法,只好强压下忧虑。
接着是云若竹给的储物戒,二十年后的他贵为太一宗宗主,出手自然阔绰,光是让杜半明惊叹的极品灵石便有一万颗,其他也是些疗伤丹药,盛星河还看见了几瓶五级化清丹。
若是让其他人看见,肯定会大吃一惊!化清丹是用来治疗被行尸抓伤的人,一般来说一级化清丹只能治疗一阶行尸的抓伤,高级丹药可以治疗低阶行尸的鬼气,反过来则不行。
而当今为止,修为最高的行尸也不过五阶,所以这五级化清丹放出去,几乎是每个拍卖会都要疯抢的宝贝,现在却只能在盛星河的储物戒中落灰。
邪魅魔尊倒是小气,他的储物戒中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底红纹令牌,令牌上刻满看不懂的繁复纹路,不清楚有什么用,盛星河丢了回去。
而龙傲天的储物戒中除了那把小剑,就是各种符篆、一些丹药和几百的极品灵石。
盛星河将东西都分门别类,方便取用。
清点了一番,他的身家还算可观,实际上,已经抵得上一个中型宗门的底蕴。
“咚咚咚”,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盛星河将储物戒收好,起身开门,却见是杜半明。
屋内燃着蜡烛,对方一张圆脸在烛影有些许不自然。
对方道:“我来天枢峰办事,恰好碰见盛酽仙君,便让我传话,说找你有事。”
听见他爹找他,盛星河不疑有他,关上房门便同杜半明出来。
今夜月色格外亮,天穹低垂,繁星满天,山风呼啸而过,卷起朵朵飘飞桃瓣。
两人一路无言。
盛星河疑惑,只觉今天这小胖子怎么变得如此安静,于是主动问:“盛酽师兄有说什么事嘛?”
杜半明走在他身前,左臂上以黑线绣的“璇”字若隐若现,他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又没了下文。
盛星河看不清他表情,只感觉有些许违和,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们沿着一条小路,拐进了院落后的桃花林中。
两侧桃树枝桠伸展,在月光下绯色一片,花香阵阵,如同绮丽梦境般。
不知走了多久,走出了桃林,山风呼啸而来,竟是一处空旷的斜坡。
月色洒落,群山轮廓影影绰绰,草色幽幽,斜坡连接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几颗石子滚落下去,不由让人胆寒。
盛星河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忽然想清违和之感在何处了。
“你怎么对天枢峰的地形这么熟悉?”他转头问向小胖子。
没想到却对上一张满是愧疚的脸:“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什么?!!盛星河心头一跳。
却见一道飞剑不知从何而来,剑鞘猛地在盛星河腰上一拍,他控制不住身形,整个人瞬间沿着陡坡滚落,接着掉进漆黑的悬崖中。
月色下,他在掉落的一瞬,看清了飞剑的模样。
 p;是方庭盛的剑。
杜半明竟然合伙骗他!
半坡上,杜半明见他摔下悬崖,吓得瘫坐在地,泪流不止。
二人从桃林中转出,谁也没管他。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方庭盛突然有些不安了,紧张地看向他身旁的人:“盛酽师弟、万一发现怎么办?”
“可我们也没做什么,是那小胖子将人带来的”,贺钰眼中兴奋,满不在乎道,“再说了,这思无崖下连着禁地,呵呵,如今禁地封印破了,那些涌出的行尸肯定将他吃个干净,到时候死无对证,盛酽又能说什么?”
见方庭盛却还犹豫,贺钰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忘了都是因为他,你才被盛酽嫌弃的嘛!快走吧,温絮说了,这思无崖的轮值弟子马上就来了,当心被发现。”
“还有,把这胖子带上,他是你们天璇峰的人,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方庭盛想起盛酽嫌弃的眼神,一咬牙,恨意顿生。
都是那小白脸自找的,怪不得他。
他拎起杜半明,三人消失在桃花林中。
“砰——”
漆黑悬崖下,在距离地面不远处时,白玉小剑终于承受不住,同盛星河一同摔在了地上。
但多亏有它支撑了一会儿,盛星河才没摔死。
“嘶”,盛星河磕得浑身都疼,手肘处还在碎石中磨破了皮,他忙取出一颗丹药吃了下去,瞬间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伤处很快恢复。
“多谢你了,以后就叫你小白。”盛星河把白玉小剑捡起来,宝贝似的用帕子擦干净。
小剑累瘫了,在他手心中蹦跶两下,对这名字表示抗议。
盛星河假装没看见。
他瘫在地上,想到掉下悬崖的最后一刻,喃喃叹气:“没想到,他竟然骗我?”
也许是穿越二十年时空后
热,好热——
盛星河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衣领。
他只觉自己像被架在火堆上一般,无数热浪翻涌交叠,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痛得他身体痉挛,汗如泉涌,漆黑的长发紧贴在鬓边,显得他一张小脸格外惨白,若有若无的白烟从他身上飘出。
怎么回事?!!
一道灵光闪过,那双猫儿眼猛地瞪大,他咬紧牙关,齿缝中蹦出几个字:“十、十五”!
该死,他怎么忘了,中每月十五之夜正是原主血脉暴动发作的日子。
他还奇怪今晚一番跑酷竟然没吐血,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疼、好疼啊——
虽然书中描述血脉暴动发作时生不如死、万箭穿心,但真正体验了才知道痛到极致是什么感受。
盛星河眼前发昏,周遭世界好像万花筒一般扭曲重影。
药——
盛酽给原主准备的药还在储物戒中,但此刻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茫然地转向黑衣少年方向,张了张干涩的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渐渐涣散,最后只能看见黑衣少年向他伸来的手。
盛星河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昏暗房梁。
他眼神逐渐清明,昨夜发生的事一件件浮现脑海。
他略微动了动身子,意外发现自己身体竟格外轻松,连平日的一丝沉重之感竟也无了。
怎么回事?他昨日不是发病了嘛?
对了,小师弟呢?
他环顾一周,就见端着一个托盘的江平野走了进来。
“你醒了”,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快来吃早膳。”
江平野终于换下一身黑衣,青衣白纱的弟子服敛去了他周身几分疏离之感,一头长发用黑色发带高高束起,冷白肌肤在室内如上好美玉一般,低垂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翳,平添几分清冷破碎,但一抬眼,凌厉冷峻之感扑面而来。
盛星河被美色迷了一脸,但很快,注意力又被托盘内冒着热气的粥给吸引来了。
他下床,快步走到桌边坐下,一口热粥下肚,瞬间幸福地眯起了眼:“唔,不是说只有辟谷丹嘛。”
江平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含了一丝笑,淡淡道:“自然有卖的去处。”
事实上,辟谷丹只是宗门给弟子的分例,饿不死就行,若是对吃食有讲究,自可去负责灵田灵植的天玑峰购买,只不过价格不菲。
江平野没有说。
盛星河想到什么,问:“对了,师弟,你昨晚怎么在我院子里?”
提到这个,江平野眼神暗了些,他道:“我见贺钰出现在天枢峰,来的方向恰是你的住处,便、想去看看,没想到,果真出事了。”
盛星河还想问什么,江平野就提醒他:“你先吃吧。”
盛星河这才囫囵吃完。
江平野见状,方才问道:“你这两颗果子……”
“盛酽师弟在嘛?”门外的呼喊盖住了他的声音。
“什么?”盛星河一时没听清。
“没事”,江平野摇了摇头,“先出去看看吧。”
两人一同出去,就见一弟子立在院外,他身侧是一只脖项修长的仙鹤。
见到两人,那弟子表情有些奇怪,眼神在他二人中间来回扫视一番,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盛星河被他看得不自在,走近了,见这弟子左臂上一个“阳”字,应是开阳峰的师兄。
“这位师兄,有什么事嘛?”
那人这才退开一步,将仙鹤引上前:“这是你们新弟子去书院的代步工具,因天枢峰久未有新人加入,昨天一时忘了,所以特意送来。师兄先去江师弟的住处,没碰到人,没想到你二人、竟是住在一处。”
他的话逐渐意味深长。
盛星河眉头一跳,当即反驳:“没有,不过是意外……”
“好了好了,师兄自然都懂,不过现在,去瑶光峰的书院可是快要迟到了,你们还不走嘛?”那师兄提醒。
盛星河猛地反应过来,是了,今日起便要去书院来着,可不能开学
夫子缓缓走来。
他一身月白色衣袍,银扣束发,雪白腰封上以金线绣着祥云纹饰,掐出一截劲瘦腰肢,桃花面瑰艳卓绝,一进书院,似乎满室都亮堂了几分。
竟是盛酽!
像是油锅进了水,书院内沸腾起来。
盛星河也是惊讶,没想到是他爹来教他们。
“肃静”,盛酽凌厉的眼神一扫,原本的骚动顿时安静下来,落可闻针,一个个新生挺胸抬头,强忍激动地看着修真
贺钰喉头一甜,蓦地吐出口血。
“你敢打我?”他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打他!
盛酽一甩衣袍,面色含霜:“我不仅能打你,还能将你赶出这书院!”
“让你们挥剑不过锻炼体魄,如果身体不适自然可以酌情减免。但你,看见同门弟子受伤,
盛星河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渣爹?!
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弟!!!
他被这消息砸得头晕眼花,瘫坐回椅子上,揉着鼓鼓抽痛的太阳穴。
得让他缓缓。
原本他的想法是先在他爹身边苟着,毕竟作为万人迷主角,渣爹肯定会出现在盛酽身边。
不过这个方法略有些被动,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等到渣爹出现。
所以办法20就是观察各大宗门的优秀精英弟子,先从太一宗开始。
按理来说,作为唯一一个同主角受发生关系的买股攻,渣爹虽然渣,但应该在其他方面想必有过人之处。
结果,他看谁跟他爹在一起,都如萤火与皓月之别,谁也配不上他爹!
原本盛星河对寻找渣爹都要绝望了,结果峰回路转,对方竟然从一开始就出现在他身边!
他现在倒是想感谢方庭盛和贺钰的陷害了。
若不是这两人害他入禁地,江平野便不会来找他,也不会如此巧合碰见他发病,出手救治,从而暴露他的渣爹身份。
简直太巧了!
盛星河心中暗叹,看来天道也舍不得见他陨落。
江平野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看见他表情几经变化,忽喜忽怒。
最后抬头看向自己,那表情更是复杂万分。
愤怒中夹杂一丝欣喜,严肃中带着几分挑剔。
盛星河眼神从上扫到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若说他原先对江平野这类高冷美少年还有几分欣赏,此刻只剩下满满的嫌弃。
啧,年纪太小,天天板着张棺材脸,一点都不讨喜。修为还不高,看着也不像是个有钱的,哪一点能配得上他爹?!
此外,这人还拔x无情,一连消失二十年,留下个破血脉让原主身体饱受折磨,还让他爹遍寻不见,简直是渣得人神共愤!
哼,盛星河宣布,将此人从他爹道侣备选名单中永久删除,而且打上大大的叉!
江平野也不知为何,在他的眼神打量下,逐渐如坐针毡,只觉后背阵阵发凉。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盛星河竭力压抑语气中的愤怒,却还是有些冲。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这人现在还有点用。
于是,他竭力挤出一个狰狞笑容,咬牙切齿问道:“小师弟,你看我这血脉暴动,可有根治之法?”
江平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底有些茫然,不知怎么惹了对方,还有些自己也说不上的慌乱无措。
“我”,他开了开口,那如画的眉眼难得露出些许羞愧,“我了解不多,只能,只能暂为缓解,至于根治,却是无能为力。”
盛星河提起的一颗心重重落了回去,从大惊、大喜到大悲,难掩失望。
本来以为找到渣爹就能解决这破血脉,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算了,好歹还能缓解,应该死得没那么快。
而且,现在渣爹年纪也还小,没准等他修为高了,自然会有办法。
毕竟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总不至于连他都无法解决吧?
不会吧?
盛星河宽慰自己。
不过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江平野,迁怒地想,这都做不到,要你有何用!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刻他眼角发红,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不由咳嗽,眼中因此咳出了些泪水,目光莹莹地看着江平野,落在对方眼中变成了另样的意味。
江平野心头有些发紧,只觉对方此刻强忍落泪?的表情无比可怜。
若是小师叔在就好了。
毕竟他从小便不在族群生活,若不是小师叔找来,连自己的龙族身份都一无所知,如果对方在的话,眼前这个半族的血脉问题,一定能够解决!
不过小师叔行踪不定,最近的一次龙息波动也是在太一宗,他也是方才知道,对方曾经在宗门禁地出现过。
然而,这却有些难办。
毕竟听昨日弟子闲聊时提到,如今的宗门禁地已经重新封印,非有渡劫期大能才可以打开。
当下,他也只能暂且留在太一宗,守株待兔。
等找到了小师叔,他再求他为眼前的同族治疗。
江平野暗暗打定主意。
盛星河不知他所想,只觉得浑身疲惫,今天的消息太有冲击力了,得让他这个病人缓缓。
“我累了,你先走吧”。
他连师弟都不叫了,开口就是赶客。
江平野刚踏出一步,身后房门立马“砰”地一声,迫不及待将他关在了门外。
江平野:“……”
他默默走出小院,向来挺拔的背影有些许落寞。
另一边,天璇峰的某个房间,布下层层结界。
贺钰脸色铁青,将房间能砸的一切砸了干净,珍贵的瓷器和法宝碎片落了一地。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盛星河,该死的盛酽,该死的太一宗!”
贺钰狠狠踹了一脚茶桌,木桌承受不住地翻倒在地,一片狼藉。
贺钰还是不解气,只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什么玩意,他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贺钰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当时周围人都在笑话他,面色更为难看,他猛地看向身侧的狗腿们,“我要回明光城,我要让我爹把盛酽给杀了!”
几个狗腿忙拦下他,纷纷劝慰起来。
三个狗腿修为不低,俱是筑基后期,因为太一宗弟子不允许携带仆人,当下只能选择成为外门的杂役弟子,趁着机会使用法器悄悄偷溜进来。
一人安慰道:“少爷万万不可,你忘记老爷当初的吩咐,现在新生秘境还未开启,你就这样回去,老爷能开心嘛?更别说帮你报仇了!”
另一人附和:“是这样的,少爷忍耐片刻,过几天便是新生秘境,只要找到那东西,莫说一个盛酽,他太一宗仙门
翌日清晨,盛星河一出门,便看见了立在仙鹤上琼林玉树般的少年。
他昨夜睡得不踏实,起得晚了些,如今一大早便看见害他难眠的罪魁祸首,不由摆了个臭脸。
奈何代步仙鹤是一峰一只,无法避开,只好远远站在鹤背另一边,尽量同他拉开距离。
仙鹤振翅起飞,视线拔高,太一宗广袤的地域纳入视野。
不远处山峦重叠,流水迢迢,疾风卷起桃瓣飘过天际。
盛星河见到广阔山河,心情略好了些。
仙鹤背上设有结界,冷冽山风被隔绝在外,因此膳食的香甜气息飘起时,格外浓烈。
盛星河鼻子一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到底还是往江平野那里看了过去。
他起得晚,没来得及去天玑峰购买膳食,对方显然没有跟他一样。
此刻江平野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食盒,像是没有察觉到盛星河的疏离,面色如常地递给他:“吃吧。”
盛星河喉头攒动,内心纠结。
忍住,这可是渣爹给的东西!怎么能轻易便被收买!
可是粥好香啊。
你不是还要给他摆脸色看嘛!
可是粥好香啊。
你忘了渣爹是如何对待盛酽嘛!
想到他爹,盛星河瞬间就心硬如铁,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正打算好好嘲讽一番,又听对方道:“你的血脉问题我虽暂时无法解决,但梳理缓解还是可以的,你若不嫌麻烦,可每日来我住处治疗,即便无法根除,至少也不会日日吐血。”
盛星河的狠话哽在了喉咙间。
他终于正眼看向江平野。
敏锐察觉到对方此刻有些许紧张,似乎是在怕自己生气。
明明是帮忙那个,却还是这番表情。表情。
尤其是这样美的脸。
盛星河又该死的心软了。
他不由想,两年后的仙人秘境,十八年的销声匿迹,都不是此刻的江平野所为。
因为还未做过的事迁怒对方,确实有些不应当。
更何况,渣爹的消失,还有可能是迫不得已的死亡。
他暗暗叹了口气,视线下移,看向对方提着食盒、作出递给他动作的手臂。
虽然提着时间久了,但那劲瘦的手臂依旧稳稳当当,毫无晃动,明显的青筋蛰伏在苍白的皮肤下,充满了力量感。
盛星河接过了食盒,低头说了句“谢谢”。
他想,他才没有原谅渣爹。
只不过对方还有用,暂且和他保持看似良好的关系。
当然,如果对方想亲近他爹!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吃完了粥,差不多到了书院。
两人下了仙鹤,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今日的夫子依旧是盛酽,他今日一身雪白里衣,外罩绛红衣袍,腰间系着一块通透青玉,衬着桃花面,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
看得书院众弟子又是一阵眼红耳热,目光炯炯。
盛星河一见他爹,心中涌起无限温情。
这么好的人,哪里有人配得上他?
至少渣爹配不上的!
想到这,盛星河略微回头,就见后方的江平野竟也是盯着他爹瞧,不由心头警铃大作,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平野回头看向他,就接收到这充满怒视的眼神,不由愣怔一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是不生气了嘛?
盛星河做口型:不许看他。
随即眉眼一压,一副威胁的表情。
他?
江平野抬头看了台上的盛酽,前桌果然又瞪了他。
少年忙匆匆回头,眼神直直看向盛星河,动也不动。
盛星河满意了。
两人的动作,自然被盛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