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不解,但暂时他没功夫搭理,灼凰今日负气离开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同他主动说过一句话,他先得获取谅解。
念及此,青梧看向灼凰,径直朝她走去,怎知没走几步,眼前却忽地跑来一名婢女,拦住他的去路,行礼道:“贤大爷,夫人吩咐,您今晚上若是出门,切记多穿件衣裳,夜里怕是要起风。”
青梧附身这唐家长子名唤唐明贤,府里下人都称其为贤大爷,而眼前这名婢女,他记得,是唐明贤妻子赵氏身边的贴身丫头鹅梨。
青梧便道:“今晚不出去,同夫人回房睡。”
说罢,青梧便绕过她,抬脚欲寻灼凰,怎知那鹅梨却又上前拦住他,对他道:“贤大爷若今日不出去了,我便先带大爷回房,着人伺候您沐浴更衣,夫人交代完府里的事便回。”
青梧眉峰微蹙,这婢女怎总拦着他?
青梧疑惑不解,不由探查了一番,却未在鹅梨身上发现妖气。想来是唐明贤同妻子关系不大好,这婢女在帮着她主人回避他,念及此处眼杂,他只得看了不远处的灼凰一眼,先跟着鹅梨往唐明贤院里走去。
鹅梨安顿好“唐明贤”,眼里立时流出一丝慌乱,迈着小碎步急忙去找前厅的灼凰。
灼凰正在顺着赵氏识海里的盘算,安排今晚宴席的善后,而就在这时,却见贴身婢女鹅梨慌里慌张凑了过来。
鹅梨将她拽到人少之处,压低声音道:“夫人,您叫我今晚一定亲眼看着大爷出门,我方才便去了。怎知大爷说,他今晚不出去了,眼下已回房了。”
灼凰闻言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师尊怎么可能会出去鬼混嘛,且此行又为除妖,他肯定不会出去。
鹅梨闻言急道:“那今晚您同四爷……”
鹅梨的声音压得愈发低:“还见吗?”
灼凰这才记起,方才从赵氏识海读到过,赵氏和老四本打算今晚趁人多杂乱,好好温存一番。
灼凰不由看向不远处的观昭,正见观昭也在看着她,好不容易见她看过来,观昭忙传音道:“我先回房了,若有事传音召我。”
观昭说罢,冲灼凰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开,神色间颇有些不自在。他纵然自诩风流倜傥,但他可瞧不上这等悖德之事,亲哥哥的妻子,这逆子也下得了手。
二人这眼神交汇,鹅梨自是看在眼里,她忙问灼凰:“夫人,可需奴婢去交代一番?”夜里摸过来这种事,四爷也不是没干过。
灼凰道:“不必,他哥哥没出门,他瞧见了。”
鹅梨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灼凰对鹅梨吩咐道:“方才库房那边有人来报,丢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想是今晚有不长眼的下人,趁人多眼杂顺了几样。你且吩咐下去,今晚封闭府门,别叫任何人出去,悄悄的办。”
那妖一旦使用妖术,必会有妖气逸散,想来它不敢暴露,暂只需将这唐府封了便是。
鹅梨闻言一惊,忙领命去办。
鹅梨走后,灼凰这才往自己院中走去,待夜深人静之时,他们三人再出来查探。
青梧端坐在房中正堂内等候,不多时,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喉结微动。
很快,门被推开,灼凰附身的赵氏走了进来,她看了青梧一眼,转身关上了门,随即径直朝卧室走去。
青梧只得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撩开月洞门上的珠帘,见灼凰已在梳妆台前坐下,拆头上金钗。
青梧抬手在房里布下一道金刚界,这才开口道:“还在生为师的气?”
灼凰微愣,不由转头看了青梧一眼,跟着收回目光,没好气道:“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哪儿敢?”
这别别扭扭的模样当真是莫名撩他心弦,青梧唇边隐有笑意,在月洞门旁的珠帘前负手而立,对她道:“这世上哪儿还有你担忧惧怕之事?”
无情道了无牵挂,何忧何惧啊?
灼凰觉得有些奇怪,师尊往日可同她说不了这么多话,今日是怎么了?而且……他怎会关心自己生不生气?
灼凰看向青梧,神色间隐有探究,不禁探问道:“师尊,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梧也知自己的在意不能表露的太明显,便道:“我说过,纵修无情道,你依旧是我徒弟。此次风泉云壑一事,是我操之过急,思虑不周,往后不会再这般逼你。”
青梧望着她的眼睛,认真承诺道:“我答应你,往后你不喜之事,我都不会强迫你。”想来他翻遍青云阁典籍,便能找到更合适的法子。
许是师尊附身凡人的缘故,这一刻,灼凰忽从师尊身上,看到些许当年人间魏大人的影子,不似青梧仙尊叫人敬而远之,当年的魏大人,总能让每一个在他身边的人,都觉安心可靠。
灼凰生得了师尊青梧的气,却永远也没法责怪魏大人。
如今的他们无情无欲,她只会做最优选择,该给青梧甩脸的时候她一点也不会退让。但魏大人,那个绝灭在无情道中的凡人,即便她身处无情道,也永远会给他一份特例的宽容。
灼凰眉微挑,随即含笑扬首,道:“既如此,那我便原谅你了。”
青梧想冲她笑,但还是控制情绪,忍了下来,只对她道:“如此便好。”
灼凰取下头上最后一根钗,边摘耳环边对青梧道:“我已以府中财务失窃为由,封了唐府,今晚夜深后,咱们便去府里查探一番。”
青梧“嗯”了一声,灼凰已卸完钗环,起身走到塌边坐下,对青梧道:“且先歇着,你睡里头。”
青梧一愣,眼底到底流过一丝震惊,但转瞬即逝。
灼凰见他不动,催促道:“他们夫妻一向是贤大爷睡里头的,夜深之前,该装的还得装不是?。”
做了三百余年无情道仙尊,青梧自然了知无情道的行事想法,于此刻的灼凰而言,最优选择便是既装了就不能遗漏细节,至于男女之防、师徒关系等,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青梧强撑着淡然,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自脱鞋袜,合衣上榻,躺去了里面。
只这么点动作,待他躺下之时,却发觉掌心里已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