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了。”昭昧道:“教你们说话。他管得还挺多。”
武三小?心道:“他和你娘当初毕竟同朝为官。他也挂念你呢。”
“是吗。”昭昧道:“我倒是听说他和我娘总是政见不合、针锋相对。”
俩人噎了一下,大概不能反驳,武三便转移话题:“咱们好不容易见面,既然不高兴,还谈他做什么??咱们谈,谈——”
武四接上:“谈太子?!”
“哪里来?的太子?!”昭昧一声?断喝。
俩人吓得一哆嗦。
武三小?声?说:“他不是先帝的儿子?,您的弟弟吗?那不就是……太子??”
昭昧道:“那我也该是太子?了。”
武三只觉冷风嗖嗖,挤出个笑脸:“您在开什么?玩笑呢。太子?自然是先帝长子?,况且,还要有诏书册封——”
昭昧一把揪住衣领拎起他:“诏书?”
武四心急,又不敢直接去救,只能顺着昭昧的话,急切作答:“是啊是啊,诏书,陛下驾崩前留下遗诏,册封齐王为太子?!别说太子?了,现在先帝去了,他连皇帝也做得!”
可说完,便觉房间温度骤降,一片死寂。
“遗诏。”昭昧吐出两个字,声?音很轻,却无端砭骨。
她手?一松,武三腿软跌在地上。
她见状一笑,又瞬间冷肃:“滚。”
武三武四连滚带爬地出了大厅。
大厅洞开,自敞亮的大门能看?到外?面,看?到那两个人影路都?走不好地往外?跑,也看?到比他们更远处,一扇扇打开的大门,截断视线的终点处那紧闭的门户。
昭昧走出大厅。
漫无目的地走。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阿耶自然要立李璋为太子?,她从来?都?知?晓,单单这样一个消息,本不该令她感到情绪抽离。
可她现在又是做什么??
好像大脑突然受到撞击,碎成一片一片,又要重新拼接,自那瞬间清空的虚无里面,再慢慢晕染出记忆清浅的模样。
她忽然觉得头痛。好像抽空的力气都?在拨动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嗡,嗡,震动得她全身?战栗,几乎不能站立。
她失魂脱力地向房间走去,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但无心回?应,直到李素节跑到她身?边。
“公主。”
“公主。”
“公主。”李素节抓住她肩膀摇晃:“阿昭!”
“素节姊姊。”昭昧撇开她的手?,说:“我想睡一觉。”
“发生?什么?了?”李素节问:“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昭昧摇头:“我有点不舒服。想睡觉。”
她推开房门,在李素节走进来?前拦住,说:“我想一个人。”
李素节止住脚步:“……那你先休息。”
昭昧关上门,走到床边,一头栽进了被褥。
这是一场漫长又昏沉的睡眠。
李素节唤来?医者,一同守在她的门前。直到日落天边,又晨曦浮泛,她自半睡半醒间听到门扇“吱呀”轻响,立刻惊醒起身?。
初升的朝阳射入泛红的晨光,照在昭昧苍白的脸上,显得她的目光漆黑幽邃。乍一见,便要被卷入沉溺。
李素节心中微悸:“怎么?了?”
昭昧眨了下眼,方才的暗昧仿佛错觉,可又分明不是错觉。
“素节姊姊。”她听到昭昧开口,语气轻描淡写:“我想起来?了。”
李素节略有疑惑。
昭昧直勾勾地看?她:“我全都?想起来?了。”
一盆冰霜兜头灌下,李素节只觉冷遍全身?。
死去的记忆重?新活泛, 昭昧想起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忘记。
那一日?,何贼攻入上京, 皇宫里一片混乱,而?她刚刚与阿娘达成和解,想要带她逃离, 却得到她的拒绝。
阿娘说,她跑不掉。
彼时, 她不能理解,倘若她一个十岁的孩童可以离开,为什么她偏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