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小雯正热情地和沈立岩聊天,被打断后,尴尬地回问:“哥,你要她的地址做什么?思苹的事情我等一下再告诉你。”她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因为沈立岩根本还不知道思苹拒绝了江家的婚事。

翰勋重心不稳地扶著桌子,气愤的说:“我现在就要知道!她竟敢就这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连电话都不回,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这样对我?”

“哥——思苹早就想离职了,她只不过搬到便宜一点的公寓,新地址许多公司同事都知道,连她邻居带薇薇的保母也知道。”

“那么就只有我不知道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连电话也不回?我要找到她,我要——”为了掩饰失控的情绪,江翰勋将桌上最后半杯烈酒一饮而尽。

“哥,不要喝了,你醉了!”小雯急忙转头向母亲求救。“妈,你劝劝哥啦!”

江夫人完全不理会小雯的话,自顾自轻蔑的说:“可怜的翰勋,竟然被这女人迷成这个样子!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哥哥追求思苹,这下可好了,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知难而退,我也省下了不少工夫。”

江董事长适时的谴责妻子,明事理的说:“好了!不要说这么不厚道的话。思苹的离开,损失最大的就是我!小雯,我也正好要问你思苹搬家的新地址,因为她走得匆忙,很多事情我还要问她,还有,我想寄给她一点离职的抚恤金,我想——思苹一定很需要。”

“不用了吧!我们待思苹一直都不薄啊!”江夫人苛刻的说。

“你就是不喜欢思苹!她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如果能娶到她,是翰勋的福气。”董事长语重心长,毕竟他和思苹相处最久,只有他最了解思苹。

“你这个老糊涂!连你都被思苹迷住了啊!思苹未婚失足、行为不检,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呢!我们江家怎么可能接受她!”江母气愤的反驳丈夫的话。

“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光和标准来判定一个人?我接受思苹,是因为她工作的能力和品行。谁没有过去?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足,就否定一个人的价值和努力。”

江董事长和夫人又为了老话题争吵不休,小雯不耐烦的挑拣著面前食不知味的美食。江翰勋对父母的争执仿佛已经麻木不仁,拿起酒瓶又斟满一杯。

表情严肃的沈立岩,原本一直静静的聆听他们的谈话,最后,终于打破了沈默。

“江董事长,我想,你们江氏企业应该给她一大笔奖励金才对。”他说。

“喔——为什么?”江董事长好奇沈立岩会这样说。

沈立岩沈吟了许久,看见许多人专注的等著他说话,终于开口:“因为,这一

次能够顺利的和江氏企业签约,完全是因为思苹的关系。依照投资惯例,中间人可以抽取百分之二点五到六的佣金,这么一大笔投资能够说成,表面上是江董事长的居功最大;但是,思苹绝对是幕后的推手,功不可没。理论上,思苹起码可以拿到百分之一以上,据我算来——两、三百万元可能跑不掉吧!”

所有人不禁惊讶地张大著眼,江董事长回身用严厉的眼神责怪妻子,要她不许再多言。

沈立岩又说:“和思苹南下巡查以前,其实早就拟好了合约。我原本想利用你们急需资金的弱点,收购你们的股份,等拿到经营权后,再一个一个将企业分割,高价转手卖出,这中间的利益和风险,都比长期投资的报酬率高——然而那几天,思苹不断用实质的数据和客观的说明对我解释贵公司的计划,她有著别人没有的细微观察力,听了她的意见和想法以后,让我想了很多。有时候并不一定要把眼前的近利看得太重,作些有意义的长期投资可以改变许多人事环境,这未尝下是好事,所以——我决定改变计划。这一切能够这么顺利,你们应该好好感谢思苹才对!”

江董事长讶异自己的江山竟就在沈立岩的一念之间,如果没有思苹,看来自己就要陷入他的陷阱中,羊入虎口而不自知。他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沈立岩这个人太会隐藏情绪,和冲动的儿子翰勋一比,简直是天差地远。

“真的是这样?”江夫人半信半疑的看着丈夫。

“江夫人,说一句老实话,我并不觉得你们江家值得拥有她。”沈立岩眼神犀利的看着江夫人,让她一时语塞,忘了回答。

想不到公司里一个小小的助理,竟然是扭转公司营运的大功臣!江董事长说道:“你说的很对!我是应该亲自好好谢谢思苹才对,这几年她为江氏企业付出不少心力,都是我这儿子!两人都宣布订婚了,还让人家这样离开,真是不懂事。”

他严厉的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江夫人望而生惧,不敢再发表势利浅薄的言论,一改平时的态度,唯唯诺诺地直点头。

“该死!我和思苹根本就没有订婚!那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她没有答应过我,从来就没有——”江翰勋冲口而出。

“什么?”沈立岩的手差点打翻了桌上的酒杯,他急忙稳住杯脚,稳住自己的心情。

“唉!是我老哥太逊了,这次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思苹生气。你

想,我哥的条件这么好,哪个女人会轻易放过,过一阵子一定又和好了!”小雯赶紧打圆场,就怕沈立岩知道后会有什么举动。

“是啊!是啊!立岩,今天的法国菜还好吃吗?下次你如果再回来,我会找全国最好的台菜师傅来做菜。”江董事长故意转移话题。

沈立岩不说话,餐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

“砰!”突然发出一声很大的巨响,原来是餐桌的椅子跌在地上了。江翰勋一身醉意,跌跌撞撞的离开餐桌。

小雯再也受不了在场的气氛,起身对父母说:“爸、妈,我们都吃饱了,我想带立岩到我的房间参观我的摄影作品。”

江董事长忙不迭地点头。“好!好!立岩啊——我们小雯的摄影技术是一流的,这房子里到处都是她的作品。”

他骄傲地指著墙上一幅山水风景的黑白照片,得意地想突显自己女儿的优点,尽量拉拢沈立岩和女儿的关系。

小雯领著沈立岩来到她装饰豪华的卧室,只见室内有一面落地窗,窗外是一片阳台。他站在阳台前望出去,整个台北市的夜景静静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他不禁留恋起这莹莹如钻的台北夜色。

瞧着他出神的背影,小雯轻唤一声,开始带领他参观冲洗照片的暗房。房间外面挂满了许许多多小雯到世界各国游历的照片,绚烂的背景、令人屏息的风景,美不胜收。这里,找不到一点社会的真实面和人性的丑陋面。

小雯兴致勃勃地解说著每一个她引以为傲的作品。

沈立岩礼貌的看着每一帧照片,却觉得这些作品就像小雯的人一样,绚丽迷人的外表下,没有对事物深刻的体验和珍惜的心情。对他来说,这种被物质欲望堆积而成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她就和她们没有两样。

突然,他的目光被几张照片所吸引,小雯走近一看,原来是思苹和薇薇的合照,她们紧抱在一起,开怀畅笑着。

“思苹和薇薇一直都是和我合作最有默契的模特儿,我还一直保留著薇薇从出生到现在的成长过程呢!我时常开玩笑,如果薇薇长大后当巨星,那时我就可以高价卖掉这些纪录片了。”

“影片?你有她和薇薇的影片?”

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但想否认也来不及了,只好说:“嗯!我和思苹都有一份,可是在哪里我已经找不到了。”

沈立岩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陷入了沈思,四周显得太过寂静。

“小雯,我突然很想-杯咖啡。”他倏地打破沈默。

小雯妩媚的笑说:“喔!我马上去煮。前几天我才买了一包新鲜的咖啡豆,很棒的,你一定会喜欢!”

沈立岩看着小雯兴冲冲的走出房间,视线很快地在书柜的角落中,搜索到一卷有“傅思苹和薇薇全纪录”字样的录影带。

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了第一次参加江家宴会的情形,薇薇似乎拉著他的衣角仰头对他说过:“patrick,电视上说过你的名字。”

他有种无法形容的直觉,仿佛这卷带子可以为他解答一切。

他拿出录影带,放进录影机里,录影带从中间播放出来,电视里不时传出小雯谈话的嬉笑声。

他手握著遥控器,按著快速键,焦急地寻找思苹的身影。

过了不久,影片的场景来到了医院,是一个孕妇生产的过程,他讶异地以为接错了影片,仔细一看,才认出是思苹。

镜头上显示的时间,是一九九七年四月十六日。

11:30a,4:06p,12:00p。

沈立岩目不转睛地看着思苹生产的痛苦过程,萤幕上的数字不断在他脑海中旋转

最后,思苹说:“孩子不是爱情的筹码,我们曾经度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我想留给他这些记忆就已经足够了。”

“不后悔吗?”

“一点也不!”她坚定的说,怀抱婴儿的手紧握得更牢。

“思苹,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一定会帮你的。该死的拉斯维加斯!懊死的patrick!”在镜头后面,小雯愤愤地进出了这一句话。

沈立岩的身体定在原地不动。

此时,小雯正端著放著两杯咖啡的托盘走进房间,沈立岩回头看向她,眼神冷峻得像穿入云间的山岩,让她无端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看到电视萤幕上的画面,顿时全身无力,两手颤抖得拿不住托盘,瞬间,托盘倾斜,咖啡杯摔落碎了一地。

沈立岩作梦也没有想到,薇薇竟然是他的女儿!电视萤幕上显示的时间往前推算,正好是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他看到思苹痛苦的生产过程,心痛得搅动纠结,从鼻梁到喉间,不断涌上酸苦的感觉。他用尽力气强忍住颤抖悸动,猛吞咽著泪水。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薇薇的时候,就被她眼眉间灵动的神采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看着那可爱的小脸,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原来薇薇像极了自己,而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直觉地想要亲近她,和她说话,甚至于生平第一次坐在地上和一个小女孩聊天看书。当思苹将薇薇带走的时候,他竟然感到莫名的空虚和不舍,心就像被挖空

了一半。

原来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抹煞隐藏的骨肉亲情。这种莫名的情绪,他一时还厘不清楚,以为是自己太过于迷恋思苹的缘故。

他为什么如此盲目?他自信满满地将江氏企业玩弄于股掌之间,冷静深沉的计算投资的损益得失,看清企业经营的成败和远景,但面对自己的女儿时却毫不自知!

沈立岩不理会小雯语无伦次的解释、不理会江董事长和夫人的挽留和他们诧异的眼光;江家在他的眼中已经毫无意义,他迳自匆匆走出江家大门,挥手招来自己的司机,坐进车内,颤抖地按著手机的数字键,打了几通电话。

几分钟后,他的助理们用最快速的效率查知了思苹的最新地址。

黑色的宾士车在黑暗中转了一个急弯,直往思苹的住处疾驶而去。

思苹和女儿的新家就在一条暗窄的小巷道里,一栋三楼公寓加盖的顶楼上。新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思苹打开了最后一个纸箱子,安放好所有的东西后,吁了一口长气,满意地看看四周。

“虽然比原来的地方小,还要爬那么高的楼梯,可是薇薇会慢慢习惯的。”她看着熟睡的女儿,悄悄的掩上房门,安慰著自己。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思苹疑惑地看看手上的表:心想九点多了,还有谁会来?

“思苹,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翰勋不断的高吼,不断的敲门。

思苹不想吵醒正熟睡的薇薇,赶紧跑上前打开门,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总经理!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她皱起眉,知道带著醉意的翰勋是前来兴师问罪的。

“先让我进来!”等思苹打开锁,翰勋即推开门大步的走进去,他环顾四周,不层的说:“哼!你宁愿逃到这种地方,也下愿和我在一起,你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小声一点!薇薇刚刚睡著了。”思苹着急地打断他的话。

“那又怎样?”翰勋脚步不稳的挥动著手。

“你喝醉了!请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离开江氏企业”

思苹按捺住情绪说:“我都写在辞职信里了,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吧!”

翰勋看出她的不耐烦,心里更加气愤。

“你真可恶!你为什么不像别的女人一样?只要给你钻石鲜花、名利权位,就跪在我的面前,听我的差遗我要你做未来的董事长夫人,这个头衔多少女人抢著要,你为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接受我!”他瘫坐在窄小客厅里唯一的小沙发上,痛苦地掩住脸。

思苹同情地走到他身边,想要安抚他。“翰勋我很抱歉,在离职信里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很感激你的心意思——”

翰勋突然转身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思苹毫无防备的被他抱个满怀。

“感激我,就表现出来!”她清晰冷漠的眼神无端地激怒了他。看着她动人的五官,闻著她甜美的气息,这该死的女人!这卑贱低微的女人!竟然左右著他的快乐和痛苦!

翰勋加劲捏紧了她的手臂,思苹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总经理放开我!”她扭动身体想摆脱他,翰勋却更加紧密的贴近她。

“不!我不会放开你!我要你,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的要过一个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不知感激的女人!”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透露出内心纠葛的情绪。

“是的,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渴望,请你离开!”

“值不值得由我来决定,轮不到你来对我说!”

思苹再也忍受不住的低吼:“江翰勋,请你尊重我!这就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原因,你打心底看轻我、鄙视我,所以才会因为得不到我而如此气愤!我不像别的女人,因为我太清楚你了。我委曲求全,全力以赴地为江氏企业工作,全是为了回报董事长和小雯这几年来的照顾,绝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爱你,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将来也不会!”

“啪!”刹那间,思苹感到脑中一片空白,脸颊一阵火烫。翰勋竟然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

她尝到了口里的血腥味,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情绪,走到大门口前,打开门,压低声音,用憎恶而坚定的口吻说:“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江翰勋握紧发白的拳头,一身酒气,摇摇摆摆地走到思苹身边。

“我要得到你!如果今天得不到你,我不会踏出这里一步!”

他走到门口,推开思苹,大力地将门关上。

思苹努力压抑惊骇的情绪,此时此刻只想到房间里的薇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薇薇受到伤害。

江翰勋的眼里写满了欲望,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一直到思苹无路可退。

“你为什么怕我?不要装成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八岁的时候就随随便便上了陌生男人的床,今天才会有薇薇这个小杂种!竟然连谁是父亲都不知道?哼!你的女儿和你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杂种!暗思苹——我不在乎你的身世、你的过去,你竟然还敢拒绝我?你想想你有资格拒绝我吗?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我要让你知道——”话还没有说完,他一个箭步扑上前紧紧抱住思苹。她为了挣脱他,手肘碰到了衣柜,衣柜上的台灯瞬间跌落在地上。

“妈咪!”房间里传出薇薇娇嫩的叫唤声。

思苹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对房间呼唤:“薇薇,妈咪不小心撞到东西,你不要出来赶快睡觉,不要出来”

翰勋手臂揽住她的腰,强拉著思苹到她的卧室里,一手还不忘关上房门。

“不要!不要这样!薇薇就在隔壁她她会听到”思苹压低声音,不断的恳求。

“那么你就乖乖的听我的话,让我如愿——否则我不会让你的日子好过!凭江家的势力,我会让你和薇薇到哪里都无法立足!到时候,你还是只能乖乖地回到我身边。”翰勋拂开她颈后的秀发,在她的耳边低语。

思苹闻著他令人作恶的酒味,痛苦地使劲想要推开他,他却文风不动的贴在她胸前。

“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她使尽力气推拒,躲开翰勋的强吻,泪流满面的恳求。

然而翰勋已丧失了理智,他借酒壮胆,只想一偿夙愿。

他粗鲁的掀开思苹的长裙,用灼热的嘴辗过她的脸颊和颈项。

“不要不要”思苹断断续续的喘息,几乎就要被他的重量压得窒息。翰勋索性用大手掩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和滚烫坚实的身体牢牢地压挤著她柔弱的身躯。

薇薇听到妈妈的房间内传出推撞的声音而苏醒,她迷迷糊糊地走出门外,好奇的站在妈咪紧闭的房门前,不断地敲打。“妈咪!妈咪!开门啊——妈咪,你为什么不说话?”

思苹想尖声呼叫,却被翰勋紧紧地压住嘴唇。为了忍住痛苦,她咬住舌尖,喉咙开始被倒流的血梗塞住,脑部神经强烈的抽痛著,那痛楚不断地撕裂著她,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天啊——谁来救我?救薇薇?我如果就这样死了,薇薇要怎么办?我应该告诉你的立岩,我应该我应该

在失去知觉前,思苹脑海里想到的人,只有薇薇,还有沈立岩。

她陷入昏迷,全身瘫软在江翰勋的怀中。

薇薇听不到母亲的回应,心慌地低头绞弄著手里的小毛毯,低声呜咽哭泣。

“妈咪你在里面吗?妈咪,我好害怕薇薇好害怕”

沈立岩根据助理查出的地址,来到了小暗巷中。

他让司机在车子里等待,自己则沿著窄小的楼梯一阶一阶的走上楼。这一段路好漫长、好遥远,仿佛让他走了一个世纪之久。

来到三楼楼顶,他听到了薇薇的哭泣声,疑惑地打开没有上锁的大门,惊讶地看到跪在卧室门边的薇薇,立即一个箭步抱起女儿娇小的身躯,将她紧紧地埋在自己的怀里。

薇薇在他的怀里他的怀里不断哭喊:“妈咪!妈咪在里面她在里面”

沈立岩放下薇薇,一脚踹开了门。

江翰勋压在思苹身上,低著头不断亲吻她的上身,而思苹已经呈现昏迷状态,只能任翰勋予取予求。

沈立岩惊骇地冲上前,像老鹰抓小鸡般地一把将江翰勋拎起,狠狠地将他丢到墙边。

“沈立岩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翰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真是无耻!”沈立岩如野兽般低吼著,高高站在江翰勋的面前,愤恨地睥睨著他。

“这是我和思苹的私事,你明天就要离开台湾了,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她是我的、是我的——”江翰勋脚步踉踉舱舱地从墙边站起来,理直气壮的对沈立岩说。

沈立岩一言不发地击出一记又狠又重的拳头。

江翰勋下颚一阵剧痛,满口鲜血地怒视著沈立岩,所有的醉意都因为这一举而清醒。以江翰勋平日的个性,早就扑上前和沈立岩一较高下,可是,理智制止了他的脚步,因为他突然清醒的想到,江氏企业还要仰赖沈立岩伸出援手。

沈立岩指著江翰勋的鼻尖怒吼:“我要你现在马上离开我的视线,我要你为你今天做出来的事付出严重的代价!明天你等著看我怎么毁掉江家所有的企业,我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沈、沈立岩沈总裁,我”透过沈立岩的眼神,江翰勋看到了致命的威胁,这种威胁有著像龙卷风的摧毁力量,所到之处,都要夷为平地。江翰勋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滚!”沈立岩指著大门,大吼一声,江翰勋狼狈地夺门而逃。

“来薇薇,抱住我的肩膀,不要放开,我们要赶快送妈咪到医院。”

沈立岩让不断哭泣的薇薇紧紧攀附在背上,再将床上昏迷不醒的思苹抱在怀里,就这样凭著瞬间爆发力,将她们母女背负到楼下等候的大车旁。

司机看到主人背负著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下楼,急忙冲出车外打开车门,再小心翼翼地将哭泣不已的薇薇抱下来。

等薇薇被司机接过以后,沈立岩随即将思苹放进车后座,自己也坐上车,简单的命令司机。“马上到医院。”

一路上司机冲过了好几个红灯,避过了好几个致命的转弯,沈立岩的心思都放在思苹和薇薇身上。

“妈咪!妈咪!我好害怕”薇薇看着妈咪动也不动地躺在叔叔身上,着急地不断呼喊哭泣。

沈立岩温柔的对女儿说:“薇薇,不要哭,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的,我发誓我再也下会让你和妈咪受到一点伤害!不要怕,一切有我薇薇什么都可以不必怕了”

司机在驾驶座前专注的疾驶,还是无法避免地听到了主人哽咽的声音。

沈立岩低头温柔地抚摸著思苹的脸颊,检视呼吸的频率和心跳,心痛地看见她的嘴角上有著一大片瘀青,眼泪禁不住滴落在思苹冰冷的手臂上。

“妈咪怎么了?她怎么一直在睡觉?叔叔,你叫妈咪醒来,好不好?”薇薇摇著母亲的手,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心想,妈咪最喜欢摸她的小脸了。可是没一会儿,它却又无力的瘫软下来。

“思苹不要睡著,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看薇薇长大,还有薇薇的爸爸,我会好好的爱你,用我的心、我的灵魂来爱你。我会保护你们,一辈子守护你们,我们三个人再也不要分开了,从此再也不分开了”沈立岩将脸埋在思苹的颈窝边,不断地祈求,诉说真心的誓言。

沈立岩将思苹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

他打了通电话,招来两位助理。薇薇因为太过疲倦而在他怀里安详的睡著了,沈立岩命令助理将熟睡的薇薇带到饭店里休息。

另一位助理留在他身边听从指令,助理不断地点头,随即拿起电话联络执行命令。江翰勋对思苹造成的伤害,沈立岩要他付出代价,明天一早,江氏企业将成为历史名词。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忙碌地从他的眼前走过,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一位满头白发的中年医生才从急诊室走出来。

“傅小姐的外伤没有大碍,只是她昏迷的原因是因为脑部有几个很明显的小肿瘤,以前由于体积不大,所以才没有造成她太严重的困扰,短时间内还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可是如果在长期的压力或紧张的情绪、外力影响下,这些肿瘤随时随地会压迫到脑神经,造成剧烈的头痛,甚至于昏迷。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马上开刀取出来的话,随时都会有致命的威胁。”

“这里是最好的医院吗?有必要的话,我要将她送到国外接受最好的治疗。”医生自信的说:“不必了,这里有全国最进步的医疗设备,你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我会再找脑科方面的医生听听他们的诊断,再决定开刀。”

“我们的医院里就有全国最好的脑科权威,只是他们都很忙,这几天可能挪不出开刀的时间。”中年医生顾虑的说。

“这个我会处理,手术会有危险吗?”沈立岩担心地问。

中年医生乐观的说:“你放心,现在的脑部手术非常进步,我们只是在她耳后做局部的切入,并不需要像从前的手术那样复杂,危险的程度也降低不少。清出肿瘤以后,我们还要作检验,只要是良性的,复原机率很高,你可以不用太担心。喔,对了!你是她的家人吗?”

“我是!”他毫不思索地说。

“那好,手术以前,我们需要你的签名,还要一些保证金——”

“金钱绝对不是问题,必要的话,我可以把医院买下来”

中年医生不以为意地笑笑,继续解说著所有细节,心想他是求医心切而昏了头了,这里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医院。

沈立岩打了几通电话,一个多小时以后,医院出动了所有脑科手术最具权威的医生,连退休的前任院长和现任院长都亲自来到医院督导。

那不以为意的中年医生开始怀疑沈立岩说要买下医院的真实性了。

隔天一早,助理替沈立岩取消了回美国的班机,两个助理为了沈立岩的指令忙碌了一个晚上。

医生从手术房里出来,说明一切都很顺利。沈立岩看着思苹被送到加护病房里面,护士们不忍看他彻夜未眠的守候在门外,特地上前叫他放心回家休息。

想到在饭店里的薇薇,沈立岩急忙传唤司机送他回饭店。

他还没下车,就看到一大群人等候在饭店门口。他定神一看,才知道是江氏企业的高级主管们,而站在他们后面的是江董事长,还有畏畏缩缩的江翰勋。

“立岩,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好好的谈谈”江董事长说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的助理会替我处理。”沈立岩冶漠地挥手继续走。

江董事长耐著性子追上前。“你怎么可以毁约?我们才开过决策会议,合约都已经谈好了,我们就等美国方面的资金汇到。可是”

“没有合约、没有资金,我取消了所有投资计划。”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一个多月前,我在美国已经和老总裁谈过了。”江董事长不解的问。

“我父亲早把权力转交给我,现在只有一个决策者,那就是我。”

“你这是在毁约,你投资的前金我们可以不必偿还,还可以告你”沈立岩扬起嘴角,轻蔑的笑说:“哈!我的律师团会很欢迎你来告,几年后判决下来,江氏企业早就垮了。”

“那么你损失的那些签约金呢?”江董事长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江董事长,你应该最清楚,我们沈家对那些钱根本就看不上眼。那些数目刚好够我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放一晚的烟火!”他想起七年前新赌场开幕时,他们花了一百万美金,足足放了一个晚上满天的烟火。

“为什么?”江董事长脸色惨白的问。

“问你的儿子吧!我没有报警就已经算是便宜他了。”沈立岩走到电梯口,助理赶紧跟上前按上楼的键。

“翰勋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情了,我这个儿子喝醉酒,一时失去理智,才会做出这么不可原谅的事。我问过医院的人了,虽然思苹的病不是翰勋直接造成的,但我还是会负责她的医疗费,我会赔偿她、弥补她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改变所有的计划?”

沈立岩满怀怒意地瞪著低著头的江翰勋,缓缓地说:“因为江翰勋伤害了思苹。”

“可是思苹和你有什么关系?”

电梯门打开了,沈立岩和助理走进电梯里,用冶漠不带一丝情感的表情,面对著江家的人。

在电梯门关闭以前,沈立岩对江董事长抛下话。

“小雯昨晚没有告诉你吗?思苹是我女儿的母亲,是我未来的妻子。所以——任何人伤害她们其中一个,都要付出严重的代价。”

他犀利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不可动摇的决心。

下午,思苹被推出加护病房,-到了医院里最舒适昂贵的病房里。

沈立岩特地请了三名特别护士,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思苹。

思苹慢慢恢复了神智,才知道自己度过了生死关头,历劫归来。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来,护士和医生前来对她说了很多话,她只是静静的聆听,而后又沈沈的闭上眼睛,仿佛一直在混乱的梦境里漫游,身体荡在高高的天空中,遥遥地远望令人留恋的凡间。

她对生命感到疲倦,原本就要这样轻飘飘的远走,却又在不舍的心情中回眸一看,看到了薇薇的脸,还有沈立岩,一颗心又荡回人间。

夜晚,思苹缓缓地张开了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一张比生命还要完美的脸孔,

一幅在梦境里也寻找不到的画面。沈立岩的脸慢慢地靠近了她,神色充满了关切和期待。

“你醒了——”

“立岩你不是走了?”她茫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会走的。”

“薇薇呢?”她四处张望,心里倏然激起的担忧,早已掩盖沈立岩话里的涵义。

“她很好,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会带她来看你。”

沈立岩伸手探向她苍白的脸颊,轻轻地抚摸微温的肌肤,胸中热血翻腾,满怀感激生命的美好。

“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

“嗯。”“谢谢你”他眼中泛著泪光,点点头对她凄然一笑。“思苹,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我以为我就要失去我生命里最宝贵的一部分。”

她惊讶地看着沈立岩眼中的泪水淌过了脸颊。那个充满男子气概、沈稳、坚毅的男人,竟然会为她流眼泪!

“你为了我哭吗?不要哭”她不舍地伸手轻拭过一滴泪珠。

他将脸颊埋入了她温软的手心。“思苹,我真愚蠢,我真是盲目得无可救药!我差一点又让你从我的身边逃走,我差一点就把我自己的亲骨肉丢下!懊死——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薇薇就是我的女儿!”他痛苦的自责。

思苹沈默了许久,如释重负般地轻吐一口气,低声说:“你知道了她是个天使你送给我的”她淡淡地说:心里毫不意外。因为如果沈立岩有心,很容易就能察觉他和女儿之间有多相似,虽然她还是心存侥幸,希望没有人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她不只是你的,她也是我的!”他显现出受伤的神情,忍不住责备她。

“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你,尤其是尤其是那一夜,当总经理”脑海中,几乎被翰勋强暴的画面一幕一幕地像强光闪过,惊栗和痛苦的感受又重新袭来。

她紧闭著眼,拧起了双眉,想转过头躲避这种感觉,却又触动到耳后的伤口。

他轻轻按住她,低头悄声安慰。“嘘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再也不会打扰你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幸好我及时赶到,你在挣扎中昏了过去,我现在才知道,你一直在忍受著病痛,你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你动了脑部手术,取出肿瘤,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听到了,我想了很多,心里知道我一直在逃避如果我醒下来的话”她叹了一口气,眼眸中的神采渐渐黯淡失色。

“思苹”

“立岩,请你好好照顾薇薇。我真的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妈妈,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再也撑不下去了,谁来照顾薇薇?我很后悔——在昏迷前我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后悔没有告诉你事实。我没有父母是无法选择的,可是薇薇有,我不能剥夺薇薇享有亲情的权利。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她打断他想说的话,紧握住她脸颊边有力的手臂。

“不要说对不起,该抱歉的人是我,七年前我应该不顾一切地把你留住,尽全力的找寻你。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后悔,你离开以后,我再也找不到相同的悸动,我变得对感情麻木,只会逃避,被挖空的心灵不断困扰著我。思苹我再也不要错过你,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不能失去你,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你,我不会让你走!这一次我会用尽所有的力量把你留住!别忘了——七年前那场赌注,你还没有还完。”

思苹想起了七年前那疯狂的夜晚,在撒旦的城市里狂欢,她用自己当赌注,把一生放在轮盘上,像那一粒跳动的小球,任凭轮盘转动,不断地回旋、回旋直到命运的手来操纵,它才停止。

她眼神虚渺地望向远方,疲惫地呢喃著:“输给你,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我要妈咪!我要妈咪!”薇薇在饭店的房间里不断地哭泣。

沈立岩的两个助理在豪华套房里来回穿梭,用尽心机想博得这六岁小女孩的欢心,却都徒劳无功。

最后,他们放下手里的玩具熊,无奈地看着薇薇坐在大床上啜泣,身边堆满了玩具和新衣,两手一摊,跌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沈立岩从门外走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景象,他两个高价聘来的财经管理人才,竟然对一个小女孩束手无策。

“老板,薇薇哭了一个下午了!我们照你的吩咐准备她需要的衣服和用品,还为她订购了一房间的玩具,可是她还是哭著要找妈妈。”

“老板——我可以夜以继日地替你多研究几个投资方案,只求你不要把你的女儿丢给我们。”助理玩笑似地恳求。

沈立岩笑着挥手。“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两个助理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准备离去,其中一位突然转身说:“对了!老板,江董事长找了你一下午,他们还是不愿放弃。”

另一个助理轻蔑的说:“他们当然不放弃,这攸关江氏企业的生死存亡。老板决定撤资后,他们绝对无法在短期间筹措那么多资金。前阵子,江氏还很有把握的投下大笔资金准备拓展业务,那些资金只是短期周转,我们撤资后,这骨牌效应一旦产生,江家的负债会像滚雪球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江家很快就要毁了”另一个助理心软的说。

沈立岩看着眼眶通红的女儿,心里一千万个不舍,对于江家的生死存亡他根本就不关心。

他回头对助理说:“你们都回去吧!撤资的决定不会改变,不要再说了。”

沈立岩看着助理们离开,回头走到薇薇身旁,坐在床边,将薇薇娇小的身体揽在怀里。

“薇薇,乖妈咪刚刚动完手术很累,我才从医院回来,和妈咪说了一些话以后,她就睡著了,所以,我们明天再一起去看妈咪,好不好?”

薇薇收起了啜泣的声音,抬头看着那张令她心安的脸。“好!妈咪明天就会好了,对不对?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她,告诉她薇薇很想她。”

“嗯!”沈立岩心疼地将薇薇的小身体揽得更紧,忍不住在她的头顶上亲吻。

薇薇沈默了一会儿,鼓起了勇气问:“你真的是我爸爸吗?他们说——我长得和你很像。”薇薇抬头想要证明这件事,两只眼睛睁睁地看着沈立岩,想要寻找出相似的地方。

沈立岩声音温柔又低沈的说:“嗯!我和我妈妈一样,都有一双大眼睛。我的妈妈有一张小时候的照片,摆在家里的钢琴上,那张照片就和你一模一样。”他抚摸著薇薇柔软得像丝缎的长发。

“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

“薇薇好聪明啊!”“妈咪也这么说我,她说——”

薇薇像是沈立岩的忘年之交,喋喋不休地对他述说著她在学校的优秀成绩、她的兴趣和专长、还有母亲对她的骄傲。沈立岩耐心的倾听,薇薇的声音就像春天的小鸟,追逐在花丛中叽叽喳喳地报告春天来临的消息。

他们在房间里共同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沈立岩还让薇薇在小游泳池般的浴池里洗了一个舒适的泡沫浴。他为她擦拭长发,耐心地一次又一次的梳理,虽然动作显得迟钝、毫不熟练,但是他十分享受和薇薇相处的时光。

夜晚,薇薇疲倦的打著呵欠,她看着陌生的大床犹豫的眼神引起沈立岩的注意。原来薇薇又想念起母亲,所有的思念全表露在脸上。

沈立岩马上打电话叫司机到思苹的家中,将薇薇的棉被、枕头送来饭店。

在他身边,薇薇体会到被呵护的安全感。她躺在床上,揽著沈立岩的手臂,仰头依恋的对他说:“我好喜欢有一个爸爸,我一直想要一个爸爸,妈咪都说我没有爸爸,可是别人都有。明天我要告诉妈咪,我们有爸爸照顾,她可以像别的妈妈一样接我放学,和我一起回家。晚上,我也不用到阿姨家,一直等、一直等妈咪常常加班到很晚才来接我回家,上一次妈咪出差好久才回来,我好害怕看不到妈咪,我会很害怕。”

“所以你要告诉妈咪,以后你们有我,就算天塌下来都可以不要怕了上

“天——真的会塌下来吗?”

“有我在,当然不会!”

薇薇露出满意的笑容,难掩睡意地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她紧抱著从家中带来的小被单,闻著有妈咪的馨香,沈沈地入睡在沈立岩的怀抱里。

他凝视著熟睡中的薇薇,发现自己的心好平静、好温暖,涨满了亲情的感动。

他怎么能够再度过另一个空白的七年岁月?这是一个属于他的小人儿,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惊喜;他要每一天都享有这样美丽的心情,直到永远,一生一世再也无法放开这可爱的小东西。

一个星期后,检验的结果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思苹恢复迅速,已经能够料理自己的生活琐事,偶尔还会起来在病房里走动。

沈立岩和薇薇天天来探望她,每天清晨思苹张开眼睛,都可以看见满室馨香美丽的鲜花。每天下午,她习惯等待一阵踢踢踏踏的小碎步走进来。

他们父女的身影,天天徘徊在她身边同进同出。思苹总会耐心的安慰担忧的薇薇,并专心的聆听薇薇细诉每天发现的小惊喜,沈立岩总是不发一言,看着她们亲密的举止,耐心地听她们唧唧哝哝地说半天话。沈立岩避口不谈江家的事情,只简单的告诉她,他近期内不会回美国。

思苹惊讶地观察到,沈立岩和薇薇已建立了密不可分的父女亲情。住院的这几天,沈立岩亲自照顾薇薇的生活起居,对薇薇的小心呵护仿佛珍贵的陶瓷古董,思苹忍不住想,沈立岩是不是为了薇薇而留下来的?

她心知沈立岩太过于娇宠薇薇了,一边替女儿感到快乐,一边又担忧这样的快乐会宠坏了薇薇,将来她们还能够回到原来的生活吗?她不敢再不敢再多联想下去,因为耳后的伤口还不时隐隐作痛,打断了她忧虑的心绪。

这天下午,立岩和薇薇才刚离开,思苹躺回床上,闭目沈思他们未知的将来。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护士带领著三个人进来。

“江董事长、夫人、小雯,你们都来了!”思苹惊讶地坐起身来。

江董事长神情萎靡,恍若苍老了十岁以上,董事长夫人眼睛红肿,静静地跟在丈夫和女儿身后。

“思苹,你好一点了吗?今天护士才准许我们来探望你。我们带了一些水果和小东西来,希望你收下。”江董事长回头对妻女使了一个眼神,江夫人和小雯急忙将礼物放在旁边的长桌上。

“谢谢,董事长,你们不用带这么多东西来的”思苹看着桌上包装精致的水果,还有几个不知名的礼品袋,心里不安的说。

“思苹!”江董事长轻唤一声后,令思苹措手不及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江夫人也赶忙跟著跪倒,小雯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瞬间也狠下决心地跪下。

思苹大骇,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年迈的董事长。

“你们不要这样!董事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疑惑又急切的说。

江董事长低著头不愿直视思苹的眼神,低哑的恳求:“思苹我知道我那笨儿子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请你原谅他!”

“董事长,我不怪他了!我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脑部开刀和翰勋没有关系,翰勋”思苹哽咽得说不出话。

“思苹——都怪我,都怪我好了!”董事长夫人不断地拭泪,呼喊思苹的名字。

“董事长、夫人,你们快点起来!”思苹焦急的低喊,看到一对年迈的父母为儿子的错事恳求原谅,不禁红了眼眶,连忙扶起董事长,夫人和小雯也紧接著站了起来。

“思苹,江家的存亡全操控在你的手里。”董事长紧握著思苹的手说。

“董事长,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思苹对于这个星期来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小雯站上前,一阵抢白:“因为——沈立岩为了报复我哥哥,决定撤销投资计划,原本在三天前要汇来的国外资金全部都取消了!我们周转的支票如果不赶快补足,借贷会越滚越大,万一银行方面察觉我们资金调度有困难,就会冻结我们的帐号,如此一来,江家的信誉会严重受损,厂商不愿合作的话,再一个月就要撑不下去了!”

“为什么?沈立岩不是签了合约?”

“那又如何?他是决策者,随时都可以撤走资金的,我们当初就是太相信他了!”小雯越说越气愤难平。

“不是的,小雯,是我们自己处理不当!”董事长纠正了女儿的说法,回头对思苹补充说:“是我当初对这一次的合资计划太有自信,才会投下大笔基金拓展市场。最近经济不景气,银行方面不愿放手通过我们的钜额贷款,是我太大意了我完全没有替江家预留后路。”

“可是沈立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哥哥欺负你,他一时气愤,不惜一切地想要报复江家。你知道我哥,他不是这种人,还不都是因为我哥哥太爱你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一切的关键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江家也不会这么惨”小雯情绪失控地提高音调,积压许久的怨气忍不住爆发出来。

江董事长回头怒斥小雯。“小雯,你给我闭嘴!你和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董事长、小雯我不知道沈立岩会这样我完全不知道”思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沈立岩太在乎你了!唉——我早该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总是不一

样,他离开的前一天,替你说了许多好话,我该看出来他对你有一份深刻的感情。原本合资的条件非常严苛,要不是因为你,沈立岩也不会改变想法。现在他知道薇薇是他的女儿以后,当然会想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是天性啊!我们怎么能怪他呢?”江董事长有感而发。

“保护家人的天性”思苹喃喃地咀嚼这句话的涵义。短短的几个字,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陌生,又是多么的令人感动!

“董事长,立岩的决定一定只是一时的冲动,我会想办法劝他,可是我没有把握”

“只要你愿意挽救江氏企业,沈立岩就一定会听你的。思苹!求求你,救救我们!你不想想看——我们江家这几年来待你不薄啊!”江夫人说。

小雯愤愤的说:“没有想到沈立岩是如此冷酷无情的人,江家如果毁在他的手上,我想他根本不会感到遗憾!思苹,我算是你最好的朋友,还是薇薇的乾妈,我和我们家的人看着薇薇长大,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沈立岩不能这么无情!他不能!”

小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件事都是因薇薇而起,她懊悔不已让沈立岩发现了这个秘密,她痛恨思苹,竟然能够拥有她无法得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要怎么做”

思苹歉疚地看着他们对她期待的脸,她软弱的心仿佛就是他们手中最大的王牌。

下午,沈立岩由司机陪同,来到医院接思苹出院。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思苹坐进车里,思苹坐定,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容颜,她腼-地将头发甩手抚平,掩盖住耳后参差不齐的短发。

沈立岩细心地察觉到她的举动,温柔地替她抚顺额前的刘海,安慰道:“他们只是剪短了耳朵后面局部的头发,稍微梳拢过来就看下到了。别担心,很快又会长回来的。”

“我现在一定很丑”她回避他的目光,眼睛浏览著车窗外的风景。

“你没变,只是瘦了!”

沈立岩温暖的大手,紧紧地覆盖住思苹放在膝盖上握紧的拳头,就这样默默地

传送著他的关怀和体贴。

“这些日子,我和薇薇都太依赖你了。”

“思苹,不要想太多,往后有我,你可以放心了。”

唉!依赖他的习惯,就快要变成恶性循环了。如果他走了,她要怎么办?从来没有人这样不计一切地呵护著她,她感动得想痛哭流涕。没有掉眼泪,因为那是她仅剩的骄傲和自尊。

思苹慢慢地放松了心情,隐藏自己的忧虑和自卑,暂时自私地享受沈立岩的呵护与爱。

车子停了!思苹缓缓张开眼睛,不解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不是你住了好几年的公寓吗?”他明知故问。

“我离开江氏企业以后,就无法再负担住在这里的费用了,所以我才会搬到小一点的地方。”

“薇薇不适合住在那里。原本我打算替你找一处更好的地方,可是,我知道以你的个性是绝不会接受的。我买下你以前住的小鲍寓,是我起码能做的,为了薇薇,你就不要拒绝我了。”

其实,买下公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他知道思苹敏感的自尊心就像是脆弱的水晶玻璃,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才能慢慢接近她心底的世界。

他们一同走进电梯,沈立岩替她打开公寓的门。

门一开,思苹讶异地看见所有的家具用品都摆放在原来的地方,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薇薇告诉我,她不喜欢那个又小又挤的顶楼,你和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家。我已经派人把你们的东西都搬回来了,多亏了邻居的帮忙,替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来的地方。”

思苹一步一步来到了卧室,看着摺叠整齐的被褥,窗明几净的房间里还摆放著几束鲜花,分明就是过去她和薇薇熟悉的家和环境,她的心里涨满了感动。

“我将薇薇的房间稍作装修一下,希望你不会介意。还有,以后司机会接送薇薇上下学,你可以不用担心。我把司机和助理的电话放在桌上,你需要什么打个电话就好。”

“谢谢你。”她悄声地说,默默忍住不安,不明白沈立岩一步一步地踏进她们

的生活,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不客气,我请了邻居的妈妈照顾你的起居,都是你熟悉的地方和人,这样你也比较能够安心的静养。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沈

立岩替她拉开床被,让思苹躺下后,转身就要离开了。

“等一下!”思苹轻唤他回头。

“什么事?”

“江家的事——”她迟疑,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必担心江家的事,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不!我想请你改变主意,他们真的迫切需要你的投资基金。”

“我知道江董事长找过你了,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心软,可是我决定的事情是不轻易改变的。”说到这里,沈立岩的表情又变得深沈冶漠。

“可是——我们从南部回来以后,你不是改变投资计划了吗?”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改变投资计划是因为你,撤资毁约也是因为你!”

“那么你可以再为了我撤回成命吗?我已经不怪翰勋了。我欠江家很多恩情——当初你那张三万五千元美金的支票帮我度过了难关,也让我决心留下薇薇。可

是这几年,要不是江董事长提拔我,小雯照顾我和薇薇,我们的生活也无法过得如此平顺舒适。”思苹不断述说江家的种种,想要打动沈立岩的决心。

他沈默地凝视著她,心中不断地想像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最后,他正色地说:“好!我马上将资金汇过来。思苹,从此你再也不欠任何人了。”

沈立岩的话像一道释放枷锁的命令,让思苹挣脱出亏欠江家的牢笼。

“谢谢你。”

“你谢我太多了。”是我欠你的。沈立岩心里默默的说,如果不是顾忌著她的身体,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她紧紧的搂住。

柔和的阳光在他们的四周挥洒,桌上的小时钟滴答滴答地响著。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多,可时间又过得太快,只要越接近彼此,彼此就越是陶醉沈迷他离不开她了。沈立岩已经在盘算这几天要把工作移到国内,他的生命将以思苹和薇薇为中心,他将排除面前所有的阻碍。

有了这样的决心以后,他跃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今天是假日,沈立岩一早就带薇薇出门。

下午,他们还没有进到屋里,思苹远远地就听到了薇薇兴奋的叫声。

“妈咪!我们回来了!今天我们去好多地方,我们还替你买了一样礼物,是我挑的——”

薇薇的心理障碍仍然没有克服,她和沈立岩相处一个多月了,却还是害羞地叫不出“爸爸”两个字。但是沈立岩已经很满意薇薇时常把“我们”挂在嘴上了,至于父亲的字眼,他不勉强薇薇说出口,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思苹听到了薇薇的声音,快速地在镜前端详一下自己,而后快步走出房间。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的体重回升了许多,两颊也染上健康嫣红的血色。最重要

的是,她今天得到了一份新工作,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女儿。

“嗨!”走到客厅,沈立岩迳自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欣赏从房内走出来的思苹。她看起来气色很好,身材依旧修长,举手投足都显得婀娜婉约。每次看着她,心里都有一首渴望的旋律缓缓扬起,他必须忍住自己想要带领她翩翩起舞的冲动。

薇薇上前递给思苹一个纸盒。“妈咪,这是要给你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音乐盒,你打开看看!”

薇薇期盼的眼神令思苹不忍拒绝,只好打开包装精美的纸盒子。里面装著一颗很大的水晶球,球里有个下雪的小城市,底层是可以旋转的音乐盒。思苹用手指转了几圈,一段给爱丽丝悠扬的旋律缓缓回荡在空气中,她珍惜地握在手心里,看向沈立岩。

“谢谢其实你不用再买东西给我,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了。”思苹低头喃喃地说。

“你又来了!”沈立岩摊开手,无奈地说。

“妈咪,我到房间去玩好不好?”薇薇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将手上的玩具布偶藏在身后,脚边还有未拆开的礼物。

“薇薇,妈咪告诉过你,你的玩具已经太多了!”她轻责女儿,回头又说:

“立岩——你又买太多东西给薇薇了,她的房间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可是人家喜欢嘛——”薇薇不依的耍赖。

“不行!”思苹断然的说。

薇薇紧抿著嘴,嘟得好高,求救地看向沙发上的沈立岩。

思苹看见沈立岩对薇薇使了一个眼色,薇薇赶紧将门口大包小包的物品一样一样地拿进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薇薇!不要躲起来,妈咪必须和你好好谈谈!”思苹隔著房门大喊。

“你念她也没用,是我要买的。房间放不下的话,就换个大房子好了。”沈立岩暗示著思苹。

“为什么要换房子?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啊!”沈立岩听出了她的防御心,站起身,贴近她身边,两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

“思苹,你到底”

“立岩!”思苹打断他的话,两手挡住他贴近的胸口,故意转移话题。“我找

到一份新工作了!从前接触过的客户打电话给我,他很希望我去帮忙,我想——我的身体都好了,很快就能开始上班,并且”

他颓丧地放下手。“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什么事情我都有赢的把握,偏偏对你就是没有一点胜算!”

不忍看他失望的表情,思苹带著点俏皮,玩笑地说:“那么我们再赌一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服口服,就像七年前的赌注一样。”

“赌什么?”

“呃,没、没什么,我是开玩笑的!”

他正色的说:“思苹,我现在的心情无法体会你的幽默,因为我很在意你说的每一句话。”

她看向他正经的眼神,急忙说:“对不起!立岩,我知道你有能力为她做任何事情,可是我需要时间去适应,你为了我留在国内,无微下至地照顾我和薇薇,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很感激了!”

“天啊——思苹,你真的是如此盲目吗?我爱你,在没有发现薇薇是我的女儿以前,我就爱上你了!不——应该说,在拉斯维加斯那一个艳阳的午后,我在水底看见你,从此就深深陷入,再也没有起来过了。展示会的那一天,明明知道你是江家未来的媳妇,我还是忍不住冲动的跑去找你,剖心掏肺的对你说我爱你!你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思苹,不要再逃避我了!”

看着沈立岩炽热的眼神,她心跳加速,双颊酡红。她无法再冷静的思考,身体不听使唤地任他揽紧,倚偎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就像停靠在安全的港湾里。

“我不想逃——可是”

沈立岩的吻打断了思苹想说的话,他潜意识里不想听见她的拒绝、她的理由、她强烈的自尊和犹豫。

他一次又一次地吻她的眼睛、脸颊,又回到那柔软的樱唇。她的全身因为压抑的情感而颤抖,一半想要抗拒,一半又渴望不已。

几年来的梦境在这一瞬间终于成真,他不再只是一个想像的形体,一个遥不可及的星星。

“和我回美国吧!思苹,我等了很久,一直想找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告诉你。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结婚,或是到美国举行婚礼,或者你想要到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都可以!只要你说,我什么都依你——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这一次思苹回吻了他,因为他说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令她浑然忘我。

“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可以吗?”她迟疑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忘不了彼此,如果你也爱我,就不应该再拒绝我。你有强烈的自尊,我也有男性的尊严,我让你左右我的决定,我让你改变我的原则,我让你牵动我每一条神经、每一个思想,我都快没有自我了,你还在迟疑!”

她抬起头问他:“你真的爱我?”

“你要我怎么证明呢?”他焦急的问。

“不!不用证明,只要再说一次就好。”

“我爱你。”他在她的耳畔低喃,在颈部烙下了吻,轻柔的动作怕伤害了她似的。“你一天比一天还要令我心动,我真担心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抱怨著自己不能控制的情绪,不断在她的耳际嘟囔;他找到了她柔软的唇办,舐舔她甜美的味道,思苹浑然忘我地陶醉在他深情的亲吻中。

忽地,他轻声低语:“对了!我父母今天从美国出发了,他们打算后天要见你和薇薇——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思苹猛然清醒。他的话像投下了一枚定时炸弹,开始在她心里滴答滴答的计时。

一早,思苹将薇薇送到学校,回到家之后,就接到了小雯的电话。

她们礼貌的问候彼此,从前亲昵的友谊仿佛罩上了一层阴影,再也无法回到以往无话不谈的情谊。

她们在电话中谈了十几分钟后,思苹才忍不住问。

“公司的财务状况都没有问题了吗?”

小雯就怕思苹提及这件事,脑海中马上闪现父母和自己跪在地上恳求思苹的情景,这种丢弃了骄傲和自尊的耻辱,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她故作轻松地说:“当然——国外资金一到,警报就解除了。对了!我妈妈要我跟你说,下午她想请你出来喝喝茶、聊聊天。”

“为什么?”思苹一直都知道江夫人对自己的成见。

“沈立岩的母亲是我妈妈的旧日同窗,她想私下见你一面,又怕自己约你出来

太过唐突,所以请我妈妈作陪”小雯的声音显得平淡冶漠,沈母一下飞机第一个想见的就是思苹,她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令儿子滞留不归。

“你会去吗?”思苹问。

小雯轻嗤一声。“我去做什么?沈立岩的妈妈想看的是你,沈立岩爱的人是你。思苹,你知道吗?从前我一直很同情你、可怜你,因为我拥有的一切你都没有。可是现在——我真希望自己是你。”

“小雯”

“好了,不要说了。这个约会是沈立岩的母亲私下邀约的,她不希望让沈立岩知道”

思苹心底充满著不安,仿佛和沈立岩相处的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幻想;她恍然想到,现实生活并没有想像中的美好,她和沈立岩的未来还有许多困难必须克服。

小雯最后又提醒她:“下午要准时到喔!”

她看不到思苹忧虑的眼神,只听到思苹在电话中回答:“好。”

思苹准时赴了约会。

她穿了一套白底蓝碎花洋装,神情紧张的坐在饭店附设的咖啡厅里。

沈母不断打量著眼前的思苹,心里的结论是她很漂亮、很端庄,说话非常的得体、有礼貌,只不过太苍白的肤色,显现出过于瘦弱的身体状态。她看得出思苹把右肩的长发全都梳拢披在左肩,为的是想掩饰耳后开刀的伤口。

“我听说前阵子你才开过脑部手术,一切都复原了吗?”沈母关切的询问,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颈上挂著一长串珠圆玉润的翠玉珍珠项链,绿色丝绸套装直挺光鲜,没有一点绉折。她的打扮和江夫人不相上下,只不过沈母的眼神更多了一份关切和重视。

“都好了!不过是取出几个很小的良性肿瘤,现在都已经好了。”思苹看着眼前两位贵气逼人的贵妇,心里忐忑不安,隐藏在桌下的手不停绞扭著。

“那就太好了!我儿子其实已经在电话里面都跟我们说了,他父亲昨天一到机场,两父子就有说不完的话,把我丢在一旁。你知道,立岩在台湾停留太久,许多

事情都还等著他回去处理。”沈母的话中隐隐带著责备。

“对不起!他滞留不归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其实我们原本都很不能谅解他,因为立岩的责任很大,他从来就没有让我们失望过。可是我们两老一听说多了一个小孙女,马上就高兴得忘了责备他了。明天立岩将正式把你介绍给他父亲,你会带薇薇来吗?”沈母充满期望的问。

“嗯。”思苹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沈母难掩兴奋的心情。

“家莉,薇薇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到现在才发现,她的眉眼间跟你很像,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江夫人不断对沈母献媚,完全不理会思苹的感受。

思苹很不自在,这一连串的对话令她不舒服。她是薇薇的母亲,有谁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女儿?可是江夫人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有趣的物品,不断肤浅地形容薇薇的外貌。

不久,思苹站起身,礼貌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好。”沈母抬头微笑的说。

思苹长吁一口气,庆幸自己能短暂躲开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她左右张望,想找到出口,离开这迷宫似的豪华咖啡厅。

不料走到一半,她发现自己过于紧张,忘了将随身的手提袋拿出来,只好又往回走。

她们的桌位正好在窗口边的角落,她一个转弯,快要走近了,无意间听见江夫人正大声谈论著自己。

“要不是思苹早就有了立岩的女儿,立岩怎么会看上她呢!”

沈母惊讶的问:“是吗?我也不太清楚,都七年了,为什么这么久以后立岩才知道?”

“当初思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在,他们在拉斯维加斯认识,一拍即合,一定只是玩玩而已,哪里会想到思苹这么不小心怀了孩子?而且,立岩来台湾他们才相认的。”

“是这样吗?那思苹的品行是不是有问题呢?”

“这也不能怪她,思苹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管教,行为自然会有偏差。当初我还担心小雯会被她带坏,毕竟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听说立岩还给了她一张为数不少的支票,思苹才有能力生下孩子。那时候我真是太惊讶了!可是又不能坐视不管,只好帮帮她了——”

“我都听说了,真要谢谢你们江家替我们照顾薇薇这么多年。”沈母沈吟了一会儿,又说:“思苹的身体不好,家世背景差这么多,品行又好像——唉!”沈母长叹一口气,语气开始显得迟疑。

“那些顾虑有什么用?孩子都六岁了,立岩是个负责的男人,当然要娶她了。”

“江太太,我真的很担心——”

“那些问题我都有想过,我要是你也会担心,当初我儿子想娶思苹,我还死命的反对。”

“她还和你儿子谈过恋爱?”沈母不禁提高音量,惊讶的问。

“嗳!都过去了,你儿子比我们翰勋优秀多了,思苹是个聪明的女人,抓住了最好的就不会放,薇薇是她手里面最大的王牌——”

“如果思苹只是看上立岩的家世背景,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薇薇带走,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沈母忧虑的替儿子想办法。

“思苹不可能放手的!谁会这么-的放弃立岩啊?你们家不用我说了,我们江家的资产和事业在台湾还算不错,可是和你们一比起来啊——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江夫人发出咭咭的一阵轻笑。

“说真的,我并不希望立岩娶思苹,在美国,立岩就有几个还不错的对象,身分地位都很相当——唉!怎么办?又不能不顾薇薇,薇薇毕竟是我们沈家的长孙女。”沈母的心思全都系在薇薇身上。

“你们家有的是钱,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太难处理”

好长的一段沈默,沈立岩的母亲不再说话。

思苹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往回走,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走上前?

她全身僵硬,仿佛变成了千年的化石,只要风一吹,就能将她灰飞烟灭的卷入空中——

第二天,沈立岩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都联络不上思苹。

前一天晚上,他打电话到思苹的公寓,思苹在电话里告诉他,她想一个人静

静。当时隐隐感觉到她的语气带了点哽咽般的颤抖,仿佛充满了不安:但他以为是因为第二天要见他的父母,所以思苹才会这么紧张。

一直到中午还是联络不上思苹。他三天前就跟她说好了时间和地点,他还期望思苹会在最后一秒出现。

沈立岩的父母坐定在餐厅中等待,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立岩开始感到惶恐不安,不时走出大门拨手机联络思苹,然而她的手机始终传来末开机的讯号。

他的眼皮猝然跳动,于是随手招来计程车,交代司机疾驶到思苹的公寓。

来到了公寓门口,他讶异思苹并没有锁上大门。他好奇的推开,看到里面的景象,不禁愣愣地站在原地,紧闭起眼睛,再回头看看自己进来的方向。没错!是这里!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思苹离开了。

他困难的移动脚步走到里面,四下看过一遍,才发现,所有他替薇薇买的东西都还安放在薇薇的房间里,而他为思苹买的大型家具、家电用品,也都好好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有思苹原先使用的家具和用品不见了!

“她是故意要离开我的!懊死的女人!她是故意的!”

他痛苦难当的弯下身体,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小肮一拳。

忽地“砰”一声!他转身猛烈地击打墙壁,难消的气愤全都发泄在坚硬的墙上。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流下鲜红的血,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沈立岩不知道自己靠坐在墙边有多久了,连身上的手机响起,都提不起劲去接。

思苹走了——他的心像是被钝刀凌迟切割,一刀又一刀地被划得血肉模糊,这一次比七年前看着天上飞机掠过的心情,还要痛苦千百倍。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边,他抬起头来,才知道是自己的司机带著父母来到了思苹的公寓。

“她失约了,她一定是太紧张了,紧张得乾脆逃走算了,省得麻烦”沈立岩自嘲的看着父母苦笑,艰难的想用仅存的幽默感来解释这一切。

“儿子”沈父满头白发,和沈立岩一样有副高大的身材,他不忍看见儿子狼狈的样子,走上前握住儿子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没事”沈立岩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长裤,脸上又回复到原有的自信冷静。

“你的手都流血了!”沈母惊讶地上前查看,沈立岩索性把手往裤袋里放。

“立岩,思苹为什么要离开,那我的孙女呢?”沈父担忧的询问。

他困难的牵动嘴角,一手将额前的头发拨到脑后。“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我以为我还以为她已经接受我了。前阵子,她受到很大的刺激,又动了手术,心情不是很平稳,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边,耐心地照顾她们母女。可是她还是”

“怎么会这样呢?”沈父不解的问。

“我不知道我应该听出来的,昨天下午和思苹在电话里谈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就不太对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沈立岩痛苦的说。

沈默许久的沈母终于开口,她迟疑的说:“我想我知道原因”

“什么?”沈立岩和父亲都惊讶的看着她。

看到了儿子失魂落魄的神情,沈母就隐隐地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她缓缓的说:“昨天中午,我请江夫人替我约思苹出来。”

“妈!你应该告诉我的,你怎么可以——”沈立岩大声责怪母亲。

“立岩,你让妈妈说完。”沈父制止儿子冲动的情绪。

沈母迟疑了起来,她不过才说了第一句,就让儿子生气了,她真不敢想像说完所有的话,沈立岩会有什么反应?

“妈!”沈立岩着急的催促著。

“好啦!我说——你们父子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全把我忘了!所以我等不及,索性请江夫人替我约思苹出来喝茶聊天,我对思苹非常好奇,想先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然后呢?”沈立岩在母亲沈吟的时候,又催促了一声。

“然后,我们聊得还不错,她说话应对都很得体,人又长得漂亮,我对她的印象很好。只不过只不过”

沈立岩看到母亲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心急的问:“不过怎样?”

“思苹说要到洗手间,我和江太太都以为她不会那么快回来,所以所以我们又说了很多之后她回来,我看她脸色非常苍白,一直道歉说有急事要先走,匆匆忙忙拿了手提袋就离开了。当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走得那么匆促,可是,回头想想她一定是听到了我和江太太的对话,所以才会离开的。”

沈立岩皱著眉,困难地问:“妈你们说了什么?”

“我们聊到你们认识的经过,江太太说思苹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管教,行为自然有偏差,所以才会生出薇薇,还有说到思苹的身体不好,家世背景差这么多”

“妈!你怎么也这么想?你们还说了什么?”

“我还告诉江太太,你在美国就有几个还不错的对象,身分地位都很相当——

我是在替你可惜,娶这样一个女孩,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沈立岩仿佛挨了自己的母亲一枪,身体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该考虑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狗屁地位,江翰勋爱她爱得不惜强取豪夺,思苹还是不为所动。没有我,她和薇薇或许可以过得更自由自在。”

沈母迟疑了一会儿。最严重的她还没有说呢!“薇薇是我们沈家的骨肉,是不是?我们在讨论——如果薇薇真的是沈家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薇薇带走,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

沈立岩失控的大吼:“妈!只要你看到薇薇的样子,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和江太太竟然谈到要出钱把薇薇买走?她是你的亲孙女,不是一件名贵的皮包或钻戒!”

“没有这么难听!立岩,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角落里听到了——我是不应该说那些话,可是,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敏感!”

“她是很敏感!妈,请你将心比心——思苹从小就得看人脸色,什么事情都学会逆来顺受,实际上,她比谁都要坚强固执。一个孤儿,最怕人家说她没有家教、没有父母管教,所以她更洁身自爱,这七年来,小雯说她过得像个活寡妇一样,她的生活全部都以薇薇为中心,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敢奢望。”

沈立岩回头看看房间周围,痛苦的对母亲说:“你看看我送给她们的东西,她一样也没带走!”

他沈重的将头埋进了手里,黑亮的短发散乱的披盖在眉间和指间。“我爱她!在还不知道薇薇是我的女儿时,就深深地爱上她了!只是那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

江家未来的媳妇,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当我知道,思苹从来就没有答应过江家的婚约,又发现薇薇是我的亲生女儿时,我才明白,我几乎又铸成了另一个大错!”

“可是江太太对她有很大的成见,这些让我不得不担心”

“你问错人了!你有没有问问她的宝贝儿子对思苹做了什么?江翰勋为了得到思苹,不惜想要强暴她,薇薇那时还在门外哭喊求救——虽然我及时赶到,但是思苹已经昏迷不醒了。当时我气愤得几乎要杀了江翰勋,我马上撤走所有的资金,不惜毁掉江家,也要狠狠地报复江翰勋,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原来是这样我一点都不知道,难怪江太太一味的袒护自己的儿子,不断地说思苹的坏话。就因为如此,我才会对思苹产生成见的。”沈母恍然大悟。

“是思苹求我不要撤回资金的。她一直觉得她欠江家一份人情,她不愿欠人,她宁愿所有人负她。七年前在拉斯维加斯,我们下了一场赌注,她输了,输得很惨——输了人,输了心,输了七年的青春岁月,还差一点输了命,可是她说她下后悔,一点也不”说完,沈立岩全身虚脱地瘫向墙壁。

沈立岩的父母都还处在震惊中,一言不发地咀嚼儿子的话。

在父母的眼中,沈立岩一直是个很独立、很坚强、很有主见的孩子,从不轻易示弱,也不常显现情绪的起伏,他们两老从来没有替他担心过。可是,今天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儿子失控软弱的一面,沈父和他父子连心,不禁也体会到了他的痛楚,沈母心里更是后悔不已。

瞬间,沈立岩自墙边弹开,迅速拿出裤袋里的手机。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沈著。

他开始冷静的分析情势,钜细靡遗的回想所有的细节,声音虽然低沈,却充满

了权威。

手机接通了,他清晰的下达指令。“我是沈立岩,替我查出傅思苹的去向。第一,先问江董事长,有哪个客户打电话给思苹,给她新的工作。第二,查附近所有的搬家公司,拿到昨天下午到晚上的客户名单。第三,到薇薇的学校询问她有没有转学,调查所有转学的相关资料。第四,查出思苹所有朋友的名单,一个一个打电话询问”

三天后。

“老板,找到了!”

“在哪里?”

一早,沈立岩在饭店的房间里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傅小姐搬到了郊区的一个农场,我们打听之后,才知道那农场的女主人是傅小姐一同在孤儿院长大的好朋友。她们一直都有联络,那个农场很大,傅小姐暂时寄住在那里。”

“农场离这里远吗?”

“大约两个小时就到了。”

“通知司机来接我,我们马上出发。”沈立岩挂上电话,随即大步冲出房间。不久,车子疾驶在乡间的小道上,城市的吵杂在这静谧的农村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乡野宁静的气氛。

他们经过一处马厩,横越过一片大草原后,一栋白色的庭园楼房矗立在眼前。沈立岩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接近思苹和薇薇,心跳越来越不能控制。

抢眼的黑色大轿车滑过偏僻的小径,吭吭喀喀的辗过碎石,最后,终于在楼房前停下,农场敖近的工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好奇的张望。

沈立岩踏出车外,司机随后紧跟而来。

他回头对司机说:“你在车内等我,我”他还想再说,却对未来要发生的一切一点把握都没有,最后颓然地放下手,又转身向前行。

来到门口,他高高抬起手要敲门,还没有敲下,门就猝地敞开。

“你一定是沈立岩,你终于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打开门劈头就说。她满意的看着眼前高大威严的男子,仿佛他的出现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他还来不及回答,陌生女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惊动杂沓的脚步声。

思苹刹然出现在沈立岩的面前。才只分开短短的几天,仿佛又过了好几年,他们注视彼此的眼里,都隐藏著强烈思念的渴盼。

“思苹!”他惊讶于思苹满脸焦虑害怕的神色。

“立岩!你有看到薇薇吗?她是不是跑去找你了?”思苹冲上前,紧紧抓住沈立岩的衣袖,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希望。

“没有,我是来找你们的,我没有看到薇薇。”

“薇薇不见了!”思苹几近疯狂地说。

“什么?”沈立岩一时还没有会意过来。

“她不见了!我以为薇薇跑到马厩看小马,可是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刚刚回到房间,才发现她有一个粉红色的小行李袋不见了,还有她存在扑满里的钱都掏空了,薇薇她”

“思苹,慢慢说”

沈立岩紧握著地不断颤抖的手,担心地观察她的神情,生怕她就要支持下住地跌在他怀里。

“思苹,我已经叫我老公和农场的人四处去找了,你也知道农场这么大,薇薇如果故意躲起来,是很容易的。我想啊——下午她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出现了!”

农场的女主人不断安慰著思苹。

“不可能的!薇薇如果只是要躲起来,就不会把行李拿走,连扑满的钱也拿光了,说不定她天一亮就走了,现在都快中午了,她一定是存心要离家出走的!立岩——”思苹的脸紧张得胀红起来,强忍的情绪在眉睫中闪动,她求救地看着沈立岩。

“啊!”农场女主人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薇薇会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台北了?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在厨房开购物单的时候,薇薇还在问我什么时候会到台北去。我跟薇薇说,从这里走出农场,坐巴上就可以到火车站,火车会到台北”

所有人面面相觑,答不上话,沈立岩二话不说地拉著思苹出门。“走!我的司机在外面,我们一起去找她!”

思苹焦急地无法可想,手足无措地回头看着好友。

“去去去!思苹,你就和沈立岩去找薇薇吧!我一有什么消息就马上和你联络!”女主人挥挥手,扬起嘴角点头说。

“嗯!好。”

一阵尘土飞扬,农场的女主人追到门外,目送著沈立岩和思苹坐在黑色的大轿车里,消失在农场的小径上。

沈立岩和思苹坐在车子的后座上。

他一上车就不断在拨电话,联络许多人一起寻找薇薇的下落。

好一会儿了,想不出还有谁没有联络到,沈立岩终于放下手机。他回头看见思苹望向窗外不断地找寻,一只大手覆盖住了她放在两膝间不断颤动的手指。

“你放心,我们会找到她的。”他冷静低沈的说。

“她还那么小,还需要人保护她又那么胆小,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如果如果薇薇”强忍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思苹惊慌的啜泣不止,沈立岩将她颤抖的肩膀揽进自己的怀里。

他轻啄她的额头,抚顺她的长发,不断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薇薇走不远的,不要担心。”

思苹将哭泣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只有那坚实安全的怀抱,可以压抑住她惊惶不定的心情。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薇薇带走,这几天她不断地在求我”思苹哽咽得无法完整说完话。

“不断地求你什么?”他问,心里一阵绞痛。

“薇薇不断求我下要离开那个公寓,她、她说我们如果离开了,你会找不到她,她一直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她说她不要走,她说她连再见都还没有说。我什么都听不下去,只想赶快离开那里,我只有想到我自己却完全没有想到薇薇的心情,我没有顾虑到薇薇的感受,我是一个狠心的妈妈,我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嘘——你不是!薇薇知道的。你爱她,你可以为了她牺牲一切。”

“对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把她带走,即使是你也不能!”思苹刹那间想到了沈立岩母亲说的话,他们要不计一切代价的把薇薇带走,所以她才会仓皇的离开。

“你错了!没有人会把薇薇从你的身边带走。”

“我亲耳听见的!你们想要把薇薇买走,你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来买?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和你们对抗,所以我只能选择逃开,因为我绝对不能失去她!”思苹的话里充满怨忿。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母亲会说这样的话,请你原谅她,她不知道她说的话伤害了你。”

“不!她说的一点都不错!我配不上你,我的身世、我的一切都离你们太遥远,求求你,找到薇薇以后,把她还给我,我只有她,什么都没有了!”思苹不断地哭诉,不断地推拒著他壮硕的胸膛。

让她哭吧!尽情的哭!沈立岩闭起双眼,喉间梗住了酸苦,加紧力道地拥著挣扎的思苹,不愿放开她,让她尽情地哭倒在他的怀里。

许久,思苹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以后,沈立岩才开口,缓缓地说:“思苹,你怎么没有想到,是我不能没有你、没有薇薇,我们已经是不能分开的一体。你总是想到不愿依赖我,总是顾虑太多,不管我怎么说我爱你,你还是不愿相信我、相信爱情。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想到?我不是你生命里的过客而已,我已经是你们不能分割的亲人,我是你们的家人啊——”

当车子一驶到饭店门口,沈立岩的助理立刻匆匆忙忙地从前门迎了上来。

车子停住,站在门口的服务生上前打开车门,沈立岩还没有下来,助理就等不及的上前说:“老板!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薇薇找到了!”

“在哪里?”思苹和沈立岩赶忙下车,焦急地问。

“她还在大厅的服务台前面。刚刚有一个好心的警察把她送来,听说他们带著薇薇找了五、六家饭店了,幸好柜台的小姐认出薇薇曾经和你住在顶楼的套房里。”助理紧跟在沈立岩的后面,不断地解释状况。

他们一行人快速地来到大厅,柜台前的服务人员正低著头好言地安抚啜泣的小女孩,警察站在一旁正和沈立岩的另一个助理谈话。

“薇薇!”沈立岩看见了薇薇娇小的身影,大声地叫她的名字。

“爸爸!”薇薇回头,满脸泪痕又掩不住欢喜地大喊一声。

沈立岩冲上前,一脚跪在地上,紧紧地将薇薇抱在怀里。

薇薇终于叫出口了!这一句“爸爸”听得沈立岩心荡神驰,她小小的身躯在他的怀里,让他全身上下涌上了一股无以伦比的满足和快乐。这种单纯又深刻的喜悦,让他几乎想跪在地上,感谢上天的恩赐。

思苹的动作没有沈立岩快,她掩著嘴忍住哭声,泪流满面地站在沈立岩身后,感动地看着父女俩真情相拥这一幕。

一路上,思苹不断想着沈立岩对她说的话。不错!她说过除了血缘至亲,她什么感情都不相信。她害怕依赖,又害怕依赖后再也下能坚强独立:只要她不依靠任何人,她就再也不会有被抛弃的恐惧感。

所以,她宁愿只相信自己。只要她为自己建好一艘坚固的船,就不怕狂风巨浪,可是——她的力量有限,她一直不断地在浪潮中挣扎,载浮载沈。她忘了,沈立岩是一个更坚固的港口,一直等著她靠岸。

我们已经是不能分开的一体——我不是你生命里的过客而已,我已经,我已经是你们不能分割的亲人,我是你们的家人——

他的话点醒了她,她坚定的想法开始一层又一层地被摧毁

沈立岩一把将薇薇抱了起来,薇薇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肩膀。

“薇薇,你怎么来的?”

“我一早就搭公车到火车站,在火车站的时候遇见一个好老好老的老太太,她人好好——她说她说会帮我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只知道是一

个很大很大的饭店,老太太找来一个警察伯伯帮我,我们一家一家的找,找了好久好久”薇薇利用有限的字汇,努力地描述过程。

解释完后,薇薇怯生生地越过沈立岩的肩膀看到满脸忧虑的妈妈,小声地说:“妈咪,我把袋袋丢在火车里了,我忘记了我好害怕,我一直牵著老太太的手,我怕走丢了,会找不到爸爸,也找不到妈咪”

“薇薇,你知道你这样做让妈咪有多担心吗?”沈立岩温柔的轻责她。

“为什么?薇薇!为什么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思苹严厉的问。

“嗯”薇薇内疚地低头,不敢直视母亲责备的眼光。她紧搂住沈立岩,希望他维护她,将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喃喃地向他告状:“妈咪没有说再见,她常常跟我说只要离开,就一定要说再见,妈咪自己都不乖!”

思苹倾听女儿的抱怨,难过地上前抚摸薇薇的头发,轻唤一声:“薇薇下来,让妈咪抱抱你。”

薇薇撇开头说:“不要!放开手爸爸就会不见了!你们为什么要分开?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容易有一个爸爸了,为什么又没有了?妈咪骗人!她说我没有爸爸,她骗人!她骗人!”薇薇又忍下住流下眼泪,耍赖似地不愿松手。

沈立岩宽阔的肩膀竟然轻轻地颤抖起来。

“你哭了?”薇薇抬头瞬间停止哭泣,张大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沈立岩眼角的泪水。

薇薇温柔得像一个小妈妈,笨手笨脚地想要擦拭沈立岩脸颊上的泪珠。

沈立岩亲吻薇薇暖香肥嫩的小脸,哽咽地说:“妈咪没有骗人,是爸爸不对。我找不到你们,放你们孤孤单单地在这里生活。妈咪怕我又要离开,所以自己就先走了妈咪不想说再见,是因为她不想要太难过。薇薇不要怪妈咪,是我以前离开过你们。”为了替思苹解释,他将一切的错误全揽在身上。

“妈咪会难过吗?我也很难过,可是不说再见会难过,说再见会更难过。爸爸你真的会离开吗?妈咪说你会坐大飞机走,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薇薇问。

“如果我坐大飞机走,一定会带你和妈咪一起的。”

“真的!你不骗人?”

“不会!”沈立岩坚定的说。

薇薇破涕为笑,伸出一只肥嘟嘟的小指勾。“那我们来打赌,勾勾手。”

“好,赌什么?”沈立岩也伸出小指头,微笑地说。

“赌如果谁先走没有说再见,谁就是小狈。”薇薇自信的说。

“没问题。”沈立岩的手紧勾住薇薇。

他将额头靠在薇薇的额头上,亲昵地对她说:“薇薇,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思苹的不告而别、薇薇的离家出走,都让所有的人心有余悸。

特别是沈立岩的父母,他们怀著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来探望未来的媳妇和孙女。午后的一段长谈,让沈立岩的父母对思苹的想法有很大的改变。

人没有办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如何生活。显赫的背景并不值得骄傲,脚踏实地的过日子,才能活得更自由、更有尊严。思苹的身世坎坷,甚至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无辜的她对自己的身世背景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可是她却选择抬头挺胸的独立生活。

她外表柔顺但内心坚强,她知足不强求、不愿依赖别人的个性,在在都让沈立岩的父母折服。

沈立岩的父母第一眼看到薇薇就爱上她了,薇薇一口气有了这么多疼爱她的家人,小小的心灵里,隐隐感到这一趟冒险旅程,是一件很伟大、很令自己骄傲的事。

晚饭过后,两老一刻都不愿让薇薇离开他们的视线,思苹和沈立岩也乘机好奸地单独相处。

“爸、妈,我有事想要单独和思苹谈谈。”

沈立岩不等父母回答,迳自拉著思苹的手离开座位。

思苹顺从地跟随沈立岩回到他的套房,她明白沈立岩有许多话要对她说。

沈立岩走在思苹的身后,悄悄地掩上房门。

“啊!我好糊涂,我忘记打电话回农场了,他们一定担心死了!”思苹突然想起,回头说道,急忙翻找手提袋里的手机。

沈立岩轻笑一声,按住她不安的手、不安的心,温柔的说:“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我早就叫助理打电话通知他们了。”他轻巧的拿开思苹的手提袋,低声又说:“我也告诉他们,你和薇薇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也是、后天也是,未来你们都会和我在一起。”

“你”思苹明明知道他会说什么,偏偏心里就是慌乱不已。

“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和我走吗?”沈立岩的温柔掩盖了思苹心里的不安。

“这是唯一的答案吗?”

“当然还有别的答案!我也可以跟你走啊——看你要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可是绝对不可以没有说再见就逃走!”他深情的眼神因微笑而闪动著光芒。

“我不想逃了可是我又不愿意就这样和你走,我不知道离开这里,和你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我是下是能够适应?我下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别人的眼光?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克服心里的障碍?我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的失去自我?我不想依赖你,可是我又好像没有选择——”她将藏在心底的忧虑一样一样地说出来。

他揽住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

沈立岩的下巴抵著她的头顶,让她的耳朵仔细地聆听他的心跳声。“你为什么不明白是我想要依赖你。我想要有一个家,我想要我的皮夹里放著家人的照片,我想要在和陌生人攀谈的时候,骄傲的拿出照片介绍我的家人。我想要在出门的时候,下管多远,都有人在家里等我回家。我想要在忙碌的一天以后,有人可以分享我的成功,有人安慰我的失败。我想要有一个人成为我的一部分,爱她、宠她,为她感到骄傲,为她体会到生命持续的意义。思苹,你是令我想要回家的人,不是要你依赖我,而是我比较需要你,不是吗?”

一段沈默后,沈立岩补充最后一句重点:“所以和我结婚吧!”

到底是谁在依赖谁、谁需要谁呢?思苹深情款款地望着沈立岩,他的话语就像一把火炬,经过了千回百转,照亮了她心中最柔软脆弱的角落。他的话、他的祈求,好像柔弱得需要一切,又奸像强悍得可以对抗一切。

沈立岩看她没有回答,只好使出最后一个办法。

“思苹,你不是说过婚姻只是一场赌注,输赢都各占了一半。我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这样的机率何不放手一搏?”

“没错,可是”这种论调,思苹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妥当。

“来!”沈立岩一把拉住思苹的手,将地拖到了大床边缘。

他示意思苹坐下来,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很大的银色铜板,诡谲的笑容挑起了思苹七年前的回忆。

将铜板摆在手背上,他正色地说:“这个铜板只有一面是人像,我把它丢到空

中,等它落在我的手掌心里,如果是人像,你今晚就嫁给我,从此不再犹豫迟疑。”

“如果不是呢?”

他故作姿态地想了半天,抿抿嘴很无奈地说:“那么你可以带著薇薇远走高飞,我会给你想要的自由和尊严。”

她拧起眉发愁,对他的幽默一点都下欣赏,嘟起嘴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摊开手无奈地说:“没办法了,这是唯一让你下定决心的方法——”一说完,不理会思苹的阻挡,沈立岩高高地把铜板抛起

“当!”一声,银色闪动的弧线跃进了他的手掌心里。

思苹紧张得不敢看结果,沈立岩忍住满腔的笑意,欣赏著她忐忑不安的神情。他缓缓摊开手,思苹按著剧烈跳动的胸口一看,是人像!

“吁——”她如释重负的轻吐一口气。

沈立岩大笑了起来,须臾,又故作镇定的说:“亲爱的达令,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头彩。如果你不服的话,我可以再试一次”

“不要!”思苹一把抢过了铜板,无意间看了一眼,又翻过另一面,原来两面都是人像。

她恍然大悟。“你这个赌徒!原来我早就被你骗了!”

“你花了七年才知道,已经太晚了,你输了,输了女儿、输了下半辈子!真的好惨啊——”他得意地笑,将她揽在怀里,在温暖的床被上,两人紧紧相依相偎。

她在他耳边悄悄低语:“谁是谁的头彩,这可就很难说了”

全书完

羽柔

头彩达令是一篇现代灰姑娘的故事。

从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开始,我就非常偏爱灰姑娘式的情节。只要王子牵著灰姑娘的手,两人走入城堡里共同生活,故事就可以圆满的落幕了。然而,我的脑子里却时常有夸张的电影情节出现——画面来到了灰姑娘婚后,却显得更命苦,从前只要打扫农舍就好,结果现在要扫整个城堡。

当“titanic”的电影上演时,我抓老公和我一起去看,走出戏院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是哭个下停。那时候的我,其实对这样生死永隔的结局除了难过以外,还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因为我想,如果男主角jack没有死的话,将来他们在一起的结局一定很悲惨。

续集的故事是——女主角和男主角两人短时间陷入情网,不顾一切私奔来到美国以后,jack找工作四处碰壁,不久,用尽了rose身上所有积蓄,却又发现rose怀了身孕。jack整天被挺著大肚子的rose埋怨责骂,结果不得不放弃对艺术的热爱,找到了一个勉强绷口的工作。jack终日筋疲力竭地为生活奔波,艺术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在贫困的日子里,rose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为了怕断炊而忧心不已,天天以泪洗面。最后她坐在小小简陋的房子里,看着灰蒙蒙、没有天空的窗外,想像著从前和未婚夫在宴会里穿著华丽的晚礼服,翩翩起舞的情景。

那一刻,rose还会觉得爱情是最伟大的吗?

真是应验了一句谚语——没有面包的爱情,会有愉快的夜晚和悲伤的白天。

我很讨厌自己会想到这样的结局,也很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故事情节。

当我时常在故事里面歌颂爱情的伟大时,总会不由得想到现实中无情的一面。

事实上,两个人刚刚在一起陷入情网的时候,就是最盲目的时候。

诺瓦耶夫人就有说过:“情人之间会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缺点,但是夫妻往往会表现自己的缺点给对方看。”

所以,年轻的爱恋往往只是盲目和好奇而已。

如果爱情会让人盲目,那么我们下妨多一点好奇心,测验一下对方对自己的爱情指数。

我曾经看过一个作家写“shppog”是爱情的测试方法。我和朋友研究过,都觉得非常有效,在这里,我特地整理了一番,再加上和朋友间的亲身经历,写来让所有的女性读者作参考。

第一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会跟在身旁细心的建议,还替你拎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这样的男人表示将来会很有耐心,有责任感。

第二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只顾自己走在前面,只要你一驻足观看橱窗,他就会频频回头催促——这样的男人表示将来不会在乎你心里想要什么,凡事都会以自我为中心。

第三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在女装店显得一脸下耐烦,到了男服饰店却如鱼得水的检视所有的衣饰——这样的男人绝对是爱自己比任何人还多,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不会为你做任何牺牲。

第四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很有耐心,也很体贴地替你挑选,而当他想买自己喜欢的衣服时,发现自己的钱不够,会厚著脸皮向你借——这样的男人你要小心,下一次他会开口借更多的钱,是个如果不小心分手了,也不会还钱的赖皮鬼。

第五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他却习惯性地先看价钱,不断告诉你每一样东西都太贵了,自己做就好——时常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这样的人纵使刻苦节俭,也是个有钱不会享受的守财奴,你要有心理准备将来不可能同甘,却一定要共苦。

在谈恋爱之余,别忘了张大眼睛好好测验一下对方的爱情指数。

灰姑娘的故事在婚后才真正开始,小小的结婚戒指,圈住了许多挫折和困难,绑住双方,让人不得下去面对解决。

我在头彩达令里面,描述女主角在欲望的城市里任性地赌上自己的感情,虽然在现实生活里并不可取,可是,小心翼翼、按部就班的爱情,也有失败的时候。故此,故事里面的男主角就说过:“婚姻不过是一场赌注。输赢各占一半,何放手一搏。”

我和老公att认识不到一年就决定要结婚了,当时真替自己的盲目捏了一把冷汗。婚后才发现我们的个性和背景差异太大,第一年很后悔,第二年想离婚,第三年渐渐习惯了,这几年有点像倒吃甘蔗的感觉,两人越来越有默契,也懂得如何维系一个家了。这个赌注在十年后才好不容易反亏为盈。

不论爱情伟大,还是面包伟大?下论是灰姑娘还是流浪汉,只要真心相爱,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所以往后面对的种种困难,都当作是人生的考验吧!考坏了,也不是世界末日,大不了重考就好。最重要的是,骰子握在我们的手中,不放手一搏,怎么能得知输赢呢?羽柔

头彩达令是一篇现代灰姑娘的故事。

从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开始,我就非常偏爱灰姑娘式的情节。只要王子牵著灰姑娘的手,两人走入城堡里共同生活,故事就可以圆满的落幕了。然而,我的脑子里却时常有夸张的电影情节出现——画面来到了灰姑娘婚后,却显得更命苦,从前只要打扫农舍就好,结果现在要扫整个城堡。

当“titanic”的电影上演时,我抓老公和我一起去看,走出戏院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是哭个下停。那时候的我,其实对这样生死永隔的结局除了难过以外,还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因为我想,如果男主角jack没有死的话,将来他们在一起的结局一定很悲惨。

续集的故事是——女主角和男主角两人短时间陷入情网,不顾一切私奔来到美国以后,jack找工作四处碰壁,不久,用尽了rose身上所有积蓄,却又发现rose怀了身孕。jack整天被挺著大肚子的rose埋怨责骂,结果不得不放弃对艺术的热爱,找到了一个勉强绷口的工作。jack终日筋疲力竭地为生活奔波,艺术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在贫困的日子里,rose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为了怕断炊而忧心不已,天天以泪洗面。最后她坐在小小简陋的房子里,看着灰蒙蒙、没有天空的窗外,想像著从前和未婚夫在宴会里穿著华丽的晚礼服,翩翩起舞的情景。

那一刻,rose还会觉得爱情是最伟大的吗?

真是应验了一句谚语——没有面包的爱情,会有愉快的夜晚和悲伤的白天。

我很讨厌自己会想到这样的结局,也很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故事情节。

当我时常在故事里面歌颂爱情的伟大时,总会不由得想到现实中无情的一面。

事实上,两个人刚刚在一起陷入情网的时候,就是最盲目的时候。

诺瓦耶夫人就有说过:“情人之间会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缺点,但是夫妻往往会表现自己的缺点给对方看。”

所以,年轻的爱恋往往只是盲目和好奇而已。

如果爱情会让人盲目,那么我们下妨多一点好奇心,测验一下对方对自己的爱情指数。

我曾经看过一个作家写“shppog”是爱情的测试方法。我和朋友研究过,都觉得非常有效,在这里,我特地整理了一番,再加上和朋友间的亲身经历,写来让所有的女性读者作参考。

第一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会跟在身旁细心的建议,还替你拎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这样的男人表示将来会很有耐心,有责任感。

第二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只顾自己走在前面,只要你一驻足观看橱窗,他就会频频回头催促——这样的男人表示将来不会在乎你心里想要什么,凡事都会以自我为中心。

第三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在女装店显得一脸下耐烦,到了男服饰店却如鱼得水的检视所有的衣饰——这样的男人绝对是爱自己比任何人还多,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不会为你做任何牺牲。

第四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他很有耐心,也很体贴地替你挑选,而当他想买自己喜欢的衣服时,发现自己的钱不够,会厚著脸皮向你借——这样的男人你要小心,下一次他会开口借更多的钱,是个如果不小心分手了,也不会还钱的赖皮鬼。

第五种,和男友一起逛街时,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他却习惯性地先看价钱,不断告诉你每一样东西都太贵了,自己做就好——时常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这样的人纵使刻苦节俭,也是个有钱不会享受的守财奴,你要有心理准备将来不可能同甘,却一定要共苦。

在谈恋爱之余,别忘了张大眼睛好好测验一下对方的爱情指数。

灰姑娘的故事在婚后才真正开始,小小的结婚戒指,圈住了许多挫折和困难,绑住双方,让人不得下去面对解决。

我在头彩达令里面,描述女主角在欲望的城市里任性地赌上自己的感情,虽然在现实生活里并不可取,可是,小心翼翼、按部就班的爱情,也有失败的时候。故此,故事里面的男主角就说过:“婚姻不过是一场赌注。输赢各占一半,何放手一搏。”

我和老公att认识不到一年就决定要结婚了,当时真替自己的盲目捏了一把冷汗。婚后才发现我们的个性和背景差异太大,第一年很后悔,第二年想离婚,第三年渐渐习惯了,这几年有点像倒吃甘蔗的感觉,两人越来越有默契,也懂得如何维系一个家了。这个赌注在十年后才好不容易反亏为盈。

不论爱情伟大,还是面包伟大?下论是灰姑娘还是流浪汉,只要真心相爱,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所以往后面对的种种困难,都当作是人生的考验吧!考坏了,也不是世界末日,大不了重考就好。最重要的是,骰子握在我们的手中,不放手一搏,怎么能得知输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