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酒店中最高级的套房,沈立岩用脚踹开玄关的门,在走道上,他们就等不及地相拥,热切地吻住彼此。
敞开的落地窗,照进了蓝色的夜灯,他拥住她,感受她身体起伏的线条,低头搜寻她羞涩腼-的笑容,以低沈却清晰的声音对她说:“我想要你,没有一个女人能挑起我这么强烈的欲望。”
她大胆的回应。“我也想要你。”
抬起头,思苹看见他忍住笑意,深吸一口气,不平地说:“不要笑我!遇见你——是我这一生当中拥有的,最美丽、最惊喜的意外。”
他哑然失笑。“这些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想不到我被一个女人形容成美丽的意外我想,我可不能让你太过失望。”他边说边低头寻找她的唇办,探入他的舌尖。
这样大胆的举动让她惊慌失措,但是身体却背叛了心情,她知道这是她面临生命转折的夜晚,过了今晚,一切都将改变。
他托起她的下颚,耐心地看着她笨拙的反应和急促的呼吸,耐心地抚摸她颤抖的唇,温柔地说:“你从来没有过吗?”
她的胃绞成一团,摇了摇头,脸上有种恐惧和期盼混合的神情。
“你该珍惜的。”他的目光怜惜地停在她动人的脸颊上。
“你在劝我改变主意吗?”
“来不及了,不是吗?”他笑了笑,将手臂的力量拥得更紧,意味深长的说:
“是这个城市让你改变的,还是因为你不想和魔鬼抗拒了?”
“都不是是我想要你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不断幻想和你在一起的情景,你是那种我愿意用一生来爱的男人。”她的话和她羞涩的声音相互矛盾。他的动作停止了。
他在犹豫了吗?她心慌的想,也许她不该说“爱”这样的字眼,他一定在轻视她这么轻易地将“爱”字说出口。但来不及了!说出口的话,来不及收回:时间过了,就再也回不了头。她是要他,他怎么能够在唤起她所有的欲望后,又想再回到原点呢?
“patrick,不要感到负担或罪恶,是我输了赌注,你赢了我。”
“你可以不必履行的。”他给她最后拒绝的机会。
“可是今晚我不要孤独一个人了,和城市无关,和魔鬼无关。是我——都是我,是我自己愿意的,不要停止、不要停止”她的唇颤抖不停,一逼又一遍的对他呢喃。
“停不了了”
他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看她僵硬地横躺在圆形的大床上,不必刻意表现什么诱人的动作,只要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唇和玫瑰花办似的脸颊,就让他抑止不住心里的渴望。他低身吸吮她丰美的唇,轻轻地探触她唇底深处,他撩起了她的长发,不断来回亲吻抚弄,直到感觉到她全身开始放松。他极尽温柔地对她细语:“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你真的是个天使,你的肌肤好柔好软,你的唇像春天的花办”
“patrick”她很想说什么,喉间却只能发出猫似的呻吟,一种奇异的快感在她的体内蠢蠢欲动。
他只花了两秒,就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套衫,她的手羞怯地游走在他喉咙下方的肩胛骨,沈立岩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带领著她碰触他灼热的胸膛。
他轻柔地解开她胸前的钮扣,她顺从的让他拨下最后的防卫。年轻娇艳的玉体横陈,他像一个品尝美食的专家,在品尝前先用视觉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评断。
月光下,她黝黑的长发散落在金线花纹的柔缎上,闪亮的光泽和夜灯相映闪烁。她的容颜细致清秀,体态完美无缺,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感深深打动了他。
她张开唇办,细细地叹息,吐露那前所未有的渴望。他低头闻到了一缕气味薰人的清香,热血高涨,令他向欲望低头,暗地里咆哮。“不要想了——今夜你是我的,是我的——”
华丽的卧室中,两个交缠中的男女开始了一场动人心弦的禁忌游戏,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浅促,不断传出的呻吟声弥漫漂浮在空气间。
厚重的丝绒窗帘后,透明的底层白纱在室内的冶空气中轻缓缓地飘动。圆形大床上的天花板有几千片镜子般的玻璃,反射出两个赤o的男女。
长长的落地窗幔敞开,半个卧室笼罩在晨光之中。
她被耀眼的晨曦唤醒。
“天亮了,这里一定是是天堂的城市”思苹张开眼睛,第一个感觉跃入脑中。
是梦?是幻?她回头看见沈立岩熟睡的脸庞,所有的记忆汹涌卷来。
她全身酸痛,尤其是下半身的不适,提醒著她昨夜的轻狂。
是白天了,一切可以看得非常清晰。这个时候,她脑子比较容易思考,第一个让她忧心仲仲的不是自己,而是还卧病在床的小雯。
思苹悄悄地起身,不想惊动还在熟睡的沈立岩。
她沿著卧室走到客厅,一路上捡拾著昨夜掉落的衣服和鞋子。
穿戴整齐后,她隔著两个房间的距离,看着俯趴在床上的沈立岩,轻声的自言自语:“时间到了,我应该要走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拥有这么美好的回忆,我很满足了明天会怎样,让老天安排吧!”
在掩上门的前一刹那,她依依不舍的回眸,涨满胸怀的依恋变成了萦绕不去的哀伤。才踏出房间,她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思苹急著回到饭店的房间察看卧病在床的小雯。想不到她经历了一个高潮起伏的夜晚,小雯却还在被子里安稳的睡觉。
她走到浴室先冲洗自己,看到大腿内侧的血渍,是既疯狂又美丽的夜晚留下来永远抹灭不去的印记。那痛楚还不时的提醒著她,她曾经毫无抵抗的放弃所有道德的束缚,在那狂欢的夜晚,她把身体和心灵全盘弃守,留给了这城市的欲望之神。不后悔,她不后悔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走出浴白,换上乾净的衣服后,她低身拿起摆在一旁的洋装,突然,从洋装的小口袋里掉出了一张小纸条。思苹低头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摊开后,细读上面的英文字,辨识出那是一张酒店开出、没有指名的现金支票,整整有三万五千美金。
“这支票他什么时候放在我口袋里的?我怎么都没有察觉,这是什么意思?”她瞪著支票,不敢相信上面的每一个数字。
“这算是报偿吗?”不由得从背脊泛起凉意。“原来——是我太天真了,以为我和他之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原来都是我的想像。这一夜对他来说,并不昂贵,他把赢来的彩金送我,这到底算什么我该收下吗?”思苹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想到自己放荡的行为,就感到羞愧不已。他以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紧捏著支票,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
“撕掉了又如何?表现我愚蠢的志气吗?”思苹甩一甩头,长吐一口气,试著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如果看见他,就把支票还给他吧!”她低语著,下定决心不再胡思乱想。
从浴室走出来以后,思苹开始整理两人的行李,不久后小雯恍恍惚惚地醒来。
“小雯,你感觉怎样?”
“喔好多了,睡一觉以后,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小雯的气色还是很虚弱,她坐起身,伸了伸懒腰。
“没关系,你忍一忍,先把药吃了。医生的药要按时吃知道吗?等我们回家以后,再送你到医院去详细检查一下。”思苹温柔的询问。
“嗯”小雯的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
“我们的行李我都打点好了。你的东西最多,我先把它们塞到我的行李箱里面,待会儿我再一起拿到楼下。快十点半了,我要赶快到柜台办理退房的手续,你起来洗个澡,准备奸。等一下我再上来接你,饭店安排的巴七十一点就要开了。知道吗?”思苹细心的交代琐事,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
思苹关好门离开,小雯懒懒地起身,吞下几颗药丸,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到浴室。
二十分钟后,小雯才刷奸牙,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不断。
“咚!咚!咚!”敲门声一次比一次还要急促。
“来了啦!”小雯翻了一下白眼,想不出会是谁来。
门一开,才知道是昨天从诊所送她们回来的patrick,他俊秀的五官透露著焦急的神色。
“嗨!思苹在吗?”
“她到楼下柜台去退房了。”
“你们就要离开了吗?”沈立岩想再确定一次。一早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心绪不宁的只想找到她。想到她即将离开,他整颗心就像被人狠狠挖空了一样。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已经开始挂念起她的声音、她的身体、她的容颜。她的存在是他仅有的最美丽的记忆,绚丽迷人地依附在他的心头。
我不能放开她!我要把她留下来!追来这里的一路上,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是啊!我们等一下就要去搭飞机了。”
“你们可以留下来吗?我可以负担所有的费用。”他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不可能的!”小雯毫不考虑地马上回答,她只想尽快回家,什么诱人的条件都影响不了她。
看着小雯坚定的神情,他不想再求人,心想一定有办法再见面的。“那么你把你们在台湾的电话留给我。”他的口气不容拒绝。
“喔这好吧!”小雯迟疑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走到房间的桌子前,拿起便条纸随手写下自己在台湾的手机号码。
“呐,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思苹没有联络电话,因为思苹年满十八岁就要搬出监护人的家里。”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心想自己对思苹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因为她是个孤儿,小时候离开孤儿院后,就要一直辗转寄住在别人家里,直到自己能够独立。思苹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他蹙眉,为思苹的身世感到心痛。
“你找到思苹后到苹后到底想怎样?我们就要回去了!”小雯坦率的问。
“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请你先把联络的电话给我吧!”
“思苹暂时还没有固定的电话,你就打这个号码和我联络吧!”小雯将纸条递给沈立岩,懒洋洋的说,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可是心里却暗暗地佩服思苹。想不到才一个晚上而已,就让人找她找得如此心急。
沈立岩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上头什么头衔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名字、电话号码,还有在美国的地址。
“拿去,这是我的名片。十一点的时候,我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如果等一下我还没找到思苹,你就把这张名片交给她,要她回台湾以后一定要和我联络,听清楚了吗?”沈立岩慎重的将小雯写的便笺折好放在裤袋里,再将名片交给小雯。
“喔!”小雯瞥了眼名片上的字,一看全是看不懂的英文,索性就把它摆在桌上。
“再见了!”沈立岩看到小雯神色恍惚,像是刚刚服药后的反应,有些不放心,临走又交代了几句。“你一定要拿给她!我会再到楼下找她。”
小雯点了点头,摆一摆手“砰!”的一声就将房门关上。
思苹和沈立岩在电梯里错过了彼此,思苹回到房间的时候,沈立岩正好到柜台找她,他焦虑的四处搜寻。
时间分分秒秒的走过,距离她们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当思苹和小雯两人在酒店的另一个出口搭上巴士,沈立岩刚好赶到,他眼睁睁的看着巴士远远驶离他的视线,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呆站在饭店的门口许久,一直到有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神色慌张地来到他的身边,提醒他十一点的重要会议。沈立岩才回过神,依依不舍的看着远方,黯然地回头。
思苹和小雯两人走进机场,办好了一切手续后,在候机室里坐了下来,等待登机通知。
此时小雯才恍然想起,那张摆在房间桌上的名片没有拿出来,她根本忘得一乾二净;而且她留给沈立岩的手机号码也早就没在用,出国前她配门号换了一款最新型的手机,她竟然全都忘记了嗯,不过他如果有心的话,查旅客名单就知道了,啊!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啊看来她真的闯祸了!
小雯心虚地转头看向身边一路沈默、心事重重的思苹,好几次要脱口而出向她认错,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她可不想被思苹责怪。
她隐隐嫉妒著思苹的际遇。那一个看起来非常优秀的男人看上了思苹,他会把她最好的朋友带走,或许还会让思苹伤心难过。
不行!我要保护她!小雯暗暗告诉自己。既然没办法把唯一可供联系的名片交给思苹,那么,就忘了一切吧!
飞机起飞了!
沈立岩在会议室里聆听著会议报告,心不在焉地回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一架飞机正好从天际划过,他怔怔地目送著卷起的云层逐渐消失在蓝天之间。
“总裁,关于新开幕饭店未来的扩充计划,我们精心过滤了三个最终的企划案,桌上有我们刚刚报告过的重点整理。最后的决议还是在您,理事们都没有异议,因为您的家族握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既然前总裁交代下来了,我们就全都听您的决定来处理”会议桌前发言人起立说明,他高低起伏的声音在沈立岩耳里听来,都像是没有意义的演说。
是啊!这个会议根本没有意义,不管理事们作什么决定,都无法和他的权力相抗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唯一继承人,刚刚才继承了一个难以估算资产的大帝国。
看着天空,他心底后悔万分,他应该抛开一切追到机场去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思苹拦截下来。
但她走了!过了许久,沈立岩才慢慢地省悟,她是真的离开了!
没有电话,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分开以后,沈立岩尝试了许多方法寻找思苹,然而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所有热切的渴望,也随著接踵而来的继承工作慢慢地被冲淡。从此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
分开的那一天,命运之神在爱情的舞台上悄悄拉下了落幕。
七年后——
思苹的小女儿薇薇刚刚过了六岁的生日,她邀请了薇薇班上的好朋友一同来庆生。一群同年龄的小孩在吃完生日蛋糕后,在客厅玄关前笑闹玩耍著。
思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怔地陷入了回忆的流沙。
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如昨。每当夜深人静,临睡前,她总是期盼梦里能再与他相遇,每次看见相恋中的男女走过,思苹难掩心中的倜怅,不自禁地感到更加寂寞。他一定忘记我了,他连我姓什么、住哪里都毫无头绪,又怎么会知道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和他永远牵扯不断的血缘至亲?她无奈的想。
当年回到台湾没多久以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个时候她才刚上大学不久,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那最艰难的时期,那一张三万五千元美金的支票发挥了最大的效用,更让她决心留下孩子。
三个多月以后,她转到大学的夜间部就读,那里有许多已成家或年纪稍长的同学,对于她挺著大肚子读书都不以为意。
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利用剩余的钱请保母照顾小孩,小雯偶尔也会来帮忙。上大学时她就在小雯父亲的公司半工半读,毕业后,因为工作认真严谨,小雯的父亲马上提升她做自己的私人助理,又给予她丰厚的薪水。
转眼间就快七年了。思苹和女儿在平静无波的常轨中安定的生活,只除了偶尔被人问起薇薇的父亲是谁的时候,才会让她再次陷入情绪的困境中无法挣脱。
思苹坐在客厅里沈思,目光一刻都移不开女儿的身影。她是个美丽的小东西,简直就是自己和patrick的综合体,尤其是那一双像极patrick的眼睛,深邃清澈,像是天神的凝视,让她渴望心悸。
小雯从小朋友堆里走出来,拿著摄影机兴冲冲地对思苹说:“思苹!我刚刚拍到了一幕很精彩的画面喔!薇薇拆礼物的时候,那惊讶和快乐的表情真的是太可爱了!”
薇薇的乾妈——小雯,在这七年来始终守护著她们母女两人。她对思苹的愧疚深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多年前的一念之差,让思苹承受了七年煎熬的岁月,让小薇薇成了父不详的私生女每次想到这里,她的良心就不断地谴责自己,唯一能让自己好受的方式,就是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你啊——拍这么多照片和影片都不嫌累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名人巨星。”思苹带著笑意数落好友,浏览著电视旁边的书柜,那里放著一长排录影带,一支一支清楚地写著时间、主题,从她们高中认识到薇薇出生和成长、还有她带孩子的点点滴滴,甚至在拉斯维加斯的假期,应有尽有。
“那可不一定喔!说不定哪一天我的乾女儿成了超级巨星,那时候我收集的影片和照片就价值连城了!”
“你慢慢作你的白日梦吧!”思苹笑了笑,站起身来收拾客厅小朋友遗留下来的残局。
“思苹,我”小雯欲言又止。她应该说出来吗,多年前她的无心之过?
“怎么了?”思苹回头疑惑的问,小雯生性开朗,只是有时总会露出一种愧疚的神情,她怎么也想下透。
“没事,我只是想要问你我老哥最近没有太烦你吧?”
小雯有个大她四岁的哥哥江翰勋,两年前从美国回来,在公司认识思苹以后,就一直在追求思苹。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总经理喜欢一个身世低微、又有私生女的助理,女职员们羡慕著思苹备受宠幸,只是思苹无心高攀权贵,从此烦恼不断
“小雯!”思苹拧起眉心,不愿多谈。
“思苹,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我哥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呢?”小雯焦急的间。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我,我”思苹神色凝重,停顿不语。
“我知道,你认为你配不上我哥,对不对?看看你自己,七年了!这七年里,你的生命里除了薇薇,还有谁?简直就像个活寡妇。你真-!-得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老哥这么喜欢你,为了追求你,还和我妈妈大吵一架。”
“为什么?”思苹惊讶的问。
“因为,我老哥如果看上你的话,那我老妈手里十几个名门闺秀的名单就得作废了!”
思苹叹了一口气。“小雯,你妈妈是对的。你哥哥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孩。我不能对不起你们,像我这样的身世,还带著一个女儿,会让你们家族蒙羞,成为别人的笑柄。我不能这样对董事长——毕竟他曾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
小雯气愤地站起身。“你一点都不欠我们,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爸爸最得力的助手,他信任你,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信任。我知道啦!都是我妈妈,还有那种门当户对的迂腐想法,我哥哥不信这一套的。”
“他不信这一套没有用的,世俗的眼光不是我们不信,就能够消失不见的。”
“你真是顽固!”小雯气得难以忍受。
“好了——不要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除了一天到晚摄影、拍照,你到底想不想找一份安定的工作?我知道你家环境优渥,用不著你工作,可是你一天到晚往我家跑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嫌我来你家啊!”小雯语调高昂的说。
“我是怕你爸妈会怪我!”
“怪你什么?”
“怪你嫁不出去,都是我害的。上次相亲瞒著我带薇薇一起去,还骗人家说是你的女儿,你妈妈气得跳脚,打电话来骂我,还说一定是我出的主意。小雯,你是不是有结婚恐惧症,还是你标准定得太高?我真是替你担心。”
“你担心什么啊?我才二十五岁而已,相什么亲嘛!”
“我也是二十五岁啊!都有一个女儿六岁了,你呢?换男朋友比薇薇换衣服还要快!”
“那又怎么样?我还年轻、很有本钱啊!不像你,浪费青春!暗思苹,你是全世界最老、最老的二十五岁女人!”小雯仰天大叹,对于表面温柔,内心却冥顽不灵的思苹感到无能为力。
清晨,思苹和女儿薇薇手牵手地来到学校的大门口。
薇薇依依不舍地拉住妈妈的手,抬头用稚嫩的嗓音说:“妈咪,我喜欢你带我来学校。”
“真的?”思苹微笑的看着薇薇。
“真的!因为我的同学说,你是全校最美丽、最年轻的妈妈。每一次你来,她们都在旁边偷看你呢!”
她低头在女儿的头顶上轻轻一吻。“小宝贝,只要你喜欢,妈妈天天都带你来学校,快进去吧!”
“掰掰,妈咪。”薇薇挥动小手,愉悦的跑开,加入了一群小女孩的行列里。
思苹荡漾著快乐的心情,才一转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士轿车停在她身边,她的笑容霎时凝住。
“上车吧!”轿车里,一个五官端正的男人按下车窗对思苹说。
原来是小雯的哥哥江翰勋,他西装笔挺地探出头来。
“现在还早,我走一下路就到了。”思苹指著不远处的大楼。
“就算快到了,你坐一下又何妨。思苹,你到底在防我什么啊?”翰勋坚持地等候著她。
思苹不想在薇薇的学校外引人侧目,只好打开车门坐进前座。
翰勋一踩油门,缓缓地驶离学校,严肃地对她说:“你知道我平时没有那么早起,要不是为了赶上早晨的筹资会议,我也不会像神经病一样,一大早跟在你们后面。”他对思苹情有所锺,但始终改不了绒-子弟的高傲口吻,令思苹感到很不舒服。
“董事长找到筹资的对象了吗?”下知道该如何回答,思苹只有将话题转到公事上。
“嗯,找到了。听说他们在国外有很庞大的资产,在拉斯维加斯还拥有一个非常赚钱的大饭店,十足是个投机份子。我们如果能够找到他们来资助,这一波经济不景气的难关很快就可以熬过去了。”翰勋握紧方向盘,将车子驶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有成功的把握吗?”思苹不安的问。这几年小雯父亲的公司正面临转型危机,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来淘汰原有的旧系统,开拓新市场,引进更先进的设备和人力。否则的话,整个公司的营运将会慢慢地走下坡,不久后会被竞争的新进公司淘汰,甚至导致破产的危机。
“没有人有把握。哼!想不到我父亲都六十岁了,还要对一个三十出头的后生晚辈低声下气。”翰勋走出车外,恨恨地把车门用力关上。
翰勋很有绅士风度的绕过车头,替思苹打开车门。她抬头问:“董事长在国外和对方谈过了吗?”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面色凝重的说:“嗯我爸爸到美国见过他们,听说他们的财产多得无法估计,老总裁行事很保守,十分重视隐私。但是我听说决策者很年轻,是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我妈妈绞尽脑汁在打这个人的主意,晚上要开一场宴会,介绍我妹妹和他认识。”
骄傲?不可一世?想不到翰勋会对其他人用这样的形容诃,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思苹暗忖,又问:“我都不知道,小雯怎么没有告诉我?”
“是昨天晚上才决定的,我来找你就是要亲口告诉你。晚上我会去接你和薇薇,我交代了管家在二楼的游戏间替你照顾薇薇,反正明天她不用上学,就算过一夜也没有关系。礼服我替你准备好了,所以你没有理由可以拒绝我。”翰勋命令的口吻,让思苹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她心里有些气恼,忍不住挪开两步距离问:“这是公事上的命令,还是私人的邀请?”
翰勋回头看着她防范的举动,心里不由得有气。他直视著思苹的眼睛,那幽幽的目光总是让他想起古典的中国仕女;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即使此刻将头发全都绾起,严肃端庄地穿著及膝的保守套装,还是无法掩盖出色的美貌和令人窒息的吸引力。虽然她身世卑微,还带著一个父下详的私生女,但他仍是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都有!”翰勋说完,伸出大手抓住她的手臂,将愣在原地的思苹拉近身边。
“总经理!”她抗议他粗鲁的举动。
“叫我翰勋”在四下无人的停车场里,翰勋一把揽住了思苹,堵上了他渴望许久的樱唇,加强手劲,让她毫无抵挡的能力。
翰勋心里悸动得浑然忘我,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愿意放开她。
思苹努力挣扎,不断躲开,却又被他牢牢地握住下颚。
“咳、咳”一声轻咳提醒了翰勋,想不到这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借过!”一个低沈的嗓音传来。
他们两人正好挡住了电梯的入口,翰勋不情愿地放开了她,思苹慌张地整理仪容,羞红著脸侧过身体,不敢抬头。翰勋目不转睛地看着思苹的反应,内心又多了惊讶和欢喜,想不到已有一个六岁女儿的母亲,还有这样少女般羞涩的表情。
电梯的门正好打开,他们三人一同走进停车场的电梯里。
思苹先走进去,翰勋随在思苹的身后,以至于她没看到那高大的陌生人旋即转过来的正面。她站在两个男人的身后,看着那陌生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下他们正要去的办公室楼层。
“会议结束以后,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吃中饭。”在电梯里,翰勋转头对思苹说。
思苹悄声回答:“不行!我和董事长要一起跟客户吃饭。”
“那个饭局我知道!你可以不用去。我和我爸爸说过了,我叫他不要老是带你去那种无聊的场合,你是他的助理,不是他的贴身保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的情妇。”
“请你不要胡说,我很敬重董事长的!”思苹气愤地胀红著脸说。
电梯里有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翰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抱怨道:“才七点多,连做杂务的小妹都还没有来呢!”
思苹马上接口:“我知道,我会先替你泡杯咖啡的。”
翰勋一副理所当然的高姿态,回头对她说:“别忘了,晚上六点我去接你,到时候你和薇薇要准备好到楼下等我。”
看来她又无法拒绝了,为什么她总是处在弱势?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她没有理由拒绝?以她的立场,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思苹抬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动,不再回答。翰勋的身高和穿上高跟鞋的她不相上下,而站在翰勋旁边的陌生男人竟然还多出翰勋半个头,她不禁多看了他高大的背影几眼。
在小小的空间里面,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道,闭起眼睛,沉醉在这男性的气味里,恍然间,一种莫名的悸动袭来,令她几乎站不稳脚步。
她即时扶住电梯里面的把手,翰勋听见异声,关切的回头问:“思苹,你还好吗?”
她低头按紧太阳穴的地方,轻声道:“我没事,一时头晕而已。”一定是昨夜太晚睡了,这几天她老是感到头昏。
思苹思苹好熟悉的名字。
陌生男子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移动视线,看向电梯镜面墙反射的人影。虽然她低头紧闭著眼睛,但她的轮廓在他的脑海里还是如此的清晰。
沈立岩在一刹那间认出了思苹。刚刚在电梯口和人热吻的女子,竟然就是他魂牵梦萦了七年的女子!
踏出电梯,思苹匆匆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沈立岩和江翰勋两人也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漫长的会议开始了,思苹准备好了手提电脑和随身的笔记本,正襟危坐地在董事长和总经理之间坐定。
“思苹,整理一下我刚刚讲的重点,等一下我说话的时候,如果有遗漏,不要忘了提醒我。”满头白发的江董事长回头交代著思苹。
“好的。”
翰勋坐在思苹的另一边,怔怔地观察著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会议厅的门打开,才赶紧回过神来。
会议厅的大门打开,两个助手般的男人提著公事包率先走入,随后走进的男人,漠然冶峻,眼里不带一丝情感,所有人被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都能感受到那股威严,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各位,我是沈立岩。我要先说一声抱歉,这个会议是我提议在早上七点半举行的,因为我必须用电脑和纽约的办事处连线,同步进行这一场投资评估会议”
江翰勋认出他就是同乘一部电梯的陌生男子,原来他就是投资的金主,那么刚刚和思苹在停车场说的话,他一定全部都听到了。开场白的一席话,就是冲著他说的。
思苹坐在原位,灵魂早已不知飞到了何方,握著笔杆的手不断颤抖著。
他是patrick!是他!他的模样还是那么的熟悉,她怎么可能忘得了?薇薇的眼睛像极了他,都是这样的浓眉大眼,只是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沧桑、世故,还有冶漠,为什么?那不是她过去熟悉的他!
表面上她强自镇定聆听著他的声音,一颗心却似脱缰野马,四处狂奔流窜。他也看见她了——有几秒,他们四目凝视著对方。只是从他的眼底,她看不到一丝丝的感情、一丝丝的期盼,甚至一点点惊喜的笑容都没有。他看她的眼神,恍若面对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的心淌著泪水,慢慢地泛滥扩大,不断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你忘记我了吗?
七年了,这不算短的七年,绰绰有余的可以忘记所有的感觉,可以忘记一个深刻的夜晚。她的心沈浸在哀伤的泪水中。
沈立岩简短的说完话,随即坐下,冷静的托著下颚聆听著一个接一个的报告个的报告。一个多小时以后,董事长做了最后结论总报告。
她脸色苍白,忘了提醒董事长遗漏的重点,也无法再记录任何完整的句子,一手支起脸颊,感到头昏目眩起来。
“思苹,你还好吧?”在思苹身边的翰勋早就察觉,关切的贴近身问她。
“我不太舒服,对不起董事长、总经理,我我可不可以先离开一下”她不等董事长的回答,迳自扶著桌面撑起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到会议室出口。
沈立岩就坐在出口处,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走过他身边。她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却撑不到自己的办公桌,猛地眼前一阵发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翰勋赶紧上前询问。
思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原来自己躺在总经理室的黑色皮沙发上。她强自撑起身体,低头寻找遗失的高跟鞋。
“会议结束了吗?”她拉拉衣裙,整理散乱的头发。
“你到底怎么了?”翰勋毫不体贴地问。
“我没事了,只是一时头昏,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想不到那个沈立岩比我的手脚还快!”他忍不住抱怨,想到那该死的沈立岩,心里就充满了妒意与恨意。
“你说什么?”沈立岩就是patrick,这个事实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原来在电梯碰到的男人就是沈立岩,你知道,他就是我们的大金主。刚刚你摇摇晃晃走出去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你,想不到他就冲出去了。他一直在注意你,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好从你的身后把你接住——”
思苹困难的吞咽著口水,抱紧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原来他还是记得她的,他还是
翰勋打断了她狂乱的思绪,大声的问:“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有时间就去做一下身体检查,听见了没有?”
“别管我了!会议呢?”思苹急迫的问。
“结束了。”翰勋颓丧地回答。思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以想见会议的结果一定让他们很失望。
“怎么样?他们答应资助了吗?”
“他们开出的条件太严苛,除了公司名称能够保留以外,简直就是被合并收购!这个臭小子,还打算收购后分散淘汰掉几个不赚钱的企业,气死我了!这是我祖父打下来的基业,怎么可以毁在他的手里?”翰勋扯下了勒紧的领带,在办公室里不停来回踱步。
“他们明明就是要来并吞的,是不是?”
“没错!我就知道,这沈立岩是个投机份子,我和老爸都知道他善玩的把戏,这个臭小子简直就是一个顽劣的赌徒!稳操胜算的拿著王牌,逼得我们江家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翰勋愤恨的说。
“那么我们可以不要靠他。银行那方面我们再继续想办法好了!”
“银行那里我和我爸爸都试过了,现在房地产不景气,我们拿出来的不动产抵押估价,根本就无法到达需要的十分之一。况且你也知道我们比较有价值的资产全都抵押出去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还能够撑多久?思苹在心里默默的盘算。
“我们可以再努力的,晚上的宴会希望能有一点改善的空间,只要他肯多停留一点时间,我们有把握可以再商讨的。”
“那就好”“所以,思苹,下午你先回家休息,等你身体恢复了,晚上一定要和我一起出席宴会,我和沈立岩可以私下好好的谈谈。你对公司的业务十分清楚,万一我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你也可以在旁边补充。思苹,我需要你!”翰勋在思苹身边坐下,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双眼充满了期待。
“翰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我们——”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很多顾忌,我和小雯都谈过了。你不要担心,我母亲那里,我会好好的说服她,如果我们在一起,不管在家庭或事业上,你一定都能助我一臂之力。思苹不要拒绝我,我是真的需要你。”他捧起她的手,轻轻地亲吻她没有戴任何戒指的手指。
高傲的翰勋放下身段这样恳求她,但她无法回答,现在的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薇薇的亲生父亲,patrick。
翰勋误以为她的犹豫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这也难怪,他家世显赫,所有女子当然都很高兴得到他的青睐,也当然会有些自卑,他了解。
就在今晚,他要让一个灰姑娘美梦成真。
翰勋在心里暗自决定了他心目中灰姑娘的人选。
宴会开始了。
思苹将女儿薇薇安顿在江家富丽堂皇的别墅二楼,轻声细语的对薇薇说:“小宝贝,乖乖,妈妈和叔叔、乾妈都在楼下。妈妈一有空的话,就会上来看你。好不好?”
“妈咪,我不要待在这里”薇薇撒娇不依。
“薇薇,你已经小学一年级了,要懂事了,妈咪要参加这个很重要的宴会,又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才必须带你一起来。这个游戏间有阿姨照顾你,还有很多玩具,都是乾妈和叔叔买给你玩的,你一定会喜欢的。”思苹对女儿好言相劝。
她们母女在二楼停留了许久,思苹亲切地和小雯临时请来的保母交谈,一直到翰勋上来找她,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翰勋从头到脚细细地审视了思苹一遍,她有著不逊于模特儿的完美身材和五官,不管什么样的礼服穿在身上,都显得十分出色,而端庄优雅的气质,更不是一般模特儿所能够比拟的。他满意地拉起思苹的手,双双走进楼下大厅的宴会。小雯和父母亲站在大门口,迎接传闻中的大人物。
今天一大早,小雯就被母亲拖到护肤美容中心待了整整一天,从脚趾甲到眉毛,都作了精心修饰。小雯今天的任务不轻,她的魅力关系到整个家族企业的前途。自从父母亲从美国回来以后,就不断地对她灌输家中面临的事业压力,还要她好好把握这一个千载难逢的优秀对象,江家的前途就全靠她了。平日她总是不在乎,可是今晚她再也无法假装,难得如此盛大的宴会,她真的感受到父母亲期盼的压力了。
当黑色加长型的礼车停下来以后,司机将车门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下来。
小雯惊讶地张大眼睛,心中不敢相信,目不转睛地想再看个仔细。
这个男人具有令人著魔的吸引力,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一股逼人的威势,而他的模样,更是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原来父母口中的沈立岩,就是七年前她和思苹在拉斯维加斯遇见的patrick!
在宴会中,沈立岩不同于白天开会时的冷漠,今晚他扮演一个优雅出色的男客人,从容自在,又不失分寸的稳重潇洒,赢得了在场宾客的赞赏和注意,可以说是整个宴会中最炙手可热的单身贵族。
和沈立岩寒喧几句以后,小雯的父母正式介绍小雯和他认识。
三这是年轻有为的沈立岩;沈总裁,这是小女艳雯。”
小雯就像个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顺从地随人摆布。她思绪混乱不清,脑海里不断闪过思苹和薇薇母女俩,一种难以克制的震撼,使她全身不停颤抖。
沈立岩礼貌性的问候小雯,彬彬有礼地邀请小雯在宴会中翩翩起舞。
他揽住小雯的细腰,随著音乐摆动舞姿,小雯终于忍不住打破两人之间的沈默。
“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
“七年前。”他马上接口。
“七年了啊——真是想不到。”
沈立岩沈默不再言语,却还是保持著翩翩风度,带领著小雯在华丽的客厅中央跳著慢步的华尔滋。
舞曲就要结束了,小雯的心里憋了一箩筐的话。“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急著想找思苹,那时候我生病了,所以我给你的电话号码写错了,还有你的名片”她小心翼翼地问,就怕他会问起那阴错阳差的过往。
“无所谓!七年的时间够长了,谁会记得这种小事。”他冷漠的回答。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问我,有关思苹的事情吗?”
他故作轻松的笑说:“小雯,你真是个-女孩,你看不出来你父母极力在拉拢我们两个吗?你不断提起思苹这个名字,难道你要我回头找一段失去的过往?如果我现在抛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你母亲的脸色肯定不会这么愉快了。”
小雯眼角余光瞥见老妈在一旁满意地看着他们两人,还不时得意地向旁人夸耀,不禁有些难堪。原来母亲的心眼被他一猜就中。
她心慌意乱的说:“不是!我当然知道,只是我”
“好了!饼去的事情都不必再提了。”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小雯的话停顿了。
原来他看见思苹挽著翰勋的手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的美丽灿烂夺目,很快就成了全场注目的焦点。沈立岩心痛得拧了起来,冷漠的面具很快就瓦解了。
他回过神来,问小雯还没有说完的话:“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要告诉你我哥哥今晚会向思苹求婚。”
小雯看见了他眼中的痛楚。
从他的表情里,她读出了他对思苹其实并没有忘情,否则他不会频频踏错舞步,更不会转身回避她对他的观察凝视。
她不敢想像,如果沈立岩知道思苹还有一个他六岁的小女儿,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愈想,她的心情就愈混乱。
这是一场盛大的晚宴,宽敞豪华的厅堂衣香鬓影,众多商场名流巨贾在悠扬的乐曲中婆娑起舞,大厅旁的自助餐台上陈列了令人垂涎的美食佳肴。
在宴会上,小雯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女伴,一直陪在沈立岩左右。
江翰勋也形影不离地带领思苹穿梭在宾客之间,俨然是豪宅新一代的年轻主人。他和宾客们不时讨论到当前的经济环境、业务计划等政策公务性的话题,思苹总能恰如其分地扮演外型突出,却具有谦虚内在的角色,适时的发言,补充翰勋发表的数据资料。
翰勋和思苹;沈立岩和小雯,这两对全场最出色的男女,最后终于在客厅角落正面相遇。
思苹看见了沈立岩,她眼帘低垂,鼻梁渐渐涌上一股酸涩。刚才看到他注视的眼神,心里一阵深沈的悲伤悄悄泛了开来,为什么他总是显得如此冶漠?难道他真的忘了一切,还是他不愿重提?该来的还是要面对,她的心绪起伏不定,最后还是勇敢地提起勇气站在他面前。
“嗨!沈总裁。”翰勋上前和沈立岩握手,两个男人虽带著敌对的眼神,却能够保持上流社会的风度和雅量。
“叫我立岩就好。”
翰勋迫不及待地和沈立岩攀谈,兴致勃勃地说著自己对于公司未来的前景和计划,只希望能够打动沈立岩,使他在最后的决策上对公司做有利的决定。
沈立岩按下不耐的心情假装专心聆听,脑海里却全是思苹的身影,不时瞥见她静立在江翰动身边,显得温柔顺服,七年前的往事从四面八方纷沓而来。早上他看见思苹脸色苍白地离开会议厅,不顾所有人怀疑和关注的眼光冲出门外,及时将昏厥的她抱在怀里,他怜惜地看着她,直觉想要紧紧抱著她温软的身躯。
“你好一点了吗?”他看着思苹突兀地转移话题,令江翰勋十分讶异。
思苹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回答,翰勋就代替她说:“思苹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今天早上她昏倒的时候,幸好你及时在后面揽住她。”他的语气没有一点感激的诚意,反而充满了妒意。
“思苹就是这样!常常工作过度,回家还要照顾小孩,却从不抱怨或多休息。”小雯忍不住插嘴抱怨几句。
“你有小孩?”沈立岩讶异的问。
“嗯”思苹点了点头。
所有人沈默了片刻,空气中凝聚著尴尬和不安。
翰勋刻意想转移沈立岩的注意,又开始大声述说公司的业务计划和远大的理想前瞻。
沈立岩强自镇定地打断他的话。“江总经理,这些议题我们到公司可以慢慢讨论,现在请容我告辞一下。小雯,你还想再跳一支舞吗?”不等小雯的回答,他说完即转身离开。
小雯机警的跟随在后,和思苹互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沈立岩的出现,将会在她们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一阵狂澜。
“哼!真是目中无人!我刚刚所说的话,他根本就无心在听,要不是有求于他,我根本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翰勋不屑地在沈立岩背后小声地说。
“董事长和夫人好像很喜欢他——”她的声调显得温软无力。
“那是当然!他是我父母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她悲伤地看着小雯和沈立岩两人翩翩起舞的身影,他们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
翰勋看着思苹悲伤的神色,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不喜欢看她伤心的样子,她一定是对自己卑微的身世感到悲伤。他想要让她快乐、让她幸福,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昨天晚上翰勋就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小雯,毕竟小雯是思苹最好的知己好友,也是唯一乐见他们在一起的人,虽然她建议他要先了解思苹,放慢脚步,可是不可能的!他等不及了,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思苹,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什么话?”她恍恍惚惚地回答。
“走!到前面去。”翰勋说完,拉著思苹的手,走到舞台上的麦克风前。
“总经理,你要做什么?”思苹试著想甩开翰勋的手,可是他却越握越牢。
“各位!请注意”翰勋打开了麦克风,大声的对全场说,顷刻间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思苹胀红了脸,恨不得有对翅膀可以马上飞离开这里。翰勋的举动让她局促不安,她隐隐猜到自己即将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各位!我是江翰勋,今天首先要感谢所有的来宾来参加这场宴会,我想利用一点时间公布一件喜事——”江翰勋说到这里,随即伸长手臂拉过思苹,让她和他并肩紧紧站在一起。
“我相信很多人都认识她,她是我父亲得力的私人助理,傅思苹小姐。我们今晚决定要订婚了,我相信往后她会是我们江家最得力的好帮手,也会是一个称职的好妻子,希望大家祝福我们”
除了妹妹以外,江翰勋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就在大庭广众下公布了这一项消息。
宴会中一阵哗然,他们亲眼看见了灰故娘的童话故事活生生地发生在现实的生活中,令现场许多未婚女性充满了护意和倾羡。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大声祝贺这对未来的佳偶,许多翰勋的好友更围上前,向他道贺。
江董事长和夫人站在客厅的角落里。
“气死我了,这个翰勋!他知道我一定会反对,所以才用这个方法逼我不得不接受!这下可好了,现在这一公布弄得人尽皆知,我不承认都不行了!”江母用力放下手里的酒杯,气呼呼地对丈夫说。
江董事长微笑的接受宾客的道贺,回头悄声对妻子安慰。“思苹是个好女孩,我倒是很赞成这门婚事,你就不要再反对了!”
“翰勋要在今晚公布订婚,你事前知道吗?”她质问丈夫。
“我和你一样惊讶,只是我不像你那么顽固,孩子大了,有他们的想法。”江董事长深知妻子的性情。
“你真是老糊涂了!你看到了没有,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知道江家未来的媳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拖著一个六岁的私生女。这样的女人嫁来江家,你说!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翰勋的条件这么奸,多少名门闺秀觊觎咱们的儿子,思苹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江母咬牙切齿地说,只要想到优秀的儿子竟然迷上这样身分低微的女人,心里就充满了恨意。
“相信我,翰勋的眼光和我一样好!”江母脸色铁青,充满恨意的对丈夫低吼:“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拔傅思苹!把她调到董事长室,还让她接近我们的宝贝儿子!”
再也不理会众人诧异好奇的眼光,江母放下手中的香槟,高傲地抬起头,勉强维持住风度,迳自离开这令人气恼的宴会。
小雯知道哥哥会在今晚向思苹求婚,可是她不知道哥哥会使出这样劲爆的方法,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当她看到思苹听见哥哥公布订婚喜讯那一刻的惊讶表情,她就猜到了十之八九——哥哥没有询问过思苹的意见,就迳自作了决定,她不禁替思苹抱屈。哥哥平日就太自傲了,以为思苹会高兴得充满感激吗?这个没有大脑的大男人!当全场还响著一片-采和道贺声时,思苹蹙起眉,脸色惨白。
“对不起,我不舒服”在翰勋答谢大家的时候,思苹回头就往客厅的旁门走去。
翰勋看见众人诧异的眼神,尴尬地想要留住她,但见她走得急促,只好抛下上前致贺的人,紧紧跟在她身后。
来到了四下无人的花园,思苹按著起伏的胸口,强自镇定住混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即时逃离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思苹!等一下,你到底怎么了?”翰勋随后就赶上了她。
思苹猛然回头,眼眶中的泪水在月光下晶莹地闪动。
“你为什么不事前问过我?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想法!你一点都不管我愿不愿意!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神情激动的说。
翰勋满怀自信的向她走近,伸出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思苹,这是我送你的惊喜。我爱你,我会给你幸福的。”
“可是我”我不爱你啊!思苹在内心嘶吼著。
翰勋不等她说完,紧接著又说:“不必可是。思苹,我不介意!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会视薇薇如同己出,我会给你们优渥的环境,我会让薇薇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会让你快乐,让你不必再为生活劳碌奔波,我会给你一个安全舒适的家”
“我相信你会的。可是我不能嫁给你!”
紧握著她肩膀的手颓然放下,他不敢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会拒绝我!”
“我是在拒绝你,总经理。”思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著。
“为什么?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他开始恼羞成怒。刚刚她在大庭广众下仓促离开,让他大失面子,他不想和她计较;可是现在亲耳听到她拒绝,骄傲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总经理,我不可能嫁给你,没有理由。”她态度坚决,明白以他的个性,再说几百个理由,他也同样一个都不会接受。
“你你这个女人!如此顽固、不知好歹!你知道我为了你和我母亲起了多少次冲突?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多少感情、付出多少代价?你知道我选择你,牺牲有多大?”
思苹强忍住满腔的怒气,退开了几步,坚定地说:“那么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明天我会辞职,这样你就不必再为我牺牲付出什么了!”
她像个大理石雕像般地立定下动,顽固且坚定地说出决定。
他直视著她清亮迷人却又冷漠无情的双眼,恼羞成怒,愤恨至极,对著她低
吼:“好!好!要离开就离开!可是你一旦离开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我会让你知道,脱离了江家,你和薇薇没有办法过像现在这么舒适的生活。我要让你知道你拒绝了我,等于拒绝了全世界,你会后悔!你绝对会后悔!我不会原谅你的!”
翰勋气愤难平,生平头一遭被女人拒绝,还是一个身分低微的女人,他实在忍不下这一口气!
思苹转身逃进侧门,正要走上二楼时,遇见了四处张望、落单的小雯。
小雯看见她,惊讶的说:“思苹,你在这里啊!你有没有看到沈立岩?我在找他,可是四处都找不到他。真想不到,我父亲到美国找的投资者会是patrick,我真是太惊讶了!七年了,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之后,她不停地述说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消息。
思苹恍惚的说:“是啊,我都知道了谁都没有想到。”
 p;“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思苹的脑中一片混乱。
“那我哥哥呢?思苹,其实,他没有先徵询你的意见,就公布了订婚的喜讯,完全是因为”因为他承受不住被拒绝的压力,这是他永远都不会承认的弱点。
思苹马上打断了小雯想说的话。“小雯,我拒绝总经理了。”
小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问道:“是为了沈立岩吗?”
“不!小雯,就算沈立岩没有出现,我也不会答应总经理的。我不爱翰勋,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我早就知道了,昨晚我告诉过我那笨蛋哥哥,要他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可是我哥哥就是不听!这个自大狂,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小雯,我我很抱歉。”
“你不用对我抱歉,我知道我哥哥的个性,让他受点打击也好,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该顺从他。”
思苹紧握著楼梯的扶把,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薇薇的身边。
小雯见她沈默,那颓丧的表情如此楚楚动人,内心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护意,忍不住试探道:“思苹,你一定还没忘了沈立岩吧?毕竟他是薇薇的亲生父亲。你你打算告诉他薇薇的事情吗?”
思苹神色焦急的回答:“不!小雯,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薇薇的父亲是谁。所以请你务必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好害怕,薇薇是我的一切,她是我的,我不能冒任何会失去她的危险。我不能!我不能承受的!”想到无法承受的后果,思苹狂乱得几乎要失去理智。
“嗯,我了解你的想法,这沈立岩表面上彬彬有礼,但实际上却冶酷得近乎无情,我提到你的时候,他竟然对我说,谁会记得这种小事?他竟然将七年前的往事说成只是一件小事耶!”小雯一脸夸张又下可思议的表情。
思苹听到小雯的转述,心情荡到了谷底。原来他们的过往对他来说,不过是偶然挥洒过的一段小小艳遇;对他来说是小事,却是改变了她一生的大事。
一没关系,我明白自己的身分地位,不会太高估自己,也不会拿薇薇来做晋身的筹码。小雯如果你喜欢沈立岩,就放手大胆追求吧!我知道董事长夫人很喜欢他,你们非常适合。你不要顾忌我,我不会”她想要潇洒地说出“我不在乎”可是却怎么说都言不由衷。
“思苹”小雯是喜欢沈立岩,他是如此的有魅力,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散发著男性成熟的风采,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这种吸引力?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如果不是卧病在床,她根本就不会让思苹有任何机会和沈立岩接近。
小雯不再言语,仿佛默认,思苹看出她心虚的眼神,心里翻腾的情绪无法平息。
“小雯,我们不要再谈你哥哥或沈立岩的事情了。我不太舒服,想上楼找薇薇一起回家了。”思苹快步踏上楼梯,留下怔怔出神的小雯望着她离去。
思苹狼狈地来到二楼的游戏间,一心直想带女儿离开这里。
只是一走进游戏间,她却看到保母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玩具散落一地,薇薇竟然不见了!
“薇薇!薇薇!你在哪里?妈咪要带你回家了——”她冲出游戏间,来到了长廊,一间一间的寻找薇薇。
二楼有游戏间、书房,还有许多客房,薇薇时常来这里,她熟悉每一个角落。
“薇薇,出来!妈咪要生气了!”她看见书房的门缝溢出微弱的灯光,心想薇薇一定在里面。
思苹一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
薇薇和沈立岩坐在羊毛地毯上,正浏览著一本厚厚的观光书籍。
薇薇抬头看见妈妈走进书房,高兴地指著一张图片兴奋地说:“妈咪!你看——这是狄斯奈乐园,有米老鼠,还有大恐龙喔!是真的耶!是真的耶!”
思苹怔怔地看着他们,两手紧握成拳头,努力地不露出颤抖的痕迹。
沈立岩缓缓站起身,低沈冷静的说:“我只是想离开一下人群,想不到在这里认识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说话的时候,手还覆在薇薇头上。
“薇薇我们要回去了。”她困难地吞咽著哽咽的泪水。
“妈咪,他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喔!他知道好多事情,去过好多地方!刚刚他还告诉我他住在离米老鼠很近的地方。”薇薇握著沈立岩的手,亲近地靠著他,自然得好像是一对认识许久的老朋友。
“patrick——”
“在台湾,没有人叫我patrick。”他回答她,瞬间陷入了回忆的流沙。
“我”我想你!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你!她在心里不断地对他说。
“乾妈在电视机里面说过patrick电视里面有说过”薇薇在一旁插嘴,可是他们正专注在彼此的眼神中,没有理会薇薇的话。
“你还好吗?”他真诚的问。
“我很好。”
又是一阵沈默,两人心神恍惚地注视对方,七年前的火花已然错身而过,在命运的摆弄中交织成两人无法实现的梦幻。如今,他们又相遇了,却在不同的环境和际遇中东手无策。
“我们要回去了。”思苹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一句。
“恭喜你了。”
思苹拉著薇薇的手,诧异的回头问:“什么?”
“我说恭喜你了,在楼下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订婚的喜讯。恕我冒昧的问,你以前结过婚吗?薇薇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她的爸爸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低头看着薇薇,眼神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温柔。
“我没有爸爸!”薇薇马上代替母亲回答。
沈立岩扬起眉,不解的看着薇薇。
“我没有结过婚,所以”思苹不愿在女儿面前提起太多,薇薇已经开始问她有关于私生女的问题了。
“我不喜欢江叔叔当我的爸爸,他总是说小孩子很吵,虽然他会买很多玩具给我,可是他都不会像你这样和我一起看书。”薇薇抓住他们沈默的时机,发表自己的高论。
“你们会幸福的。”沈立岩由衷的说出口,他不知道这句话,一字字打碎了思苹的心。
“谢谢你,你打算停留多久?”思苹问,她下打算告诉他拒绝翰勋的事情,或许明天他就会知道。
二个月。我事业的重心还是在国外,这次回来不过作个试探,搜集资料,亚洲市场有无穷的潜力。”
“一个月”一个月能做什么呢?他们的缘分只存在拉斯维加斯那短暂的一夜而已。思苹难过得几乎想放声大哭,如果他要离开,就绝不能让他知道薇薇的身世,薇薇是她唯一仅存的亲人,是她血脉相连的骨肉,谁都不能把她带走。
爱情和亲情相比,当然是亲情重要。思苹不敢奢望自己能同时拥有两者。
“一个月很短暂,不是吗?可是如果能留下深刻的记忆,一夜就已经足够了!”沈立岩悠然地说,嘴角漾起了无奈的笑意。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想起小雯转述他的话,她痛苦地下定决心,绝口不提从前的往事。
思苹回过头,拉住薇薇的小手说:“薇薇,我们走了。”
“掰掰!”薇薇依依不舍的转身,向沈立岩挥动胖嘟嘟的小手。
她们一步一步的离开,沈立岩怔怔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后,久久都移不开视线。
江氏企业的办公大楼,从董事长室传出一阵一阵的激辩声。
“我不能答应你!思苹,我那个笨儿子得罪你,我可没有啊!不结婚就不结婚,又没有人拿枪逼你,你何必要辞职呢?”江董事长撕掉了手中的辞职信,一片片地飞散在思苹面前。
“董事长,我不能再留下来了!昨天我拒绝总经理以后,就跟他说过我会离开,我不想让大家难堪,这样对我们都好!”思苹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她已经花了一个多小时和董事长激辩辞职的事情。
“对我不好!思苹,我这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依赖你,小小一篇批示的公文都
要由你腾写,连我一天三餐要吃什么维他命也只有你知道,你说!你一走要我怎么办?我一把老骨头了,难道你还要我重新训练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吗?你以为我还有那种力气啊——”江董事长像个小孩似的耍赖,深知对思苹来硬的绝对没有效果。
“董事长!其实我知道我的职位只是助理,你给我的待遇实在非常优渥,这些年来我受你们的恩惠太多,我下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这样吧!我我会先替你找到一个适当的人选再离职,保证比我做得还好”思苹替董事长设想。
江董事长笑容满面的说:“这么说,找到适当的人以前,你是暂时不离职了,对不对?”
“好吧!”思苹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我有一个最新的任务要派给你”江董事长兴致勃勃的说。
“什么任务?”
“沈立岩昨天在宴会上和我谈过了,他说会再考虑投资的条件,可是在他考察的这一段时间,需要一个熟知业务的人才,让他随时谘询。”
“那总经理、还有好几个业务经理,他们都是优秀的财经管理人才,一定能够胜任的。”
“我知道,可是这个沈立岩非常挑剔,毛病还真不少!他说他不要担任高阶层职务的人,高职位的人难免高姿态,眼光会有偏见和盲点。他要一个从低层做起的员工,比较谦虚细心,最好是熟知高层行政业务的助理人员,还说什么会有不同观点的想法,总之他的条件一堆,很麻烦!在观察考核后,他自然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覆。”
“那么”思苹低头沈思,心里想到了几个不错的人选。
“这个任务非常的重要!只要陪他到南部考察开会,一个星期就好。”江董事长又强调。
“嗯”她看得出董事长心里其实早巳经有底了。
“我想了想,实在没有别人比你更适合了。”
“我?”思苹诧异的问,怎么都料想不到会是自己。
“明天你就可以开始准备,三天后和沈立岩一同南下参观我们的工厂和各业务部门,薇薇那里我都替你安排奸了,我请了一个全天候的保母替你接送薇薇、照顾薇薇,小雯也会不时地去看她,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后顾之忧了。”江董事长不容拒绝地说,思苹毫无反驳的余地,不由得感叹有其父必有其子。
三天后的清早,沈立岩和司机来到思苹的公寓前等待。
她深知这一赵出差,身负江氏企业前途的重任,于是花了三个晚上整理公司营运的资料还有董事长交代的事项,整整装满了一个公事包,这才做好了万全准备。她背著沉重的提箱,一手抱著公事包,看见黑色闪亮的大车远远驶来。
停下车后,司机随即下车将思苹的东西放入后车厢,沈立岩也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她今天穿著一袭深灰色的套装、黑白线条的衬衫,柔软如丝的长发揽卷在脑后系成一个包,脸上还戴著一副银边眼镜。这样的穿著打扮正符合她随行的身分,只是太刻意掩盖了她原有青春动人的模样。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思苹坐进车里,好奇地问身旁的沈立岩。
“我的人昨晚搭飞机南下了。他们要比我们先到,做好准备工作。”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搭飞机呢?”
“我想看看沿路的风景。”他看着窗外,心里暗暗地想着另一个理由,他只想利用时间和她单独相处。
沈立岩回头又说:“中午我们先到业务大楼参观,随后赶开下午的会报,晚上有一个餐会,餐会后”
“对不起,我以为只需要和你一起参加会报和业务报告,晚上的餐会我没有办法参加。”她低声抗议,不自然地将膝盖上的窄裙拉直。
“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去,我会通知他们取消。”他乾脆地回答,不让思苹有一丝的勉强。
车子疾驶上高速公路,思苹将随身的手提电脑打开,开始详细说明她整理好的内容,她轻快地按著键盘,手指不时指向萤幕的数字,钜细靡遗的解说。
沈立岩仔细地聆听她清柔的嗓音,沈醉在她的气息里,但愿她永远都不要停止。
一个小时以后,思苹终于结束说明。他放松地仰躺在座位上,笑着对她说:“你解说的这些资料可以做成磁碟片,再给我的助理作详尽的评估。其实在美国的时候,江董事长就已经和我父亲谈过了,江夫人和我母亲是老朋友,所以我才会抽空认真评估这一项投资。上一次的会议里,我们已将所有条件都列出来,我想——这一赵巡察并不会改变太多决定。”
“这么说,我讲的都没有用了,那么你根本就不必找我一起来。”她心里生著闷气,其实他可以在一个小时前就先说的,这样的话,她可以省下不少唇舌。
“或许吧!”他没有否认,心里的想法全掩饰在冷静沈稳的表情里。
她收起所有的资料,试著让自己放松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天空中掩盖著厚厚的云层,沉甸甸地像她的心情。
昨晚她熬夜准备资料,一早起来又和保母做了沟通及交代,临走时,薇薇还在睡梦中想到女儿沉睡的小脸,她不禁满足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她好累!车子飞驰在没有什么变化的风景里,她的眼帘逐渐沈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沈沈地睡著了。梦里,她和薇薇、还有薇薇的父亲,在一处广阔的草原上野餐,他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嬉笑玩耍,梦里洋溢著薇薇快乐的笑声。
车子突然一阵颠簸,思苹惊醒过来,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头枕在沈立岩的肩膀上。
“对不起!我睡著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两手急忙将散乱的头发扶拢起来。
沈立岩抬起麻痹的手臂上下伸展了一番,思苹尴尬地看着他的举动,才知道自己已经躺在他的手臂上很久了。
“你的手”她关切的说。
“还好。”他随意回答。
“我不知道睡了这么久”她羞涩的说。
“我不想把你吵醒,你是不是作了一个好梦?”
“嗯很美的梦。”她回想起梦境。
“难怪你笑得那么甜!”他扬起嘴角,轻松地说:“你一定是太累了,我看你睡觉的样子比较好看,没有那么防备和世故。”刚刚趁她熟睡的时候,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过,她的皮肤和薇薇一样细腻柔软,看到她在梦中微笑,他忍不住轻抚她的脸颊。
她腼-的低下头,拉好发绉的衣裙,想将眼镜扶正,才发现自己的眼镜正被沈立岩握在手中。
“你睡著的时候,我帮你拿下来的。”
他将眼镜递给她,她说声谢后随即戴上。
看她故作成熟,沈立岩忍不住说:“思苹,你才二十六岁不到,却是我见过最老气沉沉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不拿下眼镜,放下头发,换上年轻一点的打扮?”
“那是因为我没有资格享有年轻岁月,我有责任、我有孩子,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她眼神迷蒙的望向远方,沈立岩的说法和小雯不谋而合,令她有些惊讶。
“我听说你没有父母。”
“嗯,我是孤儿。”她轻声回应。
他心疼又苦涩的说:“如果嫁到江家,日子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思苹有些讶异,沈立岩竟然还没有听说她拒绝翰勋求婚的事。她在心里不断地反覆思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他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又说:“唉!男女之间的游戏,最终还是要定出胜负,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结婚,两边才都是赢家。”
“你还是没有变,印象中,你好像是个赌徒。”她低声呢喃著。
沈立岩看着她,黯然地说:“对婚姻来说,我下是一个成功的赌徒。好几次我有了想定下来的决心,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最后又退缩了。”
她回眸凝望着他。“为什么?”
他的眼神和她交错而过,望向她身边窗外飞驰的景象,悠悠地说:“因为我不想输。谈了几段感情,总是缺少了一份会让人刻骨铭心的感动;会让人心灵悸动、震撼。”
“你怎么能够确定没有呢?你不下赌注,又怎么会知道输赢?”
“我能够确定,因为我曾经拥有过。”他回头和她的眼神相遇。
因为我曾为一个女孩下过一个感情的赌注,我赢得了她的心、她的身体,却放手让她离开。沈立岩看着思苹,心里想着这一段话。他的喉头苦涩,想到她即将成为江家的媳妇,胸口下由得升起一阵胀痛。
他曾经拥有过思苹逃避地低下眸。他说的是谁?有哪一个女人可以让他难以忘怀?她但愿是自己,但愿一切都可以再走一遭。
七年来,她不曾后悔过,遇见他的那一天,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那一刹那的相逢,如火花璀璨地照亮夜空,交会的光芒在心中,永远无法轻易消失。
他们一到达目的地,所有的行程紧锣密鼓地展开。
随行中,时时都有许多高级主管簇拥在沈立岩的身边,思苹永远都是被忽略遗忘的一位。
南部工厂的总经理,正滔滔不绝地述说著整个大楼的电脑改革企划。
“思苹,你觉得如何?”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沈立岩回头寻找回避在一旁的思苹。
众人排开两行,好奇地回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助理。在他们的眼里,拥有过人美貌的思苹,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跟班协助的花瓶而已。
“我”思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意见。
“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可以吗?”沈立岩对她鼓励地微笑。
思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嗯我认为改换全面电脑化的服务是一项突破性的设计,可是不管科技多么进步,我还是喜欢比较人性化、一对一的客
户服务。我认为我们若把自己的位置设定得太高,也许会因此而无法吸引中下阶层的客户”她的语调轻柔,和自信满满的高级主管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傅小姐,我们的大楼一定要改成最先进的电脑作业,这样才符合社会科技的进步!一对一的客户服务不但浪费时间、人力、金钱,更不符合潮流!”一个站在总经理身旁的中年男子,用嘲弄的口吻纠正思苹的想法。
一旁的人逢迎谄媚的附和,思苹困窘得不知所措。
“思苹,你说得很对。如果我是客户,我才不想和电脑打交道。我想如果我决定要投资的话,这一套电脑流程软体还有办公室的格局布置,都还需要好好讨论一下。”沈立岩赞扬地对思苹说,随即又转身走到另一处办公大厅。
思苹心头暖洋洋的。他赞扬的笑容,令她今天心情大好;她轻飘飘地跟在后面,感到被重视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在巡察的过程中,沈立岩不时回头询问思苹觉得如何,他总是低著头,细心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渐渐地,所有人都不得不尊重这个随行在大投资改革专家身旁的行政助理。她的地位和意见,随著沈立岩的重视,慢慢地被重视了。
一个星期后,他们建立起一种微妙的友谊。
沈立岩知道她将是江家未来的媳妇,所以尽量克制自己的情感,让自己表现得像个谦冲有礼的君子,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更何况时时都有许多人围绕在他们周围,虎视眈眈地注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更必须适时的表现冶漠和严苛的专业。职责所在,思苹跟在沈立岩身后,看着他修长的背影,仰望着他说话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只能不停地提醒自己身分,片刻都不能蹄炬。
每次他转身低头轻声对她说话,全神贯注地倾听她说话时,她的心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温柔里。
这微妙的友谊,就是一种压抑性的爱情,明明心里深爱对方,却又因为种种顾忌和因素而不得下掩藏起来。
最后一天的行程了。沈立岩和思苹踏出车外,一同走进休憩的饭店。
他回过头对思苹说:“我的助理今晚有得忙了,一堆报告等著出炉。现在——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是啊!难得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她没有思考多久,丢开了所有的顾忌,微笑地点了点头。
“七点,我在大厅等你,不见不散。”
他们怀著相同的回忆,有默契的看着对方。
房间里,思苹大略整理好行李后,在浴室里泡了个舒适的温水澡,将一天的疲惫全都洗尽。
走出浴室后,思苹拿起手机和女儿薇薇聊天,躺在床上和女儿在电话中互诉思念。
听到女儿娇娇软软的声音,她恨不得即刻回到薇薇身边。“薇薇,妈咪明天就回去了——我也很想你,要听阿姨的话喔!妈咪回去的时候,会买个礼物给你,好不好?一定的——乖乖——我也爱你,拜拜了。”
思苹依依不舍地挂下电话,才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只剩几分钟。她赶紧从衣柜里挑出一件乳白色连身洋装换上,放下过肩的长发,拿下眼镜,在唇上稍稍抹上淡粉色的口红。
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少了成熟,多了她的年纪该有的青春气息。这样的打扮,沈立岩应该不会再说她太老气了。
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晚,他们又要往下同的方向离开,就让她挥霍一下这难得再聚的缘分吧!
在镜子前作完最后的审视,她一个回身,却猛然觉得整个房间都在旋转。
“喔!不是现在!”头痛又犯了!思苹头重脚轻地想坐在椅上休息一下,奈何耳后一阵剧痛——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思苹,开门!你在里面吗?”沈立岩在大厅中等不到她,不放心地上来房间察看。
思苹挣扎著站起身,手扶著墙支撑著自己的重量,缓缓打开门
“你怎么了?”沈立岩一脸焦急的神情,迳自推开半掩的门,大刺剌地走进房里。
思苹后退了几步,无力地靠在墙边。“我的头好痛!我我不能下去吃饭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害你在大厅等我”
沈立岩上前扶住她纤细的腰,关切地审视著她的脸。“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来——我扶你躺下来。”
思苹顺从地走回床边,沈立岩温柔地将她安放下来,拨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粗糙的手指轻抚著她细致的脸颊。
“对不起”思苹瞥见床头上的时钟,才知道沈立岩竟等了她三十分钟。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著热毛巾,温柔地放在她的额头上。“思苹,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我吃了止痛药,已经好多了,只是耳边还会不时的抽痛,不过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捱过去了。
沈立岩侧身坐上床沿,两手伸到她耳边,低语著:“来,我学过一点按摩,或许可以治疗头痛,让我试试看,不要说话,把眼睛闭起来”他低沈缓慢地说著,手指抚捏的力道恰到好处。
思苹迷蒙地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睛,瞳仁深处有如揉进了金黄色的细沙,是一片绚烂的沙漠,看一眼就感到极致的乾渴。
他们亲近的靠在一起,思苹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味,被他致命的温柔包围,不禁饥渴地想要得到他一点点施舍,就像身陷在沙漠里,看到了海市蜃楼,让心潮起伏的她眼帘变得沈重起来
须臾,一声心疼的叹息,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思苹回过神来,张开眼睛,出其不意地发现沈立岩正看着自己,她急忙移开视线,躲避他温柔的眼神。
他看见思苹苍白的脸掠过一抹淡淡粉红,带著少女似的腼-和不安,一如她多年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思苹,不要躲我!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你的神经太紧绷了,你的生活有太多的压力,这就是让你头痛的原因。这一趟考察,你的任务已经圆满达成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让我多陪在你的身边,一直到你开口要我离开——我就离开。”他的语调低沈轻柔,眼神充满了深情的关切。
思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衣袖,不再逃避。“我不要你离开。”
他沉默地看着她。
“和我说说话,好吗?这样就好了——”她清澈的眼睛带著恳求。
沈立岩调整了下坐姿,两人有著共同的默契,思苹将自己的身体往里面靠,留出一个空间让沈立岩卧躺在她的身边。
“这张床真的很大。”看她瘦弱的身躯占据著床沿的角落,他忍不住玩笑地说。就这样,他们找到了彼此都舒适的姿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他看着床前的大镜子,里面反射出和衣坐卧在床上的男女,轻轻地说:“思苹,这几年,我时常在回忆我们相遇的那段时光,每一幕情景都深刻地印在脑海里。所有的人事记忆都会消失,只有你只有关于你的记忆,我从来就没有忘记。”
“我也一样,这样的际遇,或许一生只会发生一次,时间走过了,什么都不会留下来,只有回忆。”思苹说完,不禁想起了薇薇,那是沈立岩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岁月走过,人事变迁,只有薇薇会永远地陪伴她。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把你留下来。如果,那一天我及时拦住你,我们的人生都要改写了。”他沈浸在回忆中。
她轻笑一声。“如果,人生有太多如果了。那又如何呢?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写自己的命运,这一次又再相遇,还是注定要走同样的路,老天爷不过又作弄了我一次。七年了,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忘记你,我几乎就要把你忘了——”她的鼻子一阵酸楚,身体忍不住地埋进他的肩膀。
他极力忍住想要吻住她的冲动,反覆思量著她说的话。他们又再相遇,却还是注定要走同样的路
她是江氏企业未来的媳妇,他的事业重心在国外,不可能为了她留在台湾,不论他怎么盘算,都注定要输给命运的安排。他但愿能够反驳她,这样他就可以抛开所有顾忌,带她远走高飞。
他把感情的煎熬隐藏起来,化成温柔的抚摸,抚摸著她缠绵柔顺的长发。
许久,他才开口:“思苹,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我想要知道全部的你。”
她悠悠的开口:“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就像迷恋一幅画一样,我会迫切的想知道创造这幅画的人是谁、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除了熟悉画上的每一个色彩、每一笔线条以外,每一幅画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的故事最简单不过了!”
“那么我答应你,用我的故事和你的来交换。”
“你的故事我只要问董事长就知道了,他一定钜细靡遗全都知道。像你们这种大人物,一举一动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而我——我的故事微不足道。”想到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世背景,不由得让她轻叹一声。
这种话他时常听到,神情显得无所谓,沈稳地说:“很多事情看你用哪一个角度来想,都会有不同的看法。我想知道你的一切,这比江氏企业的营运还要令我关切、好奇。”
思苹玩味著他说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知道沈立岩正耐心地等待她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故事。
不久,她缓缓地说:“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在孤儿院里生活。直到六岁的时候,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收养我,那时候,我好高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可是——才没几年,他们经营的事业倒闭,我的养父母离婚了。离婚后,他们各分东西,我成了他们的烫手山芋;最后,就把我推给他们的亲戚扶养,没多久,他们失去养父母金钱的资助,每个人都在推卸扶养我的责任,我又回到了孤儿院。从那时候开始,我不愿再让人收养,我厌倦了再次被人抛弃。所以——我不断地在寄宿家庭里游走,有谁收留我,我就依附在谁那里,一直到我能够独立为止。什么家庭和亲人的依赖,对我来说都太渺茫了,我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有靠自己才觉得踏实。”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可是我的力量还是有限,如果只靠我自己,我一定没有办法走过这几年。小雯和董事长,他们帮助我很多,我这一生中,唯一只欠江家的人情。”
“所以你才会这样尽全力的为江家付出?”
思苹毫不思索地点头。“嗯。董事长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我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小雯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她还是薇薇的乾妈呢!还有——如果没有她执意要我陪她去拉斯维加斯度假,我也不会遇见你。”说完,她浅浅的一笑。
沈立岩揽住她瘦弱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揉在自己宽阔安全的怀抱里。
他忆起思苹十八岁的时候,在拉斯维加斯许的愿望。“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生日的愿望就是及早独立。那时候,我被你成熟的语气给折服了。据我所知,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会许这样的愿望。她们无非要昂贵的礼物、舒适的生活、圆满的爱情,而你你只希望能早日靠自己的力量独立,不依赖别人。我们——真的很不同,你让我感到——很震撼。”
他沉吟一会儿,又说:“我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接手家中的事业。你离开的那一个早晨,正好是我要赶上接手父亲工作的第一个会议。我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样的责任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思苹微笑着,在调侃中带著些许无奈。
“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选择。我们是不相同、来自下同世界的人,在偶然间交错而过。你听过一首歌吗?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无须欢欣,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把我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思苹开始轻轻吟唱起来,这是她离开沈立岩以后最常想到的一首歌,现在她终于在他身边轻声地唱了出来,仿佛圆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梦境,为她混乱的生命带来些许答案。
她闭上眼睛,让旋律萦绕在脑海中,房间的空气仿佛来到了空旷的山谷间,清凉的微风吹拂而过,两个交错的身影在这里交会出光芒。
她陶醉地沈浸在有他的空气里,感受他的体温,深吸一口他的体味,闭起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一切陷入了岑寂,她缓缓走进了梦境里。
半夜,她醒了过来,转身看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心里一阵惊慌。沈立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再也无法入睡,看着窗外满天的繁星闪动,忍不住伸手想摘下最闪亮的一颗,瞬间,只知道自己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
天色渐渐亮了,天空染出了一片蔚蓝。
思苹起身梳洗一番,收拾好所有的行李,准备到楼下大厅checkout。
就在走出电梯,神智还停留在昨夜迷离梦境中时,她讶异地被一大丛粉红色的玫瑰花迎面拦截。
“啊——”玫瑰花办轻触到她的脸颊,那醉人的芳香迎面袭来。
思苹的心,悸动得几乎要停止了,她以为是沈立岩,然而这样的念头才闪过一
秒,就改变了。
“思苹,这花是要送你的。”翰勋难掩愉快的心情,笑脸盈盈地站在她面前。思苹放下了手中行李,接过玫瑰花,用巨大的花丛来掩饰失望的表情。
他一身昂贵的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看来慎重地煞有其事,对身后的司机使了一个眼神,司机低头应诺了一声,马上走上前将思苹的行李接了过去。
“等一等”
司机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抗议,一把拿过了她手中的公事包和地上的行李。
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机将行李带出门外,这就是翰勋强悍、毫贴的作风,令她感到无奈。
翰勋说:“思苹,我来接你回去。”
“我看得出来。”思苹无奈的说,低头抚摸著那鲜艳欲滴的花瓣。
“我知道你和薇薇都喜欢粉红色,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和薇薇一样孩子气。”
翰勋牵动嘴角,看着思苹令人惊喜的秀丽脸庞,疑惑自己怎么舍得放开她呢?
“总经理,谢谢你来、谢谢你的花。”
“我说过,不要叫我总经理。”翰勋大声地纠正她。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还在生气,自从我在宴会上”
江翰勋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坦然的说:“没关系,是我太冲动了,我很后悔说了许多气话。幸好我父亲把你留下来了,他把你派到南部出差,或许就是要我们两个人好好的冷静一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放弃。这几天你不在办公室里面,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的脾气变得暴躁,在工作的时候骂了不少人——幸好你不在。”
她勉强地笑了笑,直言无讳地说:“你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没错!我的脾气是不好,只有你最了解我,只有你能够改变我、忍受我。思苹,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翰勋亲昵地上前握紧她的手。
“我们到别的地方说话好不好?”思苹挣脱他的手,担心地看看四周,不想让沈立岩看到她和翰勋在一起。
“好。”
翰勋带领著她,走到大厅上的沙发坐下。
他看着思苹,再次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开来。
“思苹,宴会上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公开我们订婚的消息,是我不好。请你
不要怪我,我我是为了让我的母亲没有办法再反对我的决定,而且——我也担心,担心你会拒绝我。哈!结果下出所料,不是吗?我这个人一直就是太自作聪明了。”翰勋自嘲著。
思苹不禁替他感到难过,她能够体会翰勋的爱意,只是她的心并不在他身上,她始终无法勉强自己。
翰勋看她不说话,又说:“我的决定还是不变,我要给你和薇薇幸福,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温暖安定的家。思苹,相信我,绝对不要怀疑我的决心,我会给你时间,一直到你点头为止,只求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他几乎要跌下沙发,跪在地上恳求。他不能失去她,他爱她,在办公室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情网里。
骄傲自大的他竟然这样求她,片刻,思苹的心被他的诚心软化了。被爱是幸福的,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她何德何能得到一个大企业家之于的青睐?她在犹豫什么?拒绝他,会被所有的人笑她-;放弃他,她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如果接受了他,起码能保证薇薇有舒适的未来。
她抱紧身上的玫瑰花,很想就这么沈浸在这奢侈的浪漫中,可是——一闭起眼,就想到了沈立岩。
她抬头说:“我得将一些事情处理完才能和你们走。可以吗?”
“我等你。和我一起回去,代表你将给我另一次的机会,是不是?”
她说不出答案,脑海里一片混乱。“是、不是我不知道,翰勋,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我在门口等你。”他轻快地说,沉浸在她的轻声细语中,心想,至少她没有这么坚决的拒绝他了。这令他心里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只要她不拒绝,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商量。
思苹来到了沈立岩惯例会到的餐厅,他每天一早就会来这里用早餐,顺便整理一些业务上的资料。
果然,思苹远远地看见了沈立岩的背影,他和随行的两位助理坐在餐厅的角落里,正专注地看着桌上的手提电脑,以电话和人低声交谈,两个助理则忙碌地埋头整理昨夜赶出来的资料。
她看着沈立岩一只手指点著电脑键盘,嘴里下停述说,小心翼翼地不去惊扰他,想等他说完话再上前和他道再见,顺便再谢谢他昨晚对她的细心照顾。
“爸!你放心,我很好,这里的事情我都可以应付——我很快就会回去的。我知道——当然没有!美国的女人都让我应接不暇了,怎么还有时间应付这里的女人?不可能的!江董事长的女儿,嗯,还不错!听说他们下个月会去美国拜访你和妈——好了好了,我会的。爸,你们都不要担心,我有什么问题会随时和你联络。好,拜了!”
沈立岩放下电话,随行的助理马上微笑接口:“这一次亚洲的投资计划,老总裁是完全的信赖著你,可是对于你的终身大事,还是那么不放心。”
另一个助理应声说道:“我们都看得出来,总裁对江董事长的助理傅思苹小姐非常的特别。”两位助理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她不是江总经理的未婚妻吗?”另一个助理问。
“是啊!上一次的宴会大家都知道了,很可惜啊——”
“有什么可惜?江总经理妹妹的条件比傅思苹好多了。”
“江董事长和夫人还热心想要促成,谁都看得出来。”
“老总裁和夫人最希望老板赶快结婚”
“江董事长夫人最热心了,她不知道对手可不少喔!”
沈立岩表情严肃的打断了两位助理的谈话。“好了!不要尽说这些闲话,我没有时间理会这些琐事。昨天我要你们收集的资料都整理齐全了没有?”
“都好了!”两个助理又全神贯注在电脑萤幕上,沈立岩浑然不觉思苹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对他刚刚说的话一字一句听得一清二楚。
思苹不是有意要窃听的,她但愿自己没有听见他说的任何话,可是一字一句却又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反覆播送。
她以为自己是小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小雯和沈立岩的关系已进展到要到美国探望他的家人,她竟完全不知情,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沈立岩的谈话,她还一无所知。
慢慢地转回身,悄悄地走开,被好友冷落的痛楚,令她感到全身冰冷。
她真-!她笑自己竟对沈立岩还存有妄想,她和沈立岩有的不过是旧日情怀,而一切早就过去了——
思苹走到柜台前,简短地写了一张小纸条,交代柜台的小姐送到沈立岩手里。
沈先生,江总经理来接我回台北,我先走了。我们回台北见,谢谢你的一切——思苹
服务人员打断了沈立岩的思绪,他接过纸条,看到上头既生疏又礼貌的留言后,陷入了一种不解的迷惑。他以为经过昨夜的长谈相处以后,他和思苹有著共同的默契,相知相爱的情感正慢慢地形成。但是看到那张纸条,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他快步地往大门口走,瞬间,脚步停了下来,在饭店门口的玻璃门后,他看见思苹手里拿著一大束玫瑰花,坐进了江翰勋的车里。他走出大门,上前追赶了几步,看到翰勋在车内大力拥抱著思苹,一脸兴奋的表情。
他目送著黑色的大轿车消失在城市的街道上,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一直到紧握的手指弄痛了自己,才回过神来。
两个人在相遇后,又交错而过。他痛苦地蹙起眉,内心紧紧纠结在一起,思苹再一次从他眼前离开了,这种心痛的感受,他硬生生地又体会了一遍。他困难的吞咽著口水,想要平缓住狂乱的呼吸。
他到底怎么了?对思苹的爱意与日俱增,越来越难以控制,刚刚对父亲谈笑风生的话,全都是口是心非,他的心早就被心有所属的思苹撕成两半,从此,再也无法愈合。
思苹回到了台北,一切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轨道。
江翰勋这一次不再急躁,决定将追求的速度放缓,只要能在办公室里看到思苹的身影,他就非常满足了。
江氏企业紧接而来要忙的,是在世贸展览中心展出的国际电脑展,这是江家为了挽救企业,所拓展的最新投资市场,但后续资金的筹措都还在沈立岩的决定中,未来的前景未卜,时时令江家胆战心惊。江家现今营运的阶段,只能够走一步是一步了。
江翰勋是参展工作的总负责人,思苹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的个人助理,为了帮助江家度过这个非常时期,思苹只好将离职的念头先摆在一旁。
沈立岩回到台北以后,和江董事长见了几次面,又开了好几次会议。
每一次在江氏企业的大楼里遇见思苹,他只能远远地打声招呼,就算想上前和思苹攀谈,也会被身边的许多人上前打断。
翰勋和江家的事业占据了思苹全部的时间和精神,两人根本没有独处的时间。
他即将离开台湾了,在离开的前几天,他和江氏企业将做最后一次的研讨会议。
晚上九点多,思苹走出展览馆。她刚刚才和工读生们一起收拾完贵重的展览物品,江翰勋和客户出去应酬,独留她一个人负责善后的主持工作,清点完货单以后,看看天色,心想薇薇一定早就睡了。多亏了隔壁的邻居妈妈替她看顾薇薇,她这几天才能够专心工作,没有后顾之忧。
她全身酸痛地走下阶梯,额际两边的神经隐隐抽痛著,正分神想着明天的业务会报时,一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啊——对不起!”她赶忙低头捡拾散落的文件。
对方替她捡拾后,一只手紧紧覆盖在她的手上,她惊讶的抬头。
“我来接你回去。”沈立岩送给她一个令人窒息的微笑。
思苹讶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小雯告诉我的。这几天我和江董事长讨论投资的事情,小雯代替你的工作,一直都陪在我和江董事长的身边。她今晚打电话给我,我们聊到了你,她说今天是展览会的最后一天,你会留在这里一直到结束。”沈立岩解释道。
“你等我很久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不久。”他看着她回答。
“嗯——你不应该来的,小雯知道会很不高兴。你心里应该明白,小雯很喜欢你。”
“这我知道。”他简短的回答。
她又说:“那么你也知道,江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他们也都很喜欢你。”不知怎地,她心里莫名地痛苦,是嫉妒吧!明明知道小雯也喜欢沈立岩,他们是如此的相配,心里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的!思苹,不要管别人!回到台北以后,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独处,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沈立岩拉住她的手臂,猛然将她拉进怀里,情绪激动地说:“思苹,自从你坐上江翰勋的车子离开后,我就不断地想你,想你想得就快要发狂了!”
“你”思苹毫无防备他会失去平日沈稳的自制力。
她强忍住澎湃的心潮,抬头说道:“立岩,不!沈先生,你不是就要离开台湾了吗?为什么还要来告诉我这些话?”
“因为我要告诉你我的感受,我们曾经拥有过彼此,我们都不要再假装了!”
沈立岩俯下身子直视著她,让她毫无逃脱的机会。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说我要假装什么?假装你会为我留下,假装你爱我,假装我们会”
沈立岩打断了她的话,用唇堵上她丰润的嘴,两人在展览场前拥住彼此。城市吹来的凉风让她全身起了寒意,她只想紧紧留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他终于放开她,低声对她说:“我是爱你,我早就该说这句话了。”
思苹迷乱地挣脱出他厚实的胸膛,努力地让自己恢复神智。
“不要!沈先生,不要再来打扰我!我没有办法再承受,请你请你让我平静地生活,请你——”她语声哽咽,展览场堡读的大学生们一阵吵杂地从他们后面走来,思苹退后了几步,让行人从他们之间穿越而过,让冲动的热情逐渐缓和下来。
和他只相隔几步的距离,思苹内心万般挣扎,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走向前,不要投入他的怀里!
“思苹,我爱你。”他又清楚地说了一遍。纠葛许久的情感,在这一句话里全都得到了解脱。
相爱的空气在四周浓烈得化不开,那道气流像一股热风袭向思苹的心底,可是心里的顾忌像根尖针,戳破了所有的期盼和信赖,她胸口的暖流快速地四下流窜消逝。
“不!我不相信爱情,我不相信永远,当人们说爱你的时候,他们随时都可以收回”
“不是的!思苹,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害怕我会破坏你的婚约,你害怕接受我的感情,对不对?不错!爱情——谁都不能保证永远,但是你不能因为如此,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愿接受,我现在只相信我的直觉,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一样!其他的——连上帝也无法预知结果!”
“对!我就是害怕这样的感觉!因为我看不到上帝,我甚至不相信它的存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拥有的只有那一份没有保证的承诺和无法预知结果
的爱情。你也说过,婚姻不过是一场赌注,所以——我和江总经理的婚约破不破坏都无所谓,反正只是另一场赌注。我只确定一件事情——除了血缘至亲的感情无法分割以外。我什么都不相信,薇薇是我唯一的爱,她是我的女儿,只有她不会离开我!我不敢妄想得不到的幸福。”她激动地说,莹莹泪水终于从她的脸颊滑下。
“沈立岩,我退出,我不想成为竞争者,我配不上你,小雯才适合你。我习惯一个人了,我没有办法仰赖别人的感情生活。放了我吧!让我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你不应该出现的。”
她眉宇坚定,以一种倔强的保护色来隐藏自卑的心理。沈立岩这时候才看清楚,从小飘零的身世使她对于情感缺乏安全感,她从感,她从小就被最信任的养父母抛弃,又被收留她的人抛弃,最后回到了孤儿院,下断在寄宿家庭中游走,除了自己,她再也不信任谁。
沈立岩怔怔地看着她,锐利的眼神恍若鹰隼般就要看穿她灵魂的深处。这样的眼神令她害怕,好像失去了保护色,一切被赤oo地看透。
“思苹”
他伸手想将她拉近,她快速地退后几步,他的手落空了。
刹那间,思苹转身快步走下阶梯,扬手招来一部计程车,飞快地从他身边逃开。
几天后,沈立岩和江氏企业签下了合夥投资契约。
合约中,沈立岩改变了几项严苛的条件,加注了许多共同改革的企划投资条约。会议后,江董事长和翰勋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一同步出会议厅,江董事长不断赞扬沈立岩睿智果断的决定,江氏企业里的高层人员纷纷上前和沈立岩握手道谢,一再保证在国内投资的美丽远景。
思苹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情景。沈立岩被两个助理和江氏企业的人群包围著,连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都很困难,最终,她放弃了搜寻,心中最记挂的事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束,这几个星期的努力也总算没有白费。
她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早就写好的辞呈,一封要放在董事长桌上,一封将放在江翰勋的桌上。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千斤重担的巨石。
办公室的同事们一定会笑她-,或许她是真的下知好歹,或许她真的-得可怜。纵使嫁给江翰勋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最好归宿,但她就是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去爱他,没有办法欺骗他,因为她的心早就给了别人。而那个人是一个比翰勋还要遥不可及的星星,虽然一度在她面前流连闪烁,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痴心妄想的伸手攀摘。
早在宴会上拒绝翰勋以后,她就心萌去意,只是一连串忙碌的事让她一直无法断然决定,心情一直在去留中徘徊;最后,想再看沈立岩一眼的渴望让她留了下来。
投资计划尘埃落定,她终于能下定决心离开,让他们不再有拒绝的机会。
趁著大家忙著互相道贺的时候,思苹拿起了随身的事物和皮包,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办公室里,一直到许久,都还没有人发现她消失的身影。
下午,小雯赶到思苹的家中,发现她正在打包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和杂物。
“思苹!我真的下敢相信你要离开?你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你吗?我老哥看到你的辞职信,气得都快发疯了!”
思苹凄凉一笑。“因为我在辞职信里面,跟他说我不能嫁给他了。”
小雯脸色难堪的说:“思苹,这是你第二次拒绝他了,也好,我也乐见你打击一下他那志得意满的骄傲和自信。可是你也没有必要走啊!”“小雯,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如果不愿意嫁给你哥,我就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总经理的面前,他绝对无法忍受我竟然再次的拒绝他。”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我哥的条件不够奸吗?”小雯停顿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说:“是因为沈立岩?你忘不了他,你一定是因为他拒绝我哥的!”
“不!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小雯,我不会和你竞争的,我听说你和你的父母计划到美国找沈立岩,并且和他的家人见面,以后你们会有许多相处的时间。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切应该都会很顺利,你和沈立岩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
“可是——你和薇薇——”小雯内心挣扎不已,心里很同意思苹的话,但是良心却不断谴责她的私心。
“我们当然会和你联络,你是薇薇的乾妈呢!我们只不过要搬到小一点的地方重新开始,你也知道,我根本找下到像现在薪水这么高的工作,所以这个公寓我们
也负担不起了。幸好我的存款还够维持一段时间,我很快就会找到另一个工作——薇薇不喜欢离开这里,可是我们还是要考虑经济的条件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习惯的——”思苹自信地述说她和薇薇未来的计划。
小雯无奈的说:“思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觉得你好-,-得倔强,又-得那么坚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替思苹轻叹一口气,但回头想到自己和沈立岩的未来,唇角却又忍不住贝起了笑意。
小雯没有强留下思苹,和沈立岩相处的时间越多,她对沈立岩的感情就越陷越深。
江董事长看穿了女儿的心事,一直不断找机会拉拢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甚至和沈立岩的父母说好了,今年的耶诞节要和小雯到美国探访沈立岩的家人,和他们一同共度佳节。
只是小雯心里一直有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七年前,小雯没有将沈立岩留下的名片交给思苹,并刻意隐瞒了这件事。回到台湾以后,得知思苹怀了沈立岩的孩子,出于补偿的心理,她全心的照顾思苹母女。她暗自分析对自己有利的情况。
就让思苹从他们家的生活里淡出吧!如果思苹是她和沈立岩之间的障碍,那么她就必须舍弃多年的友谊;这样的话,对痴心的老哥也有帮助。
毫无困难地,小雯在友谊和私心上作了选择。
沈立岩明天就要坐一早的飞机离开,江家为了欢送他,特地请来台北一流的法国名厨到家中掌厨,摆了一席丰盛昂贵的晚餐,席中的宾客只有沈立岩一个人。
晚宴中,除了江翰勋闷闷不乐、过于沈默以外,江董事长和夫人不断寻找话题和沈立岩聊天,小雯也在一旁体贴的替沈立岩斟酒倒水。
席间,江翰勋几杯烈酒下肚后,按捺不住地问妹妹:“小雯,你知道思苹搬到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