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尽欺辱(2/2)

身为女人,她当然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了一张脸有多疯狂。

“可是夫君,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她表情疑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变得不可言说。

沈长留觉得她大约误会了什么,连忙道,“只是偶然看书,得知铅粉有毒,又想世人不知,故此研究了一下,阴差阳错制成,比铅粉好很多。”

众女眷大惊失色,“什么,铅粉有毒?”

“我等怎不知!?”

沈长留点头,“铅粉对人体有害,似慢性中毒,时日长久,自然身体不适,尤其是孕妇,还接触婴孩,小孩子体弱,更是无法抵抗毒性,你们还是早早改了得好。”

众女心惊,连连点头。

江琉影也心有余悸,又知沈长留不是胡说之人,心里信了几分,那铅粉是万万不敢再用。

“夫君说的,若是真的,那世上不知多少女子深受其害,夫君若能信得过我,可由我来将此物推广开去。”

沈长留无有不应,“我正有此意,要同你说,一来可让家里增些进项,二来,也可让女子们早日免受其害。”

江琉影直觉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忙道,“家里不缺钱,你担心这些个什么,快快上衙去,省得迟到了。”

沈长留被赶也不生气,含笑道,“今日夫人甚美,也不容我多欣赏片刻,看来只有改日再赏了。”他笑嘻嘻离开。

江琉影面色羞红,又娇又艳,眼里都是盛不住的笑意,“油嘴滑舌。”片刻后止住笑意,“等用过早膳,就叫人把名下几个胭脂铺子的管事请进府里来。我要和他们说说这事。”

“若。”

江流影不愧为金陵富商之女,继承了她母亲的商业天分,重金砸下去,铺天盖地的宣传,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吹起了东京城的新风向。

沈长留一开始没感觉,担心不成功,后来见江流影天天笑得灿烂生花,也就知道了几分。

直到在衙门听一些大老爷们在私下抱怨家里的娘们迷上了什么胭脂水粉,一直买买买。

连他们体已钱都被收刮一空,没了吃酒钱,自然得往外借,想着今天蹭一顿,明天蹭一顿,岂不是美滋滋。

结果这样想的人不止一个,每个人都想蹭,却一个比一个穷。

细问之下,既都差不多缘由,个个郁闷得很。

“那脸是布还是咋的,那么能画,娘们就非得买,买就买吧,酒钱都给不够,实在岂有此理。”有人愤愤不平。

“唉,咱爷们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真是……唉!”有人连连叹息。

“但是别说,我娘们都漂亮了不少……”有人感觉还行。“没酒喝算什么,晚上回去,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喜欢……哎嘿~”有人淫荡一笑,众人心照不宣对视大笑。

沈长留:“……”

他摸了摸下巴,心想若是能专研出比现在更好喝的酒岂不是财源滚滚?有时候男人花起钱来比女人还凶。

不过酒这个东西被人掌控着呢,他要是在京都卖,容易得罪人,但是可以拿去金陵卖嘛,金陵那边的人富裕程度也不比京城差。

况且金陵也是江流影的老家,那边不怕得罪人。

说干就干,忙完公事,沈长留一头扎进制酒大业中去,两耳不闻外事,自然不知道那股风,越吹越邪乎。

江流影因为出身商女,地位地下,再加上未出闺阁就闹出扑风捉影的事,名声不好,后来沈长留那事,更是让她地位一落千丈。

在贵眷圈子里不受待见,但她为了推广,硬是厚着脸皮参加了几次贵眷的赏花宴,那娇艳明媚,与众不同的妆容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引来攀交的人不在少数,她自然倾囊相授,意外拉拢了好人缘,当然也成功打响名气。

因为这事,他们夫妻又开始引起一些风流言论,成为贵族之间的谈资。

沈长留发现江流影今天眼睛红红的,便问了一声。

岂料江流影瞬间落下泪来,“是我想差了,没成想那些人还抓着过去的事不放,连累了你。”

沈长留笑道,“你在乎那些干什么,我且问你,近来你名下那些产业好不好?”

江流影拭泪点头,“自是好的……”

“好便成了,咱们赚他们的钱,说几句有什么关系。”

“这不一样,流言如刃,我便罢了,就怕伤你。”江琉影还是觉得不妥。

沈长留坐在她身侧道,“我们是一体的,你怎么就无谓了,还劝我不要想太多,你自己反而过不去了,若实在不行,便罢了,只是你之前的投入,是收不回来了。”他故意那么说,实则吃准了江流影有些财迷的本性。

“不行!”江流影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说都说了,怎么也要赚够本,再过段时日,就有人模仿了,不做了是咱们吃亏!”

沈长留哭笑不得,“有志气,实不相瞒,我这儿还有个方子。”他掏出一壶酒放桌子上,“尝尝?”

品尝完的江流影:“……”

她盯着那壶酒陷入沉思,叹气,“京城不好卖。”随便一个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你若担心那些人说三道四,换个地方吧。”

江琉影看他,“你的意思是……?”

沈长留靠在塌上,一手持杯,端得一副风流不羁的姿态,怡然自得,“能做生意的,又不只是在京城,金陵哪里做不得。”

江琉影上一秒还在为他的风姿神魂颠倒,下一秒,眼睛放光,那一瞬间她似乎展开了什么气场。

她眼泪都顾不上搽干,风风火火的走了,沈长留握着杯子摇头轻笑,抿了一口茶,竟被苦得痛苦面具。

里卧突然传来一阵挪动声响,他起身去主卧一看,脸色剧变。

只见君王立于他的床榻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对皇帝出现在自己主卧的事情太过震惊,连君臣之礼都顾不上。

“这座宅子,是朕赐你的。”相比他的震惊,皇帝的表现简直太平静,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

沈长留心有怒气,“陛下御赐臣的宅邸,难道为了您来去自如么!”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

就算是皇帝也没有道理这样私探臣子的私宅!

“不然呢?”他拨弄着床头今早被江流影命人新换的花枝。

那是今年三月新开的桂花,仅一枝,就让室内暗香扑鼻,江流影及为喜欢,连带着沈长留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味道。

沈长留虽不喜这样浓郁的香,但也从来没有拒绝。

花朵不堪碰,掉了不少花瓣落地,君王无趣收回手,回望他,“你我二人从前这般相会不知无几,朕不只今日来,以后也会来。”

沈长留脸色愤红,胸膛深深起伏,气得颤抖,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骂,就是大不敬,动手,亦无可能,也打不过,还给他错处拿捏。

“你不会以为朕把你放出来,是为了让你夫妻团聚,恩爱不疑吧。”他虽笑着,眼底一片冰凉。

“朕是为了要你明白真相,找回自己。”他步步逼近沈长留,“不是让你伉俪情深,比翼双飞的。”

沈长留被他逼近墙角,身体紧贴墙壁,再无路可退。

“瞧瞧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朕看你为了一个女人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

他越靠越近,几乎要吻上来,又或者做些什么,沈长留连忙侧身躲开这让他窘迫不安的暧昧氛围,却被用力抵在墙上面对他。

他有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挣扎道,“陛下,臣没有忘,还请再多给些时间。”

“檀奴。”皇帝唤出那隐秘的乳名,似乎在提醒什么。

“你久不进宫,一召就躲,怕是都把朕忘在脑后了吧。”他笑吟吟地,语气温柔,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沈长留低着头,看不见皇帝眼中让人惊心触目的侵略欲望。

他在看自己的所有物,慢条斯理的逗弄。

“没有,臣只是事务繁多,不敢渎职……”沈长留的话还没说完戈然而止,因为皇帝突然俯下身来,靠在他身上,双手也怀上他的腰,彻底将他揽入怀中。

帝王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无数个日夜恨不能忘记的亲密过往也随之涌上心头,让沈长留颤栗不止。

那是惧,也是怕,绝非怦然心动。

“你知道我在皇宫听见你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那些消息,我在想什么吗?”

他抱着沈长留,这一刻仿佛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深陷情爱苦楚的普通人,吻着沈长留的鬓发,自顾自的扮演着让人心惊胆寒的情深,“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放你出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关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忘了就忘了,索性你能看到的,所见到的,只唯我一人……”

“陛下!”沈长留惊悚打断他的臆想。

皇帝沉默了下,还是忍不住往下说,“总好过看你移情别恋,爱慕他人。”

沈长留挣扎不开,索性不动了,冷眼旁观看他演这一出戏。

“你不会对她动心,对吗。”他低声询问,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几分胁迫之意。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不敢说了解,也摸准了几分皇帝的脾气,但凡不顺他意,哪怕不当场发作,后继总有各种理由让他发难,让人防不胜防。

“不会。”沈长留为了稳住他,只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他莞尔一笑,似乎满意这个的答案,捏了捏沈长留的手腕,“以后同她还是维持些分寸才好,总不至于传出流言蜚语,让朕听见了。”

身为皇帝就是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臣属的夫妻私事来,偏他说得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有问题,霸道又专横。

“嗯。”沈长留只想把他敷衍过去,快快走人。

皇帝突然不甘心低头来吻他,沈长留惊恐躲避。

“啪”一声响,有什么碎了。

他二人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沈长留浑身一凉,僵在原地。

碎在地上的是一块西域琉璃镜,呈长筒状,尾部有口,往里探看是颜色缤纷的花形,转动头部还能更换花样。

那是沈长留特意给女儿淘来的海货。

“明月奴。”沈长留连忙推开他,走向女儿,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怎么摔了,哪里疼?”

“阿耶,琉璃镜碎了。”明月奴沉浸在爱物破碎的悲伤里,自己摔了却不当回事。

“坏了就坏了,阿耶再给你淘一个,倒是你有没有摔着?”他上下检查,发现他闺女皮实得很,半点没伤着。

“没有。”明月奴奇怪看向父亲身后的人,立刻离开他,奔向皇帝,欢欢喜喜叫了一句,“阿叔,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沈长留十分紧张,他的女儿竟然认识皇帝?!

“是啊。”皇帝竟将明月奴抱在怀里,笑得温柔,“小丫头都快忘了阿叔了吧。”

“没有没有,我记得阿叔。”明月奴亲昵的抱住皇帝。

“明月奴!”沈长留心惊胆颤,生怕李君堂一个不高兴把她摔下来,不自觉声音大了些。

他表情太严厉,明月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父亲这样斥责,憋了一包泪,要落不落,委屈钻进皇帝怀里抽泣。

李君堂冷了脸,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她,比沈长留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尽责,一边对他不善道,“好端端的,你凶她做什么,我一个大人,就算心里不痛快,难道还要跟孩子过不去?”

“我……!”沈长留说不出话来。

他讥讽道,“是了,我在你心里是那无恶不作的昏君暴君,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你难道不是吗!沈长留在心里愤愤反驳,一边又憋屈无奈。

好容易哄好明月奴,让她止了泪,沈长留想把孩子抱回来,却被明月奴拒绝了,他伸出去的手落空。

“乖孩子,这个给你,出去玩吧。”李君常从身上摘下一块玉递给明月奴。

“多谢陛下好意,只是此物贵重,小孩子没有分寸……”沈长留还没来得及完全拒绝,在李君常看过来的目光中闭嘴。

“君者赐,不可辞,沈卿,你想抗命?”李君常这是搬出身份来压人,沈长留只能谢恩。

明月奴走后,沈长留只能继续面对李君堂。

“陋室寒舍,恐不能尽心招待陛下……”沈长留想把人赶走,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朕赐你的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官宅。”他看了一眼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名家画作,海外瓷器,重工屏绣,哪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货,怎么都跟寒舍扯不上关系。

“檀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是见识了。”

沈长留面无表情,心想这只是个托辞,请你快滚。

李君堂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直接坐在他床上命令道,“过来。”

沈长留脑袋拼命运转,想要找理由拒绝。

“沈卿,别让朕说。

他只好放下手里的笔问道,“什么情况?”

墨雨立刻汇报,“那妇人姓金,单名一个字玲,据说二十年前,曾在晋王府做事,后来不知犯了何事,被打发到偏远贫苦的地区去,永远都不许回京,这次出现在京城,是偷偷潜回看一眼病重的女儿。”

“可查到她是因为什么被赶出京的?”

墨鱼摇头,“这个暂且查不出来……只是,恐与您有关。”

沈长留沉默片刻,“人可还在京城?”

“在。”

“走,去见见她。”沈长留迫不及待起身。主仆二人急匆匆出门。

那金玲是被赶出去的,在京城并无落脚之地,只能在城郊外的破烂庙中暂且安身,要见她,只能驾车出行。

偏偏在出城的时候,被守城的士兵给拦了。

“沈大人,您不能出城。”

沈长留掀开车帘,“出城文书一应俱全,为何不能出城?”

守城的将领有些为难,“沈大人,在下只是听令行事,您真的不能出城!”

“我的官凭路引,可有什么问题?”沈长留再问。

将领无奈道,“文书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们收到过上头下来的命令,您的确不能出去,还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继续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沈长留只能退让一步,“我既出不了城,我的人总该可以?”

将领也并非不通人情,“他是您的随从,我等自然放行。”

沈长留只能忍着气对墨雨道,“你去将她接进府里来,不要让别人知晓。”

墨雨点点头,表示明白,沈长留临下车前又吩咐一句,“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墨雨立刻担保,“主君放心,我一定让她完好无损出现在您面前。”

沈长留离开城门,守城的将领也算松了口气,幸亏是个讲理的,换了不讲理的,一纸告上去,他没错也有错,必遭责罚。

沈长留没了车架,只能沉着脸走回去,奈何城门离家太远,他一路走走停停,回到家已经是日暮时分,

中途不是没想过雇一辆牛车或者马车送他回来,偏偏今日一辆都没看见,连骡子都没见到一匹。

“主君?!”墨雨看见他现在才回来有些震惊,“您一路走回来的?!”连忙要上前搀扶,一边说,“回程的时候,不曾见你。”

这种事情阴差阳错谁说的清?就像他今天,一只牛马骡子、驴,都没见到。

想到这里沈长留难免心里不平,凉凉道,“你这个月的月奉还想要吗?”

“啊?”墨雨下意识反应,回过神来,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讨好道,“那什么,主君,要不我背您进去?”

沈长留冷哼一声,甩袖进府,进了厅堂一屁股坐下,死活不愿再动了。

墨雨及为有眼色的安排了两个机灵又手巧的侍女进来给沈长留按摩,消除疲劳。

沈长留不习惯陌生女子那么靠近,打算换小厮来,墨雨看出他的不自在,立刻说,“小厮力气大,拿捏不了分寸,女子力气小,也更擅长此道。”

说话间,侍女已经给他按摩起来,沈长留除了有些不自在,的确舒服许多,也就不想着换人了。

“人呢?”

“人安排在东边一间屋子里,主君刚回来,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差那么一会,不如吃了晚膳再去审?夫人和小姐都等着您呢。”

沈长留一心思都是真相,没有胃口吃东西,“让她们先用膳吧,就说我有公务尚未处理,晚间再说。”他挥挥手,两名给他按摩的侍女退下,起身去了书房,“把人带过来见我。”

那妇人这次见到沈长留不像,跟他的习惯截然不同。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擅长讨人喜欢,对甜食避之不及……无数次自欺欺人的谎言好像在这一刻破碎。

沈长留长叹一声,一手撑在桌上扶额,紧闭双眼。

晋王妃为何会对刚刚找回的孩子产生厌恶和冷漠,并非无迹可寻。

设想一下,如果当初的裴钰章失踪了,晋王妃因失去亲子的悲痛而无法接受现实,于是她日复一日地去寺庙祈求,结果却意外带回了一个与自己亲生孩子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这个跟裴钰章长得相似的孩子莫名其妙出现在晋王妃去拜神的路上,已经不能用缘分或者巧合来解释,很明显是被刻意安排的。

如果他就是这个孩子,被晋王妃带回去的可能性很大。

或许一开始因为关心则乱,晋王妃真的错了人,但在那个孩子病榻前日夜相伴的那几天,足以让她冷静下来。

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习惯爱好,这个人都与原先的裴钰章不符。

晋王妃终于明白,找回来的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在无法接受的同时,她也无法割舍。每次看着他,就会想到自己孩子的生死未卜,而这个冒牌货却得到了她的精心照顾。可能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她只能将这个人留在身边,以缓解失去爱子的痛苦。

直到王府发生变故,亲子失踪,晋王身死,她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这个冒牌货身上。

养育了十几年,当亲子回来时,她自然舍弃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个猜测合乎情理,也能解释许多事情,但终究只是猜测。真相究竟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和取证。

现在他基本确认自己不是裴钰章了,也算是解开一个心结,但他从何处来,又是谁,依旧没有答案。

也许,他该找机会去拜访一下晋王妃。

说是那么说,让他真的去,又放不下面子和身段。

他失忆前似乎与晋王府闹得十分僵硬,再加上晋王府还欺辱过江琉影她们母子,凭心而论,沈长留对晋王府没什么好印象,刚回来时,他对这些“亲人”有过几分期盼。

在受尽冷眼和漠视后,对那些人也就没什么期待了。就算他厚着脸皮上门拜访,那位晋王妃估计都不想见他。

沈长留只能暂且按耐下这份心思,再等合适的时机去寻晋王妃要个答案,反正他已经等了太久,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

下个月宫中有外国使臣来访,偷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整个礼部上下为了这个事忙得团团转。

六部之中都说礼部最清闲,实则不然,他们管得也不少,当天的歌舞乐礼、人员调动,外交事务,以及测算当日吉凶良辰,皆是他们要管的事情,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沈长留作为尚书副手,更是执行负责人,要统筹那么多事,还要跟其他六部的部门接洽,不是容易事。

“唱曲的,跳舞的,管乐的,教坊派来的都齐了,正抓紧排练着呢,保管当天不出错,这是当天要表演的舞曲儿,您过目。”教司坊乐府的管事笑脸盈盈递上名单和目表。

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要是他安排的人被选中了,在当天大放异彩,这功劳和赏赐还少么,更重要的是这是难得扬名的机会,名声打出去了,以后不愁没有人花重金聘请他们乐坊。

沈长留眼底乌青,接过名单道,还没来得及看完,又有人来报,“侍郎,工部那边派人来说,搭建的文台已经完成一半,请侍郎前去观望,若有什么不妥的,也好提前修改。”

“张侍郎呢?”

“正是张侍郎邀请您前去观望,说是要改……”

“改什么改,这都第几次了,还改?!”沈长留暴躁无比。

一个文台,从最初就修修改改十几次,现在都修到一半了,还改!

来汇报的下属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含糊道,“确实有不妥之处,请侍郎去一趟。”

沈长留懂了,又是上面那个大人物想在其中捞油水,安插人进来,张侍郎这个怂货不敢得罪人,要把他拉下水同担,万一出问题还有个垫背。

沈长留心里很操蛋,还要笑呵呵道,“你且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他只好先把手里的名单当下,对教坊管事道,“我还有事,此事暂且不急,我晚些时候给你安排妥当。”

教坊管事生怕他把这事给耽搁了,但是又不好直言,只好赔笑,“您忙,您忙。”

沈长留刚走出去,就被另一个人抓住,沈长留认识他,这人是同级的户部侍郎,管财政的。

他最不耐烦和户部打交道,申请经费就跟要命一样。

“沈侍郎,你且等一下,我们需要仔细审查一下这次的经费使用情况。从这份账目来看,似乎有些过于奢侈了。你看看这些款项,大大超出之前的预算。”

潜台词就是,已经拨付出去的款项就算了,但是余下的经费,我们户部不批!

沈长留听到这话,心中火山喷发,疯狂在内心输出,你们有病,你们都有病,全赶下一天凑热闹!

如果这笔经费不能得到批准,那么之前干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

但这不只是他礼部一个人的事儿啊!那历部、工部、刑部,充充都有份儿,凭什么不批礼部的?!

“贾侍郎,我们谈一谈。”

他勾住贾侍郎的脖子,将人带到一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则就是两个人互相骂战吵吵,谁吵赢谁就赢。

要钱本来就要厚脸皮,脸皮不厚,户部一个子都不会给,这个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要是态度不强硬,容易被人欺,这事儿要是办砸了,他也不用在礼部混了,被摘乌纱帽都是轻的。

好歹还要养家糊口,礼部侍郎官职不高,但也不低,他怎么能丢饭碗。

沈长留好说歹说没办法了,只能抬出皇帝来压他。“陛下对这次的招待庆典十分上心,大家也都共通合作,准备了那么久,你这中途不批,我很难办啊。”

贾侍郎也是人精,借力打力,“陛下提倡节俭,我等掌管财政,自然要为陛下着想,要不是诸位总是在超支,我等也不会让各位为难。”他一脸自己也很无奈的表情。

“贾侍郎……”沈长留还要再说,贾侍郎提前打断道,“沈侍郎,我这边还有要紧事处理,就先告辞了。”

溜了溜了,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被怎样歪缠,户部的人早就精通逃跑大法。

沈长留拦不住要走的人,连忙去找其他部门的人探听消息,这要是全都不批,那就是所有人追着户部要钱,如果只是单独不批礼部,那才麻烦,估计是冲着他来的,想在这事上为难他,给他下马威。

且这事还不能让上司去交涉,否则就是他能力不足,扣上这个帽子,他这辈子都别想在礼部混了。

他不得人缘,自然不好明着打探,花了点钱买通其他部门的人帮着打听。

这些人都特点就是都在底层,小人物虽不起眼,却能探听消息,互通有无。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沈长留听了冷笑,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老老实实干活,旁人却不想他好过,总想着给他使绊子,好让他犯错,由此借机将他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

沈长留很想一把刀戳死这些不干实事、满脑子捞油水,拉人垫背,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王八们去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去寻解决之法。

他着急得上火,喝了多少冷茶都压不下心中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