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本应守卫森严的五毒教内堂,竟窜出了几百名黑衣人。这些人个个蒙了面,包了头,刀上鲜血淋漓,有的人一身黑衣都沾满了粘稠的血液,显然经过了极其血腥的屠杀。原本五毒教内应该有不少高手守卫,但锄奸盟大敌在外,教中好手尽出,都守在了大门口,谁能想到竟会有人从后袭击?乐晓晨已将毒香逼出不少,恢复了三成的功力,缓缓站起。王成峰知道今日绝不可能从他手中逃生,又见五毒教总舵内浓烟滚滚,忍不住仰天长叹:“我命休矣!”手一翻,横剑自刎。锄奸盟的群雄眼看情势陡转,一时都欢呼起来。有人问道:“是哪一派的高人相助?”但那些人全不理睬,只是如虎入羊群一般,大肆屠杀五毒教众。群豪中有人奇怪这些人为何蒙住了面孔,但看到强援到来,也没多想什么。五毒教也有不少高手,但王成峰自尽,老巢也燃起了大火,众人斗志全无,四下逃窜,被这些黑衣人一个个绞杀。群雄兴高采烈看着五毒教的人一个个惨死,但谁也没加入战团。一来五毒教败局已定,自己无需插手冒险,二来,这些黑衣人一直默不作声,下手又极其残忍,连锄奸盟的人都生了畏惧之心。马蹄声响起,似乎又有大批人马赶到。群雄连连欢呼,都道:“这些黑衣人真是厉害。他们还有人来,五毒教是一个别想逃了。”有老成者听出马蹄声是包抄的样子,竟把自己也围在了里头,忍不住有些担心,但对方既然是对付五毒教的,那与锄奸盟自然是一路人,谁也没生出逃跑的念头。眨眼间,五毒教的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黑衣人虽也有所死伤,但毕竟少得多了。一个称霸云南的大帮派,竟眨眼间便被灭门,这些黑衣人也当真是有些本事了。群雄看出,黑衣人人数众多,但是进退间都听了号令,并非散兵游勇。若说这是哪个门派的人,倒不如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但说到战斗力,又有哪一支官兵能与眼前的黑衣人抗衡?正自奇怪,马蹄“哒哒”声越来越清晰,只见两三百名黑衣人,同样是黑巾蒙面,黑布包头,骑着高头大马,围定了场上。锄奸盟见对方一言不发,反倒是排兵布阵,竟将自己也围在了里头,终于慌了起来。一名老者越众而出,问道:“诸位是哪一派的高手?能见个话吗?”乐晓晨收了他的人参,这老者也就是锄奸盟的盟主了。那些黑衣人并不答话,为首一人挥了挥手,两百多名骑士拔出大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骑马对步行,有备攻无备,简直有若屠杀一般。一轮杀透,锄奸盟已倒下了三分之一的人。群雄惊慌失措,那些骑兵调转马头,又是一轮冲击,锄奸盟中活着的已不足半数。黑衣人中一人再度挥手,所有人立即下马,五百多名黑衣人开始了围剿。锄奸盟中不乏好手,说到人数也多于这些黑衣人。但是先前那些骑兵的突击,杀死了五六成锄奸盟的人,如今又是训练有素地围攻,剩下的这些人身上带伤,虽然浴血奋战,但很快还是都一一倒下。乐晓晨倚靠在擂台一角,专心逼毒,那些黑衣人也不来管他,只盯着台下群雄。乐晓晨若是武功全在,想要以一人之力破除围剿尚不可能,如今更是连自保都难,眼看黑衣人无心害他,倒是放下了心,纯阳功发动,渐渐将毒香逼出体外,四肢劲力恢复。此时满场都是尸体,锄奸盟、五毒教加上那些黑衣人,死伤的不下千人,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闻之欲呕。黑衣人将尸体一个个搬动,扔进五毒教的总舵。那里已是火光冲天,一些毒药在火中燃烧,散发出古怪的恶臭味。乐晓晨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一待武功恢复,立即就逃了去。乐晓晨虽然疑心这些黑衣人的来历,深深厌恶他们的凶残行径,也不明白他们何以会将五毒教、锄奸盟两派人都赶尽杀绝,但金蚕驱毒蛊已经到手,其他事也无暇多想。王雯琴蛇毒入经脉极深,但这金蚕驱毒蛊正是万毒克星,再根深蒂固的剧毒也可拔出。如今王雯琴获救的希望大增,乐晓晨心头高兴,那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日夜兼程,乐晓晨急匆匆返回了无色庵。王雯琴一天内只能清醒片刻,乐晓晨不在身边,都是一些庵中的女尼相伴。只是在乐晓晨返回前三天,陈谦卫竟从京城赶来了。无色庵几位师太饱经世事,早看出乐晓晨对陈谦卫的猜疑之心。但陈谦卫当日拼死救护王雯琴,为人也不似乐晓晨那般高傲,对无色庵的师太都是极有礼貌,在心玄、心静等人的心目中,对陈谦卫的好感反倒还多上几分,自也不会拦他,任他每日探望王雯琴。心静师太也注意到,李铭圣几日前便来了,但乐晓晨未回,他又与无色庵没什么交情,便住在了离无色庵不远的小镇上。乐晓晨满心喜悦返回了无色庵。他对这里地形已极是熟悉,平日里守院的女尼也知他身份特殊,从不阻拦。王雯琴住在后院一个安静的角落,四周有不少树木,风景确实不错。乐晓晨快步赶来时,陈谦卫正坐在屋中,听来人脚步沉稳,来得极迅速,猜到了来人,不由心道:“我何必要留在这里,坏了他们夫妻俩重逢的喜悦?”反正王雯琴还在沉睡,也不用招呼什么,闪身出了去,远远躲开。乐晓晨推门而入,轻声道:“琴妹,你还好吗?”侧身坐在床头,眉眼间全是爱怜。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乐晓晨将头凑了过去,喃喃道:“也不知道金蚕驱毒蛊能不能救你。我去问一下几位师太,待会再来陪你。”忽然,王雯琴的睫毛竟颤了一下,乐晓晨忍不住大喜道:“琴妹,你醒了?”王雯琴仍是意识模糊,不知谁陪在身旁。这些日子里,都是陈谦卫伴她左右,朦胧间乍听男声,自然还道是陈谦卫,下意识低唤道:“陈大哥,你别走……”
乐晓晨浑身都震了震。王雯琴称呼陈谦卫,向来是“陈大哥”,称呼自己,有时直呼其名,有时会娇羞无限地唤一句“晨哥哥”。乐晓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说……什么?”王雯琴迷迷糊糊道:“陈谦卫,你……”之后口中言语含混不清,不知所云了。乐晓晨如同冷水泼头,一下凉到了骨髓里,双手不住颤抖,想要一把拉起王雯琴问个清楚,又想拔出剑来,找陈谦卫决一死战。也不知默默站立了多久,乐晓晨握着剑柄的手终于慢慢松开,怔怔看着王雯琴,眼角几乎有泪滑下:“琴妹,你在睡梦中还念着陈谦卫,他当真胜过我吗?”无边怒火突然熄灭,但乐晓晨的心却被焚作灰烬了。王雯琴兀自不知,只是想着这几日陈谦卫陪在她身旁时的愉悦,低声道:“陈谦卫大哥,我要死了,你再陪我一会儿……”其实在王雯琴心中,陈谦卫不过是个逗她开心的玩伴,地位殊不及乐晓晨,但这几日乐晓晨踪影全无,陪伴她的一直是陈谦卫,昏迷中,自然而然念的也是陈谦卫了。但这几句话落到乐晓晨耳中,却无异于平地惊雷,一下将他劈到了地上。一瞬间,将近十年的爱,陡然化作了心灰意冷,乐晓晨只觉天也塌了下来,涩声道:“什么夫妻情深,什么天下无敌,你既然随了陈谦卫,我活着也是多余,何必再留在这里妨碍你们?”“唰”一声,拔出腰畔长剑,便向喉间抹去。“住手!”李铭圣的声音陡然响起。乐晓晨如遭当头棒喝,手腕不禁一颤。就这么眨眼功夫,手里的青钢剑已被李铭圣踢掉。李铭圣又是惊讶,又是后怕,一把扶起乐晓晨,惊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就算王雯琴救不得,你也没必要自寻短见啊!”乐晓晨冷笑一声,一脸漠然:“不错。琴妹若是死了,应该是陈谦卫难过才对,我有什么可难过的?”说着泪水几乎又要滴下。但他性子极其高傲,不愿在人前露出软弱之态,当即眨了眨眼,迅速将眼泪擦去。李铭圣不明原因,奇道:“你究竟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乐晓晨从怀中拿出个玉瓶,道:“我万里迢迢,从五毒教里拿来了金蚕驱毒蛊,可却没想到,琴妹在睡梦中,居然还念着陈谦卫。哼哼,这金蚕蛊,本就不该我去求,这些日子的珍奇异宝,原本就不该由我来拿!陈谦卫,陈谦卫,琴妹中毒的时候你到哪去了?为什么你什么也没做,琴妹却一直念着你!”说着说着语态渐渐癫狂,忽然将那装着金蚕驱毒蛊的玉瓶,猛力扔出了窗外!李铭圣大惊失色,伸出手来,却没能捞住,忍不住大呼道:“你疯了?王雯琴的毒,天下间恐怕只有这金蚕驱毒蛊才能救,你干什么?”乐晓晨漠然道:“要救,让陈谦卫去救,关我什么事?”他从云南日夜兼程赶回,本就疲劳不堪,此刻更是心力交瘁,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乐晓晨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禅房内。抬眼看去,屋中点着蜡烛,显然已经天黑了。李铭圣伏在桌上,沉沉睡着。乐晓晨支撑着身体坐起,叹息道:“李兄,劳烦你了。”李铭圣惊醒过来,慌忙站起,走到乐晓晨床前,摇头道:“也无妨。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乐晓晨两眼木然,语气淡漠,仿佛什么都没放心上,喃喃道:“我休息一会儿。李兄,多谢你了。这就请便吧。”李铭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要自寻短见吧,不然何必支走我?我一生之中从未有一个朋友,你我今日投缘,我绝不容你做出愚蠢之事。”乐晓晨苦笑道:“朋友又如何?我引陈谦卫为生平知己,琴妹与他也是相交甚久,谁能想到……唉!”李铭圣问道:“你们是怎么相识的?不妨说说。”他担心乐晓晨不肯放下自尽的念头,故意引他多说些话。乐晓晨黯然道:“我听说,琴妹和陈谦卫都是一个江湖小派的弟子,从小相识。门派被灭后,两人流落江湖,琴妹后来被无色庵收留,陈谦卫则入了天意剑派。后来,我曾随几位师兄拜会天意剑派,便识得了陈谦卫,之后在他引荐下,便也认识了琴妹。”李铭圣连连摇头道:“陈谦卫与王雯琴岁年纪便认识了,两人感情深厚那也是自然。两人若是有什么私情,早该发生了,陈谦卫也绝不会让你们深交的。今日,王雯琴只是喊了几声陈谦卫,那也没什么。依我看,他们两个应该只是兄妹之情。”乐晓晨低下了头,叹息道:“我往日也不曾猜疑过此事。可是……如今……唉,由不得我不信。”李铭圣问道:“陈谦卫在江湖上名声本就不大好,说好听了是放荡不羁,说难听了就是贪花好色。王雯琴视陈谦卫如兄,可陈谦卫却未必视她为妹。你究竟知道了什么,若当我是朋友,不妨说出。或许,我们还能参详到什么。”乐晓晨六神无主,心头如时刻被千万根银针攒扎,难受无比,对着一人,将自己心头积郁尽数突出,那是再好不过。此事埋在他心底里已久,日日夜夜都噬咬着他内心,今日终于不由自主说了出来:“就在几个月前,我在京城外散步,忽然看见了茫茫草原上起了冲天大火,其中竟似乎还有人在奔逃。我冲进了火里,便看见陈谦卫和王雯琴都摔倒在了里面,晕了过去。我把他们两个人救出来,放在了一座石山上,便找水去了。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语声竟忍不住哽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