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雨等着祖大寿带人绕过来,待合围之势已成,方才懒懒道:“几位,才来啊。”祖大寿心头愤懑,怒道:“这次,你们别想走了!”众人齐刷刷亮出兵刃,高声怒喝,虽只三十一人,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陈谦卫眼看两方人都动了真怒,一旦动起手来,当真要成不死不休之局,忙道:“祖大寿,我与你单打独斗!我若败了,人头送上,你若败了,便立即让所有人退走,你敢不敢?”祖大寿冷冷道:“今天,我们是来报仇,不是来比武。我们三十一人联手,誓取你二人性命,哪怕只剩得一人,也不会退缩!”文辛雨嘿然一笑,手按刀柄,森然道:“本来也没准备放过你们。陈谦卫给了活路,你们不走,那就都死吧。”右手按刀,身子微侧,双足仿佛与大地山脉相连,气度渊凝,那一刀不出则已,一出势必石破天惊,威不可挡。陈谦卫心中担忧,刑部密探也知深浅,都退后一步,深自戒备。文辛雨沉声低喝,挥刀斩出。刑部密探久经沙场,知道这一刀决计接不下,众人脚步旋移,都躲在一旁。文辛雨一刀劈空,不待招式变老,立即又一刀横斩出去。刑部密探有几人围攻上来,但只是接了文辛雨几招,立即闪退,换上另几人。这些人个个身手敏捷,围定了文辛雨,每一次出手都是八人连环而发,八柄剑指定了文辛雨,将他团团围住。每个人无论是移步、围敌,还是出招、防守,都是迅疾无比,每一柄剑都指定文辛雨要害。陈谦卫放眼看去,文辛雨头、喉、胸、腹、腰、背、肋、腿都在对方剑指下。然而旁的人不断移动,调整位置,但直面文辛雨的八人除了衣衫在风中飘动外,身子竟是没有丝毫动弹。八柄剑寒光闪闪,纹丝不动,但文辛雨四肢百骸只要稍露破绽,立即便有剑尖刺了过来,实在是蕴藏了无限的杀机。文辛雨刀法无甚花哨,每一刀都劈在要紧地方,若是平常时候面对旗鼓相当的高手,招招致命,自有厉害之处,可对方是八人连环进击,文辛雨刀招少了变化,立感捉襟见肘,只能凭借浑厚内力压服对方。文辛雨每一刀都携浑身之力,引得风声大起,满地沙尘四扬,但对方八人招式凝然,不攻而攻,不守自守,一旦文辛雨要凭借浑厚内力破阵而出,立即便换人进阵,不给文辛雨分毫可趁之机。文辛雨越打越落下风,气闷至极,忍不住叫道:“陈谦卫,你他奶奶的还不出手?看着老子死?”陈谦卫叹了口气,缓缓拔出长剑,脚步一错,挥剑击出。正所谓旁观者清,陈谦卫望了许久,阵法强弱之处早已了然于胸,这一剑出手,既不迅速,也没带多少内力,但那八人剑阵受扰,立时一乱。祖大寿大喝道:“稳住,稳住!后排人跟上,不要留下空隙!”可陈谦卫蓄势而发,岂会给对方缓出手的余地?文辛雨刀上真气如虹,压的刑部密探连连后退,陈谦卫剑法巧妙,将来支援的人都远远隔开了。说到阵法绵密,配合紧凑,陈谦卫、文辛雨二人自然无法与刑部密探相提并论,但两人交情深厚,早已心有灵犀,联手起来,连眼神都不必,变招时候当真是熟极而流,渐渐又占了上风。陈谦卫不愿多伤人命,出手留有分寸,每一招都稳稳护住了自己和文辛雨,将来援者远远隔开,却没伤了一人。但文辛雨将体内雄强无比的内力散发出来,刀挥掌拍之下,大树也好,山石也罢,俱都纷纷碎裂,与他正面相抗的八人额头见汗,迭遇险招。然而陈谦卫不忍刑部密探伤损,一旦有人难以抵挡,立即便剑法放松,增大文辛雨压力。再过百招,陈谦卫对刑部密探的剑阵已了然于胸。文辛雨的刀法对陈谦卫来说更加熟悉不过,可说全盘都落在陈谦卫掌控中。哪方形势艰难,陈谦卫便偏向哪边,有时甚至于格挡文辛雨兵刃救人。只是刑部密探各个咬牙切齿,一出手就倾尽全力,而文辛雨看出陈谦卫意图,也不恼怒,只是出手时故意留了气力。此消彼长,文辛雨始终气息悠长,神完气足,但直面文辛雨的八人却都已是气喘吁吁。陈谦卫要应对二十多人回环攻击,虽然他参透阵法,但以寡敌众,渐渐也疲累下来。祖大寿颇有指挥之才,阵法不断变幻,虽然突不破陈谦卫的守御圈子,却让他大为耗神。众人不自知,陈谦卫介于两方之间的两百招时间,文辛雨与刑部密探的强弱对比已发生了巨大变化,陈谦卫耗神耗力,难以阻挡双方争斗,其实对刑部密探大大不利。文辛雨横刀一推,劲风扑面而来。这一刀突然而发,刀势猛烈,陈谦卫尚且措手不及,更别说这些筋疲力尽的刑部密探了。猝不及防下,立刻伤了三人。文辛雨蛰伏已久,好不容易觅到了机会,一旦出手,便不会只有一招。他用刀鞘重重磕开了陈谦卫的剑锋,双脚一顿,如入云神龙,高高跃起,凌厉刀气当头劈下。祖大寿看出形势危殆,带着两人,拔剑硬接。但听得“当”一声巨响,众人几乎要掩耳疾走,却见祖大寿及身旁两人重重坠在地上,口喷鲜血,人事不省,长剑也断成两截。文辛雨一口真气用尽,稍一落地,复又跃起,远远避开了陈谦卫,身形当真是矫若游龙,惊若翩鸿,一刀又斩伤两人。若不是陈谦卫匆忙赶来,刺向文辛雨后心,以围魏救赵之法逼他收刀,只怕这两人都已被劈作两半了。若是单看内功和轻功,陈谦卫和文辛雨还有不小差距,只见文辛雨如穿花蝴蝶,只避陈谦卫,对刑部密探攻来的招式理也不理,左一刀右一刀,不管每一刀是否中敌,立即跃走。有时文辛雨露出破绽,陈谦卫却也不敢当真出手伤他。文辛雨此刻已不在阵法控制中,信手出刀,转瞬已伤了许多人。陈谦卫大叫道:“手下留情!”文辛雨微微冷笑,身形倏地一闪,失了踪迹,只见一缕刀光在半空中飘忽而过,血花四溅,一名魁梧汉子软软倒在地上。一刀得手,文辛雨单刀飘然一横,又从一名蓝衣壮汉喉间掠过,带起一溜鲜血,刀锋不止,划过一个怪异的弧线,向陈谦卫落去。“铮”的一声,金铁交鸣,陈谦卫晃了一晃,后退半步,再看那地上的蓝衣人,却已经气绝了。陈谦卫勃然大怒,叫道:“文辛雨,你敢?”“如何不敢?”文辛雨一声沉喝,一招“天罗地网”应手而出。这一招狠毒绝伦,涵盖八方,一刀划了个半圆,斩向陈谦卫。陈谦卫神色凝重,引了个剑诀,护住全身,但文辛雨全没想着伤害陈谦卫,见他运剑护身,刀锋一转,血光陡现,眨眼间,又伤了两人。陈谦卫大声怒叱,长剑疾出,分刺文辛雨三处大穴。这三剑又快又沉,极是厉害,以文辛雨之能也不敢大意,回刀一圈,挡下三剑,借着剑上的力道,鬼魅般移到一名刑部密探身边,一刀将他砍倒在地。陈谦卫忿怒至极,飞身追上前去,手中剑光霍霍,直奔文辛雨要害。文辛雨回身,与他拆了四五招,其间两度反手,又伤二人。人说“擒贼先擒王”,文辛雨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没有半分杀伤陈谦卫的念头,而陈谦卫武功也高出其他人甚多,故而与陈谦卫交手时,并未用全力,最凌厉的招式全部落在其他人身上。刑部密探都是硬气之人,当此困境也不肯退缩,文辛雨在人群中穿插,陈谦卫始终追之不上,有时高呼出文辛雨落脚之处,可刑部密探不肯承他情,全然不搭理。不多时,刑部密探已经是人人带伤。文辛雨下手狠辣,不少人血如泉涌,受伤着实不清,却依旧狂呼酣战。陈谦卫连连阻止文辛雨,但刑部密探中不少人神智已不大清楚,敌友不分,文辛雨身法飘忽,难以寻找,陈谦卫俨然便成众矢之的,每动一步就不时有长剑刺了过来。文辛雨脚下生风,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看见一人出剑去攻陈谦卫,正是良机,猛然绕后,举刀劈下。陈谦卫眼看这一刀下去,那人立即便要被斩成两段,赶忙横剑交上,仓促间提不起十成真力,右手虎口一阵剧痛,长剑几乎脱手飞去。陈谦卫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握紧了长剑,但背后又是一剑刺来。陈谦卫躲闪不及,匆忙前跃,但背心一凉,随即疼痛传来,看来也是受伤了。若不是文辛雨再挥一刀,帮陈谦卫解了围攻之势,只怕他还要再受重创。如此一来,饶是陈谦卫再顾念往日交情,此刻也动了真火:“一群蠢货,狗咬吕洞宾,自寻死路。”提速窜出去,脱离了人群,还剑入鞘,跃上一棵大树,冷眼旁观,心道:“看你们打成什么样。”少了陈谦卫援手,形势立即扭转。文辛雨一刀刀劈下,直有天崩地裂之威,而刑部密探大多疲敝,实在难以抵挡。刑部密探威名赫赫,但真正厉害的在于调查办案,并非正面交手,如今白日、国旭、田海旺、余杰望、王cao五大高手全都不在,三十一人又被陈谦卫磨了锐气,登时大落下风。文辛雨连声呼喝,刀刀厉害,转眼又砍倒两人。祖大寿抱了必死之心,拿起半截长剑,大喝一声,直向文辛雨冲去。
文辛雨刀身翻转,在祖大寿身上划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卷,惨不忍睹。祖大寿悍不畏死,半步也不肯退,反手长剑攒动,将文辛雨袖子割下一截。只是他自己胸口也被印了一掌,口中狂喷鲜血。祖大寿厉声叫道:“所有人都走!报仇之事,从长计议!”众人大惊失色,不少人又围了上来,想要救下祖大寿。祖大寿霎时间连遭重创,剑法已经散乱,面容狰狞,但死死缠住文辛雨,没有丝毫后退,高声叫道:“刑部密探听令!立即退去,违者,斩!”文辛雨冷笑道:“斩?让我来帮你斩了吧。今天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走。”缓缓吸了口气,手中单刀瞬间似变为无穷鬼影,层层叠叠,不留半点缝隙,笼罩了祖大寿四肢百骸,凌然劈落。祖大寿只见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刀光砍了过来,似乎每一刀都是虚招,又似乎每一招都是实招,难以分辨,而刀锋离自己尚有尺余,刀气森森,已逼得他呼吸不畅,寒毛倒数,心一横,也不打算抵挡,手腕送剑,要和文辛雨拼个两败俱伤。刑部密探众人想走又是不忍,祖大寿和文辛雨战得激烈,一时插不上手,便都围观在旁。待见祖大寿这搏命一击,众人不由屏息噤声,万分紧张。祖大寿出剑,是聚集内力,拼死向前,不管文辛雨什么招式,任由白刃加身,也要伤了对方。这是生死之法,一旦使到这样的招式,结果多半是两人都受重伤。刑部密探眼看场上,掌上都开始冒出冷汗,只盼文辛雨能在这一击下受创,而后再围攻取他性命。只有陈谦卫远远看着,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随即血光四溅,众人望去,只见文辛雨完好无损,但祖大寿手中半截断剑已经只剩下一个剑柄,精钢所铸的剑刃竟已被文辛雨的内力震为无数碎片。祖大寿肩头一道巨大伤痕,皮肉尽裂,露出了森森白骨,甚是可怖。刑部密探望得骇然,陈谦卫却也“咦”了一声,心道:“文辛雨这一刀下去,杀祖大寿易如反掌,何以只是让他受伤,连条手臂都没能砍下?”文辛雨心中也是暗暗惊异。刚才这一刀落下时候,他分明感到背后一阵凉气,叫他忍不住收手。那种感觉,似乎是少年时候被野狼盯上的时候,一股寒意从心底直窜上来。文辛雨皱了皱眉,回头一瞥,没见到一人,心道:“难道是连遭大战,精神太紧张了?”也顾不了许多,挥刀再度砍下。这一刀却没有全力而出,以防有人偷袭时变招防身。陈谦卫看了他这一刀,也知他留后手,不由心头暗奇:“文辛雨怕了什么?现在还有人能伤他吗?”单刀落下!忽然一柄脱了鞘的长剑,不知从何飞了过来。只见一棵径尺宽的大柏树,剑刃竟拦腰而过,大树居中折断,半截树从空中直坠下来,重重摔在地上,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四溅。剑势不止,直飞文辛雨颈部。文辛雨回刀抵挡,“啪”一声,长剑被震到了树林里,直插在一棵苍天大树上。刑部密探众人尽皆动容,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文辛雨出刀力量何等雄浑,往往人都接不下他一刀。适才祖大寿拼死出手,剑刃也被震得粉碎,但这剑从远处飞来,破风穿树,不但迫得文辛雨回刀自救,剑锋竟还没损了半点,这份能耐,岂不有如天人?陈谦卫虽然惊了惊,但他料得那剑必定不是凡品,能不折断,并非是因为掷剑者内力所致,倒也没有多少骇异。抬眼望去,那剑插在不远处,兀自微微摇晃。剑上歪歪扭扭划着些符号,似乎是四个篆体字。陈谦卫本不识篆文,但这剑上的四个字却是认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又惊又喜,几乎大喊出声。四个字是:“天外飞仙!”云南。乐晓晨白衣胜雪,端坐在五毒教内堂。五毒教内的五毒童子并肩站在教主身后,每人端着一个铁盆,里头摆着各种毒物,蝎子、蜈蚣、蜘蛛、蟾蜍、青蛇,但似乎盆中放了雄黄之类的药物,五毒都蜷缩不动。教主正座之位上,坐着一个面目阴沉的男子。若不看他脸上青气太盛,倒也是个英俊之人。乐晓晨淡淡道:“王成峰教主,你想好了吗?”那人摇了摇头,道:“乐晓晨,你武功确实厉害,但武功高不能解决所有事。”乐晓晨沉声道:“霹雳堂兴起的原因,王教主,你不会猜不出来吧。百草门已经没了,唐门也没了,我能灭掉一个门派,也能撑起一个门派。王教主,五毒教的秘方固然贵重,但再贵重,也比不上全教人的性命、整个五毒教的存亡。这笔交易,王教主若是聪明人,就不该拒绝。”王成峰阴沉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乐晓晨,不是我五毒教不愿交易,只是恐怕没有足够的筹码来让你满意。”乐晓晨摇头道:“我要的,是你五毒教传教之宝——金蚕驱毒蛊。这话我早已说过,王教主难道是不愿给吗?”王成峰道:“这蛊虽然珍贵,但几十年也总能炼出一个,如何比得上全教存亡?传教之宝,其实是这金蚕蛊的炼法。”乐晓晨截口道:“这个不需担心,我无心窃取你的秘方,只需一两颗金蚕蛊即可。”王成峰似是微笑,但到了脸上却显得格外阴沉:“这金蚕蛊并非像传说中的那般神异,只能用来救治毒入骨髓者,而且驱毒容易,救命却难。我只怕乐先生日后得了金蚕蛊,却发现效用平平,以为我们五毒教故意用假物事来蒙骗你。”乐晓晨冷冷道:“现在把那蛊拿出来,我保证五毒教从此屹立云南。”王成峰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云南大小帮派,足有十多个与我五毒教为敌,结成联盟不说,还四处邀约高手,你武当也有人成了五毒教的对头,难道乐先生要去把这十几个帮派,连带着武当同门,一一赶尽杀绝吗?”乐晓晨眉头皱起:“王教主,你的意思是?”王成峰脸上终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霹雳堂如今之所以能横行岭南,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那传说中的太上掌门还在世上,谁也不敢招惹他。倘若云南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王成峰练成了一门厉害的毒功,连天下第一的乐晓晨都败在我手下,那还有谁敢来对付我?”乐晓晨当即站起,高声道:“绝不可能!我胜败不足惜,但我若败了,就是污了武当的名头!纵然要我留下人头,也绝不可能去坏武当声名!”王成峰冷冷道:“既然乐先生不同意,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送客!”乐晓晨一脸不甘,面红耳赤,道:“王教主,我若用强,只怕伤了和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