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却紧紧搂住额娘的腰肢,扭动着身子说:“人家想你了,不看到你就睡不着,明儿天不亮我就要起床,睡不着的话可就糟了。额娘哄我睡可好?额娘,我……”
娇滴滴的声音到后头,竟是哽咽起来。环春拿来厚毯子给公主盖在身上,看到她身子一抽一抽地哭泣,不免担心。岚琪倒不在乎,只示意她派人去宁寿宫说一声,自己搂着女儿,轻轻抚摸她的背脊,等她慢慢平静下来。自己虽然红了眼圈,可还能忍得住眼泪,嘲笑她:“咱们的混世魔王,也有害怕的时候?”
女儿霸道地说:“我才不害怕呢,我是舍不得额娘。”扬起挂着泪珠的脸颊,央求母亲:“我若时常回来,额娘不要赶我走。”
岚琪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温柔地笑着:“等你有了自己的家,日子安安乐乐的,你就不会惦记额娘了。额娘想你进宫,恐怕还要三催四请。”
温宪眼中含泪,深情地望着母亲,声息软软的:“额娘,我小时候不听话,老惹您生气,那会儿我不懂事,您别记在心里可好?”
岚琪笑悠悠:“额娘当然要放在心里,这是你留给额娘最宝贵的记忆,将来你生儿育女,看着他们调皮捣蛋,头疼辛苦之余,会和额娘一样觉得很幸福。”她捧着女儿的脸颊,心疼道,“不要再哭,明早眼睛肿得核桃似的,新娘子就不好看了。”
温宪腻在她怀里说:“额娘,我是真舍不得你。”
岚琪几乎有些把持不住,缓缓呼吸几下,稳定心情后笑道:“也就一时半会儿心头热,过几天就不会舍不得了,额娘盼着你过得好,舜安颜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岚琪本想说,舜安颜将来给皇帝办差,国舅府自有他们的立场,未来朝堂皇室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变故,希望女儿不要轻易卷进去。
大清朝廷对公主的宽容比不得汉唐,她不希望女儿被人非议,只愿她一生平安幸福。可是这些话,现在说来太过现实和残酷,女儿美好的新婚生活尚未开始,何必担心遥远的将来?眼下甜甜蜜蜜就好。
“舜安颜怎么了?”温宪却问。
岚琪笑着说:“舜安颜一定会疼你。”
温宪双颊绯红,却扬脸骄傲地说:“他不敢不疼我呢。”
如是,岚琪收拾好首饰匣子,洗漱更衣后便与女儿相拥而眠。这虽不至于坏了规矩,可也不是该做的事,但能计较她们的人不会在乎,在乎的人没资格计较。她明白自己如今站在什么样的地位,偶尔做一些出格但无恶意不伤人的事,也没什么不可以。
翌日元宵,天未亮,喜悦的气氛便充盈在整个皇城。温宪公主早早赶回宁寿宫去梳妆打扮,荣妃、佟妃赶来永和宫陪着岚琪。所有事都有条不紊地照着规矩来,宫里的人早就熟门熟路,一切都很妥当。
母女俩昨晚虽已相拥而眠说尽悄悄话,但也无法缓解不舍之情,待见温宪凤冠霞帔进门,岚琪登时就将泪水含在眼中。
娶媳妇和嫁女儿的心情果然不一样,如今温宪还是嫁在京城,她就舍不得,荣妃、布贵人她们把女儿嫁去草原,更是何等心酸,岚琪才算是体会了她们当时的眼泪。
新娘从宁寿宫、乾清宫一路过来,必然在祖母和父亲面前掉过眼泪,此刻双眼泛红,一见母亲含泪,自己也把持不住,在喜娘的劝说下将礼仪做全,岚琪也绷住了情绪没有失态,总算一切顺利。更何况她的女儿嫁在京城,众公主中头一个,她再表现出太多不舍,实在是对其他有女儿的妃嫔的不尊敬,转换心情后便喜笑颜开,她也是做岳母的人了。
是日宫内喜宴将散,四阿哥与五阿哥回宫复命。听说公主府一切妥当,太后十分高兴。而他们也正赶上好时候,太后道:“你皇阿玛刚下旨晋封了宫里几位娘娘,佟妃如今已是贵妃之尊,你们去给她行礼贺喜才是。”
兄弟俩赶紧过来道贺,佟妃谦逊地说:“尚未行册封礼,阿哥们不可乱称呼,还是像小时候那会儿,喊声佟娘娘就好。”
那之后酒席便要散了,太后说胤禛和五阿哥一天奔波辛苦,让他们早早离宫回府里歇着,连带毓溪也不必伺候太后和德妃。胤禛夫妻俩径直从宴席上退下,一道往宫外走,只等坐上自家的马车,才彼此舒口气。胤禛笑道:“辛苦你了,接下去还有弟弟妹妹,我是额娘膝下的长子,少不得劳烦你。”
毓溪甜甜一笑:“将来也要给我们弘晖找个贤惠聪明的媳妇。”
胤禛笑她:“变着法儿夸自己呢!”
毓溪娇嗔,躲在他的怀里,夫妻俩便依偎着,互相温暖疲倦的身体。毓溪将宫里的事一件件说给他听。提起大封六宫,说这一次晋封受惠的妃嫔不少,连延禧宫的觉禅贵人都晋了位,皇上像是早就有的主意,内务府已经为她拟定封号,往后就唤作良嫔,掌延禧宫主位,也是正经的娘娘了。
胤禛倒不意外:“胤禩能干,皇阿玛能抬举胤祥,自然也不会忽视了胤禩,老八是个人才,与他共事的大臣无人不称好。”
毓溪笑问:“比你还好?”
马车外引路的灯光隐隐照进来,胤禛只能看见妻子面上朦胧的轮廓。可就是因为五官的精致漂亮,此刻才能分得清眼睛、鼻子,隐隐约约更是勾人欢喜,他不禁笑道:“自然有比我好的,可天底下再没有比你好的了。”
毓溪娇然笑道:“矫情,哄人的本事真是见长……”
公主出嫁,九日方回门,五公主风风光光回门来,突然以独立的身份在宫外待了那么多天,其中不乏要自己应付宗室亲贵里的人情往来。新娘子一见了祖母就撒娇,抱怨说家里琐事太多,她不想再应付,能不能别让皇室里那些福晋夫人往她的公主府跑。
太后事事顺着她,哄得孙女高兴,她老人家也高兴。可岚琪多少觉得孩子这样太过张扬,她还有妹妹,妹妹们还会嫁去远方,只怕她做得太过招摇,将来惹人嫌。可是她又忍不住觉得女儿才新婚,好歹让她高高兴兴两年。等醒悟过来
时,岚琪才发现,女儿就是被她们这种心思一点点宠到了如今的模样。
好在女儿新婚宴尔,回门的礼仪之外,根本不会没事往宫里跑。那之后,小夫妻好好地在公主府里过日子,岚琪就更觉得一时半会儿不必说这些话,倒是私下与玄烨在一起,会提到皇阿玛十几年来的用心能不能被女儿好好对待。
玄烨却不屑地说她:“朕的女儿,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荣宪她们虽然远嫁,但是绝不会有人敢欺负、怠慢她们,她们可是大清的公主。至于朕对咱们闺女的用心,那是朕对你的情意,就看做额娘的你,怎么回报朕了。”
岚琪便懒得再对这个溺爱闺女的皇阿玛提起这种事,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比闺女还矮了一截似的。自然这都是玩笑话。
待得正月一晃而过,二月初便是佟贵妃的册封典礼。此次一同晋封的妃嫔不少,除了景阳宫十二阿哥的生母万常在、钟粹宫十七阿哥的生母陈常在晋封定贵人、勤贵人,这次光是嫔位就晋了三人。
密贵人和戴贵人分别晋了密嫔和成嫔。想来密贵人一向受宠且“生育”两位皇子,晋封嫔位理所当然。而戴贵人膝下有七阿哥,诸位皇子生母如今都抬举了地位,戴贵人常年在宫内安分守己,皇帝没忘记她也是应该的。
可是和贵人年纪轻轻的,子嗣之上尚无建树,得宠也只是近来才有的事,竟跟着一道水涨船高,进宫没几年就到了嫔位。想想其他几位熬了十几年才到这一步,瓜尔佳氏如今果然是光芒万丈。
这番晋封的人不少,且几乎都给了封号,再者,六宫总算有一位地位冒出头的贵妃娘娘,格局便与从前很不一样。宜妃她们也不必再非要和德妃、荣妃一较短长不可,总有贵妃压在上头,往后她们又都一样了。
但岚琪这边却不在乎这种事,反而在乎的是钟粹宫里。如今端嫔与成嫔齐肩,而陈常在也晋了勤贵人,唯有布贵人的位分一点儿没动。岚琪把布贵人当作亲姐姐一样看待,不愿她受一点儿委屈,可这次的事全是皇帝和太后定下的,她不至于没插手的余地,但看看受封之人身后的背景,也能明白皇帝的用意。
如今诸位阿哥的生母,再不济也都有了贵人的身份,八阿哥、七阿哥几位更是有了嫔位娘娘的母亲,孩子们开始在朝堂上行走了。皇帝为了他们的前程着想,只是让后宫明白母凭子贵的道理。
岚琪私下里与布姐姐说起时,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到底她们都是生养了皇子的,阿哥们如今开始办差。生母贵贱,这里头便有文章要做,姐姐若是在乎,我能为你争一争,可若不在乎,我也断不会叫谁欺负了你。”
反是布贵人不在意,笑话她:“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心事重重的,原来如此。这地位高低有什么要紧的,宫里谁不知道你待我好?布贵人这三个字如今也很吃得开了,我心里明白呢。”
岚琪心中宽慰,说道:“姐姐看得开,我便放心了。”
布贵人则感慨:“当年生端静之后,我大病一场时,曾觉得自己大概就要那么死了,不知不觉竟活到了现在,回过神都四十岁了。这些年,家里因为我和端静多少得了些好处,我自己在宫里日子也舒心,就觉得活着没什么不好的。大概旁人看我这种被皇帝冷落的贵人十分可怜,可我自己真不觉得可怜,什么本事也没有就能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必然是上辈子积了德。”
岚琪笑道:“还记得那时候腊月里,和盼夏躺在一起馋宫里的腊八粥,那会儿的心思多简单。”
布贵人笑道:“你命格贵重,眼下这些该是你的。”顿了顿又道,“内务府的人到钟粹宫来过,我和端嫔娘娘要停牌子了,还有你?”
岚琪点头,再如何从容,也掩饰不去眼底对于岁月匆匆的感伤:“到底不是平常百姓家,宫里一切都照着规矩来,咱们也不能免了。往后一批又一批的人,胭脂水粉能掩盖细纹,可年份摆在那儿,咱们不服不行。”
如此,待得佟贵妃及诸位后宫的册封典礼过后,荣妃、惠妃为首,将宫内妃嫔按年份拦到了布贵人那一拨选秀进宫的,全部照着规矩停了内务府的绿头牌,在宫里掀起不小的波澜。只是年长的几位大多稳重娴静,便是昔日张扬的安嫔,如今也不会咋咋呼呼惹人嫌了。可是停不停牌子,仿佛只是形式而已,那之后连着三天,皇帝留在永和宫里,引来不少闲话。
岚琪没想到玄烨会这样做,那三天怎么过的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她也劝过玄烨离开,可人家赖着不走她也没辙。三天后,皇帝却大摇大摆领着皇子大臣们到京郊视察永定河。之后又要辗转南苑考察诸皇子骑射,四五天里怕是回不来的。如此一来,岚琪反而能喘口气。
而这一次南苑里的骑射比试,也真正意味着皇帝膝下诸子的长成,从前总是大阿哥最英勇威武,现在他却被小了十来岁的胤祥、胤祯比下去了。十四阿哥才十二三岁,个头儿不小不说,力气也大得很,比起大阿哥在这个年纪时,光一身骑射本事却念不好书不同,十四阿哥能文能武,而与他年纪相仿的十三阿哥如今也叫人刮目相看。
永和宫里这对异母兄弟虽然从小在一起,可十三阿哥仿佛一向是弟弟的陪衬,读书不如他,骑射也不如他,性格又内敛温厚,不像十四阿哥那般张扬。兄弟俩走到哪儿,永远都是弟弟最显眼。
但这些年,胤祥原本就十分努力,去年敏妃的暴毙更让他的人生遭遇最大的挫折。那孩子却是越挫越勇,这半年多如何刻苦勤奋都看在皇帝和宫里人的眼中,果然此番在南苑比试骑射,他已经能与十四阿哥比肩,更一道将兄长们都甩开了。
众人只顾着唏嘘感慨年纪小的阿哥们也长大成人,猛然才回过神想起来,十三、十四阿哥都是永和宫的儿子,如今敏妃仙逝,十三阿哥更是完全属于德妃了。虽然她昔日失去了深受太皇太后和皇帝宠爱的六阿哥,可时光荏苒,她膝下仍有三个优秀的皇子,曾经总危言耸听说永和宫不可轻视,如今的永和宫才真正不可小觑。
但是德妃几十年如一日,不论在什么场合都端庄稳重、气度非凡,私下不与权臣往来,娘家安安分分守着方寸家宅过平淡日子。除了妹夫家里多少有些麻烦外,无一处可叫人捉着把柄。她从不向宫外倚靠任何势力。换言之,外头的时局变化、时起时落,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这是曾经十几年里太皇太后教给她的处世之道,一个能历经三朝的人眼中的世界,果然非常人能想象。
对于岚琪来说,她曾想过自己这些经验要如何一点一滴再传给毓溪。可是细想想,她终究不是太皇太后,毓溪也不是自己,传承固然重要,可不能太强求。
转眼酷暑将过,四贝勒府里就有好消息传来。那日晌午就听说再次有孕的李侧福晋要生了,等傍晚永和宫里预备了小菜要送去乾清宫,正好等来消息说李侧福晋生下小阿哥,母子平安。
岚琪便亲自到乾清宫向玄烨报喜,皇帝则递给她名纸,笑道:“听说要生了,朕就觉得会是个孙子,拟好了名字,你连同赏赐一起送出宫。告诉胤禛,等这孩子过了百日,就入玉牒。”
岚琪欢欢喜喜拿过名纸来看,“弘昀”二字苍劲有力,不禁笑道:“要是生了小孙女,皇上该失望了?”
玄烨笑道:“朕当然就藏起来不叫你看见,然后也高高兴兴地和你庆贺一番,孙子孙女都是我们的骨肉。”说罢就与岚琪往膳厅去。而环春则捧着名纸赶回永和宫,将已经准备的赏赐打发人送去四贝勒府,传德妃娘娘的话,让四阿哥不必进宫报喜,天色已晚,明日相见不迟。
因十月太后的大寿,今年宫里不过中秋,可前阵子送来的器皿一半掺了赝品,荣妃气得当着内务府的面砸得稀碎,之后就犯头疼病不能起来,结果担子又落在岚琪一人身上。她忙得不可开交时,玄烨却跑来找她的麻烦。
彼时岚琪好容易得闲歇一歇,外头通报皇帝驾到。她倒是心头一喜,打起精神来迎接。玄烨面无表情地进了门。梁公公紧跟着,奉上一本折子和一摞文稿。岚琪笑道:“又来找我磨墨不成?”
玄烨却睨她一眼道:“你自己念一念。”
岚琪推开,摇头道:“皇上,咱们还是守规矩些好,这是国家大事。”
玄烨恼怒地看着她,一手将文稿纸推过来,怒气冲冲地说:“这是你儿子作的文章。”另一手按着奏折道,“这是我们太子爷递上来的方略。”
岚琪被他这架势吓着了,颤颤地伸手将儿子的文章拿过来。亏得她从前被玄烨逼着看过许多深奥的书,不至于完全看不懂儿子这一篇对于河工之治的见解,可不晓得他是几时做的,字迹也不像,不禁说道:“这不像是胤禛的字迹。”
玄烨把太子的折子推给她,道:“这是誊本。你再看太子的折子,朕叫你管好他们的呢?朕真是白高兴了一场。”
稍稍犹豫后,岚琪拿起了那本折子。她似乎还是头一回看太子的字迹,端正工整,一笔一画,墨守成规,如同他的人生一样被束缚了似的,叫人说不出的压抑。再仔细看内容,大半篇的内容似曾相识。她怯然看了一眼玄烨,再拿过那所谓的儿子所著文章的誊本来,果然内容相近。可不知怎的,岚琪忍不住想护着自己的孩子,小声说:“兴许是太子写的方略出来后,胤禛觉着好,学着写的呢?”
玄烨轻哼:“朕会不查清楚就跑来与你说?自然是他那篇文章做在前头。那日朕与诸位阿哥、大臣提起太子的折子,他立在人群里气定神闲的。你说若不是他给太子抄,或他已经知道太子抄了他的,他怎么能不奇怪自己的心血被人夺去换取功劳?”
岚琪心里乱糟糟的,玄烨又在气头上,他来势汹汹,合着这事都是她的错,一时不服气,将手里的东西撂下,对皇帝正经道:“臣妾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臣妾怎知道他在宫外头会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可都说明白了。皇上要是舍不得骂儿子,跑来冲臣妾发脾气也就罢了,可您非要怪臣妾不可,臣妾也不认的。”
玄烨被她激得要发作,可一阵火儿上来,瞬间就灭了。他是没道理怪岚琪,连他都被骗了,何况深居内宫的她。但岚琪也不会得寸进尺,忙立刻站在他身边轻轻抚背顺气,劝说:“要紧的是治河能否有成效,哪个的功劳,您慢慢算呗。若真是胤禛的错,臣妾也不饶他。无论如何,总要给您一个说法。”
玄烨道:“现在回想,他那日一言不发,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还真是养出一身好涵养了。可朕要是能明白他想做什么,倒也放心了,就是怕他糊里糊涂做傻事,回头真惹了什么麻烦,万一朕都不能为他周全,难道到时候再看着你伤心吗?”
这番话诉尽帝王肺腑,更说进了岚琪的心窝子,她晓得这是玄烨对儿子最大的肯定和信任。他口口声声把孩子们当棋子,心里头总还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事。至少岚琪明白,他一直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有所出息。可胤禛现在做事含糊暧昧,莫说皇帝要动怒,她心里也烦躁得很,夹在这对父子中间,满肚子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中秋节虽不过,但孩子们总要进宫请安的,到时候臣妾替您问一问可好?毫无防备地提起来,才镇得住他。”想了半天,岚琪很小声地说着,生怕再惹怒他,又道,“兄弟们之间往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忠于太子,与太子和睦,难道不是皇上想见到的光景?您今日可是有些太激动了,至于曾经说的那句话,不也是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见得非要走那一步不可吗?”
“可他们哪里是真正和睦了?”玄烨哼笑。
“那您更要沉得住气。说不好听的,这才刚开始不是?”岚琪嗫嚅,见玄烨突然瞪着她,慌忙错开目光,轻声道,“臣妾可没说什么话。”
玄烨无奈又好笑,在她腰上轻轻一搂:“又是你,朕一发脾气就是你受委屈。”
岚琪见他平静了,心下一松,恬淡一笑:“不委屈。有事儿咱们商量呗,大事臣妾做不成,但不让您和儿子有误会,那是臣妾一定要做的事。”
皇帝喊来梁总管拿回太子的折子,留下了那一摞誊本稿纸,吩咐岚琪:“他若是狡辩不认,你再拿出来给他看;若是承认了,就别拿出来了。不然显得我们面对他的威严很不自信似的,还要找些证物才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