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肃站在走廊的尽头, 半低着头, 以手掩面, 肩膀抖动着。
这种状态,从她打开音箱开始,已经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
余初走到封肃身侧,抬头看外面的夜色:“我说肃美人, 你这反应,是不是太激动了些?”
封肃也觉得这么笑不太厚道, 慢慢收住笑声, 清了清嗓子:“这不是年纪大了么,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不多笑笑, 总觉得亏得慌。”
尤其是这种为了偷懒用尽了智商的骚操作。
余初装作没有看见他眼中促狭, 裹紧了自己的外套:“音讯是我整理好的,有对战的, 攻城的, 败逃的,屠杀百姓的……按战事缓急排列, 你让护士姐姐每天放个二十分钟, 记得按顺序……”
她的话还没说完,肃美人“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 这次忍得握紧拳头,青筋暴起,转过乐的身直砸墙。
余初面无表情:“……”
疯了。
她回过头看了病房内一眼, 揉了揉自己冻得发红的耳朵:“您老继续笑,我先回去了。”
封肃边笑边说:“好歹是旧识,不多待会儿了?”
余初摆了摆手。
看着余初的背影,封肃笑声也渐渐停止了,他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余初这人,看着软绵,但是将感情分的很清楚。应该保护的,应该陌路的,应该争取的,和应该避开的。
最后这个“应该避开”,有翟家大少爷自己种的前因,也有小国师一路追到现在的现果。
看起来,她已经将自己的感情理的十分清楚了,才会如此干脆俐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所以,他原先最担心的问题,反而不存在了。
他现该操心的,反而是找个什么由头,好能把余初塞进表彰名单中。
不能让她事情做了,功劳却没算到她头上。
南方的温度有些玄幻。
尤其是夜里,无论穿多少衣服,寒气总能穿透它们,冻得人心尖都在发颤。
综合楼半天办公,晚上大多数已经回去,漫长的走廊,只有几盏壁灯是亮的。
余初从电梯里出来,呵出一口寒气,凝成的白雾在灯光底下缓缓消散。
时间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当年一腔热血给组织写结婚申请书的自己,不可能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连谈起这段过往时,都没有了情绪波动。
休息室没有不带锁,转动门把,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屋内的两个大男人,一站一坐。
背对自己站着的,正是之前落跑的周寅,大冬天只穿着个黑色夹克,端着个老干部的保温杯,边喝茶边说着什么。
而坐着的——
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蓝灰色的围巾几乎包住了半张脸,他似是在笑着,眉眼的温度比这夜色的灯光还暖。
周寅没听见自己开门,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如果上班的时候找不到初姐,那她十有八九去睡觉了,冬日冬眠,夏天夏困,人称界市睡神……”
余初伸出腿,一脚踢在了周寅的鞋子上:“说谁呢?”
周寅回过头,看见余初愣了一下:“初姐?你不是被封总押去——”
不是被封总押去病房,跟人谈心去了么?
少说也得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什么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活干完了,我就回来了。”余初站在门口,冲着周寅勾了勾手指头,“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余初几句玩笑话,当着她的面说也没多大关係,所以周寅并没有被抓包的心态。
他点点头,走出休息室的时候,不忘把的门掩上。
“是封总打电话让我接的人。”周寅知道余初想问什么,“坐火车过来的,站票。”
从北京到上海的火车,得十九个小时,如果是站票……
余初沉默了一会儿,她收拾了眼底的情绪:“周寅,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照理说,周寅的许可权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应该是不可能知道楚小哥的身份的。
“你说这个呀”周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工作证,上面印着的是楚小哥的头像,“封总给的,我们去北京的时候就瞭解过他的资料,叶楚,后勤檔案部的管理人员,你相亲成功的物件——或者说,现任男朋友?”
当时他们去北京的时候,封总还交代过,说不能让叶楚知道,必须安安静静把余初从屋子里带回上海。
余初嗤笑一声:“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