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2)

翟翎赤陪打一天麻将,只觉得比扎一天马步还累,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宋姐姐好像变了不少。”

翟翎羽看着自家弟弟:“恩?”

“以前在宋家,她虽说不上知书达理,但是也有大户小姐的样子,行为举止从不逾礼,哪里会像如今这样……”翟翎赤在脑海里翻找着,勉强找到一个形容词来,“率性洒脱。”

翟翎赤发现自己的话刚说完,自家的大哥就笑了起来。

“你以前那么认为的?”

翟翎赤有些奇怪:“难道不是?”

翟翎羽笑着叹了口气,当然不是,她一直就是这样活着的。

从来不惹事,也从来不惹麻烦,只是在规矩圈的范围内,悄悄的按照自己的喜好,肆意洒脱的活着。

上香的时候,偷偷在寺庙的厨房烤玉米;元宵赏花灯的时候,拉着他去青楼门口偷看酸秀才写情诗;三伏天,穿着丫鬟的衣服,摸到河边钓小鱼,回来的时候骗宋夫人是卖鱼的老张送的……

翟翎赤看着自家大哥的侧脸,只觉得今日看到的笑容,似乎比这三年加起来都多。

如今的情形,男未婚女未嫁,两人再见面既没有仇怨,也没有愤恨,加上自家哥哥调任去京都,宋家姐姐的目的地也是在京都。

他有些忍不住感慨道:“现在比之前想的,好太多了。”

翟翎羽脸上的笑容,如同天边几乎沉入水底的太阳,慢慢的一点点消失了。

“现在比之前设想的,远要遭得多。”

次日,下午。

翟翎羽在余初午睡后来找她,这次没有带上他弟弟,而是带了叫那个田庄的亲随。

田庄下盘十分稳当,左手拿着茶具,右手拎着食盒,手臂上还挂着几个包装盒,走在楼梯上时,连茶具晃动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翟翎羽一直这样,每次去宋家蹭吃蹭喝的时候,自带的酒水食物,远比他能吃的多。

余初让开了房门。

田庄在外面看门,屋内就剩下了两人相对而坐。

“宋大人还是那样,他铁骨铮铮,两袖清风,颇受清流讚赏……虽然另一边很反感他,可宋大人如今深处清水衙门,大家也没有为难他。”

“宋大哥去了屏山书院教书,他性子温和,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翟翎羽的开场,不是探寻余初消失的真相,也不是打感情牌用回忆杀,而是捡余初可能最关心的宋家现状说。

两人间的气氛,倒是像是久未见面的老友。

“宋二哥入了翰林编撰史书,早出晚归,一心扑在史书典籍上,素来低调。”

“宋小弟,前年参加的科考,进入了殿试……被陛下点了探花。”翟翎羽笑着说,“苏阁老说,宋小弟殿试并不比状元差,就是给个榜样也是委屈他的,只是那日殿试上,不是耄耋老者,就是而立之年。剩下几个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外貌平庸不说,才识也居于末流。”

“这还真是——”余初听懂了翟翎羽的话,又心疼又好笑。

探花是需要作为科举宣传大使,游街给普通群众看的,向来找的都是相貌相对好的一个

小弟从并列第一被挤到了第三,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长得太好了。

“宋夫人还是那样,每日操持家事,不过她如今去寺庙愈发多了……水好了。”

翟翎羽起身,亲自拎来热水,给余初表演了一次贵族功夫茶。

等两人面前各自倒了第一杯热茶,翟翎羽终于结束了宋家现状的转述,进入了今日的正题:“你昨日问的第一个问题……”

他说话向来不咬文嚼字,用的是最日常的语言,深入浅出,专业词彙还会加以解释。

不仅是余初问的几个问题,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余初没有问到但是是看似有关联的点,他也一併提了出来,细细剖开。

随着他声音缓缓在屋子里流淌,整个京都的风云都仿佛浮现在了余初面前。

这可比看驻地资料要来的直观的多,也详尽的多。

两人足足聊了一个半时辰。

余初觉得自己为了问问题,耍了小聪明小手段,对方却没有放在心上,还这么认真的一一作答,有些过意不去。

眼见着话题结束,翟翎羽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被余初喊住了:“等等。”

她小跑进内室,从行李里翻找出几样东西来,拿了只盒子装好,回到外间递给翟翎羽:“这个,送给尊夫人和孩子。”

给已婚男人送礼,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送给对方妻子孩子,既表达了谢意也不会失礼。

她笑的还是一同以前的样子,理直气壮中,带着些许讨好,咧着一口白牙,明晃晃的,生机勃勃。

翟翎羽好一会儿才从余初的笑容里抽出来,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稍稍一想,就知道余初想岔了。他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对无色琉璃珠子的耳环,还有一小布袋的糖。

糖是她一贯哄孩子用的,并无特别,倒是无色的琉璃珠子,价值不可估计。

这份礼送的可不轻。

他笑了笑,既没有解释自己尚未成婚,也没有说自己一直在等着她,而是伸手捏了一个奶糖,剥了塞进自己的嘴里。

然后一把又塞回到了余初的手里。

转身迈出了大门。

以前,他无数次想着,她只要活着,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是现在——

他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