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翎赤看着消失的长兄的背影, 伸手想去端茶盏, 听见盖子颤抖的声音, 才回过神来自己手在抖。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鼓起勇气来, 明明是想把那夜自己见到宋家小姐的事情告诉长兄。
为什么临到头,却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因为那日夜色太暗, 他看清楚了半张脸, 现在回忆起来, 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能是因为那日夜里, 她立在树下, 手里紧紧拽着个男戏子, 神情紧张,不清不楚, 不明不白。
也可能是因为昨日, 顾文晓那小子多喝了几杯,说寿宴当晚, 他堂哥顾文澜跑掉了一个妾室红颜, 发了好大一顿火,人现在都没有找到。
……
退婚的事情因为宋家小姐病逝成为了死结, 只要他哥一直念着那人,这个结永远都解不开。
现在,他们翟家不比从前, 本不需要门当户对的姻亲锦上添花,母亲也已然不在意大哥娶谁。
所以翟翎赤总觉得,如果她还活着,这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从前了?
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果她还活着——
那么这三年,她过的什么日子?是否婚配?是否心有所属?
是否早就忘记了薄情的翟家,过上自己的日子了?
那么,他凭什么认为,一切可以回到从前了……
院子外,翟翎羽敛眸,轻轻的整理着自己微皱的袖子,若有所思。
亲兵刚好端着一盘点心上来,没料到兄弟俩久违的会面,这么短时间就结束了:“大人?”
翟翎羽伸手拿了个绿豆糕:“点心不用送去了,你去收拾个屋子,翎赤这几天都住在这。”
几日?
亲兵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大人,我们明日就走,二公子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还有件事要处理,要多呆上几天,调令上说的五月底交接,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
“是。”
翎赤是跟着他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家弟弟的性格。
这么眼巴巴的赶来,难得一副心虚气短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一次,他憋住了什么都没说。
却独独提了宋家和她——
翟翎羽想到这,眼底的神色愈发深沉:“你派几个人去查一查,翎赤来了云锦后,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一一彙报。”
“是!”
长平、霖州、云锦……
余初手中的铅笔在纸上跃动着,迅速的勾勒出古代区的地图轮廓。
她的笔在长平上打了x,在云锦的位置画了个○,而霖州的地方打了个“?”。
其实初代在选择驻点时,有个共性,为了方便物资运输,选择都是水运城市。
同时也方便了人员的转移。
驻点那么多同事,围而不杀,还不辞辛苦的把几十号人运走。
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余初将笔最后定在京都的位置,在上面画了个五角星的标誌。
不过现在能猜测的是:
1、谭宪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不可能恰巧路过云锦。
2、国师大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她在云锦和京都之间用箭头串联,然后将笔往床上一扔。
抓了个枕头闷在自己脸上。
她那个前未婚夫倒是没什么,翟家高门大户的,翟翎羽那小子人长得好,遭遇过家庭变故后,锐利和纨绔也磨得一干二净,性格沉稳老辣。
正是京都那一群夫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三年过去了,现在可能早就妻妾满屋,孩子好几个都打酱油了。
那里会在意当年宋家那颗被收养的小白菜。
反而是宋家,如果遇到,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不过这事儿,事先做再多的心里建设也没用,真要遇到了,只能等遇到再说。
余初起身,从脸盆架子上将脸盆拎了起来,放在地上,将地图和一些看完的资料尽数都烧了。
古代客栈全木构架,缺点就是隔音不好。
她坐在床上擦着自己半干的头髮,能够清晰听见隔壁桌椅移动声,和楚小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然后慢慢没有声响,一直到了晚饭的饭点也没有动静。
客栈的晚饭走的也是朴素风格。
素菜都是大碗公扣,里面油星子都难看到,肉稍稍要好一些,只是舍不得下大料,她给的银子足,厨子好心特地挑了块肥肉——
总之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