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宴会装点的珠钗头面随着剧烈的动作掉在地上。
这关你什么事?大娘子怎么做还需要我这个一家之主来教你吗?
身边的侍从好似早就习惯了在外鹣鲽情深的两人回到家后这样争吵, 眼观鼻鼻观心地奉上茶, 而后井然有序地退出去。
也正因为如此, 剧烈争吵的父母和闷头干活的侍从并没有注意到在外头出现的小小人儿。
你成亲的时候说的话都忘了吗?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说一辈子只有我一个的啊!
矜贵的妇人舍去了颜面, 涂满了蔻丹的十指成拳用力拍打, 一边嘴里如同流水一般咒骂,比和薛阮阮见过的最丑陋最凶狠的婆子还要可怕。
你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货色, 就这样的货色和我比?你疯了是不是,你纯心羞辱我是不是?
薛侯用一只手轻飘飘地就挟起她张牙舞爪的双手, 另一只手掐上郑丽琪的脖子,死命地将她抵在一旁的桌案上:你说她们低贱,在我看来你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承诺是给京兆郑家嫡女的,是给能提携我的郑云起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
郑丽琪本就全靠蛮力,又没有巧劲,被抓住了双手就像屠夫失去了刀一样,只能流水似的咒骂着: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就你这样的出身,配我都算高攀!
难不成你想娶郑丽珍那个母不详的贱种?
可惜了,人家根本瞧不上你,人家嫁的是谁,是国公,当的是一品诰命!
掐在脖子上的手逐渐禁锢在下颌上,将她腮边两侧朝口腔内按去,好似只要她闭上嘴,就能把这话全部咽回到肚子里。
在外头躲在墙角的薛阮阮咧开嘴要哭,转念想起来她不能哭:她不能像他们一样没有仪态地哭。
太丑了。
太丢人了。
于是小孩的号啕成了咬着牙不哭的坚毅,她就看着往常在她面前最为恩爱的爹娘视对方比仇人还要厌恶。
后来吵着吵着,养尊处优的郑丽琪话说得太快,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到最后只落下一句:我就应该生下阮阮那一日就死了,这样你既能记得我的好处,还能给你腾位置,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你说对了,我现在看你就心烦,你要死你就早死,别在我面前碍眼。
到最后满头珠钗的贵妇人脱力倒在地上,除了间隔许久的几声抽泣,就没有旁的声音。
眼见父亲要离开,自认知道父母辛秘的小孩子腿一阵阵发麻,在戳破真相和面临父亲质问的双重惊恐之下,她快步地选择了逃离。
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整个人迈着一层层石阶听着满天蝉鸣声,回到凉榻内躺下,可整个人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