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许陛下下棋,隻让他读书。陛下内心相当敬重王爷。”
崔朗万分惊讶,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宣和帝教导到这个程度。
反正他不行,现在的宣和帝完全成了无拘无束的疯狗,心情烦躁就到处咬人,哪有当初的半分言听计从。
“你们别以为朕不聪明,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头脑——”宣和帝抓紧了明黄色的被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始激动,整个人要咆哮起来,“没有你,朕照样扳得倒他,照样能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嗓子都嘶了。
崔朗阵阵冒冷汗,连忙点头:“陛下英明,是贫道自作聪明,雕虫小技在陛下面前卖弄,实在惹人嘲笑。”
宣和帝表情总算平静一些了。
“当然,皇兄也不是什么好人。”
宣和帝身体弱,吼了这两声又受到梦魇,此时浑身疲惫:“乏了,朕要就寝了。”
床上传来翻来覆去的响动。
崔朗跪在榻边,冷汗直流,大冬天,汗把内袍都快打湿了,黏乎乎地贴在后背,让他浑身沉重不堪。
他治国理政的能力比不上蔺泊舟,但小聪明绝对有。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了——拔草寻蛇,骑虎难下,招惹恶人,自讨苦吃。
蔺泊舟不是弄臣,自己才是。
蔺泊舟相当重要,但是被他崔朗陷入绝境逼死了。总有一天宣和帝会清醒过来,意识到犯了错,然后把他崔朗的皮剥了,骨头砸碎,肉捣成浆糊,喂狗喂猪。
——哪怕听信了谗言的是他自己,可这过错也绝对在他崔朗身上,这就是皇帝,这就是皇权。
崔朗开始觉得恐怖了,这皇宫里的一切都这么恐怖,御榻,香炉,帷幔,穷尽奢华的一切……他迫切需要离开这里,赶在宣和帝还没彻底清醒之前。
宣和帝睡得死沉死沉了。
崔朗终于爬了起身,坐到殿外,裴希夷给他端来了一个小凳子,让他坐在凳子上揉腿。
“多谢裴公公。”
裴希夷轻声说:“明日又该棋待诏来陪陛下下棋,禅师大人不必和陛下对弈,只需要前来侍立就好。”
崔朗松了口气:“好。”
他总算能喘口气了。
裴希夷客气道:“大人回去休息吧。”
他俩平日也就如此的点头之交,说句话罢了,崔朗抱了抱拳:“贫道就先退下了。”
“大师慢走,仔细天黑。”
裴希夷站在大殿门口
等崔朗的身影离开以后,他回了宫殿内,发现宣和帝又醒了,坐在榻上发呆。
裴希夷走近替他拢了拢被子,什么话也不说,拢好衣裳后退到阴影里,像个随时能被忽视的隐形人。
宣和帝抓着被子,把脚蜷起来。
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