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时,头脸都淋着雨,蓑衣沉甸甸地往下勒,感觉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可真的好开心。
他仰头,看着漫天的雨,随军一路各种五味杂陈的记忆都涌了上来,辛苦过,疲惫过,恐惧过,却也一直咬牙着……
这个错漏,是自己发现的。
那么多人想害蔺泊舟,想害得他死无全尸。
可是自己……
孟欢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
真的可以保护他。
眼前的影子摇晃, 从一个晃成了三个,再晃成一个,树叶和风雨都好像都在震动。
孟欢膝盖一软,摔倒在地,头髮顿时垂了下去,膝盖磨破的鲜血顺着水流滴出来,将附近的水坑打湿。
祝东声音悲痛:“陈兄弟!兄弟!你为何这么拚命?你——”
他声音哽咽,好像要说不出来话了,狂喜和激动之后,意识到孟欢现在身体虚弱。
他扛起孟欢的手臂,扶着他拖拉着泥水往山下走,边走边抹眼泪:“兄弟,你真让我刮目相看,真了不起,真是人中龙凤!相比之下我就是废物!”
“说什么呢?”孟欢拍他肩膀,“有你,也让我更有勇气。”
祝东是富家的少年公子,不算大富之家,但从小也是爹娘宠着长大的,一路何时受过这种风雨的摧残,他看着孟欢磨烂的膝盖,边走边哭,可哭着又狂笑:“哎唷,娘啊,我这辈子都没救过这么多人!”
他知道自己会有用,但没想到这么有用。
让他们干不成坏事。
爽!真爽快!
孟欢浑身脱力,没力气了,可还是笑出白净细小的牙:“回城就写信给蔺泊舟。”
他俩搀扶着走,满山的暴雨,走到山脚下抬头时,城楼上的积压的黑云像是被风吹开,傍晚时分,云层间却漏出了几片天光,落到孟欢仰起的眼睛里。
将他苍白的下巴照亮,眼眸涣散,可重新聚集起来,却依然明亮。
虽然狼狈,虚弱,孟欢的眉眼仍然俊美,隻添了几分苍白的脆弱感,眉眼平静又韧性。
一位拉着牛车的老爷爷,被祝东叫住:“爷爷,求你个事儿,载我们去府衙吧,我兄弟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
老头看了眼,说:“上来吧。”
孟欢双腿酸软,坐上牛车那一瞬间肩膀顿时松懈。他膝盖沉重,浑身的力气好像全部被抽走了,手肘抵着坚硬的木板磨得生疼,鼻尖闻到了牛车上草料的气味,意识逐渐在晃悠中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