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祖骑兵北上,巡视北疆,两次刻碑奴儿干都司,四海之内无不臣服于大宗的威势!这才两百年过去,大宗已经到了面对小小部族作乱都毫无应对之法,只能任打任骂,眼睁睁看着他打过长城壕垣吗?!”
长城,是用来限制敌方骑兵入侵的军事防御工程,其中还设置着大量城、障、亭、堡,互相留意和照应。大宗时不时会调拔物资派人修竣,按理说,应该是最坚固的一项防御体系。
但不到半个月,竟然被攻入长城,简直闻所未闻!
蔺泊舟震怒,周围的人不敢说话,冷汗直流,有的人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也在听到这封信带来的震撼当中,怔愣在原地。
大宗不是没经历过叛乱,土司造反,百姓作乱,时而有之,异族的侵扰也时而有之,而建州的朱里真族目的似乎相当明确,强悍劲旅带着一种风卷残云的狂暴践踏感,直奔蓟州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蔺泊舟将揉成一团的信递还给驿差:“递给通政司,誊抄三份,发给陛下、内阁和兵部,让他们都看看毛诚昌的德行!”
驿差接过信件纵马离去。
马蹄声渐远,安静下来后,孟欢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的手脚泛起一阵无力的虚软。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孟欢是第一次经历打仗,哪怕并不在战场,也能想象到千里外马革裹尸,血战沙场,生民流离的场景。
他在王府,仅仅面对蔺泊舟都能吓的话都不敢说,更不要提那些刀尖舔血的人,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屠杀和劫掠时,会多么绝望呢?
一想到这些,孟欢心里就揪紧,莫名难受,指尖轻轻抓住了蔺泊舟的袖子。
被愤怒横衝直撞着头脑,看见大宗这群蠹虫就生气的蔺泊舟,眼前阵阵阴霾,敛着视线扫视着众人,骨子里升起的杀戮欲叫嚣到可怕,外表平静,心里早就盘算着怎么把这群废物全杀。
枭首,凌迟,车裂。
应有尽有。
食禄而无所作为,就是该死。
蔺泊舟眼底一线清淡的光影,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想着什么,谁也无法进入他的世界。
袖口一片很轻很小的力道,被轻轻拉了拉。
侧头,垂下视线,孟欢正扒拉着他的袖口,眉眼干干净净,眸子也清澈,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夫君。”
少年轻声喊他。
声音里有对战争的畏惧。
也有对蔺泊舟怒不可遏时的无措。
“……”
蔺泊舟喉头髮干,沸腾的血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