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磨掉石头外面裹着的那层金子。
宋磬声的意识飘了很远。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其实,在他临死之前,他也不全是恐惧。
他是个俗人,也是个庸人,更是个贪婪的人,可他也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他知道选择艰难,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做选择,他更清楚,一旦做了选择,三个人就会变成一个爱人、两个陌路人。
所以,在死前的某个瞬间,他有过庆幸。
庆幸自己不用做选择;庆幸自己不会看着选择之外的两个人另觅爱人;庆幸自己用生命将爱变成了永恆。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这一生可算是求仁得仁,至死都是所爱之人的挚爱与唯一,从初见时的到以死亡为结束的终点,皆是一个圆满的句点。
可他没死彻底,所以爱成了恨,华美的长袍上也爬满了丑恶的虱子。
他不是暖的,他也是冷的。
所以他才会在别人的爱里取暖。
但裴野鹤是知道的。
裴野鹤了解他,一如他了解自己,所以宋磬声才放下了戒备,放纵了沉沦。
这样的生活过了太久, 久到宋磬声都快忘了衣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的时候,裴野鹤将他抱出金笼,上了二楼。
二楼没什么家具, 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 只有一间卧室做了简单的装修,该有的家具都有, 衣帽间也塞得满满当当的。
宋磬声坐在床沿,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 两个月没有修剪的头髮已经长长了, 湿漉漉的头髮贴着下颌, 凝成串的水珠沿着肌肤往下滑, 最终没入胸前裹着的浴袍里。
裴野鹤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条干燥的毛巾,温柔地为宋磬声擦着头髮, 头髮擦至半干, 吹风机就开始工作,熏热低噪的气流掀起碎发, 带走了剩余的水汽。
“好了,”裴野鹤抬手拨弄着他的头髮,将散至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我们要出发啦。”
宋磬声不知道他们要去哪, 但他已经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习惯了听从裴野鹤的安排。
他像是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样任凭裴野鹤摆弄, 一件又一件衣服套在他身上,连内裤也是裴野鹤动手帮他穿的。
这套衣服精致又复杂, 地方特色明显,一看就是当地的民族服饰, 与这套服装搭配的,还有相应的额饰与手链。
将他打理好之后,裴野鹤这才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二人衣着属于同一风格,像是参加什么典礼时的礼服。
外面依然是雪天,狂风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裴野鹤将手里的罩巾盖在他头上,挡住了吹向宋磬声的风,也阻隔了他的视线。
宋磬声对他全然信赖,哪怕视线被遮挡,他也没有惊慌,隻缩了缩脖子,抱紧了裴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