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磬声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想摇头,可昏胀的大脑已经不支持他做这个动作了,他只能张开沾血的唇,哑声道:“不知道……”
“想知道吗?”裴野鹤引诱他,“乖乖,叫老公,叫我我就告诉你。”
宋磬声并不知道所谓的“颜色”究竟指什么,他更想不起来“老公”是什么意思,他喝了太多血,流窜在体内的力量像汹涌的浪一样拍打着他脆弱的意识,他的思绪一时清明一时恍惚,大部分时间甚至不具备基础的思考能力。
但他始终记得一点,要满足裴野鹤的愿望。
“老公……”他乖乖叫他。
“好乖,”裴野鹤抱着他,透着水雾迷蒙的镜子抚摸着他的唇瓣,将手指挤进去,一寸寸抚摸着他瓷白的牙齿和轻颤的舌头,“再叫一声。”
宋磬声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热水一直流淌,镜面上的雾气很快又聚集,甚至凝成了水滴,要坠不坠地挂在末端。
宋磬声无力地仰着头,视线停留在乳白色的天花板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清醒了一些,许久未曾回忆起的对话忽然跃入他的脑海。
他记得系统曾问他,“谁是理智?谁是欲望?谁又是那个剥离了理智与欲望的凡人?”
宋磬声在心里默默给出答案:
姚湛空是凡人,裴野鹤是欲望。
他的欲望如火般热烈,又像水一样缠绵,是一条攀附在人身上就扒不下来的蛇。箍着他,缠着他,哄着他,让他的意识和身体一步步陷入了无力挣脱的沼泽。
宋磬声闭上眼睛,数分钟前的对话此刻才得到大脑的响应。
他是什么颜色的……
裴野鹤没有告诉他答案,可他觉得,他应该是黑色的吧。
黑色是欲望的颜色,是沼泽的颜色,是他那颗灰扑扑的心臟里生出的……贪婪的颜色。
他曾对叶颂桦说,百年寿命已是凡人之幸,他该知足。
可轮到他自己时,他却无法知足。
他得到了姚湛空的生命,也挣脱了主神的控制,他已经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活下去了,可他还是被永生胀大了欲望。
他明明可以允诺裴野鹤三年又三年,可他还是抓着三个月的时限不撒手,他怕自己后悔,更怕裴野鹤后悔。
世间最可悲的,不是无法触动,而是明明被触动,却在永生的欲望前轻易碎裂。
裴野鹤说得没错,白的是他,黑的也是他。
痛苦与磨难很少让人性情大变。
它只会打磨掉裹着金子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