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师办公室怎么走?”
女孩用一双猫眼盯着她,抬手指教学楼方向。还不等人描述具体位置,吉霄先心虚地撤离。
然而没溜出几步,又红着耳朵踅回。
这次来,终于硬着头皮问出她真心想问的:“你们最近常常练的那是什么曲子?”
本以为自己问得太过含糊,没想到小女孩竟精准地回答她:“车尔尼。”好像很清楚她问哪首。
可是,车……什么?
那么标准的普通话,她却只听懂一个字。
想求对方再重复一遍,先听小女孩问她:
“你给老师送了那么久面,怎么到现在还不记得办公室的位置?”
吉霄怔住。随后她再一次直接溜票,总觉得这次比刚才还丢人。
在羞恼中一口气上二楼。到走廊尽头把面送给孔老师,收好了钱才缓过来跟孔老师问:“钢琴班今天也上课了?”
得到肯定后,她又装得不经意:“刚才遇到一个学琴的小孩,她跟我说她弹的曲子叫车什么。”
“车尔尼吧?”孔老师回答她。
就是这个!
还想继续问,就见孔老师笑得一脸温柔:“怎么啦小弟,”女人问她,“开始对钢琴感兴趣啦?”
听到“小弟”这称呼,吉霄所有到嘴边的问题顷刻消失。
“不过你怎么又跟人打架?”见她不吭声,孔老师念她,“别总跟附近那班阿飞混,现在你阿爷一个人养你,本来就不容易。”
吉霄应付几句便出门。心事重重走在露天走廊上,又在这时暼见校门口那小女孩还在等,在她破旧的脚踏车旁。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愧怍到不敢下楼。
怀着复杂的心情,少女趴在栏杆上远眺楼下那一小团雪白。为什么不敢面对人家?她想,原因之一当然是她乱找借口被人揭穿——
谎言这种东西,根本站不住脚。
但这并不是唯一理由。
吉霄放空地看着少年宫门口,直到一个戴遮阳帽、骑崭新脚踏车的女人出现。女人看上去跟吉小红一般年纪,穿亮色长裙。明明那么远,吉霄却确定对方是在笑着的。适才还懊丧的小女孩见到女人顷刻欣然如小雀,开开心心上车坐后座。
一副再常见不过的母女图景,在春日灿烂的阳光中。吉霄在那图景外安静地凝望,目光既炽热,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