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顺利吗,”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向来的游刃有余,“你后来不是发作了?”
“哪有一开始就能很完美的?”她试着说服吉霄,“我觉得很好,对我而言那已经算疗效非常显着了,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问题。”
“……所以在你眼中,我就像是个……帮你治病的治疗者?”
方知雨根本没察觉这一问背后的意义,想也不想就答:“当然了,”深怕吉霄不买帐,又补充:“你是令我非常信赖的治疗者。”
“可我并不是……”随后就听吉霄说,“果然,我们还是别再尝试了。”
“为什么?”这一句令方知雨方寸大乱,“吉霄,我以为在杭州那时我们已经交换了信任?而且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会协助我治疗?”
“……没错。所以接下来这些话,我站在一个跟你相互信任的朋友的角度讲。”从吉霄专注开车的侧脸中,方知雨看不透她神情,只知道她的言语一如既往的清晰,“经过上次你应该清楚了,你不是性冷淡,跟人亲热也做得到,只是需要方法。”
这话说得不容她反驳,接下来的内容就更严谨:
“你说你的人生之前脱轨,现在好不容易才开始复苏,那就更应该试着慢慢走回正轨……但是你真正喜欢的并不是我这样的女人,而是男人,不是吗?”吉霄说,“你会找到我,只是因为我的一些条件碰巧能给你提供安全感,所以你才希望我协助你。我答应,也是因为我真的想让你开心。但是方小姐,我归根究底不是真正的心理医生,更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什么值得你信赖的治疗者,我所做的不过是在……利用这一切和你亲热而已。跟一个错的人把这种关系维持下去,对你的病真的好吗?”
谎言会带给人很多便利,但在失衡的那一刹那,它就会成为毒药。一直含在口中只会伤及自己。
那么现在说真话呢?冒险试试,告诉吉霄她一直都跟她一样,喜欢的是女人,根本交不了男朋友。承认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她的靠近从一开始就暗藏目的,跟治疗没关系,更不是什么利用与被利用。
可是,如果告白让一切毁灭得更加无可逆转,怎么办?
无法下定决心的片刻,就听吉霄继续:“那些你想跟我一起去做的事……我一定会陪你完成,作为朋友。但是有的事朋友之间可以做,有的事不可以。比起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怎么样?参加联谊,交个男朋友……做什么都好。但是在飞机场,你是等不来船的。”
方知雨听得心如刀绞,总觉得女人的口吻过于冷静了。不像是在跟她讨论“友情”,更像是在跟她谈一桩生意,哪些当做、哪些不应当,非要她把刻意混淆的矛盾全部擦拭干净。让一切都泾渭分明,然后该结束的结束。
她努力地拆解着吉霄的新提议,是善意,敲打,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需要有人唱黑脸,还是说这不过是对方又怯懦了,想后退。到底为什么?一周前还那么亲近,现在却推开她。在杭州,她甚至天真地觉得吉霄也跟她一样曾被真心打动。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