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日后端顺王继位,他这些年所有暗地里准备的自保之策,那全都白费。毕竟那些都是针对太子的,太子的性情、势力等等。他绝不能大意。
于是今日,谢尧臣和宋寻月,一个在屋里愁眉不展,一个在书房里愁眉不展,都在等顾家那边的消息。
本以为等消息到手,需要很长时间,但未成想,半个时辰后,辰安便回了王府,而钟年,也出现在王府侧门,请见星儿姑娘。
宋寻月得知有新消息,心知在王府里不方便,便准备今日去自己宅子里一趟。
她起身,往谢尧臣书房而去,在门外叩门道:“王爷。”
辰安尚未来及开口,谢尧臣听见宋寻月的声音,抬手制止他:“等下。”
谢尧臣起身开门,见宋寻月在门外,眼底闪过一丝自责,问道:“可是等急了?”
宋寻月冲他笑笑,柔声道:“没事,你忙你的,今日怕是去不了庄园了,既然你忙,便安心忙着,我去自己宅子里瞧瞧。”
今日怕是不能陪她,而且重生的事又不好叫她知道,省得她以为自己撞了邪,没法叫她在屋里陪着自己,谢尧臣抿抿唇,只好应下:“成,那我忙完去接你,或者今晚睡你那儿。”
宋寻月冲他笑,低声道:“那我走啦。”
“等等。”
宋寻月闻声再次转头,腰忽地被他揽住,随后他俯身下来,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才直起身子松开她,含笑道:“去吧。”
宋寻月脸颊微红,飞速扫了眼屋里已经眼观鼻鼻观心的辰安和张立,冲他讪讪笑笑,提裙离去。
宋寻月走后,谢尧臣回到屋里,在桌后椅子上坐下,手里拿起一根毛笔在指尖把玩起来,对辰安道:“说吧。”
辰安行礼,蹙眉对谢尧臣道:“王爷所料不错,顾家果然出了事!听邻居说,五日前,顾家门前来了辆马车,上面没有府门字样,将顾希文和宋瑶月接走了。从接走到今天,整整五日,都未见他们夫妻二人回来。”
谢尧臣啧了一声,立时锁眉。
想也不想用,肯定是端顺王!看来他这是铁了心要将《治国论》据为己有,顾希文他势必是不会再放,必然也不会再叫顾希文去参加科考,一旦他高中,即便没有这本书,但这等才华肯定还会绽放,届时端顺王就麻烦了。
端顺王可不笨,绝不会再给顾希文任何出路。
谢尧臣私心估摸着,现在端顺王放在顾希文面前的肯定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从此乖乖为他所用。
可惜啊,前世享誉天下的名臣,父皇跟前的大红人,这辈子的前途就这么断了。哪怕日后端顺王登基,顾希文也很难再有好的前程,毕竟面对这个真正写出《治国论》的人,端顺王看他同眼中钉肉中刺何异?
谢尧臣无比叹息的摇头,前世一代名臣,今世怎么就走错了道?
谢尧臣可惜了好半晌,看向辰安,再次吩咐道:“去查,《治国论》是怎么从顾府流出去的?又是怎么到的端顺王之手?”
辰安和张立闻言一惊,相视一眼,随即张立讶然道:“那书不是端顺王所写?”
辰安跟着惊道:“那书是您那连襟写的?”
谢尧臣瞥了他们一眼,嫌弃一笑:“才发现啊?”
张立立时满心里敬佩,他刚才还质疑他们王爷来着,原来王爷早就发现了端倪!厉害啊!
张立拜服行礼,谢尧臣看着就笑笑,没多说。
辰安自知此事事关重大,行礼道:“臣这便去细查!”
说罢,辰安疾步离去。
而宋寻月这边,回到自己宅子后,紧着便召了钟年,自是得到了和谢尧臣一样的消息。
她同样被震惊的不敢相信!怎么重生了一回,顾希文变蠢了呢?放着科举坦途不走,居然拿着前世享誉天下的《治国论》,去讨好端顺王?
但她还是不信,顾希文那般能明辨利害的人,会做出如此短视的蠢事来,思量片刻,再次对钟年道:“好好去查查,《治国论》到底是怎么从顾家流出去的。”
她若是没记错,前世顾希文对这本书宝贝的很,每次写完都会用带锁的匣子锁起来,藏于书房墙壁内,直到后来喜欢她了,才告诉她他在著书。
《治国论》被他视作心血!耗费数年光阴!他怎么会甘心让它属上别人的名字?
“卧龙凤雏”宋瑶月!
两边府里的人, 领命后便着手去查。
谢尧臣和宋寻月,各自在府里焦灼等待, 晌午时连饭都没心思吃。所幸下午未时, 两边的人都打听到了一些可用的消息。
辰安匆忙赶至谢尧臣书房,行礼后回道:“回王爷的话,有些眉目了。”
谢尧臣冲他一抬下巴:“说!”
“说是前些日子,邻居听见他们夫妻二人吵架, 吵得很凶。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宋瑶月在骂, 顾希文只是嘲讽几句。据说当日, 宋瑶月一直说她为了顾希文放着上好的婚事不要, 甚至被母亲抛弃, 他却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怜惜。便是连仅有的一百多两银子,也被他叔婶盗了去。如今叫他在读书之余去赚些钱财回来贴补家用,他却是连教书之处都不去了, 每日吃糠咽菜, 日子都法过。顾希文只道又没求着你嫁, 并未多言其他。”
谢尧臣听罢,不解问道:“他们吵架,邻居怎么听得这么清楚?”一处府邸几进的院子,吵架是特意去了墙根底下吗?
辰安闻言,立时便明白他们王爷为何有此一问,回道:“王爷住惯了大宅子, 自是不知百姓坊间什么模样, 墙与墙连着, 顶多有个小院子, 围几间小屋, 别说隔壁邻居, 怕是隔几家的邻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哦……”谢尧臣颇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揉了揉眉心,他见过坊间房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也这才意识到,前世宋寻月嫁了顾希文,住得便也是这种地方,心间心疼不已,嫁他之前,她真的吃了好多苦。谢尧臣暗自决定,日后带她出去玩,住处上也绝不能将就。
辰安接着说道:“那之后,邻居每日清晨,都见顾希文拿书本笔墨离家,在街口茶棚里读书。太阳落山后,他就又会带着书本去附近酒楼墙外,借着酒楼屋檐上灯笼的光,靠墙看书,晚归的邻居见过几回。但他们没怎么见过顾希文回家,想来回得晚,邻居们都睡了。”
“就这般持续一阵子,但是前几日,邻居们发现,顾希文走之后不久,宋瑶月也会出门。有一次她出门时,手里拿着一个上锁的匣子,在之后便是每日拿着一本书出门。”
“带匣子出门那天,我们顺着她的路径去打听了下,她是去了锁匠店里,给那匣子上的锁配了把钥匙。听那锁匠说,当时匣子打开后,看到里面是一本书,但那锁匠不识字,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只知道书封上是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