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吴太医使劲摇头,“我们是想说,幸好我们来的早,要是再迟来半个月,郁将军的腿怕是要……痊愈了。”
“是啊,”柳太医敛着胡须,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头,“陛下亲遣太医跋涉三千里到边境诊治,郁将军简在帝心哇。我若和吴兄耗费近半年却没起到作用,就这般回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老管家一时无言。
郁秀峰却是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道:“二位太医可要再诊治诊治?老夫看老夫这病情虽不重,却也不轻啊!”
几人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老管家就开了房门,吴太医和柳太医两人提着药箱从里头走出来,满脸恍然。
傅瑜和郁峥嵘凑上前去,忙问:“吴太医,柳太医,秀峰叔伯的病情可是要紧?”
吴太医道:“摔了的那条腿倒是好说,有我在,不消一月就能痊愈,难的却是积年久症,不好好调养一两年,怕是有损寿命。”吴太医这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悬,哪家老人五十九了还能活蹦乱跳领兵打仗的,他见过的可是屈指可数,这有损寿命之说一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柳太医忙接口道:“早年郁将军在军中受伤,胸膛、腿和肩胛处都有陈年老伤,如今年岁已高,恐是复发,所以才卧床这么久还没有精神。如果不用药除去这些积年顽症,日后不说行军打仗,怕是起身都难。”
听得这般严重,傅瑜和郁峥嵘都吓的不轻,傅瑜道:“既是如此,还请两位太医多多费心了。”
说罢,傅瑜似又想起什么似的,拱手行礼,又道:“两位太医若此行得空,日后回了永安,可否过府为我阿爷诊治一番?他也是年岁已高,我有恐陈年旧病复发,伤了他的身子骨。”
“这是自然。”吴太医率先点头。
“世子说的是。”柳太医也点头。
傅瑜又在门外与屋内“病重”的郁秀峰说了几句话,听得他声音渐渐弱下去,以为他累了,不便多言,自顾地告退,和斐凝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自己的小院的时候,杏娘和空青还在收拾着屋子,此时天色渐暗,西北的天空格外明亮,西边的落日余晖并着荒漠接连成一条线,很是壮观。傅瑜和斐凝站在外边,望着西垂的落日,久久无言。
良久,傅瑜道:“阿凝,你说,秀峰叔伯的病,多久才能治好?”
斐凝淡淡道:“有吴太医和柳太医,许是快了。”
傅瑜一笑:“你这个‘许’字说的好。秀峰叔伯的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只能说是阿爷思友心切,这才让我们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
风大,气温渐渐降低,斐凝伸手拂了拂鬓边四散的发,望着傅瑜笑。她本就生的乌发雪肤,宛如月宫仙子,此时映照着荒漠落日,余霞满天,更是显出几分殊容来。
傅瑜不由得看呆了。
斐凝就问他:“看什么,看的这般入迷?”
傅瑜老老实实道:“我在看这大漠孤烟,看这长河落日,也看你。”
斐凝一愣,突地笑出声来,道:“你这般乱改前人佳作,也不怕心中有愧。”
傅瑜看她,道:“阿凝说我心中有愧,我便心中有愧罢。”
斐凝略微有些不自在的侧了脸,问他:“你刚才看郁将军,可觉得他病的重?”
傅瑜也不再追着她说什么土味情话,略沉思片刻,斟酌了道:“我不知道。”
“看他那副模样,嗓音嘶哑、病容满布,当是病久了的模样,但他抓着我的手的时候,手虽然瘦削却也极其有力,可见说病入骨髓是不至于的。”傅瑜道:“若有吴太医这个骨科圣手和柳太医在,我倒是安心不少,断腿不是事,陈年旧伤复发也能治好,想来我们留在这里的时日也不会太长。”
自然不能太长,在傅瑜的心中,永安城内元都公主来势汹汹,傅瑾独木难支,建昭帝这人,他却是信不过的。好在傅太后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傅瑜还是信她的。
一连待了小半月,郁秀峰的病情才慢慢好转。
两位太医的方子确实是比临州城内大夫的方子有效,傅瑜和郁峥嵘每日里盯着郁秀峰吃药,陪他说会儿话,解解闷子,空闲的时候郁秀峰还会让郁峥嵘带着傅瑜斐凝二人做向导在临州城内游览古迹,这些日子以来,过得也还算有滋有味。
直至四月三十这日,傅瑜突然收到了自永安来的急信。
匆匆浏览完信件,傅瑜头疼的捂住了额头。
郁峥嵘这些日子和他们混的熟,当即就问:“傅二哥,永安来的信里头都写了什么?”
傅瑜道:“都是大人要操心的事情,跟你这小孩纸没关系。阿凝,你可知道碎叶河在什么地方?”
斐凝蹙眉,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老管家道:“碎叶河就是城外西边三十里的那条河,郎君问这个做什么?”
“碎叶河县城呢?”傅瑜又问。
老管家道:“沿着碎叶河往西北再走百来里也就到了,那里虽说是个小县城,却六省通衢,有四五个藩国的商旅在那里有集市呢,比临州城里繁华多了!”
老管家又道:“如果郎君想去碎叶河,快马一天也就到了,坐马车大概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傅瑜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我恐怕要到碎叶河去查案子了。”
“发生了什么事?”斐凝问。
傅瑜道:“淮阳长公主没了,她就在碎叶河。”傅瑜起身,两手成拳搓了两下,强自镇定下来,“这事不小,已经捅到陛下那里去了。淮阳长公主是先帝长女,虽外嫁多年却也还是皇室宗亲,在碎叶河突然遭驸马劫杀,此事关联重大,刑部和宗室都要遣人来查探。”
傅瑜道:“宗室遣了临江王来,三月末就从永安出发了,按着日子,再过七八日就该到了。”
斐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永安的意思是让你先行查探一番?”
傅瑜点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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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
碎叶河出了命案, 死的还是先帝长女、当今长公主,便是南阳长公主也要唤一声皇姐的淮阳长公主。事关重大,可是坊间没有任何传闻,就连距离碎叶河最近的临州城府也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想想也是,毕竟是一国长公主, 居然被驸马劫杀了, 这于大魏宗室而言,是难言的耻辱。
皇族之事,定然有人封锁, 不敢外传, 如今只等刑部官员和宗室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