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玻璃海棠(2/2)

雨声。

机车行。

还有已经一阵子没看到的学姊。

说着说着,来到睡觉时间。

讨论的结果理所当然是「明天到学校继续谈」。

「也不早了,那就明天再聊吧。」

好啊,先晚安罗。

两人的道别一向乾脆,因为永远有下一次。

我个人则是希望明天也没办法得出结论,非得要「来到我家」才能继续。

但依然以红花为主,我不会让对方难为。

若非攸关生si,就不应该麻烦他人。

或许是父母的缘故,我总是默默地奉行如此的信条。再加上身边的人没有表达过反感。

话虽如此,这种生存方式也绝非毫无遗憾。

例如,我总是对他人的危机後知後觉。

学姊当初是在我的眼前发生车祸的。

如果没有因为无聊的原则而踌躇,会不会能有b较好的结果呢?

世界上存在着不会造成遗憾的生存方式吗?变成麻木不仁的人相对来说似乎更容易一点。

「喵~」

「哎呀——」我抱着灰猫,让牠挡住天花板的照明,y影让我的眼眶舒服许多,「你到底要叫什麽名字才好呢?你要替自己取名字吗?」

「喵——」

「就叫你喵吧,如何啊……开玩笑的。」

我试着傻笑。

努力贯彻着「傻」这个字。

学姊的信条又是如何呢?我应该早点问的。

学姊其实还活着。

虽然因为车祸还待在医院,不过依然很有毅力地活着。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忘记,所以我时常被无预警的无力感袭击。等到学姊出院後,可能还会单方面地对她感到抱歉一阵子吧。

为什麽我会这样呢?

想了想,或许是身t的保护机制吧。

只要维持着b平常心还要低落一些的情绪,即便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创伤。就像是不断爬着只有一个阶段的楼梯,即使跌倒也无所谓。还可以顺便训练腿部的线条,简直一举两得。才怪。

总之我擅自将这种机制命名为「心灵的胰岛素」。

情绪虽然无法量化,不过血糖姑且做得到。糖尿病的患者就是因为无法正常分泌胰岛素,血糖才会高居不下。如果用血糖来b喻心情,我或许是血糖过低的人。

然而这种东西,太高或太低都不好。

太高的话,容易变成笨蛋。

太低的话,则是自己的身t会变成笨蛋。

前几天的晚上,明明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就看见公车入站,眼泪却夺眶而出。当时觉得什麽都无所谓了,只好r0u着眼眶目送公车离去。

身t似乎一直找机会在发泄,可是明明还没发生不好的事情。

还是这样是不对的呢?

没想到公车进站对我来说是感伤的一件事。

天空被电线杆与缆线切成碎块,也莫名地会被触动。

有一次,更是在学姊的面前。

那是我前往学姊住处的契机。

因为仅只被邀请一次,所以在印象中,学姊是住在雨中的人。

那是一条被雷声包围的窄巷。

明明没多少人居住在那里,雨声却让巷子热闹许多。

铁皮拼命计算着雨滴的数量,屋檐下的燕子雏鸟使劲伸长脖子,抱怨失职的太yan。

遮雨棚下的老人把玩起卷菸,流浪狗啃着身上的跳蚤。

学姊说这里很窄,所以才选择住在这里。

她居住在其中一栋违建的二楼。

没有电梯,楼梯黏黏的。

大门破破烂烂的,连锁也没有。

说是「家」有点怪怪的,那里没有学姊以外的家人,连拖鞋也只有一双。

地面的白se磁砖冰冰凉凉的,窗帘也是白se的。

铁管椅紧紧地靠住空无一物的书桌,冰箱上头摆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床头柜摆着一株假的迷迭香盆栽。扣除房东提供的家具,与学姊有关的资讯少得让人寂寞。纵然进了门,学姊依然与外头的大雨无异,无论下了多久、多大,终究会迎来消失的样子。

她没有询问哭的理由。

没有说教。

没有说自己的身世。

学姊只是吩咐我躺在她的床上,然後重复着抚0我的头。手指伸入我蓬松的头发,轻轻按摩头皮。

背部感受得到另一只手掌传来的t温。拍动背部的节奏让人安心,一次深呼x1大约是三下。原本我根本不会去计算自己呼x1的次数,明明这才是生而为人最重要的事。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睡觉喔。」

学姊好像这麽说过。

因为我睡了一段时间,所以不清楚那段话是否为梦境。

梦中的我缩在床上,一样被某人抚0着脑袋,一样被人接受着。

接着在梦境睡着,前往更加让人迷恋的地方。

因为没有人教育我何谓幸福,所以我只能暂且将这种情绪描述为接近幸福的状态。

b我幸福的人肯定一大堆吧,此刻我t验到的或许只是赝品,但那无所谓。在几十亿的人口之中,无论做什麽都容易沦为赝品。

睁开眼睛後,梦境消失了。

脑袋陷在棉被之中,而非枕头。

脖子出了一些汗,shsh黏黏的。

现在还是梦境吗?

一起床就能有这种疑问,宛如某部与陀螺有关的电影。

从窗户照shej1n来的yan光让空气里彷佛出现光点。我由衷希望那不是灰尘或是其他会让鼻子发痒的东西。

天花板的灯管是亮的,不会刺眼。

看来昨晚不小心忘记关灯就睡着了,真浪费电。

腹部暖暖的,我吃力地抬起脑袋,活像是宿醉般地想要ga0清楚现在发生什麽状况。如果是偶像剧,此时身边可能会躺着一个最近几天认识的异x。

这两天有认识什麽异x吗?

我不太擅长跟红花以外的人交谈,所以别说是异x,连认识新朋友都有障碍。

啊,y要说的话还是有的。

机车行老板。

若是那样,我肯定会当场吞农药冲去顶楼咬舌自尽。

「是你啊……我想也是。」

成为枕边人可能x的目前只有猫咪。

看见灰猫躺在我的肚子上发出呼噜声,我不禁好奇起躺在他人身上的感觉。

再睡一下好了。

为了不吵醒猫咪,我觉得或许今天会迟到。该怎麽办呢?

一边思考着,颈部肌r0u顿时放松。脑袋撞上棉被的当下又扬起了一些发光的粒子。那应该不是灰尘吧,暂且用「青春粒子」来称呼好了。一旦冠上青春之名,无论是什麽都会变得很正向。像是青春农药、青春肺癌等等。

以前曾看过一幅油画,内容大概是一位中世纪的妇nv为了不吵醒压住裙摆的猫咪,用刀子割开自己的衣物。

中国古代虽然也有类似的,不过对象并非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不如说,为了人做到那种地步才b较合理。这恰巧是「断袖之癖」的典故。

我会愿意为了谁而割开自己的衣服吗?

老实说,我习惯0睡。

不过要是跟其他人同床,多少还是会穿一件上衣吧。例如毕业旅行的时候,可能会穿着一件写着「泡疹的传染x很强」的上衣缩在角落,接着注视爬行的蚂蚁进行三天两夜的观察之旅。

也当然,视状况可能会穿起写着「请在保存期限内食用」的上衣。

而那「状况」恰巧是起床的理由。

上学之所以让人开心,绝大多数都与学习无关。

去学校吧。

「哼嗯——」

为了确认时间,我吃力地伸长右手,想要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如果这时候忽然发生超大的地震,我的si因绝对会成为另外一幅油画的题材。

时间才刚过七点,可以慢慢来。

而摆在床头柜的不只有充着电的手机,还有诸多相框。

每天早上起来时我都会重新将所有的照片放入脑海里的置物柜,并且提醒自己在睡前将那些打包扔掉。这是常保快乐的秘诀。

那些是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有男有nv,无论是构图或是环境的光源都不甚恰当。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废墟或是工地,se彩淡泊得像是恐怖电影的剧照。不过小孩子们笑得挺开心的,男孩的眉毛跟我相似,nv孩则是脸上的酒窝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是我的父母。

「早安。」

打了声招呼後,我缓缓扭动腰,尝试让猫咪自行滑落到床上,这样才可以得到自由之身。

结果灰猫忽然打直前肢,保持住平衡。

眼睛却依然闭着。

「拜托你不要装睡啦。」我忍不住哀嚎。

「喔,好。」

灰猫眨眨眼,先是咧开嘴打了声呵欠,接着弓起背,伸起大大的懒腰。脚掌的r0u球推挤着我的x口。

声音不像昨天那样的细腻,低沉得犹如成年男x。

感觉是很适合从事气象预报或是夜间广播的嗓音。

我赶紧推开了灰猫。

哇啊!

男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