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宫庭前多残花(2/2)

说完,她便将一旁的掌柜叫来,低声对掌柜说了些什么。

金玉阁掌柜带着笑容的脸显出了几分为难之色,她见状便让灵雨塞了一个荷包给他。

握着手里颇有分量的荷包,想到阮倾歌的身份,掌柜还是下了决心,朝阮倾歌点了点头道,“那小的便听贵人的,尽力一试。”

楼上的安排暂且不提,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

林云溪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一阵的憋屈苦闷。

她是户部尚书林锦俞的嫡女,自小被家中娇养长大,性子向来天真直率。

半年前,二婶家的外甥女孙卿卿来到林家暂住,没想到自家哥哥弟弟的心就全被她收拢过去。

孙卿卿不知为何,总喜欢明里暗里都给她使绊子,而她偏偏一张嘴又不如孙卿卿能说会道,也不如她在别人面前会装的懂事乖顺,便次次都落于下风,还落得个娇蛮任性的指责。

这一次也是如此,那枚玉簪明明是她先看上的,觉得莫名的很是喜欢,结果这孙卿卿不知发什么疯,一定从她手中拿走这枚玉簪。

林云溪冥冥之中有些感觉,如果错过这枚玉簪,她将错过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孙卿卿依旧摆出了那副柔弱惹人怜惜的样子,林云溪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又敌不过二哥一味的偏帮。

林云溪的婢女鸣儿也在一旁为自己小姐不平,气得鼓着腮帮子,壮起胆子说道,“二少爷,小姐也很是喜欢这枚玉簪,况且这也是小姐先看上的,都已经打算买下了,为何一定要让给表小姐?”

“鸣儿你别多嘴!”林家二少爷长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皮肤白净,身材瘦削,他不爱与婢女争执,便压低声音叱责了一句。

林家二少爷转头看到孙卿卿盈盈眼中含着水光,似是十分委屈,便有些心疼地说道,“卿卿,不要理会这丫头的话。”

孙卿卿微微摇头,含着笑道,“无事的,二表哥。”

林云溪听着孙卿卿那娇滴滴的“二表哥”的称呼,心中就一阵作呕,明明是隔房二婶家的外甥女,偏偏喊自己的亲哥哥喊得这么亲热。

孙卿卿看到林云溪那眼含不屑的样子,背着林家二少爷对她露出挑衅的笑容,又转头对着林家二少爷说道,“卿卿也不想和五小姐争抢这枚玉簪,只是因为家母也喜爱荷花,卿卿想买下这枚玉簪送给母亲,还望二表哥和五小姐能够体谅。”

林家二少爷连忙道,“这是卿卿的一片孝心,当然能够体谅。”他说完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云溪,你最近怎么变得如此斤斤计较?”

林云溪被孙卿卿刚才那挑衅的笑容气到,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便毫不示弱地瞪着林家二少爷和孙卿卿,“为何总是要我相让?刚刚孙卿卿还说是自己喜欢荷花,现在又说自己母亲喜欢,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孙卿卿柔柔说道,“家母向来喜爱荷花,我便从小也喜欢荷花的清洁高雅之气,所以这枚簪子,卿卿便料想家母定也会像卿卿一般喜欢。”

说到这里,孙卿卿似是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道,“五小姐不要生气,我有一枚和田软玉做的玉簪,样式也十分精巧,不如送予五小姐,用来交换这枚荷花玉簪可好?”

还没等林云溪回答,孙卿卿的婢女这时在一旁面露焦急地说道,“小姐,那枚和田玉簪可是夫人在你生辰时送给你的,你平日里可是最为爱惜的,都舍不得戴呢,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换这个普普通通的簪子。”

林云溪看着这主仆二人在这一唱一和,心中一阵气结,忍不住说道,“谁稀罕你那破簪子。”

孙卿卿闻言不禁面露委屈,眼带泪光地瞥了林家二少爷一眼。

“云溪!”林家二少爷喝道,“你怎如此言语,速速道歉!”

林云溪秀脸气得通红,昂着头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需要向她道歉。”

林家二少爷很是不解地看着林云溪,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从小家中过于娇惯你了,让你变得如此不通情达理,不为他人考虑。”

林云溪看着面前的二哥眼中带着对她的不满,很是骄傲的她也不禁微微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昂着头不让泪水掉下来。

平日里总爱给她买各种小礼物,带她出去玩的二哥,现如今在他人面前只会一味的指责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心中憋闷极了,不由难过地想道,也不过是一枚普通玉簪,要不就算了吧,让给她也无妨。

正欲开口之际,旁边有一小厮突然跑过来,点头哈腰地笑道,“各位贵人有礼了。”

看着这小厮穿着金玉阁的服装,众人便看向他。

小厮看着斯文白净,在那满是笑容地说道,“说起来这真是我们金玉阁的过错,这枚荷花玉簪早几日就已经被人定下,不知为何却还放在柜中陈列,引起了几位贵人的争执,实在是对不住。”

小厮边在那说着,边让人把那荷花玉簪拿出来放入木盒之中。

众人没反应过来,看到那玉簪要被拿走,孙卿卿忍不住开口喊道,“等等!”

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柔美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尖锐起来,“既然金玉阁将这枚玉簪摆在这,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吧。”

小厮在那陪笑道,“这位小姐说的有理,但这枚簪子已被人买下,所以小的不得不取走收好,还望小姐见谅。”

孙卿卿有些着急,“不知是何人买下这枚玉簪?我愿出双倍价钱。”

小厮闻言有些惊讶,但还是说道,“请恕小的不能告知贵人姓名,况且我们金玉阁断不能做这种加价转卖的事情。”

孙卿卿轻咬嘴唇,求助地看向林家二少爷。

林家二少爷本就在一旁皱眉,这时看到孙卿卿盈盈目光望过来,立马挺了挺胸膛对着小厮说道,“烦请这位小哥把这阁中管事的请来,我想与他谈谈。”

小厮有些为难地说,“我们掌柜的现在有事抽不开身。”

林家二少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我乃府北街林家二少爷,现在想见见你们掌柜的,难道也见不着?”

府北街林家便是户部尚书林锦俞的府上,小厮听到林家二少爷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客气了,但他想到掌柜对他的吩咐,心中定了定,还是行着礼说道,“这位林家公子,实在是抱歉,我们家掌柜的确有要事在身,真真是来不了。”

他话语一转,“不过我们金玉阁还有很多好看的金玉首饰,几位贵人不妨再多看看,今日贵人们在阁中买的首饰,我们金玉阁都按九成的价格卖于各位如何?”

林家二少爷乃一介书生,平日也甚少与人争执,看到那小厮如此客气,说话也说的很是圆滑有理,他就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

孙卿卿看到林家二少爷不再说话了,心中暗恨这人关键时刻不顶用。

但看到那个小厮已经把簪子装好准备离开,她忍不住还是开口对那小厮说道,“这位小哥,我真是十分喜爱这枚玉簪,愿意出高价买下它。”

林云溪这时倒是不太生气了,站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孙卿卿十分着急的模样。

看到小厮虽是客气笑着,但其实不太在意地在那嗯嗯啊啊地敷衍,孙卿卿心中大气,又急急补了一句,“那可否帮忙转告买下这枚玉簪的人家,看其是否愿意和我见上一面?”

小厮这时便行了一礼道,“这位小姐的话,小的尽力去转达。”

说罢,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看到那枚簪子被带走,林云溪心中有些失落。

但是她转眼看到孙卿卿在那急得嘴唇都快咬破了,不由心中快意,心情好了几分。不过她还是十分奇怪为何孙卿卿会如此在意这枚簪子,看孙卿卿那副样子,似乎不像是专门为了与她作对而要买下这枚玉簪。

林家二少爷这时安慰孙卿卿道,“卿卿,我陪你再逛逛,这边还有许多好看的玉簪。”

孙卿卿脸上的温柔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但最终还是有些僵硬地笑着点了点头。

林云溪这时却没有兴致再与他们一同逛金玉阁,听到林家二少爷这么说,便撇了撇嘴说道,“要逛的话你们自己逛吧,我可不和你们一起,免得我等会再看到一个喜欢的首饰,又要被人哭着抢着要求我让给她。”

说罢,她微微横了孙青青一眼,带着自己的婢女鸣儿便往另一边走去。

走的时候还听到林家二少爷对她不满的训斥和安慰孙卿卿的话语,她身形微微一顿,但还是果断走远了。

金玉阁的一楼还有着雕花游廊,曲折蜿蜒在假山溪水之周,摆放有许多盆栽花草,显得环境雅致,也方便客人更加自在地观看试戴首饰。

林云溪带着鸣儿在假山一端闲逛,有些心不在焉地在那看着镯子。

正在逛着,有一个金玉阁打扮的小厮走了过来,对着林云溪行了个礼道,“这位小姐,之前买下荷花玉簪的贵人想要和你见一面,请问小姐是否愿意相见?”

林云溪有些惊讶地问道,“不知道那位贵人为何要见我?”

小厮笑着道,“这个小的便不知了,若小姐愿意相见,便随小的来吧。”

看着那个小厮,鸣儿有些不安地拉了拉林云溪的袖子,“小姐,这不太好吧…”

林云溪想着那枚荷花玉簪,心中纠结了一会,还是应了下来,“烦请这位小哥带路。”

跟着小厮穿过雕花游廊,林云溪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坐在游廊边的木桌旁,桌上摆着一个木盒。

少女肤色莹白,容貌微微带着稚气,但已能看出其清丽秀美之貌。听到脚步声,少女便抬起头,含笑朝林云溪望来。

曲水游廊,古香长椅,白衣少女,这三色构成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画卷,让林云溪的脚步不由微微一顿,怕惊扰了这美好的一幕。

看到林云溪在远处有些迟疑,阮倾歌便开口道,“这位想必便是林家小姐吧。”她眼眸中带有一丝好奇,微笑着说道,“还请过来这边坐,喝杯茶吧。”

林云溪闻言,便迈步走到木桌旁,坐了下来。

桌上木盒里摆放的正是那枚荷花玉簪,林云溪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它。

阮倾歌之前在这边研究了这枚荷花玉簪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这时看到林云溪看向它,便出声问道,“之前听到你与他人有些争执,好似是关于这枚荷花玉簪?”

听到阮倾歌这么直接地便问起了之前的事,林云溪脸色微僵,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看到林云溪似有不悦,阮倾歌有些歉意地说道,“是我不对,一开口便问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她举起茶杯,对着林云溪道,“我便以茶代酒,向林小姐赔不是了。”

看到面前的白衣少女眼神真诚,举止爽快,林云溪刚才心中冒出的那一丝丝恼怒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赶忙也拿起茶杯说道,“你不必和我道歉,是我自己心情不爽快,所以有些迁怒于你,应该是我来向你道歉才对。”

阮倾歌看到林云溪有些赧颜,眼角一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区区小事,我们便不要再互相道歉了。”

说罢,两人便相视一笑,彼此觉得颇为投缘。

阮倾歌放下茶杯,说道,“还未曾向林小姐介绍家门,我姓阮,闺名倾歌。”

林云溪问道,“可是陈刘郡阮家?”

阮倾歌点头道,“正是,不知林小姐府上何处?”

林云溪回道,“家父是户部尚书林锦俞,我在家中排行老五,闺名云溪。”

“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阮倾歌眼眸一亮,赞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看到林云溪脸颊微红,嘴角弯弯的模样,阮倾歌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很是取悦了这个直率可爱的林家小姐。

她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因为她见到林云溪也很是喜欢,喜欢她那种单纯不做作的性子。

两人聊了许久,谈兴颇浓,彼此均有相见恨晚之意,到后面连姐姐妹妹都开始称呼上了。

谈笑间,阮倾歌突然想起了正事,便伸出手把桌上的木盒合上,递给林云溪说道,“这枚玉簪送给你。”

林云溪有些莫名,不由问道,“为何要送给我?”她看着这个认识刚不久的阮家妹妹,心中很是不解。

“先前你与那两人的争执我有听到一些,”阮倾歌道,“我心中很是为你不忿,便让掌柜帮忙买下这枚玉簪,不能让那两人抢去了。”

林云溪看着面前少女为她抱不平的模样,虽然自己感觉有些别扭,但是心里却悄悄地冒出了一丝暖意。

但她还是拒绝道,“这簪子我不能要,你我初初相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阮倾歌哼道,“既然这枚簪子被我买下了,那我想送给谁便送给谁。”她不由分说地将木盒塞到林云溪手里,“你若觉得有欠于我,下次再送我一回礼物便是。”

看着林云溪微张着嘴,有些吃惊的模样,阮倾歌有些憋不住了,又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想与我下次相见吗?”

林云溪也笑了起来,说道,“我与你初见便觉得很是投缘,下次一定要邀你来我府上玩耍。”

“那你可要早日给汾阳王府递帖子哦。”阮倾歌睫毛弯了弯,有些调皮地说道,“不然我到时候便不请自来了。”

“一言为定。”两人又相视一笑。

秋日的阳光透过楼阁窗檐,洒下碎金般的斑点落于流水假山之上,斑驳的花草树影荡漾在曲水流淙,环绕在雕花游廊之周,游廊上的两个少女还在轻声地谈天说笑,一派温柔静好。

“倾歌妹妹,过几日定要来我府上玩。”林云溪有些不舍地牵着阮倾歌的手道。

阮倾歌含笑点头,站在金玉阁外与林云溪道别,看着她的马车驾驾远去,阮倾歌突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看了看日头,似是已到晌午。

她便跟身后的灵雨和半夏说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看到前面有一个酒楼,她便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榭风酒楼,倒是个挺雅致的名字。”阮倾歌念出酒楼牌匾上的字,挺有兴致地走了进去。

这酒楼装饰简单中带有内涵,青木色调,酒楼小二都统一穿着浅青色短装,步伐轻快地在楼中走动。

一楼桌椅不多,彼此相距较远,留有了较为私密的空间。

桌子旁都已坐满了客人,正在喝茶或是用膳,但却丝毫没有嘈杂喧闹之声,大家似乎都压着自己的声音在交谈。

“几位客官里边请。”酒楼的小二迎了过来,看到阮倾歌三人眼睛一亮,“楼上还有雅座,客官请随我往楼上去。”

阮倾歌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点头,便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上了二楼,店小二便领着阮倾歌坐到窗边,笑容满面道,“这个雅座可算是我们酒楼数一数二的好位置,可居高看尽西街这一派繁华之景,不知客官是否满意?”

阮倾歌看到这店小二的一副讨好模样,不由失笑,看了灵雨一眼。

灵雨便走上前将一粒碎银子放到店小二手里,说道,“我们家小姐还算满意,谢谢这位小哥了。”

店小二笑得更开心了,“不敢不敢,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将银子塞进自己怀里,搓了搓手,问道,“几位客官想喝些什么茶?”

阮倾歌便问道,“你们酒楼有什么好茶?”

店小二道,“秋日适合喝点花茶,我们酒楼有正山小茉莉花茶,不知客官喜不喜欢?”

“那便来一壶吧。”阮倾歌道,“然后再上个几样你们酒楼最受欢迎的特色小菜和点心。”

“好嘞。”店小二应道。

看到店小二走下楼,阮倾歌发现灵雨和半夏还站在自己身后,便说道,“你俩过来坐吧。”

“奴婢不敢,”灵雨吓了一跳,连忙道。

阮倾歌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我亲爱的灵雨姐姐,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灵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左右望了望,苦着脸小声说道,“我的郡主啊,这可是在外边,给别人见着了,肯定会觉得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如此尊卑不分。”

阮倾歌听她说的有趣,不由笑了几声,但又很是不以为意,“让你俩坐,那就坐便是了,别在那磨磨蹭蹭的。”

灵雨还是在那扭扭捏捏,嘿嘿哈哈地不肯坐,而半夏如木头人一般,微低着头站在旁边,没有丝毫反应。

阮倾歌见状便放弃让她俩坐下的想法,无奈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望向窗外。

西街一派繁华,人流众多,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在酒楼二楼也能听得很是清楚。

阮倾歌抿着花茶,茶水入口清香,味甜不腻,后味勾人,口感极佳。她边喝着茶水,边感受秋日微风拂过脸颊,听着远处传来的市井生活之声,心情不由得轻快了好几分。

楼梯间又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店小二殷勤带笑的话语,“雅座已给您留好,请随小的来。”

阮倾歌转过头,不经意地瞥了过去,顿时眼神一凝。

随着店小二走上来的男子,一身青衣刺绣长袍,手执银白折扇,相貌温润俊雅,嘴角微弯含笑,气质暖意可亲,正是七皇子凌承玉。

看到前世的仇人就在不远处,阮倾歌的瞳孔收紧,握着茶杯的手不由一使劲,“啪!”瓷制的茶杯登时碎裂开来,热茶洒在了她的手上。

“啊!郡主你没事吧?”灵雨一声惊呼,赶紧上前拿着手帕给阮倾歌擦手。

半夏也惊得不轻,连忙过来察看阮倾歌的手,“可别烫着了,那就真是不得了了。”

“无事,”阮倾歌心神不定,也没计较灵雨喊出的“郡主”二字,只是紧紧盯着凌承玉。

这边的动静不小,早就惊动了上楼的人,凌承玉朝这边望来。

只见窗边坐着一位白衣少女,肌肤娇嫩,约莫豆蔻年华,虽带着一丝稚气,但容色清丽秀美,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凌承玉正是喜爱这般气质的美人,不由眉头一动,眼睛微亮。

那位少女似是把茶洒了,茶杯裂开倒于桌上,两名婢女正在给她擦拭,而她却浑然不觉,直直地朝凌承玉看来。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他的眼眸看似很是温柔,但阮倾歌却清清楚楚能看出里面暗藏的淡漠和冷酷。

凌承玉发现少女一直盯着自己,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了,他收起扇子,迈步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阮倾歌这时收回了视线,似是若无其事地和灵雨说道,“让小二过来收拾一下桌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右手手背被茶水烫了一下有些红,但是没有什么大碍。

看到少女微微低下头,似是有些害羞,凌承玉便放慢了些脚步。

凌承玉常坐的雅座离阮倾歌也就隔了一张桌子,他经过阮倾歌的时候,又轻轻瞥了她一眼,阮倾歌有所察觉,但却转过了头看向窗外。

凌承玉落座后,看向前方那位白衣少女的背影,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中突然多了一些疑惑,刚才这个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似是有些古怪,好像很是复杂的样子。

凌承玉生性多疑敏感,不由多想了一些,不过想了一会也没有头绪,不由微微摇头有些失笑,自己最近有些过于紧张了。

他看着前方的素衣身影,心中暗想等会要问问酒楼,这位少女是哪家哪府的小姐。

阮倾歌的手还有一些发颤,一旁的灵雨对着赶来的店小二指责道,“你们酒楼的茶杯怎么回事,突然就裂开了,都烫到我们小姐了。”

店小二忙不迭地在那鞠躬道歉,“真是对不住,小的马上给客官换一套新的茶具来,客官今日的餐费我们酒楼就给全免了。”

“谁在乎那点钱,”灵雨还是很生气,“你可知我们…”

“灵雨!”阮倾歌低声喝止,“别说了,”她微微摇头,“这事与他人无关,况且我也没什么大碍。”

灵雨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重新站到阮倾歌身旁。

桌子很快就收拾好了,几样小菜也送过来了,阮倾歌感觉到后面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只觉得芒刺在背,吃着饭菜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凌承玉,她还是没有准备好要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想到前世他对自己的温柔贴心和山盟海誓,又想到最后的冷漠绝情和残酷背叛,阮倾歌此时心中还是会有微微的绞痛,不由有些失神。

她平定了一下心中起伏的情绪,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感受自己握着茶杯的手的力量,想到自己苦练一月有余的轻功,她心中不禁安定了一些。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这已经是重新开始的一世了,我为何要畏惧或是痛苦?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那些想要加害我与我的家人的恶人,他们才应该觉得害怕和恐惧。

她的眼神慢慢坚定了起来。

心中的沉重之绪在她的自我暗示中一扫而光,她无视了背后若有如无的打量,平和地继续享受着酒楼的美食。

看着少女带着两个婢子离去,凌承玉喝了口茶,便朝一旁招手。

很快便有一名灰衣男子走了过来,弯腰低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刚才那位白衣女子是何来历?”凌承玉嘴角依然带笑,但眼眸已经淡了下来,不复在人前的温柔,似有不经意地问道。

“请容属下问过便知。”

灰衣男子离开后很快返回,禀告道,“那位小姐所坐马车乃阮家所有,刻有阮家族徽,而车夫乃是汾阳王府的家仆,据此可知那位小姐应是阮家主家血脉,汾阳王之女。”

“真是巧了。”凌承玉眉头一挑,兴趣更增,手指一扣一扣地敲着桌子,“就是不知是汾阳王的哪个女儿。”

想到十月初二的孟府之宴,凌承玉的眼眸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十月初二。

孟府的大门敞开,深红雕花大门旁立着两个四人抱的石头门柱,而门口停着各家的马车,众多夫人小姐们都拿着帖子登门参加孟府的宴会,客人络绎不绝,显得很是热闹。

汾阳王府也来了两辆马车,停在了孟府门口。

停在稍后一些的马车门帘一掀,一个婢女扶着阮静嘉下了马车。

阮静嘉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丝地绣花百蝶裙,样料滑顺精美,头上也插着同式的蝴蝶簪子,蝴蝶翅膀上还有几颗粉色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显得很是耀眼瞩目。

她微微环视了一下周围,脸上带起了矜持的笑容,心情显得很是不错。但她一转眼看到前面的那辆马车,笑容就不由僵了僵。

今日她兴致勃勃地要出门赴孟府之宴时,才知道阮倾歌也要一同赴宴。而她的母妃林侧妃私下便千叮万嘱地让她收着性子,不要再去招惹阮倾歌,让她心里很是憋屈。

阮倾歌这时也下了马车,她的衣着不算盛重,甚至有些简单。穿着一身浅银色的散花如意云烟裙,梳着随云髻,发中插着一枚浅色珍珠发钗,整个人显得有些素净,但是耐不得她生的纤巧灵气,更显得她眉如墨画,唇若点樱,一身淡色衣裙衬得她有说不出的空灵清逸。

看到阮倾歌一身简单衣着,偏偏却压得自己的一身精心打扮有些落于俗气,阮静嘉心中更是不爽,但又不得不等着阮倾歌一起进门递帖。

门童收过两人的帖子一看,便立马恭敬地弯腰道,“小的恭迎云安郡主和阮二小姐,我们二小姐已经在金燕阁等候,请两位随小的前去。”

孟府今日的宴会叫做赏菊宴,邀请了金陵各大家族和官员的家属女眷们前来赏菊,年轻一些的小姐们便由孟家大房长女,排行第二的孟燕婉招待,而那些官员夫人们则由孟府大房夫人出面招待。

两人带着婢女,跟着门童走进孟府之中,来往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小厮婢子,似乎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进门左转后,门童便带着她们走到一个拱门前,低声对着拱门前的婢女吩咐了什么,拱门前的一名婢女立马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她们福了福身道,“两位小姐,这里头便是女眷所居之地,现在便由奴婢带路。”

跟着那个婢子穿过拱门,之后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两旁栽着许多菊花。没走多久,便看到远远的一处四边楼阁上有个门匾,上面写着“金玉阁”三字。

进入金玉阁,里面的布局便一目了然起来。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便是前厅,当中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材质的大屏风,两旁摆着些盆栽花草。

转过屏风,便能看到前厅是个不大不小的三间厅,摆着檀木桌椅。而台矶之上,双边站立着几个服饰较为精致的秀美婢女。

厅后是正房大院,间数众多,皆雕梁画栋,正中央有个假山,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前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年轻的各府小姐们,大都二八年纪,青春年少,穿着精致的裙衫,笑语晏晏,一片莺声燕语,格外的花团锦簇。

看到阮倾歌几人到来,大家的谈笑声小了一些,坐在中间的女子站了起来,笑意盈盈道,“想必这两位便是汾阳王府的阮家小姐了。”

这名女子看起来也是二八年华,面容秀美妍丽,眼角稍有些上挑,身着桃紫色的盘锦彩绣纱衣裙,显得贵气逼人。

她眼神微微有些打量地看了阮倾歌和阮静嘉两人一眼,似是有些摸不准,便看向两人身后的那名带路婢女。

婢女忙走上前轻声说了一句,女子这才看向阮倾歌,笑道,“这位便是云安郡主吧。”

阮倾歌看着面前那熟悉又年轻了许多的女子面容,手微微捏紧又松开,淡淡答道,“正是。”

“见过云安郡主。”孟燕婉被阮倾歌冷淡的态度噎了噎,行了个礼后,还是笑着带着两人走到前厅中。

众人见礼后,孟燕婉便笑道,“今日可算把郡主邀来了,我们这些姐妹们聚在一起,便不要讲究那么多虚礼了,还请郡主和阮家二小姐随意坐吧。”

看到阮倾歌仍是冷淡点头,孟燕婉笑容微敛。

她本身也是金陵孟家的嫡女,出身高贵,自认与阮倾歌相比,除了郡主之位外也不虚她什么,看到阮倾歌冷淡的模样,她心中有些恼怒,便不太愿意和阮倾歌多聊,又重新回到自己座位,和旁边的少女笑着交谈起来。

阮倾歌见状,便就近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而阮静嘉不爱与阮倾歌待在一起,这时便坐的远远的,主动和她以前熟识的官家小姐攀谈起来。

看到孟燕婉对自己的态度并非想象中那般不同,反而还被自己冷淡的态度膈应到,阮倾歌便知晓孟燕婉目前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而之前那些帖子应该是孟府在借着孟燕婉的名义,想要邀请自己来孟府。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婢女附耳对着孟燕婉说了几句,孟燕婉便站了起来笑道,“宴会要开始了,菊园那边都已经布置妥当,还请大家随燕婉一同去吧。”

菊园已是满地金黄,伴着秋日微风,菊花花盘轻轻晃动,遥望过去犹如一层一层金色的波浪,甚是好看。

菊园东南西北角各有凉亭可以赏景,孟燕婉带着一群少女来到南边凉亭,亭中已摆好木桌蒲团,酒水茶点一应俱全。

还没等少女们一一落座,远处便传来一阵叫好声,众人望去便发现东边凉亭竟已有了好几位男子,各自手执酒壶,在那饮酒作诗。

亭中的大半少女们都不禁微微红了脸,眼中露出了兴奋和喜悦的神色。东云的宴会向来都是少男少女相看结缘的好机会,所以各种诗宴酒宴花宴每月都会有,若有人在宴会中表现出彩,名声便会很快传遍金陵,于婚事十分有利。

少女们纷纷坐好,但均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东边瞥一眼。

“燕婉姐姐,你府上的亭子相距着实有点远啊。”一位少女快言快语地抱怨了一句。

其他人听着不由笑了出来,纷纷打趣她,“娇娇,你也太心急了吧。”

孟燕婉刚才也有一点心不在焉,不过这时也笑道,“娇娇妹妹不用担心,虽然相隔远了些,但吟诗还是听得清楚的。”

那位被称作娇娇的少女,是上都护蒋虎的独女蒋娇娇,从小便被捧在手心受尽娇宠,性格极为天真娇憨,说话常直来直去。

她今日身着浅黄色团锦琢花衣衫,一张鹅蛋脸,右脸颊有个小梨涡,随着她的笑容若隐若现,显得很是娇美可爱。

她也不在乎众人的打趣,一双眼睛紧紧地朝着东边望去,嘴里还嘟囔着,“不知周三哥今天有没有来参加赏菊宴。”

东边凉亭人影憧憧,一时也分不清那些人分别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阮倾歌很少出来参加宴会,也不认识什么人,便自己独自一人坐在一侧。

众小姐们被东边凉亭的少爷公子们吸引住了注意,都纷纷拉着自己熟悉的闺阁好友在那兴奋交谈,一时间竟无人有心思去结识阮倾歌。

而作为东道主的孟燕婉,似是被之前阮倾歌冷淡的态度噎得不轻,这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也将她冷在一边。

阮倾歌倒是不以为意,很有兴致地看着满园菊花,没有太关注席间各小姐们带着娇羞或是兴奋的交谈。

看到阮倾歌似是被冷落一旁,坐在不远处的阮静嘉不由勾起嘴角,有些愉悦地故意瞟了阮倾歌一眼,昂着头得意地继续和旁边熟识的小姐聊天,没有丝毫过来陪伴解围的意思。

和阮静嘉聊天的小姐也注意到了独自一人的阮倾歌,便问阮静嘉道,“我看云安郡主似是初来宴会,你不去介绍介绍几位好友与她认识?”

阮静嘉有些不悦地哼道,“我这个妹妹架子大得很,平时就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若带着你们过去,恐会被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弄的下不来台。”

那位小姐有些惊讶道,“没想到她这么不好相处。”

“可不是吗,”阮静嘉微微撇嘴,眼中暗藏嫉妒,“谁要她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呢,身份高贵,根本不需要搭理我们这些人。”

阮倾歌耳朵微动,突然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阮静嘉一眼。

阮静嘉不太相信她能听到自己说的话,但看到阮倾歌那清冽的眼神,还是有些心虚地闭上了嘴。

阮倾歌虽然听到了阮静嘉在那说自己的坏话,但也懒得理会,瞥了阮静嘉一眼后,拿着酒杯抿了一口菊花茶,微眯着眼看着亭外的一片金黄,心绪颇为潇洒舒意。

她的左侧突然坐下一人,伴着悦耳清朗的声音,“倾歌妹妹。”

阮倾歌这才转过头来,发现坐在她身旁的竟是前几日初识的林家小姐林云溪。

林云溪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她,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开心说道,“之前在金燕阁,我便想过去找你,但一时间被别家小姐耽搁住了,到了这时才有机会过来与你相见。”

阮倾歌见到她也很是高兴,眼眸露出笑意,“前几天还说好要去你府上玩,结果还没过几日就在这里见到了,咱俩真是有缘。”

“可不是,这可真算是妙缘,”林云溪眼眸弯弯,神态率真地说道,“今日一定要与你好好聚聚。”

林云溪本就容貌姣好,今日戴着那枚荷花玉簪,不知为何更是显得她的肌肤粉嫩,娇美无匹,美玉莹光,满身尽是秀气。

阮倾歌看了一眼她的玉簪,微微有些晃神,夸道,“云溪,你今日可真美。”

林云溪闻言倒没有羞涩,大大方方道,“这几日大家都说我变美了,也是挺奇怪的。”

“说你美,你竟还觉得奇怪。”阮倾歌笑叹道。

阮倾歌心中有些怀疑是那枚玉簪的缘故,而系统肯定也是知晓那枚玉簪的特殊之处,才会给她下达之前那个临时任务。

她倒没有眼红这枚玉簪,心中还挺为林云溪高兴,既然系统说这枚玉簪本就该是林云溪之物,那她之前帮助林云溪夺回玉簪,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想起之前之事,阮倾歌便问林云溪,“那位表小姐后来如何?还与你纠缠这枚玉簪没有?”

林云溪笑容变淡,哼道,“那个孙卿卿看到我竟然戴着这枚玉簪,一时不敢相信,后来又在那想尽千方百计地要从我手中夺走这枚玉簪。”

说到这里,林云溪有些幸灾乐祸,“她这次闹得有些过分,弄得我祖母都训斥了我二婶一顿。”

“我听你说,那个孙卿卿是个城府很深的女子,不应当闹成这样吧。”阮倾歌问道。

林云溪也有些不解,“她平日最会装腔作势,很受大家喜欢,人人都说她善解人意懂事乖巧,而偏偏这枚玉簪却让她暴露出了些许真面目,也不知是为何。”

阮倾歌有些思索,看着林云溪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禁提醒道,“说不定这枚玉簪对她有什么特别用处,让她不惜挨骂受罚也要得到它。”

林云溪听到阮倾歌这样说,也回忆起自己初见玉簪的悸动感,有些深思道,“这枚簪子的确有些不同。”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便低声与阮倾歌说道,“我最近几日做梦,总会梦到一个荷花池…”

阮倾歌闻言有些惊讶,“每晚都会梦到吗?”

“好像自从戴上这枚玉簪,之后的每晚都会梦到那个荷花池。”林云溪想了想道,“而且每次在梦中,一开始我都会站在荷花池旁,看着那一池荷花。”

她声音又低了些,“最奇怪的是,我在梦里很清醒,仿佛知道自己在做梦一般。”

阮倾歌有些咂舌,听到这等古怪之事,她忍不住想起了系统。

林云溪倒是不觉得这事情很古怪,她很有兴趣地继续说着,“我这几日便一直戴着这枚簪子,想看看我在梦中能干什么。”

看到林云溪跃跃欲试的样子,阮倾歌有些不安。

她这时脸色便微微严肃起来,说道,“云溪,这里说话有些不便,过几日我去你府上,你再与我详细说说这事可好?”

看到阮倾歌慎重的模样,林云溪有些懵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是否与他人说起过?”阮倾歌轻声问道。

“没有,”林云溪摇头道,“也就是一个梦,我平日里没有当真,今日谈到它我才忽然想起来。”

“你若还继续做那个梦,在梦中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将它当做儿戏一般随意尝试。”阮倾歌叮嘱道。

说到这里,阮倾歌又想到孙卿卿,又说道,“还有,往后可要好好保管它,免得他人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它弄走。”

林云溪看到阮倾歌关心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俏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倾歌妹妹,别看你年纪比我小,但这一句句话都感觉像极了我的母亲。”

阮倾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瞧瞧,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那你就当我没说,自己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看到阮倾歌有些嗔怒的模样,林云溪笑着讨饶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你吩咐的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了,保证都按你说的去做。”

她边说着还边举起右手,很是认真地看着阮倾歌。

阮倾歌不由被她逗笑了,两个少女相视一眼,都弯起了眼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彼此觉得很是温暖欣悦。

看到户部尚书的嫡女竟然在那边和阮倾歌很是亲密地说笑,阮静嘉心情顿时低沉了许多,很是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她身为汾阳王长女,一向自视甚高,但奈何东云以嫡为贵,虽然她出身陈刘郡阮家主脉,算得上出身高贵,在外大家都颇为给她面子,但是各大世家的嫡女还是与她交往甚少。

现在与她交好的最多也就是各大世家庶女之流,或是一些中品官员的嫡女,这让她如何甘心。

看到席间少女们还在各自叽叽喳喳地聊天,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作为东道主的孟燕婉这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婢女突然走了过来,在孟燕婉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孟燕婉听着听着,不由眼睛一亮,她挥退婢女,微微扫视了凉亭的众人,似是在思索什么。

她突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看到众少女们都渐渐停下来看着她,脸上便浮起一抹笑容道,“如此秋日美景,干坐在这也是无趣,大家一起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看到众人似乎来了兴趣,孟燕婉便边说着,边让婢女们给席间桌子上都摆上酒道,“今日既为赏菊宴,我们不如来玩飞花令吧。”

飞花令是宴会中常玩的行酒游戏,大家均不陌生,闻言便纷纷同意了。

“今日的酒可是新酿的菊花酒,味道清淡雅致,我今日便要看看谁喝的最多。”孟燕婉开了个玩笑,大家听了便都笑起来,但彼此之间相互打量着,却有了些许竞争的意味。

孟燕婉继续说道,“和以往一样,答的最多的便为令主。我们不如弄个彩头,这样玩起来更加有趣。”

大家听到她这么说,都开始兴致勃勃地出着主意。

见到气氛很是热闹,孟燕婉眼眸一转,又笑着说道,“刚才我大哥传话给我说,他们的令主等会要过来和我们比试比试。我们不如便要他们来出彩头可好?”

少女们一阵哗然,顿时兴奋地开始讨论起来。

阮倾歌和林云溪对视一眼,林云溪有些苦恼道,“诗词我一向不太擅长,每次玩飞花令我都得喝不少酒。”

阮倾歌倒是很洒脱地安慰她,“这菊花酒闻着不错,多喝点却是你占便宜了。”

林云溪瞪了她一眼,“你这分明就是在挖苦我。”

阮倾歌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水,有些享受地说道,“你尝尝,这酒入口清淡,但回味苦涩中带着一丝清香,果真很有意思。”

林云溪便也尝了一口,鼻子微微皱起来道,“我怎么尝不出那么多味道,只觉得有些苦,还是果酒比较好喝。”

阮倾歌微微摇头,又喝了一口酒,眼睛眯了起来,很是自在地在那赏着秋日金菊之美景。

林云溪放下酒杯,凑近阮倾歌问道,“你的诗词如何?能拿下令主么?”

阮倾歌兴致缺缺地回道,“还算不错,但我对这令主并不感兴趣,还不如多喝几杯酒。”

话音刚落,系统机械的声音突然在阮倾歌脑海中响起,吓得她拿着酒杯的手一抖。

“临时任务已下达,请宿主打开光屏查看。”

阮倾歌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就是因为我刚才多嘴说的这句话吧?

她意念一动,打开了光屏,看向任务一栏: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

二、临时任务:夺得孟府赏菊宴飞花令令主之称

奖励:40属性点和随机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武力值减半

“什么?”看到这里,阮倾歌不由惊呼一声。

她的惊呼声有些大,引得众人都看向了她。

阮倾歌回过神来,拿着酒杯喝了一口酒顺了顺,对众人道,“无事,刚才不小心把酒洒了些出来。”

孟燕婉有些疑惑地看了阮倾歌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转过头去。

林云溪在一旁也被吓了一跳,轻声问道,“倾歌,你怎么了?”

阮倾歌有些郁闷的看着眼前光屏,嘴里喃喃道,“云溪,看来我要收回之前所说的话了。”

阮倾歌前世便十分喜爱诗词,小书房的诗词集都已被她熟读多遍,还常派人购买市上新出的诗词集,她闺中爱好除了练字之外便是读词吟诗了。

今日来赴孟府之宴,她本就心怀警慎,不欲出风头,但没想到系统偏偏要与她作对,出了这样一个任务。

但要她放弃任务,她又不甘心受到武力值减半的惩罚。

服用了一枚稀有的一转丹,辛辛苦苦练了一个多月的轻功,可不能就这样白费了。

阮倾歌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屈服在了系统的威逼利诱之下,一收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放下了酒杯。

这时便听到孟燕婉说话了。

“我今日既为东道主,那便由我开头吧。”孟燕婉俏脸含笑,“我们先从简单的七字令开始。”

“花径不曾缘客扫。”她朗声吟完七字,便看向左侧。

坐在孟燕婉左侧的正是与其十分要好的李家女李梦琪,也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女子,此时不假思索便道,“江花何处最肠断。”

“云鬓花颜金步摇。”后面的人接道。

过了几人后,便轮到阮倾歌,她淡淡道,“直须看尽洛城花。”

席间轻轻巧巧地轮了一圈,所有人均接住了飞花令,没有一人罚酒。

孟燕婉见状便笑道,“飞花令便是越往后越难,大家可不要掉以轻心。”

果真,轮到第三圈时,便有人接不住了,只得喝了一杯菊花酒。

越往后越是不易,飞花令不仅考究的是诗词的积累,还有不俗的记忆力,即兴的反应能力,以及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

飞花令再多转了几圈,便有好几人答不上来,喝了几杯酒。其中便有阮静嘉,她脸颊微红地退出了飞花令,暗暗地瞥了面色淡然的阮倾歌一眼。

东边凉亭。

几位少爷公子本在那赏景喝酒,听到不远处少女们悦耳的吟诗声,有几人便坐不住了。

一位身着浅青色衣袍的公子频频向那边张望,转头朝着孟家大少爷问道,“孟大公子,那边的宴席可是令妹在主持?”

孟志林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下颌方正,眉毛平齐浓密,眼睛黑亮。他闻言点了点头,“正是。”

青衣公子凝神听了听,“听着像是在玩飞花令。”

孟志林看了一眼左侧的凌承玉,见到他似乎在漫不经心地看着园里菊花,便回答道,“那边的小姐们的确是在玩飞花令,估摸现在还没选出令主。”

青衣公子眼神一亮,道,“不如我们过去观摩观摩,为众才女们加油鼓劲。”

“得了吧,穆公子,”旁边有一人嗤笑道,“还去加油鼓劲,我看你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青衣公子也不恼,嘴里道,“我只是把你们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是也不是?”

孟志林眉头微皱,看了左侧一眼,见到凌承玉不易觉察的点了点头,便道,“不知众位有何想法?要不我们便过去看看?”

虽然之前都在取笑那个青衣公子,但孟志林这么一问,众人却无一人反对,青衣公子嘻嘻一笑,对着孟志林道,“孟大公子,烦请你带着大家伙一同去吧。”

环顾一周看到似乎无人有异议,孟志林便侧身对着凌承玉说道,“还请殿下先行。”

凌承玉面带笑容,温和地对着众人道,“如此美景,再去聆听美人吟诗,真真是一件雅事,那我便带个头吧。”

凌承玉一席话说得让众人很是舒服,便纷纷道,“谢过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殿下说得有理,如此雅事可是难得。”

还有人笑道,“殿下既是我们这边的令主,那到时候与那边令主比试之时,可不能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啊。”

凌承玉眉目温润,嘴角含笑道,“那是自然,还请众位与我一同动身吧。”

这边众少女们还在进行着飞花令中的七字令,有好几位都喝了五六杯菊花酒,有些支撑不住,便都纷纷退出了,在一旁看着剩下的六人继续传着飞花令。

蒋娇娇脸颊一片酒红,靠在一旁有些昏昏沉沉地嘟囔道,“最最讨厌的便是读诗了,让我答出两句诗都快要了我的命,这些人怎么还能一句一句地从嘴里蹦出诗来,难道肚子里装了诗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