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

而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位父亲,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潇洒与帅气,凹陷的脸庞,浑浊的双眼无一不告诉所有人,他是一位病人,一位正在走向死亡的病人。

他的床头边依靠着一架发绣的蓝布行军床,未被蓝布包裹的四角呈现出湿疹般斑驳的锈迹,隐隐昭示着它曾经见证过多少次陪伴与挣扎。

“哟,今儿是什么风把两位美女吹来了?”

说话的是泌尿科的谭医生。

“谭医生怎么在?不是休假了吗?女儿的婚礼忙完了?”

谭建林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厚片眼镜,搓着手,“嗨,昨天就忙完了,他们小俩口度蜜月去了,就没有我帮忙的了,在家待着也是无聊,不如早点回来工作。”

覃欢笑着点头,“该你享福了,别那么累。”

“哎呀,老同志还是要发挥一下余热的。”谭建林睁大了眼睛,问着,“说你们呢?怎么过来泌尿科了?有认识的人?”

覃欢环视了一下病房,她还不确定谁是郑知微的爸爸,隻好含糊着说,“嗯,有朋友的家属住这里,想着来看看。”她提了提手里的水果,“喏,这不提着水果来了吗?”

谭建林正想问具体是谁,就见覃欢欢欣地叫着“呀,郑警官。”

谭建林回神,看见了郑知微。

她手里还拿着刚洗完的碗,水珠顺着她的手背缓缓流到袖口,浸染了衣袖,有些发寒。

宋澜猝不及防地与她对视,随后快速将目光挪开,看着花白的地砖。

“那我先忙,你们聊。”谭建林对郑知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郑知微彻底地暴露在了她们面前。

覃欢乐呵地再次提起水果,“听同事说,郑警官的父亲在住院,就想着来看看。”

郑知微皱着眉,想问覃欢,她们甚至只打了一次交道,为什么能够那么熟稔地有了朋友一般的问候与往来。

她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覃欢继续说,“老宋和你毕竟是老朋友了,我也想成为你的新朋友,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如果有冒犯到郑警官,望请见谅,再者,老宋她很担心你,所以我们才来的。”

覃欢胡诌着,给自己的到来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借口。

宋澜忽的被提到,目光回收,稳稳地落在郑知微的脸上。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看清了郑知微,看到了她比往年更加瘦削的脸庞,看到她依旧明澈的双眼以及微微颤动的双唇。

于是,她坦诚,“对,我挺担心你的,所以”

宋澜听着自己的声音不太真切,却也切实知道自己终于说出了藏在内心里的话,只是,她不知道,郑知微是否会将她的这话当做戏言。

毕竟,她曾经对郑知微说过的承诺,有太多,都只能成为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