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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心远饭量不大,老爸老妈偏偏还在吃饭的时候说上学的事,乔心远吃的就更少了,桌上六个菜一半进了乔维桑的肚子,最后盛了碗冬瓜鲜虾汤,手腕一拐,放左手边乔心远面前了。

“不说了成吗,两位主任,给你们医院实习生开动员大会呢。”乔维桑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冲乔心远扬了扬下巴,“喝。”

乔心远端起汤开始喝,一小口一小口的,碗里全是乔维桑给他挑的虾仁,满满当当。

“孩子刚家门半小时,您两位把人后半辈子都安排好了,不说他乐不乐意听,就您俩这态度合适吗?”乔维桑几口喝完汤,不给老爸老妈开口的机会,机关枪似的一顿输出。

“本来我不想说咱家这破事儿,但你俩是不是太过了,把人孩子扔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十来年,就我奶奶一个老太太自己照顾着养这么大,俩人都不容易,你俩倒好刚接回来就指手画脚的,干嘛呢这是,养儿子还是道边儿捡了条狗啊,差不多得了啊。”

乔维桑说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旁边乔心远只喝了半碗,端着碗愣愣地看着他,又看对面那两口子。

老爸老妈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倒不算难看,这两人除了在工作上说一不二,到了家里任何事都说不过乔维桑,这些年明显已经被乔维桑教训惯了,他说得也有道理,但当着乔心远的面,还是很没面子。

“这都是为他好,我们是他爸妈,”老爸放下筷子冷下脸,“爸妈不管他谁管!”

“哥管呗。”乔维桑随口一说,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用豆腐皮卷起来放乔心远碗里,“你俩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屁话!”老爸吼了一声,“我和你妈不会教你怎么被保送北大还保送研究生的?我不会教街坊邻居能都说我生了个好儿子吗!”

“您看看,您自己都说了,人家说的是您生了个好儿子,不是教出来个好儿子。”乔维桑给自己也卷了一个塞进嘴里,“人家都知道您两位压根儿就没管过我,忙着在医院追名逐利呢,是吧。”

“乔维桑!”老妈喊得比老爸声音还大,“你挨打挨少了是吧?就是因为我们没管你你才去搞同性恋的!”

这话一出饭桌上安静了一瞬,乔心远放下了筷子,他没听懂同性恋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为面前三个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直乐呵呵的乔维桑都不乐了,把筷子一扔,啪的一声,没人说话了。

乔心远坐在他左手边,看见乔维桑用舌头顶了顶左腮,然后往后一靠,又笑了,说:“是啊,就是因为你们管生不管养,俩儿子一个精神不正常一个身体不正常,活该呗。”

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要走,乔心远下意识直了直腰,想跟着乔维桑走,但老爸老妈没发话,他不太敢动。

乔维桑往卧室那边走了两步发现乔心远没跟上,转身一看,小孩正挺着背扭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副想走但不敢的样子,乔维桑啧了一声,冲他打了个响指,“走,跟我洗澡去,瞧你一身汗,也不嫌黏糊。”

乔心远立马从椅子上下来,小跑着过去了。

卧室门一关,乔维桑伸手呼噜了一把乔心远的头发,微微弯下腰看着这个弟弟,“刚才哥说你不正常,别往心里去,话赶话说急了,给你道歉。”

乔心远脸都红了,他根本没在意乔维桑说的那句话,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道歉,结结巴巴地说:“不用道歉,我…本来就不正常。”

啪。

乔维桑冲着乔心远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夏天衣服薄,没用力的一巴掌声音倒是挺响,但不疼,乔心远下意识摸了摸屁股,没敢说话。

“说什么呢,哪不正常了,我看你挺好的。”乔维桑没用劲儿,教训小猫似的拍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这话只有哥能说,因为哥会管你,爸妈也不能,谁说你就揍谁。”

乔心远看着他没动,乔维桑又拍了他一下,“说知道了。”

“知道了。”乔心远立马说。

乔维桑这下满意了,叫他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自己坐在书桌上打开电脑不知道干嘛,嘱咐乔心远弄好了叫他,带他去洗澡。

电脑一开qq就自动登录了,攒了一上午的消息噼里啪啦地冒出来,乔维桑先回了导师的消息,又回了师弟的几个问题,最后才打开舍友的消息,给他发了二十多条,全是问今天有没有挨打的。

—不必恭敬止:没挨打,他们挨我骂了。

—师门第一帅:我靠,你牛啊,终于忍不住了?

—不必恭敬止:说话忒烦,饭都吃不消停。

—师门第一帅:你家不是食不言吗?这事已经闹到两位主任带头破坏家规了?

—不必恭敬止:没说我,说我弟。

—师门第一帅:!!你那弟弟真去了!

—师门第一帅:看出来哪不正常了吗,我就想不通,什么毛病能让你爸妈扔乡下十几年不管。

—不必恭敬止:没看出来,哪儿都挺正常的,就是胆儿小,跟猫似的。

—师门第一帅:没什么毛病就行,好好对人家,改天带出来玩儿,我请客!

—不必恭敬止:用你?

—师门第一帅:哎哟,你挺喜欢这弟弟啊。

乔维桑打字的手顿了一下,眼睛一转瞅桌子上的镜子,能看见后面收拾衣服的乔心远,动作特别轻,几乎没有声音,瘦瘦的一个人,巴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说不上喜欢,乔维桑心想,刚见一面哪就扯得上喜不喜欢了,就是觉得可怜,太可怜了,乔维桑了解老爸老妈,他俩对乔心远没感情,接回来就是为了再培养一个好儿子。

在这种同性恋还是精神病的年代,乔维桑在爸妈眼里基本是废物一个了。

所以乔心远才可怜,虽然在乡下长大,但一看就知道奶奶把他养得很好,又乖又白嫩,听说成绩也不错,就是上学晚了两年,不然该上高三了。

现在被拉到人生地不熟的首都,面对没有感情全是算计的爸妈,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哥,可以说如果乔维桑不对他好点儿,乔心远在这基本没什么好日子过。

倒不是说爸妈亏待他,但扔一把生活费让孩子自生自灭,对从小在这个城市乱窜的乔维桑不算什么,对刚来的乔心远就不一样了。

乔维桑想起刚上高中自己在学校和人打架脑袋缝了十针都没人管,到了竞赛表彰大会却准时出现的爸妈,靠着椅背叹了口气,冲乔心远伸出胳膊,“乔心远,过来。”

乔心远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过去了,任由乔维桑摸自己的脑袋,乔维桑摸了一会儿捏了捏他的脸,叫他:“小可怜儿,收拾好了吗?”

“…好了。”乔心远犹豫了一下,决定随便乔维桑怎么叫。

“拿上换洗衣服,洗澡去。”

外面很安静,爸妈已经去上班了,桌子上的菜用盘子扣住,大概是让他们晚上自己吃。

家里有两个卫生间,爸妈卧室有一个,另一个在客厅,都是用的太阳能,乔维桑把水温调好,打开后放了放凉水,水才慢慢变热。

“过来洗吧,看这个开关,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你……脱衣服啊!”乔维桑回头一看乔心远还捂得严严实实站在那。

乔心远抓着浴巾,吞吞吐吐道:“哥,你出去我再脱。”

“这有什么害羞的。”乔维桑说着就出去了,没真想看他洗澡,“穿着拖鞋洗,别滑倒啊。”

“好。”乔心远关上浴室的门,这才开始脱衣服。

乔心远是个很正常的普通小孩,等到冬天就要十七了,哪都很正常,只有一个地方不和正常人一样,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爸妈奶奶知道。

夏天衣服薄,两下就脱干净了,乔心远坐了一上午的火车,早就想洗个澡了,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洗手台上,然后脱下了内裤,裤裆那里有一片浸湿的水痕,又黏又湿,乔心远一路上都很不舒服。

乔心远是男生,但他长了个女生的生殖器,一个细细的窄窄的逼,就在阴茎下面,两套器官发育得都不是很好,都小小的,加上激素失衡,乔心远身上连毛都没怎么有。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但没去医院检查过,爸妈不让别人知道,他也不敢去,反正从小到大除了体质差点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女穴每个月都有几天总是流水,控制不住的那种,流的很多。

乔心远走到淋浴头下面,先草草冲了一下身上的汗,然后抬起一条腿踩在旁边的一个塑料板凳上,摘下淋浴头仔细地冲洗下面糊满水的女穴,他每次洗这里动作都很轻,因为之前碰到过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流出来的水也更多,从那以后乔心远就不敢随便摸这里了。

正低着头洗得认真,浴室门忽然被一把拉开了,然后乔维桑拿着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沐浴露是不是没了,我记得昨晚就没了,我给你拿了……”

沐浴露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了两人中间,乔心远如梦初醒,立马扔了淋浴头放下腿,一脸惊恐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乔维桑。

乔维桑也彻底愣住了,他的手还举在半空,手里已经空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盯着乔心远的下面,阴茎后面原本应该是阴囊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他刚才忽然进来,只看见那里有一条缝,和女人的一样。

两人沉默半天,乔心远害怕得都要哭出来了,乔维桑这才缓过神来,他转身想出去,迈出一条腿后又回来了,然后反锁上浴室门,过去把水关了捡起淋浴头放回去,拉着乔心远往马桶上一放,自己蹲下掰开他的腿看着那个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说他不正常,是这儿不正常。

乔维桑拧着眉抬头看他,“有外人知道吗?”

“没有。”乔心远哆哆嗦嗦地说,“就爸妈奶奶,和你。”

“没去过医院检查?”乔维桑脸色不太好看了,这么严重的问题,爸妈竟然一次都没带他去过医院。

“没有。”

乔维桑点点头站起来,“继续洗吧,在我房间等你,等会儿再说。”

乔心远洗完澡回卧室的时候乔维桑正趴电脑上看,听见他进来了说:“锁上门。”

“锁了。”乔心远小声说。

乔维桑把电脑上的网页关了,转身一蹬地滑到床边,冲他勾勾手:“过来,我再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乔心远站在门口没动,洗澡之前他都以为乔维桑是个好人,现在不这么以为了,他后悔死没锁浴室门了!

“不是,”乔维桑看他半天不动,脸又红表情又难看的,“想什么呢,我就看看你这有没有大问题,得治啊!”

乔心远还是没动,不信。

“成,成,不看了。”乔维桑拿他没办法,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谁长这么个东西也不会愿意给别人看,便没为难他,“但你不去医院检查,谁知道身体有没有影响啊,再说了,你到时候高考体检怎么办,这都是事儿,你就这么挺着啊?”

乔心远终于说话了:“爸妈说,体检之前他们有办法解决。”

“动手术啊。”乔维桑一听就明白爸妈的意思了,“你想动手术?你都这么大了,没风险?”

“动手术!”乔心远低低地喊了一声,一脸茫然失措,“我不想动手术,我就想让他们帮我通过体检,才答应来的,奶奶说做手术风险很大。”

乔维桑笑了,乔心远这话一说,整件事他都串起来明白了,“他们把你当儿子才接回来的,指望你有出息,再给他们传宗接代,怎么可能不给你做手术,骗你跟奶奶什么都不懂呢。”

乔心远这时也顾不上害怕乔维桑了,走过去往床边一坐,眼泪就下来了,“我不想做手术,我害怕,他们怎么骗我和奶奶呢。

说着抬起头,忽然拉住乔维桑的垂在扶手上的手,软乎乎的泛着水汽,乔维桑看了他一眼,乔心远眼泪又流下来一串,哭着问来到这里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哥,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呢。乔维桑看着乔心远的眼泪心想,他是想管这个弟弟,但只限于帮他适应适应,对他好点不让爸妈折腾他,再深了的事……他临近毕业,答辩工作一把抓,忙得要命,乔心远这事不是小事,乔维桑要是真想管,也不是管不了,但为了个刚见面半天的弟弟,值不值当地给他个保证……

乔心远见乔维桑也不说话,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用胳膊擦了擦脸,起身去打开了衣柜,把刚收进去的衣服又全都拉了出来,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包开始收拾。

“嘛去?”乔维桑站了起来,“离家出走啊?”

“我…回杭州,再找我老师想办法。”乔心远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语气很坚定,头都不抬,收拾得非常快,“我不能做手术,县里的医生说了,动了手术身体就完了,我不能完,我还得上学工作。”

乔维桑有点心软,但没拦他,只说:“其实,你动手术随手耽误时间,对身体是不好,但不怎么影响你上学,顶多晚几年呗。”

“不能晚,已经晚了两年了。”乔心远抬起脑袋,眼睛红红的,已经不哭了,看着乔维桑,“我得早点挣钱,然后照顾奶奶,她已经七十岁了,我读完大学她就快八十了。”

“……太晚了。”乔心远说,低下头后,乔维桑看见又有几滴眼泪落了下去,掉进包里,被乔心远拉上了。

乔维桑看着动作利落的乔心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早就不记得奶奶长什么样了,奶奶带着乔心远走的时候他才六岁,正是满脑子玩儿的年纪,不会记得那个老人是怎么把他带到六岁的。

但乔心远记得,奶奶带了他十七年,每一天他都记得,他可以不为自己活,但他一定要为了奶奶活。

乔心远在他发愣的时候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只有那么小一个包,他从包的夹层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的钱,犹豫着走过去递给乔维桑。

“哥,你能不能帮我买车票,送我去车站。”乔心远说完这句话有些紧张,用力抓着那张钱,他只带了五百块钱来,是奶奶所有的钱了,他不想浪费一点,所以鼓足了勇气才求乔维桑送他一下。

乔维桑脾气大,但是个好人,乔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心软的人,这是来之前奶奶告诉乔心远的。

所以乔心远来了以后不搭理爸妈,但听乔维桑的话。

乔维桑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了,这时垂眼看着捏了五十块钱都不舍得松手的乔心远,也没说话,脸上没表情,眉眼压得很低,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乔心远举了一会儿乔维桑都没接,乔心远又有点想哭了,他忍着眼泪,说:“其实我自己也可以,不麻烦你了,谢谢哥。”

说完放下了手,把五十块钱又塞回信封里,拿起了包。

乔维桑大手一抢,包就被夺走了,乔心远愣了一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抬头去看乔维桑,那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似乎有点无奈,其他更复杂的乔心远看不懂,只知道乔维桑又把包打开了,把衣服都放了回去。

“过来。”乔维桑倚着柜子叫他,乔心远走过去,又被抓了抓头发,乔维桑看着被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弟弟,忽然笑了,大手捏着乔心远的两边脸蛋用力一捏。

“哥中午怎么说的来着?”乔维桑问他,不等他回答,自己抢着回答了:“爸妈不管你,哥管你。”

“我知道你不信凭空冒出来的亲哥,但是求我的话你已经开口了,你就得把我当亲哥,我对你好,你就听我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乔心远呆呆地说,“哥。”

比之前叫得都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小势利眼儿。”乔维桑笑了,“累不累,睡会儿吧,我做点事儿。”

乔维桑的卧室很大,床也是双人床,铺了张凉席,他这屋没空调,只有一个风扇,乔维桑不是很怕热,懒得装了,他把风扇开到最大,呼啦呼啦地吹着,乔心远平躺在凉席上,很累很困,但睡不着。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半天,乔维桑代码没写多少,净听乔心远折腾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从桌子上拿了个花露水瓶扔他身上,乔心远转过身看他。

“哥,我衣服还没洗呢。”

乔维桑没看他,盯着电脑屏幕,“下午我一块儿搁洗衣机里洗,甭管。”

乔心远哦了一声,彻底放松下来后也那么小心翼翼了,又翻腾了半天,说:“哥,我渴。”

乔维桑站起来出门给他倒水去了,拿着个黄色小花的玻璃杯子,快赶上乔心远脸大了,递给他,“这杯子以后是你的了,想着点儿。”

“想着了。”乔心远坐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把杯子放床头柜上,又躺下了。

乔维桑面前一大摞图纸,他皱着眉看得正费劲,乔心远又爬起来,上厕所去了,回来的时候端着个杯子,放到乔维桑手边,乔维桑抬头看他,乔心远特别讨好地冲他笑笑,“哥,喝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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