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覆复的。
这里地势有点低,雨季来的时候屋外临时搭起来的小厨房也会被涨水给泡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左邻右舍都会把那些用石块垫一垫家具,都是家境不太好的人家,依靠着这样的残屋陋舍活着,求老天关照都是每天必须要念叨的事儿。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夏天这里不会太热,屋外铝皮桶可以放两个西瓜,对半一切,可以吃一天。
卖瓜的是个老头子,在城里卖了好多年西瓜,也算是看着方游从小不点长成大点的小不点,连钱也会少收些,可原本就不是几块钱的玩意,怎么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春去秋来。
卧床的女人依旧是那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她捧着几本老旧的笔记本,偶尔读几首诗,方游坐在床下的小桌上,用经常断墨的笔歪歪扭扭的写字。
她也没去上幼儿班,识的字全靠女人零星的教导,但好在比较聪明,吸收得很快。
九岁那年的某天,方游从学校回来,她看到屋里坐了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穿得也很整齐,不知道跟她妈妈在说什么,有点囫囵,方游凑在门外看了眼,最后还是乖巧地蹲在天井边洗菜了。
那个外头来的女人走后,晚上她妈妈破天荒地亲了亲她。
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笼罩了那么多年,她忍不住蹭了蹭,亲昵的喊了声妈妈。
女人抱着她,缓缓的说着话,她的普通话很标准,不像左邻右舍带着口音,字正腔圆,“小游,你跟宋阿姨走好不好,妈妈养不了你了……”
小孩生性敏感,她听得到夜里的低泣,也听得到邻居的碎语,压在心头,在脸上又变成符合年龄的不谙世事。
“你要去哪?”
她抬头,和女人轮廓相似的脸上还是被不安笼罩。
“我要去找你爸爸。”
女人笑了,她嘴唇很干,甚至有点起皮,那双眼很大,笑起来时候眯成一条缝,和方游不大一样。
“那你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怀抱从头到尾都温暖,说的话也从头到尾都平静,但到底还孩子,方游最后还是哭了。
她身形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缩成一团的时候像个猫崽的,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这种断断续续伴随着女人的咳嗽,成了多年后梦里翻来覆去的片段。
第二天那个宋阿姨就来接她了。
宋阿姨看上去比她妈妈大好多,看上去挺亲切的,也很温暖,但就不是让她出门。
她走出那条看上去永远没有尽头的小巷,走到了一个密集的居所,被那个宋阿姨关在铁门里的,楼道很窄,脚步声来往都很吵,她不哭不闹,站在铁门里,就盯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