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善愣了愣,气得浑身打哆嗦,拼了命地要跟他同归于尽。
“姑娘,姑娘醒醒!”微云挽起帐子,在床边连声唤道。
萧时善睁开眼睛,胸口起伏地喘着气,脑海里浮现出李澈那个嘲讽又冷漠的笑,心头气愤难当,仿佛他真的对她见死不救。
微云见时善这一觉醒来,乌发如云,微汗点点,雪润的肌肤透着一抹胭脂红,如海棠春睡般动人,只是神色怔然,与往常不同。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萧时善点点头,确实是噩梦,歪在床上舒出一口气,问了问时辰,又躺了片刻,才起身重新梳妆。
至晚间,萧时善出了凝光院,去往荣安堂给老太太问安。
荣安堂两侧的廊上挂着许多鸟笼,有漆木的,紫檀的,黄花梨的,还有那象牙及金银等材质的,型制上也是方的圆的,高的矮的,各不相同。
各色鸟笼里养了画眉、山雀,八哥、百灵、靛颏等鸟雀,鸟鸣啾啾,婉转动听,便是立在廊下赏鸟也能消磨掉半日时光。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逗着架上的鹦鹉嬉笑,瞧见来了人,赶忙去打帘子。
日日来荣安堂问安,萧时善对这些鸟笼子如数家珍,从最左边的金丝骨架剔红鸟笼,到最右边的红酸枝嵌螺钿鸟笼,每一个都能叫得上名,里面养了什么鸟也记得清楚,因此多了一个竹雕鸟笼,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三少奶奶是在看这只绣眼鸟么,那是三公子着人送来的,刚刚挂上呢。”小丫头一直瞅着她,注意到三少奶奶往那个鸟笼瞥去一眼,立马出声解释。
按理说做下人的实在不该这样直勾勾盯着主子瞧,且不说主子会觉得冒犯,便是被管事妈妈看到了也得斥责几句,可人到了眼前,哪里还管得住自己的眼睛。
萧时善赞道:“好秀气的鸟儿。”然而她更想说的是,里头的鸟虽是名鸟,可这个看起来不打眼的竹雕鸟笼才更为贵重。
竹片上雕刻着花卉飞鸟,栩栩如生,精巧异常,倒不像出自一般匠人之手,这等竹刻手艺着实不俗,若不是当着丫头的面,她指定要伸手去寻摸一下笼子上的款识,瞧瞧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想到小丫头说这鸟是李澈送来的,萧时善心道他倒是大方,尽管这是个极好的优点,但她仍然能从这份大方里品出个三六九等,就比如他给老太太送来的竹雕鸟笼,乍一看是不起眼,实则是低调的奢华,而送她的那份土仪,每样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东西,但这种是个人都能看出它贵重的东西,也就免不了一个俗字。
更何况她才不信那些胭脂水粉,首饰丝绸是李澈亲自给她挑的,多半是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置办的,用不用心,一目了然。
小丫头笑道:“老太太也说这鸟儿有灵气。”
萧时善弯了弯唇角,移步走进屋内,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还未走近,又听着笑声中响起一个略显浮夸的清脆嗓音,一听就是二姑娘云榕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
年纪小的时候这般笑,还能得个天真烂漫,倘若日后年纪大了还笑得这般用力,不知道会不会像鸭子叫?可怕,萧时善立马反思自己是怎么笑的,随即放下心来。
今日萧时善比平时来得晚了些,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卫国公府的三房女眷差不多都到了,只有二房的二少奶奶还没来。
萧时善上前给老太太问安。
挨在老太太身边的云榕拿眼瞥向她,本想扫一眼就移开视线,可她的目光往时善身上一搭,立马注意到那袭云雾绡的衣裙,剪裁别致,衣料轻软飘逸,勾勒出一截纤细腰肢,直叫人移不开眼。
女人对衣物首饰等漂亮事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二夫人葛氏和三夫人郑氏都说好看,便是季夫人也多瞅了一眼。
老太太拉着萧时善的手,打量了一会儿,笑道:“衣裳好看,人更好看,出水芙蓉似的,叫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云榕暗自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样的好料子是她能用得起的么,还不是三哥给她的。三哥没成亲前,得了好东西都是给府里的姊妹们分的,而今反倒让一个半路来的外人占了便宜,还到荣安堂来耀武扬威。
有句话云榕没说错,萧时善还真就是来“耀武扬威”的,谁让李澈如此不自觉,她只好自己想办法撑起来。家和万事兴,让老太太瞧着他们夫妻恩爱,想来也会倍感欣慰,这便是尽孝了。
三夫人郑氏笑道:“都知道老祖宗喜欢漂亮人,如今见了三郎媳妇儿这般一等一的漂亮人,眼里怕是再看不见我们了。”
在众人谈笑间,云榕突然声音清甜地插嘴道:“老祖宗您说是倩姐姐生得好,还是三嫂更美些呢?”
室内安静了一瞬,萧时善抬了抬眼,看向郑夫人身边的那位史倩史姑娘,昨日她已经见过面,正是李澈英雄救美给救回来的表亲。
史倩是郑夫人庶妹的女儿,父母已经去了,跟着兄嫂上京来投奔郑夫人,因生得美貌,在路上被个恶人给瞧上了,险些夺了她去,多亏李澈出手相助,又将他们一家子捎进了京里。
这事儿萧时善昨个就打听清楚了,跟听话本子似的,如果英雄救美的那个不是她的夫婿,她也得说句天赐良缘了。
要说这位史姑娘可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生得那叫一个杏面桃腮,婀娜多姿,眼眸里天生带着股媚意,人又有些怯生生的娇弱。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段,萧时善很是好奇,她是怎么生的那般丰盈的,实在是傲人了些。
感觉到四下投来的目光,史倩立马说道:“榕表妹说笑了,三少奶奶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我如何比得了。”
“倩姐姐,我听说你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危险,三哥救了你,是这样吗?”
史倩点点头,“当时三公子恰巧经过。”
云榕还要开口,葛夫人瞪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让人把晚饭摆了上来。
云榕把话憋了回去,又被母亲责备,心里很是委屈,一顿饭吃得也没什么胃口。
晚饭过后,众人各自散去,云榕也跟着葛夫人回了院子。
“你在荣安堂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
“那你一个劲儿问什么?”
“问问还不行吗?我不过是好奇。”
“事关姑娘家的名节,你这般问来问去,是非要给你三哥添一房妾室才甘心?”葛夫人要被她气死了,本是一桩施以援手的善事,被她这样把两人扯到一起说,让人听了成什么了。
云榕咬着唇不吭声了,那个史倩畏畏缩缩的,一股子小家子气,哪里配得上三哥,她不过是想给萧时善添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