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秦照尘搁下笔, 在灯下认真看他。

时大人审阅到第十六份, 翻了两页,警惕抬头:“看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大理寺卿攥了攥袖子, 走过去,给十分辛劳的时大人捏肩捶背。

时鹤春第一次见有人给鬼揉肩的, 看秦大人一脸严肃, 也勉强忍住了不笑, 稍稍凝实身体。

“我都回来了, 怎么还一脸心事。”时鹤春抬手, 按了按大理寺卿的眉心,“放心, 我不走了。”

毕竟照尘小师父的一半阳寿还在他身上。

四十五岁……实在算不得久,按时鹤春的脾气,其实想给秦大人弄个长命百岁。

但转念一想,活得久未必快活,长命百岁也未必就是好事。他们这样过上十几年,一并去奈何桥,那也很好。

秦照尘点了点头,释开神色:“我知道。”

他皱眉皱惯了,想些什么就忍不住,不是有意摆这份脸色……秦照尘只是在想,原来他的小仙鹤过去暗闯大理寺的时候,就是这样。

看起来仿佛是很逍遥,半躺不躺地靠在榻上,抱着半人高的卷宗翻,隔一会儿就揉揉眼睛。

可这是十几份卷宗,十几份下面送上来的案呈——有的错综复杂、有的废话连篇,也有的阴阳笔法隐情无数。

那些年里,时鹤春定期就来晃悠一趟,从头到尾看一遍,就都顺手给他理清楚,分门别类扔成几堆。

以至于在时鹤春被抄了家、罢了官,病得重了没力气再去大理寺以后,大理寺卿才知道……这些卷宗本来全混在一处,乱得人看了就头疼。

“木头。”时鹤春扫了他两眼,就猜出大理寺卿的心思念头,“我那是去探听消息的,方便我拿捏把柄敲诈……说了你也不懂。”

时鹤春当奸佞,为了能痛痛快快花钱过好日子,当得其实挺兢兢业业、专心致志,仗着和大理寺卿私交甚笃,没少来这里乱翻。

翻都翻了,想要的也知道了,顺手整理一二,查几个大理寺卿查不清楚的悬案,算什么大事。

“别老想以前的事。”时鹤春神色认真下来,抬手抚秦照尘发顶,“你要总这样,我嫌你无趣,自己跑出去玩了。”

大理寺卿立时将念头清了,给他的小仙鹤奉茶。

时鹤春挺满意,知道这是明镜高悬的官署,也不闹着要酒,逍逍遥遥捧一盏茶浅斟细品。

小秦师父如今还学会了申冤,犹豫片刻,敛衣在他身旁坐了,低声解释:“没总是想。”

也没总是想,这些天就想了这么一次。

还是因为时鹤春披着他的衣裳,这么靠在榻上……叫他觉得日子太好。

日子太好,有时就会叫人忍不住恍惚,想起过往,想起当初错失的遗憾。

想他过去,倘若不那么恪守规矩,像如今这样,天黑了还不回家、就待在大理寺堵门……就能堵住一只小仙鹤。

一只小仙鹤喝了会儿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相当顺腿地挪过去,靠在了大理寺卿肩上:“堵我干什么,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