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世界(2/2)

肥啾黑溜溜的小豆眼怒目而视,扑腾着两翅,胖胖的身躯扭来扭去,却无法挣脱,只能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向元元求救。

“师姐,这儿山谷里有条河,河里的鱼又大又肥,咱们今晚做个鱼吃!”元元也不理乱扭的肥啾,扬起手中的活鱼得意洋洋。话语间,一团黑se像闪电一般,窜到她身旁,一下就叼走一尾鱼,长长的尾巴一扫,落在窗台上,啃食了起来。

“昼无寒!你的猫也太没规矩了吧!肥啾,上去揍它!”元元一把抱起肥啾,想把它扔过去,没想到才一放手,那肥硕的白团子就后退几步,反而藏到了她身后。昼无寒走过来,接过元元手中剩下的鱼,浅笑道:“我替它赔罪,这鱼交给我料理便是了。”

“呃……那,好吧……”元元一下噎住了,腹诽道:今日昼无寒似乎心情很好,这个人真是y晴不定,等师姐的事了了,赶紧和他分道扬镳。当初就是被他温文尔雅的样子骗了,还是得及早ch0u身。

昼无寒却不是说说而已,竟真的很快料理好了,鱼r0u细neng雪白,入口十分鲜甜,n白汤汁上漂浮着点点青葱香料,se味俱佳。不过想来也是,如他所述,在云积山修习这些年,他师父不管生活琐事,想必也是早早地自食其力。

饱食过后,元元神秘地拉着月寻去到林雪降的起居间,她已在此收拾了一番,熟门熟路地0出一沓厚厚的画卷,借着烛光,铺开在桌上。

这些画卷看起来有些年岁了,纵是上好的青檀宣纸,边缘也已泛h,面上一幅画的是一个白衣nv子,容姿清丽如雨后空谷,又如世外仙姝不可方物,这应该就是林雪降。

元元移开这幅全身像,再下一幅,仍然是她,在一片桃林中笑逐颜开,仿佛正和什么人说趣。后一幅,还是她,却是眉头紧蹙,身后乌云翻涌,似是大雨yu来……一幅幅看下去,竟然全是林雪降的画像,或忧或喜,或卧或立,大多是轻纱白衣,偶尔也着烟粉,如云雾缭绕。

元元指向画卷的落款,这许多画像,落款都是同一个人,李师尘。

“李师尘……如果昼无寒说的是真的,这位李师尘应该就是紫尘元君。”月寻抚0过那些画卷,细细观赏,忽然改口道:“肯定是了,师父收有紫尘元君的一些山水画作,尽管没有人像,但看这描绘山水风物的笔法,确是紫尘元君无误。”

元元开口道:“师姐,紫尘元君当年为林雪降画了这么多画像,我虽然不懂多少画艺,也看的出她是多么用心,一笔一划,都是满腔ai意,可是为什么就此一去不复返呢?”

“按昼无寒所说,紫尘元君离开他师父的时候,还是前代云王在位期间,但紫尘元君扬名十洲,主事净乐g0ng时,本代神风云王已登基,这么算来,林雪降应是紫尘元君的大弟子,紫尘元君x情潇洒,重情重义,她没有再回来,的确无法解释。”月寻面se沉郁,也无法想通。

元元突然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师姐,如果有一天你也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月寻看向她,在灯光下她一贯稚气的脸庞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增添了一丝柔美之感,像月se中逐渐绽放的纯白昙花,雪se花瓣上还带着夜露凝珠,不禁心神晃动。她伸出手拉近元元,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兀自笑着看向她。

元元脸庞飞红,像染上了胭脂一般,似是有些害羞,不过很快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笑得如星光闪烁,改口道:“不!我不等你,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天涯海角,si生不论!”说完就双手环住月寻的脖子,倾身伏在她x前。

“师姐,这次等你找回灵力,我们回到三君山,我想替林雪降查一查当年的事,不知为何,我在整理这些画卷的时候,与她仿佛心意相通,她等了这么多年,总该是有个答案啊。”

月寻轻抚着她的头发,点头道:“元元,我与你有同样的想法,而且,此地是修炼的福地,我已经找到回复灵力的方法了。单凭这个,我也该帮林雪降了结这个心愿。”

“真的!看来昼无寒还是有几句真话的嘛!”元元蹦了起来,转了几个圈,又回身抱住了月寻,力气之大,直将月寻差点扑倒。她无奈地圈住了元元,笑道:“不过还需一些时日修习,所以我们还得在此停留一阵。”

“反正那只大乌gui还没来,不想留也得留,师姐,你安心修习,我今天看到山谷的小溪里有虾,个头可大了,后山密林里还有野鹿,明日我一并去ga0来吃!”元元在她怀中扭个不停,兴奋不已。不仅是因为月寻终于找回了灵力,还是因为,终于可以安心离开此处,甩掉昼无寒,回到三君山过回以前的日子,当真欢喜极了。

月寻坐在一叶小船的船尾,回望茫茫大海,但什么也看不清,这里大雾弥漫。

三个月前,赑屃浮岛果然如约而来,带他们离开了那片神秘大陆,但意外又发生了,穿过来时也曾遇到过的一片浓重白雾后,出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

一座奇异的小岛,形状宛若九天之上的神nv侧卧在海平面上,被雾气所笼罩,若隐若现。这片海域显然不是他们三个月前经过的入口。赑屃却把他们抛在小岛的一处滩涂后,摇头摆尾地离开了,自顾自游向下一个站点。

离开前,它喷出一道高高的水柱,头往一个方向甩了甩,那里伫立着一颗巨大的榕树,树下静静地停泊着一条小船。

“这大乌gui什么意思,让我们自己坐上船,划出去吗?”元元目瞪口呆,只能疑惑地看向昼无寒。

他已经走近树下,摇了摇头道:“这船上无桨无舵,甚至没有绑绳和船锚,却能长久地停在此处,仿佛它有自己的意识。上船吧。”他率先登上了小舟。

这诡异的幽灵船感觉到有人上船,竟四周发出幽幽紫光,船身也颤动起来,兴奋极了,就像催促剩余的人登船。

小舟载着三人,向海域的某个方向漂去,无风无浪,无桨无舵,它却悠然自得地在海面上漂游。元元有些困了,在船舱里缩成一团,抱着肥啾便沉沉睡去。

“那座小岛后面似乎还有什么,也许是另一片陆地,方才应该进去看看的,这里的空间结构很奇怪。”月寻回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岛。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却有一种熟稔的感觉。”昼无寒喃喃道,眉目紧蹙,神情十分认真,并非说谎。

“这座岛真美,好像一位神nv侧躺在海面上,夕yan是她的面纱。”月寻一向不甚在意风物美景,此时却心神迷离,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夕yan是她的面纱,这里是……永昼h昏。”昼无寒的声音。

“你说什么?”

“什么……我说了什么吗?”昼无寒奇怪地0了0脸,“奇怪……难道我被幽灵船影响了。”话毕,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独自走去船头。

月寻在船尾坐了下来,她知道昼无寒在船头警戒,便也任由自己陷入半醒半睡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待她睁开眼时,发现小船又驶入了一片浓雾中。不,并不完全是雾,天上厚重的云层裂开了,璀璨的金光镶嵌在云团的边缘,破裂处有金se的光柱倾泻而下,照耀着广袤的海面。而小船正往光芒核心驶去。

沐浴在这一片金se的光芒中,一种无限的充实感从大地深处向上升腾,不断涌入她的身t内部,仿佛九天之上的神明在这一刻铺洒下无尽的接受与包容,令人忘却了一切,只感受到无上的喜悦和宁和。

yyan轮换之刻,表里交界之处。

然而,漂浮般的快感被一道闪电般的痛觉打断,月寻忽然捂住眼睛,半跪在地,她难以描述,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突如其来。从指缝间望出去,前方不远处元元和昼无寒各自站着,没有对话。两人的身影确实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却感到他们正不断走向白光深处,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向着前方0索,然而除了空茫的雾气从指间流逝,什么都没有,原是元元停留的位置,只留下一片雪白的衣袖残影,倏忽消失。

她又焦虑地看向昼无寒的方向,那人对着她微微一笑,明明是在笑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上下唇轻阖,如同要开口说什么,最终却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月寻感到浑身冰冷,那种si亡般的y冷散发着sh气,从小腿上一寸寸地爬上来,无声地包裹住她。

“啊!”她无法自制地尖叫,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恐惧过,不知为何,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她混沌的脑海,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在时空混沌的初始之处,在一切生命最终去往的河流之中,天穹的尽头,在某一个时刻,你会触0到,命运的轮廓。”这个声音不断在她脑海中低语,命运,命运……她头痛yu裂。

“师姐!你怎么了?”忽然,幻境被打碎了,有人拉起了她。月寻急促地呼x1了几口,眼前是元元疑惑的脸,而一旁搀起她的正是昼无寒。

“我……不知道,这里有些奇怪。”她看了昼无寒一眼,继续道:“可能我的灵压还是有点不稳定,头有点痛。”

昼无寒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轻拍了她一下,便独自向船头走去。月寻没有说真话,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让她非常恐惧。但他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前方的雾已开始消散,船头微微飘摇,正刺破白雾,静静地向前驶去。

一瞬之间,天se换了,h昏的无限夕光抚0着他的脸庞,浮舟漂向金se的海岸,他们出来了,一切已经决定,剩下的,只是按既定的轨道向前驶去。

再次踏上十洲大陆的土地,已是深秋时节。走走停停,数日后抵达了焦城。在山岗上遥遥望去,只见大片大片的金hse,掩映着砖红城墙,那是绕城而植的大片银杏林。一阵风过,金叶翻飞,令人目眩。

“焦城到了!焦城的裘皮最是有名,师姐,我们下山时还是夏天,只带了薄衣,正好在城中做两身衣服再回去吧!”元元抱起肥啾,让它也看看大片银杏林之绚美,“哎……呀,肥啾,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好重!”不知不觉间,肥啾已经长大了许多,纯白的羽毛中也长出了棕红se的翅羽,元元快要抱不动它了。

看元元累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月寻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把拎过肥啾的翅膀,寻了个低矮的小山坡,竟忽然就往下丢。

“你这胖鸟,也该学着有点鸟类的样子了。”

肥啾大惊失se,努力扑腾着翅膀,却仍是尖叫着往下坠去,元元急忙冲了过来:“师姐!不要!它不会飞的呀!”

元元跪在山坡边的草丛中往下查看,虽然山坡不高,也不知会不会摔伤。坡下长满了青草,却不见肥啾滚动的身影。

忽然,只听一声长啸,一道纯白的影子从元元眼中掠过,她抬眼望去,竟是肥啾在空中扑腾的身影,“啊!肥啾,你会飞了!”元元欢呼起来。

几个笨拙的来回后,肥啾一头扑进了元元怀里,不一会儿却又兴奋地飞了出去,越飞越高,纯白羽翼飞快地掠过银杏林,冲上云霄。

月寻笑着说:“没想到这“走地j”飞起来还挺高。”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鸟。”昼无寒走上前来,望着湛蓝天空中的纯白身影,喃喃说道,“元元真是好运气。”

“呵,长多少年了才会飞,元元是对它太纵容了。”月寻其实心情也很好,这揶揄的话听来竟依稀有一丝宠ai。

“月寻,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答应过玄戒上师一路保护你和元元,如今你已恢复灵力,想必也不需要了。”昼无寒说道。

“呃……”月寻愣了一下,才接口道:“好。这一路多谢你。”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这数月时光,她竟已习以为常有昼无寒陪伴的日子。一时要分别,心下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她低下头,似乎是在看脚下枯h的野草弄脏了裙角,双眼却空茫茫的。

昼无寒从上往下看着她,笑了笑,“月寻,你舍不得我了?”

月寻抬起头,静默地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清晨,昼无寒便消失了。月寻在榻上静坐了一会,独自走到客房旁的天井小院中,那里有几株梅花树,这个时节没有花朵,黑se的树枝在青空下孤零零的。三君山也有大片的梅林,如果昼无寒不走的话,等到冬日来临,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去踏雪赏梅。

“以前不该对他这么言辞恶劣的。”她忽然感到一丝酸涩和落寞。

林元元对昼无寒的不辞而别有些诧异,但显然并不伤感,反而有些难抑的愉悦。不一会儿就拉着月寻去城中商市做衣服,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姐,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从那块奇怪的大陆出来,一路ga0得灰头土脸的,我们要不……在焦城多留几日,好好休息一下呗!”

月寻知道她是想回程途中顺便游戏一番,本想拒绝,却又缓了缓,说道:“元元,下山数月了,师父想必很担心我们,我们还是尽快回山吧。不过,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天京看看吗?这次我们回山前就顺路去一趟吧。”

“真的吗?!太好了!”听了前半句话,元元本来脑袋都耷拉了下来,瞬间又高兴地蹦了起来。

天京,是云国的皇都,虽然离三君山不远,不过沿龙定长河两三日水程。但元元却从未去过,她本是ai玩ai闹的年纪,但这一路一直忧心月寻的身t,完全顾不上游山玩水。听到月寻同意和她一起上京游玩,自是欢欣非常。

这日在焦城重新添置了些补给和衣物,回到客栈已是入夜时分。俩人一同沐浴后,便躺在一起闲聊片刻。

元元靠在月寻肩上,一边卷着她的长发玩,一边问:“师姐,你这次怎么忽然同意和我一起上京玩?我以为你肯定要催我快快回山呢。”

“元元,这次出来,我只觉世事易变,林雪降和紫尘元君当初一别,又怎会知道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以前我总是在修行练功,不愿多陪你玩闹,以后你想玩什么,想去哪里,我都会尽力陪你的。”

“师姐,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昼无寒说你找回灵力后,很快就能恢复往日修为了,而且会更甚以往。你不要想太多了,都怪昼无寒,老是和你说些故弄玄虚的话。”元元不以为意地翻了个身,抱住月寻的腰,把头埋在她肩头。

“你好像不喜欢昼无寒了,刚下山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无寒公子吗?”月寻抚0着她的背,感觉她气鼓鼓的样子很像肥啾,真是宠似主人形。

“哼……谁喜欢他了?”元元闷声道,停了一会,轻声回问:“师姐,你是不是舍不得昼无寒了?他走了,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

“元元,你还记得师父说过,人的魂魄是会轮回的吗?人si后魂魄会回到天道之中,忘记了一切,又进入下一世r0u身。我和昼无寒也许在前世就相识,但是我们都忘了。”月寻轻轻地摇了摇头,“忘了就忘了吧。”

元元听到了她的话,却闭上眼睛,心中暗恼:什么前世今生?这个昼无寒可真能编,还好他走了,再留下来,怕是要把师姐也绕进他这套胡说八道的故事里,哼!

一路向南,草木日益萧瑟,再往前走就要到龙定长河了。月寻和元元进了一道山谷,出了此山,再半日就可以进入天京郊外地界。

本是晴空万里,行至半途,忽然下起了雨,两人正寻了一处石壁凹陷处躲雨,肥啾摇摇摆摆地巡视了几步,不知怎么一头扎进了雨中,展翅飞了出去。

“肥啾!”元元朝着它飞走的方向大喊,却不见任何作用,她回头对月寻道:“这两天肥啾一直很焦躁,好像不太舒服,师姐,我去找它回来,你就在此等我吧。”

“一起去。”月寻也站起身。

“不了,你上次把它丢下山坡,它还在暗暗生气呢,我马上回来。”元元看着雨幕,飞快结了个避雨咒,就独自冲进了雨中。

深山秋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很快,不一会儿,雨势渐小,但天地仍是一片迷蒙,远山在云雾中层层叠叠。石壁下方正是一条溪流,雨后溪水涨了起来,汩汩流淌,月寻走下石壁,到溪流边取水。

她捧起水洗了一把脸,再低下头,水中倒映出一张平静苍白的自己的脸,一动不动。她瞬间ch0u出佩剑长天,绯红剑光劈开水面。

“啊!——”水中传来一声尖细的诡异叫声,一个苍白的nvt跃出水面,被她刺中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盘成一团,这nv人周身缠绕着碧绿的水草,裹住娇柔的t0ngt,双眼含泪一般看着月寻,十分幽怨。

又是一道水声,另一具nvt从水中浮了出来,接二连三,竟然有四具,都在水里或坐或立,柔弱无骨地,只用那种幽怨娇嗔的眼神盯着月寻。

“傀儡。是谁的傀儡?”月寻心中暗道,每个傀儡师都有自己的制偶风格,眼前这几只nv型傀儡,行动速度极快但力量不强,偶面柔美而花哨,人偶上还叠加了幻形术,所以方才可以在水下幻化出和自己一样的面容。这样的做偶风格,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

身后传来劲风扫过枯草丛的声音,一袭紫衣出现在她身后。

“净乐月寻,看来你的灵力找回来了。”这声音清朗悠扬,在雨后寂静的山谷响起,仿佛y游诗人路过此地,下一刻就要y诵诗歌一般。

月寻回过头,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冷声道:“南山雨,你来此地做什么?这些傀儡又是什么意思,我们的b试早就结束了。”

南山雨剑眉一挑,心中暗骂:当时在法斗大会,我又没有对你下重手,你倒好,几个月不见人,一见面就冷言冷语的,亏我还一直担心你是不是真被我打残了。

越想越生气,他也暴躁了起来,正se道:“净乐月寻,你少自以为是,我今日来,乃奉玄机处之命办事,你私自打碎我教在北境岁海所设青龙守门封印,破坏教规,目中无人,速和我回教谢罪受罚!”

月寻心中一愣,岁海的青龙守门封印,虽然是昼无寒打碎的,但说是自己做的也确实无错。可那个数百年前的封印,在教中从未听说过,也不在例行维护的全境道场名单之中。为何玄机处忽然发觉此事?

南山雨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知道自己犯了事正惶恐不安,不由放松了表情,走近她身侧,仰首道:“怎么,现在害怕了?哼,你们净乐就是这般不通法纪胡作非为。不过……”他停了停,故意咳了一声,又接着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到时候我让我师父出面帮你说几句,领个t罚也就是了。我们玄真教每年设那么多封印,你犯的那个岁海的印,也不知道玄机处上面那些老头子怎么翻出来的。”

追捕月寻的任务,是玄机处三日前下达的,任务等级并不高,混在一批卷轴里。南山雨耳目众多,便有当值弟子告知了他,那弟子以为南山雨素来讨厌月寻,本是想讨好南山,却不料他立刻自告奋勇向玄机处接了此命,急急下山去了。

然而与南山雨的轻描淡写不同,月寻眉头紧锁,玄机处的这道追捕命绝非那么简单,自己突然失去灵力,百年前的岁海封印,昼无寒带她去往的神秘大陆,紫尘元君的往事……这些事彷佛被一条线串着,把她缠绕其中。如果认罪进了玄机处待审,恐怕一时很难出来了,但自己身为净乐门下首席弟子,怎能抗命拘捕呢?

“南山雨,我跟你回去。不过,我师妹元元方才离开了,我要等她回来,与她知会一声。”月寻收了长天,向南山雨认真说道。

“我都说了此事我会为你打点的,几日后你就可以在三君山见到你师妹了,你不信我吗?”南山雨无法理解她的心情,还道她是不信任自己。

两人僵持不下,月寻心中恼怒,又与他一时说不清也不想说。南山雨更是莫名委屈,自己都如此放低姿态了,她却不领情。

越说越激动,月寻一言不合,索xch0u出了长天,骤然刺穿了挡路的那具傀儡,就要ch0u身去找元元。南山雨愤怒地迅速后退,召唤了其余傀儡扑向月寻。

一番缠斗不分胜负,两人皆是气喘吁吁。月寻盯着南山,目se冰冷,咬牙怒道:“南山雨!你处处和我作对,到底是何用意?!我要去找元元,你再阻我,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

南山雨表情一凛,在术法上虽然两人不相上下,但他知道月寻此人贯有一gu狠劲,实战经验也b自己丰富,若较起真来,恐怕于己不利。

说话间,月寻陡然发难,一剑砍下缠住她的一具傀儡的双手,又轰出一掌,将那具水草纠缠而成的柔媚nvt轰得粉碎,冷笑道:“南山雨,玄真这代弟子里,你也算是数得上名的,可惜名不符实,成天ga0这些花里胡哨却没什么用处的玩意。”

听闻此言,南山雨气的热血上头,正想发难,忽然一道惊雷落地,电光炸裂,正劈在他前方,惊愕间,又是一道惊雷从左前方炸响,而月寻的身影从他面前迅速地翻过,衣袂翻飞,未待她稍作停顿,数道闪电击中她的所在,瞬间这条溪流已被炸得水花扑天,岸边枯草烧成一片火海。

玄真九天雷电术!怎么会出现在这?!

南山雨头脑发懵,九天雷电乃玄真不传之秘法,除了太清尊师,教中只有三位护法上师可御使此术。难道……?

他ch0u出腰间玉骨折扇,御咒一挥,扫去一些黑烟,急急奔向闪电最后击中的地方,方走近就听到月寻难以自制的压抑sheny1n,果然,她在第三道闪电降落时被击中了大腿,血流如注,正顺着焦黑的一道长长伤口汩汩而下。

她躺倒在杂草中,表情亦是难以置信,混杂着因疼痛而起的扭曲,看着十分可怖。周围四处燃起了火光,虽有微雨,但这被天雷引发的火势丝毫不减。

“月寻!”他立刻俯下身,一边搀起她的上半身,一边单手施咒为她止血。南山雨师从紫霞玄晖,除了傀儡术,在医术上也颇有造诣。贴着月寻的身t,他回忆起了上次抱住她时的情景,那次她被自己的傀儡巨蛇撞断了腿骨。为什么每次他和月寻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在受伤流血,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南山师弟,请速速离开此处。”一个冰冷的声音落下,数道笔挺的玄se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其中为首一人不带任何情感地说道,“追捕净乐g0ng弟子月寻的任务已经移交天玑g0ng了,南山师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请离开。”

“天玑g0ng”不是一个g0ng殿,它可以说是围绕太清上师而存在的一个特殊组织,日曜、月宸、星傀三位护法上师均是天玑g0ng的成员。一般教中事务都在玄机处和天渊、紫霄、净乐三大g0ng处理,只有特别重要或特别隐秘的事件,才会由天玑g0ng介入。

南山雨也即刻察觉到此事之诡异,天玑g0ng的人要带走月寻,绝非只因为破坏了一个百年前的封印。天玑的意志就是太清师尊的意志,教中无人可以违逆。南山雨咬了咬牙,开口道:“师兄,让我先帮她处理伤口,很快就好。”

天玑g0ng之人并没回答他是或否,他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望向同一个方向。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正从火光中走出来,他神情肃穆,甚至有一丝过分凝重的扭曲,与平素的慈祥宽和截然不同。来者竟是日曜上师。

“南山雨,你是玄晖的首徒,应当知道行事分寸。退下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山石压下,不可抵抗。

南山雨看了月寻一眼,松开她的身t,默默退到一侧。天玑g0ng的人很快带着月寻消失在火光中,临走时,日曜上师两指向天发咒,顷刻乌云闭日,狂风呼啸,山谷中骤然降下大雨,浇灭了所有草丛、树枝中熊熊燃烧的火势,一切在雨中消逝,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肥啾,你到底怎么了?”元元抱着平静下来的肥啾回到石壁时,没有见到月寻,正要扯开嗓子喊人,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她扑闪着圆圆的眼睛,面前的nv人不是师姐,却是一张苍白的诡异的脸,这个nv子正制止她叫喊。

“不要叫,你师姐出事了。你快跟我回三君山。”南山雨从nv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双指一挥,nv型傀儡放开了元元。

“你是……奥!紫霄g0ng的南山雨!”元元认出了他。

“是。林元儿,你师姐被天玑g0ng的人带走了,详细情况我路上和你说,我们速回三君山,带我去见你师父玄戒上师。”南山雨快速说道。

师姐被带走了?!天玑g0ng?看着南山雨极度严肃的表情,元元很快也冷静了下来,把昏睡过去的肥啾装进背篓。南山雨用双指顶住额间,向山谷深处中叫道:“白风!”不一会儿,从林中窜出一只巨大的白毛雄狮,额间刻有金se花纹,威风凛凛地踱步到南山雨身边。

白风乃是一只白狮坐骑,是玄晖出游时降服带回,转赠给了ai徒南山雨。元元第一次搭乘灵兽,只觉风驰电掣在林间穿行,几乎看不清周身快速倒退的林木花草。南山雨在身后扶住了她,元元往上看去,他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

连南山雨这个平素一向与师姐不和的人都如此紧张,到底天玑g0ng的人为什么追捕师姐?师姐怎么样了?林元儿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肥啾,心中隐约有所知觉,这件事一定和昼无寒,与那片神秘大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