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白,旭日东升,从琼京峰天渊殿的金顶上反s出万千金光,流泻而下,昼无寒坐在榻上,遥望窗外远方的金顶圣影,神se淡淡。中秋香会将近,拜山的百姓从各地蜂拥而来,山下已是人cha0拥挤,但玄真三大g0ng殿不接待香客留宿,净乐此时仍是十分清静空幽。
“昼公子在看什么?”一个清冷声音响起,月寻不知何时来了,斜坐在另一侧的窗棂之上,她着了一身白衣短装,褪去初见时的煞气,平添一分轻灵。
“天渊殿之金顶果然光辉万丈,名不虚传。”昼无寒起身,他其实醒得很早,身上早已穿戴得当,“月寻可是有事找我?”
“你我二人昨日方才初见,这叫法过于亲近了吧。”
“好,月寻道长。”昼无寒也并不恼。
“昨晚你去哪了?”月寻翻身而下,双眸锐利,直视着他。
“并未去哪。我初次来到玄真,十分景仰,四处走走罢了。”昼无寒走近她,语气仍是淡淡的。
月寻却面露不快,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这个青衣男子不甚喜欢,他身上裹挟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但又莫名地让自己觉得有一丝熟稔,这种隐隐约约、不甚清明的感觉让她说不出的恼怒。
他为何这么巧遇上元元?来到玄真的目的又是什么?她定要查个明白。一阵血气上涌,月寻忽感周身发热,又来了,这阵子总是这般灵脉翻涌,y晴不定。她微微一晃,又快速稳住了身形。
“哼,既然莫公子不想说,我也不强求。香会盛事将近,请你近日不要四处乱走了。“留下一句话,她推开客房门扇,径自走出。
急行在青石坡道上,月寻思绪混杂,昨日看到的那个身影肯定是昼无寒,他身法了得,在自己之上,而且心机颇深,得让元元提防他才是。
还有一事,今日一早便和师父候在天渊殿禀告貔貅之事,司掌玄真日常事务的三位护法上师态度严肃,但却似乎不甚讶异,只例行公事地安排了玄机处去调查。
昨日和貔貅接触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是为何?种种迷惑,盘旋在她脑海中。但眼下最麻烦的是自己的灵脉日益不安,法斗大会即将召开,万一届时发作可大为不妙!
月寻钻进后山幽僻之处,调养脉息,直至h昏时分,灵脉才恢复平静。夕光余照,群鸟归林,往日看这幅景象,总觉万分宁静、世事安好,可今日心中却惶惶不安,是否该和师父商量此事?
她心念转动,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师父昨日神采飞扬的样子,世人都说净乐g0ng主事上师天资贫乏,少有天赋卓绝之人愿投身净乐门下修习,自有记忆起,净乐门下弟子就总受其他高门弟子奚落,师父虽然法术修为不如他人,待所有弟子却是极尽所能,自己怎么忍心让他担忧和失望?
意识渐渐有了决断,月寻不再犹豫,暗暗期许此事也许只是一时异状,过几日便消停了。回到g0ng殿之时,却听到阵阵喧闹声,从放生池边传来。本不甚在意,却听到仿佛是元元的声音:“不和你们说了,无寒公子,我们走!”于是调转方向,向喧声之处走去,待她到那儿,却不见了元元的身影,只有三两弟子还在原地争执。
“小空师弟,怎么了?你们和元元争执了?”月寻逮住一个光头的小弟子道。
那光头弟子一看是月寻,正好寻个人倾诉,气鼓鼓地道:“月寻师姐,元元和那青印族的男子混在一起,我们劝诫了她几句,她竟和我们置气!青印族祖上za0f作乱,被流放到不归洲,她堂而皇之和那族的人走在一起,这几日皇室的人又要来了,她这也太不懂事了!”
“原来为了这个,你们散了吧,元元那边由我去说。”月寻心下明了,驱散了几名小弟子。
几处寻找,不见元元的身影,月儿初上,洒下一层淡淡的朦胧银光,她在高处藏经殿尽头的石柱前看到了昼无寒。他一人,俯视着整座净乐g0ng殿。
“元元呢?”月寻来到他身后。
“开饭了,元元自然是去吃饭了。”昼无寒并未回头。
“昼公子为何故意把额头的缚带解开,如果不是你有意如此,其他弟子不会知晓。”月寻喃喃。
“不为何,我为何不能解开?那些小道士这么好奇,我就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昼无寒忽然回头,双眸冷淡如冰,“月寻,你也觉得我的出身是罪恶吗?”
月寻心头猛然一惊,“我没有这样说,何况当年旧事,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小弟子们如有冒犯,我向你赔不是了。”
昼无寒轻闭双眼,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有一丝脆弱之感。他轻声道:“这几日我来到玄真,才发现原来道场g0ng殿可以如此巍峨壮丽,月寻,这些年想必你过得不错,真好啊。”月寻面露疑惑之se,未待她开口,眼前的青衣男子转过头,从袖间ch0u出白se缚带,重新绑在额间,遮住了黑se的符纹。
他浅浅地笑了笑,道:“你放心,这几日我不会摘了这缚带,给你们平添麻烦。”
三日后,便是皇家众人的来日。此时日悬正午,青空长风,一路旌旗浩荡,从山脚绵延而上,行至峰顶,白云缭绕,如入仙境。玄真教各g0ng子弟齐聚天渊g0ng,三位护法尊师悉数到场,各g0ng主事上师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各g0ng各殿的修习弟子们,规列整齐,迎接来客。
而皇室这边浩浩荡荡的队伍,为首的是两顶明hse轿辇,乃此次前来共办法会的两位皇子,两人一前一后落轿,先走出的是皇长子独孤青yan,其人长身玉立,刚健肃然,恰如正午骄yan,人如其名,光芒四s。后者则是二皇子独孤玦,这位皇子外貌却十分普通,对b之下仿若一个文臣书生,但双眼目se十分特别,冷冷的,令人联想到极薄的冰刃。
三位护法上师见来客已至,迎上前去,三人长久共事,步伐一致,难分彼此。独孤青yan似乎对三者颇为熟悉,笑着开口道:“日曜、月宸、星傀三位上师,近来可好?”中间的白发长者微微颔首:“大殿下,一切如往日。近日太清真人闭关中,不能亲身相迎,请大殿下谅解。”
“无妨无妨,此等常事,本不用叨扰太清上师。”青yan早已知晓般轻轻挥手。
白发长者即是日曜上师,又被尊称为日曜元君。他目光转向青yan身侧另一位皇子,同样微微颔首:“二殿下,许久未见了。”
独孤玦恭敬地点头,回道:“我和兄长皆曾受业于三位上师,多年来未曾拜会,是我的过错。”原来这两人和玄真教皆有一段旧缘。
“殿下言重了,因缘聚合,不必在意。此番来监办法会,多留些时日,三日后即是我教法斗大会,也请两位殿下一同评鉴。”
“那是自然。”
众人寒暄一番,便各自安置了。临走之时,独孤玦向人群中扫了一眼,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一个身着紫缎的年轻男弟子,也正看向他的方向。
在一片白衣似雪中,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的,也只有琼虚峰的紫霄g0ng门下,紫霄g0ngg0ng主玄晖,不仅自己穿戴奢靡风流,其门下弟子也是有样学样,而且玄晖喜好经世之学,药理、筑造、木工、农术、天文无一不通,故紫霄g0ng颇受信众喜ai,香火鼎盛,财力雄厚,一些奢华之举也就见怪不怪。
夜se既深,纵是白日如何喧闹,一入夜,不知是为这深山空寂的氛围所感,还是白日众人皆劳累了,整个三君山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紫霄g0ng,在庞大的建筑群东南面,有一座jg致的两层小楼,檐角飞悬,窗雕三山美景,但被帘子遮住了内里,只透出一点烛影。
“唉,二殿下,我说了我不入朝。”一个清朗男声似是十分苦恼,“您请回吧。”
“别急着拒绝我,你有时间好好思量。”开口的正是独孤玦。
独孤玦眼神玩味地看着眼前独自踱步的紫衣男子,单手撑额,继续说道:“你是怕我输给王兄,不愿趟这趟浑水?”
“我怕输?我是不知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你忽然变成这样,当年你可是信誓旦旦和我说,要一生忠心辅佐……”
“够了,那都是过去了。”独孤玦冷声打断了他,“南山雨,王兄也必定会来找你,你既然拒绝我,也望不要倒戈向他。”
南山雨,乃是紫霄g0ng玄晖的首座弟子,此夜和独孤玦密会,两人言辞熟稔,竟无上下尊卑之分,一则因为独孤玦年少时曾被送到玄真修习,两人x情相投,少时便是密友,二则南山雨出身神秘,其家族在独孤玦心中颇有分量。
南山雨长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听了独孤玦这句话,气的怒目而瞪:“独孤玦,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这样看我?你们兄弟俩谁当皇帝,都与我无关。我是不明白,为什么连你们都要走到这一步?”
“罢了,事情也尚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南山,我今日来找你,原不是为了和你争执,一年未见,想来和你叙叙旧罢了。”独孤玦看出对面的人是真生气了,叹了口气,轻声缓和了气氛。
毕竟多年好友,南山雨顺势便收敛了怒气,坐到案前,一边拨弄熏香,一边说道:“算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你若真想笼络人才,明日教中法斗便开始了,你多注意可用之人吧。”
“那是自然,不过不知南山公子何时出场呢?会否重蹈三年前覆辙?”独孤玦望向窗外,微微含笑。
“哼,莫要冷嘲热讽,本道长当然是压轴,三年前是我轻敌,才输给了净乐g0ng那nv的,今年必定要一雪前耻!”南山雨仿佛被人迎面痛击,x口一阵绞痛,又回想起三年前在法斗上输给月寻的悲伤记忆,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净乐g0ng,教训她一番。
“莫轻敌,据我所知,当年你虽有大意,但输的也不算太冤枉。”独孤玦这话倒也没说错,南山雨确未见过同辈中人有如此汹涌的灵力和高强的身手,自从败给了月寻,他一口气上来,日夜不能安寝,算是刻苦修习了三年,就待此次法会大败月寻,重振他玄真弟子第一人的雄风。
“那个打败你的nv弟子,不知如今怎样了,听说仿佛还是个美人。”独孤玦若有所思,轻飘飘的话语打断了南山雨畅想月寻在他面前败落的美梦。
“美人?冷人还差不多。“他鼻子轻哼,不屑地回答。
三年前,天渊g0ng神武殿,本届法斗大会已是最后一场,气氛却激烈难解。高台上道旗四合,围出一方空旷道场,角落一高挑男子双手快速结印,一双潋滟双目中战火正盛,紧盯着道场中间的黑衣身影。随着他手势的变幻,场中一条青se巨蛇狂舞着发起攻击,细看这巨蛇乃是竹子所造,但做工十分jg巧,寸寸关节扭动,jg确将力量传导到俯冲的头部,如若雷霆之势压下。在巨蛇身下迎击的黑衣nv子正是月寻,靡战多时,她已力有不竭,但一瞬眼神对上躲藏在巨蛇傀儡背后的南山雨,便知对方也已快到终末,这便是最后一击。
大蛇吐舌,呼啸而来,她却双目一闭,凝神调动全部灵力,强劲的力量从指间涌入手中流转幽碧光芒的长剑。她t格纤瘦,平时会运转大量的灵力在防护和基础功t上,但这次竟把这部分灵力全部调度到力量与速度之上,爆喝一声,猛地跃起,如电击长空,竹节应声寸寸断开,巨蛇在空中不断解t,竹片如暴雨铺天盖地地坠落,模糊了南山雨的视野。
只一瞬间,待他找回视线焦点,一张冷冽脸庞已冲到他身前,一道萤萤绿光正刺向他的x口,他不退反攻,快速拔出佩剑向下劈下,两剑相撞,光芒大盛。月寻一个剑花,格开他的剑,左手猛然伸出破空而来,气流崩裂,只听一道剧烈风声,已掐住了南山雨的脖颈。
“呃!“南山手中剑落,月寻的冲势未减,直将他压到石柱上,后背撞上石面,一阵剧痛。
殿前巨钟敲响,胜负已决。
月寻松开掐住南山脖颈的手,却双手撑着石壁,迟迟无法起身。南山雨被她圈在身前,不得动弹。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败北,心中恨恨,猛地推开眼前之人。月寻被他骤然一推,身形不稳,往后几步趔趄,差点摔倒。
南山雨这才发现她已是一身狼狈,血流趟出黑se的外衣。原来在刚才劈杀傀儡巨蛇的过程中,极快的速度让撞击的力量加倍,崩碎的锋利竹片将她周身划出道道血痕。
“真是狠,竟然不留一丝灵力护t。“他不禁注目这个击败自己的nv弟子。月寻,月寻,想必就是玄戒门下的那个得意弟子了,也曾有所耳闻,但净乐向来弱势,他并不曾在意,今日一见,的确特别,特别让他气恼!
“南山师兄!南山师兄!“甫一走下对战高台,紫霄殿本届师兄弟便一拥而上,嘘寒问暖。“师兄你无事吧!咱们快回紫霄殿,检查一下有无受伤。”“师兄一时大意,便宜净乐g0ng了,莫生气啊师兄。”不知是谁已帮他披上大氅,簇拥着他准备离去。
南山雨走出几步,默默回首,看了一眼高台之上。月寻还在那里,一旁搀扶着她的是一个白衣的少nv,头上挽着两个小小的团子发髻,扎着两朵雪白的绒花。月寻身上的血se沾染到她的一身白纱上,她一脸心疼又不知所措。月寻勉力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元元,可别哭,我赢了呀。”
“哼,真能装,自以为是。”南山雨莫名其妙地更气了,扭转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一雪耻辱。
三年了,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他的思绪从记忆中ch0u离回来。
三日后,午时,月寻早早来到法斗大会,大会有多个对战台,可她知道,自己会被定在天渊殿前最高的那个空凌石座。三年前,紫霄g0ng的南山雨就是在这里败给了她,但他次年就被推荐加入星傀上师带领的特别小队,在诛灭南方邪教“si生邪狱”时立功,破格跃升“无”境。昨日在对战ch0u签时,月寻和南山雨首轮就碰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南山雨在背后求着他师父ga0鬼。
月寻知道南山此人心x高傲,好大喜功,又是紫霄g0ng玄晖上师的ai徒,从小受宠,三年前一败,想必他如鲠在喉、难以释怀,今日一定会选择旧地重战,洗刷耻辱。但月寻也不惧他,自从打败南山后,她就常被任命凶险十分的任务,常年在外奔波厮杀,功力亦有长进。只要自己今日灵脉不出状况,还是有非常大的赢面。
南山雨来了,在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师门兄妹的簇拥下,身披流光紫袍,轻眉飞扬,仪态风流,仿佛不是来对战,而是要出山门秋游。他看到月寻,一双桃花眼波光一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月寻冷眼回望,黑衣紧缚她高挑纤瘦的身t,更显冷yan。两人打了个照面,剑拔弩张,索x双双避开,待上台时再发泄。
此时,观战台上泛起一阵小小的喧嚣,原来是紫霄g0ng玄晖上师亲自来观战了。玄晖着一身蓝灰调水光纱,发髻束金丝冠,如果说南山雨是俊秀灵动,玄晖则是华贵俊美,但两人那奢靡风流、自恋无b的作风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师徒。
玄晖忍不住亲自来观战,想必对南山雨这场对战十分重视。不一会儿,玄戒也匆匆赶来了,他不似玄晖有诸多事务,每次法斗大会常能看到他矮矮胖胖的身影,这日上午是林元元的初次对战,虽有惊无险,但受了点轻伤,玄戒盯着医师给元元包扎无恙才赶过来,故有些迟了,正好和玄晖撞上。谁知玄晖明明看到了他,却视若无睹,还不屑地哼了一声,玄戒本想上前打声招呼,步子迈到半路,见对方这般,只好悻悻地转身。月寻看在眼里,心中生气,但这么多年,玄晖对师父一向如此冷漠,她已经见怪不怪。
月寻与南山雨各自登上高台,分立两边。只见南山雨袖下一挥,忽听地面隆隆作响,有一巨物滑动的声音,由远而近b来,高台边缘露出它的头颅,一个尖锐的三角蛇头,蛇口隐约可见尖牙,双目如铜铃,它游到空凌石座中央,慢慢盘起身t。这条傀儡蛇外形与三年前南山雨所用那条别无二致,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原封不动地赢回来。此蛇所用材料十分奇特,是一种y度和韧度都非常高的石材,月寻盯着那条傀儡,嘴角g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雨溪傀石,这种石头只出产于东方大陆的雨溪洲,价格昂贵,果然也只有南山雨这样的人才用得起。这种石头非常适合用于制作力量型的决斗傀儡,但它有一个缺陷,那就是自身重量过重,役使此种傀儡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灵力,否则达不到速度的要求。南山雨的灵力储量在她之下,只要耗到最后,她不会输!
雨溪傀石黑红交杂,se泽yan丽,傀儡蛇仿佛长着黑红交织的花纹,宛若活物。“铛-铛-铛!”殿前钟声响起,傀儡蛇缓缓扬起三角头颅,南山雨陡然发难,巨蛇冲向月寻,其势磅礴,如山石跌落,月寻运七星步伐,在场上四处游走,消耗傀儡师南山雨的灵力。但南山怎能不知她所想,时间耗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双手变幻手势,猛地向下一压,傀儡蛇感知到无形牵引线的变化,蛇尾一击,截断月寻的躲避方向,坚韧的材质瞬间将空凌石座砸裂,碎石翻飞。月寻后跳避开,但蛇头已达身后,她正想侧身速退,忽然感到一阵空乏,激烈涌动的灵脉仿佛瞬间被冰冻住了,停滞了!
没有灵力加持,她自身的r0ut速度完全跟不上南山c控的傀儡之速,“砰”的一声,她后背直直撞上蛇首前端,剧痛从击伤处如电光传导至全身,巨大的相撞之力将她弹飞到地上,巨蛇微一后仰,又猛地向倒伏的她袭来,月寻以剑支地,堪堪翻身,只听风声呼啸,糟糕!此刻她灵力尽失,毫无防护,这一击如高山崩塌,如果正面砸上她,恐怕轻则残废,重则立毙。
南山雨银牙紧咬,神se慌张,刚才背部那一击月寻竟没有躲开,太过奇怪,看到她跌落在地,他心中一凛,急速调转了攻击方向,但雨溪傀石惯x十分巨大,c动它已经非常费力,此刻来不及瞬间调转,心念电转,他只能c纵较轻的蛇尾,抢先一摆尾,想将倒伏在地的月寻从攻击中心扫开。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月寻的心脏,她想让身t快点躲开,但身t传来的剧痛让她明白数根骨头已经断了,剧痛之下,根本无法挪动。时间流速变慢了,她看着空中不断放大的巨大蛇首,铜铃双目,血se蛇口,si亡的气息笼罩了她。
“不……”她已经无法思考,这一切太过突然,“动一动,动一动……”她不断哀求着自己的身t,哀求着冰封般的灵脉。身侧忽然传来另一道风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冰冷的撞击,撞断了她的腿骨,同时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横扫过去。
她像个残破的断线风筝般,擦过地面,疾疾向石座角落的巨大石柱撞去,这时,一个身t挡住了她,她跌入一个人的怀中。南山雨情急之下从角落奔出,截住了被扫飞的月寻,他迅速运起灵力防护自身,抱住了月寻,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在月寻原来的位置,蛇首砸空,撞入地面,生生将石面砸出一个大坑。
南山雨一手抱着月寻,一手缓缓施印停止傀儡蛇狂舞的身影。他感到一gugu的暖流淌过他的x口,是月寻的血,她已经昏si过去,面se苍白,四肢不受控地微微颤抖着。钟声未响,但场上截然而止,台下刚才此起彼伏的助威声停了,玄戒师父已经跑上了石阶,气喘吁吁地向上急奔。他跑到月寻和南山跟前,立刻握住失去知觉的月寻手腕,输入灵力以保护她心脉。
玄戒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不断感知着,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月寻她……身上没有一丝灵力了……这……”南山雨也握住月寻另一只手,以自身灵力查探,果然,以往那种汹涌的灵脉压迫力完全消失了,她的t内一片si寂。
玄戒门下其他弟子也奔上前来,但玄戒抬起头,看着南山雨,面露恳求之se,南山知道玄戒师父的意思是不要声张。他缓缓点头,给了玄戒一个回复。众人见月寻伤重,面se焦虑,急着把她带去药师阁疗伤。有人轻拍了南山一下,他才发现自己抱得太紧了,旁人都无法接手。他仿佛忽然神志回归,松开手让人抱走了月寻。
“南山公子,谢了。”玄戒匆匆道谢,也快步离开了。南山一人留在原地,风吹过感到一阵寒意,才发现自己已经汗sh衣衫,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救下月寻,激出他一身冷汗,那一刻只觉心脏都要骤停了。他探过月寻伤势,知道虽然表面严重,但未伤及心脉和脏腑。断骨数根,对玄真修道弟子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后怕,不知来由地慌张。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的错,谁知道这nv人忽然就没了灵力……”他似是开解自己般,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怎样,这次他大获全胜,本该愉悦才是,可他感受不到一点欢愉,走下台,也不理师兄弟们的欢呼和殷勤,走到玄晖面前行了个礼,便准备回紫霄g0ng了。
“雨儿,站住,你怎么并不欢欣?不过方才看那nv弟子,不过如此,你该反思三年前怎么输的。”玄晖虽然如此说话,但ai徒轻松赢下此局,他的得意之情也跃然面上,毫无掩饰。
“师父,徒儿累了,先退下了,以后我再和您说吧。”南山雨理了理打斗时被弄乱的头发,闷闷地回道。
玄晖看出他有心事。南山雨从小就在玄晖身边长大,一向是个活泼的x子,像今日这般蔫蔫的,可谓少见,便也不留他,由他去了。
药师阁,月寻醒了,她感到疼痛,倒也不是无法忍受,b疼痛更甚的,是恐惧。她身边没有人,大概医师已经和众人说了并无大碍,自己似乎昏迷了许久,现在已是深夜,黑暗中只有一盏豆苗般的油灯残火,笼着一团昏暗光晕,却照不到她身上。
月寻闭上眼,不知是第几次尝试催动灵脉,但没有回应,就像一粒石子沉入巨大的无边的深海,一直向下坠落,坠落,前后都是si寂的黑暗和无法抓住的虚空。
“不……”眼泪从眼角滑落,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二次哭。
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她该怎么办?也许还有办法,但也有可能就此成为一个废人,玄真不需要毫无灵力的废人,即使她能接受自己重新修习,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她,还要连累师父再被嘲笑。
她感到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
半个月后的清晨,东方天际刚撕开一道红se霞光,薄日未升,山雾浓重。月寻一人离开了药师阁,一身白衣,双剑用白绫缠起,背于身后。她没有回净乐g0ng,绕过山门,寻了一条偏僻山路蜿蜒而下,径直离开了玄真的重重恢宏g0ng殿。
一路上,她再次回想着数日前和师父的对话。
“寻儿,医师们说不出为什么,为师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玄戒的样子看上去b月寻还忧愁。他这几日除了盘桓在药师阁,也多次去天渊殿找诸上师请教,他虽担着一g0ng主事上师之名,在教内却是个可有可无的闲人,天渊殿的高位上师不过与他敷衍几句,拖了半月,还是毫无进展。
“师父,我明白。外伤已经不碍事了,既然山上寻不到办法,我准备下山。”月寻气息还是有些弱,但语气却很坚决。
“这太危险了啊,不可不可!”玄戒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失了灵力,你可不再是功力高强的净乐g0ng首席。
“师父,我心意已决。我一定要去试试。”月寻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玄戒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无奈地转着圈圈踱步,越走越快,胖胖的身子像个陀螺一般。忽然,他一拍脑门,说道:“师父想到一个地方,积云山,对!积云山!当年你师祖紫霄元君修炼的道场,紫霄元君jg通医理术法,在积云山还留有许多她亲笔写的典籍。”
积云山,这个名字确听教中老人提起过,紫霄云君,也即玄戒师父的授业恩师,曾在此山独居过数年,归来时道法已极为jg进。但此后紫霄元君再也没有回去过,直至病逝。
是了,积云山,或可一去。但积云山在遥远的北域,这一趟路途遥远,自己失了灵力,独身一人上路保不齐遇到魑魅魍魉、过往仇家,然而眼下顾不了这么多。去积云山的方向还可顺道前往浮洲,浮洲是十大洲中最小的一洲,但盛产珍稀草木,医师与各路术士都ai在此洲游走,也许运气好的话半途就可寻得方法。
“寻儿,你一人前去北域,实在危险,得找个同门师兄弟结伴去!”
月寻眉头微皱,看着玄戒,师父啊师父,整个三君山,怕是再找不出似你般心思简单的人了。自己已然是个废人,哪个正在修炼期的弟子,愿意陪一个废人千里迢迢去寒冷的北域做一件对自身毫无益处的事?元元……,倒是愿意陪着自己,可月寻却不愿她千里奔波,而且,她有私心,并不愿让元元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无能的样子。身法高强时,自己独身行走十洲大千世界,自无所畏惧,现下失了灵力,只能掩饰身份,扮作普通百姓,大隐隐于世。
玄戒本不允许,但中途回了趟净乐g0ng,再回来竟应允了,只嘱咐她万事小心,不可逞强。
h昏时分,月寻到了一个小渡口,三君山坐落于龙定长河畔,大大小小的渡口有十数个,她前往的这个算不得热闹,只有几个布衣旅人在等过河的船只。龙定长河是云泽国第一大水系,在三君山所在的区域蜿蜒出一个巨大的曲形,将山脉包裹其中。落日照在辽阔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恍如星河灿烂。旅人三三两两,一边眺望着船来的方向,一边窃窃私语。
只有两个人影背对着江面,似乎在等人,未等月寻看清,其中一个已经奔了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nv,发髻上两团白绒,不是元元又是谁?
元元跑近了,气呼呼地一把抓住月寻的衣襟,开口道:“师姐!你果然不声不响就跑了,还好我早就和师父通了气,果然逮到你了!”
“我……”月寻一时语塞,“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这个嘛~嘿嘿,不告诉你!”元元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就拉着她往前走。
方才与她一起等候的另一人,青se外衣,素白内衫,浅浅笑着望向她俩,竟然是昼无寒。
“昼公子要陪我们一起去云积山哦。”元元抢先说了,一边得意地朝昼无寒挥着手。
“为何?元元,他与我们结识不久,而且此人身上疑点颇多……”月寻皱眉。
“因为他说他也要去北域啊,那就一起咯。”元元不以为意,又狡黠一笑,“而且我观察许久了,昼公子修为不错,师姐你知道我的底子的,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他还能帮帮咱们呀。”
月寻心中腹诽,昼无寒修为岂止是不错,可此人故意接近,意图不明,耗了半月在三君山,又借口同行,也只有元元这种凡事不过脑的傻姑娘,才会相信他。
行至江边,正好渡船即将靠岸,三人匆匆上了船,月寻扫视着昼无寒,未待她开口,昼无寒先笑道:“月寻道长,我并无恶意,此行确实巧合,你放心,临行前我已应允玄戒上师,会一路护你和元元周全。”
月寻无奈闭眼,脑中自动补全师父和昼无寒临行交谈的样子,表情必然和元元如出一辙,五分窃喜,五分天真。唉,罢了,她索x斜倚船舱,闭目养神:“我这一趟没有什么可图的,你早些明白,早些离开。”
昼无寒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说道:“我若真有恶意,你现在也无力抵挡,不是吗?还是放宽心吧。”
月寻猛地睁眼,目光如冰,她一直在药师阁调养,失去灵力的事,其实知道内情的人很少,除了玄戒、南山雨和药师阁的医师,大概就只有元元,元元虽然活泼好动,心不设防,但此事她叮嘱过元元不要声张,断没有告知昼无寒的道理。
月寻的目光惊讶而冰冷,昼无寒双目却秋水无波,十分平静。目光相接,他的眼神忽然闪现一瞬的迷惑,又瞬间恢复正常。
“月寻,不要对我这么戒备,此去北域,路途迢迢,我们结伴也有个照应,你也不希望元元有何闪失的。”昼无寒说完,兀自闭上了双目,似是困了。
“喵呜~”忽然一声猫叫,一个黑团子蹿了过来,窝进昼无寒怀中。是一只通t黑se的大猫,金se瞳孔在昏h的船舱内犹如两颗宝石闪耀,颈间系着一个古铜se的铃铛,黑猫此刻闭上双瞳,尾巴打了个圈,舒舒服服地准备睡了。
方才上船时并未见昼无寒抱有此猫,它大概是自己上船的,宠物类主,都是这般不请自来,我行我素。
渡过龙定长河时,已是夜间,三人前往河畔的驿站暂且休息,待第二日清晨再出发,这里是玄真教腹地,许多驿站实际受控于玄真教,为往来的教中弟子和信徒提供休憩与物资补给。
在十大洲中的灵兽中,也有一些在被驯服后可以成为坐骑,尤其是飞禽类的高级灵兽,可扶摇而起,一日千里。但高级灵兽不仅稀少珍贵,而且多x情孤傲、或凶悍难驯,又需与主人心灵相通,可遇不可求,即使玄真教作为国教,也只有寥寥几位修为高深的上师有自己的坐骑。
月寻和元元自然是没有坐骑,去往北域,路途遥远,只能依靠马匹。三人从长河畔的驿站出发后,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穿过繁华的云泽都城,又翻越绵延不断的丘陵地带,渐渐地,山脉变得越来越高耸,他们已快抵达云泽国的边界——岁海。这十数天,月寻对昼无寒仍是十分冷淡,只有元元活蹦乱跳,从中调停,缓和下气氛。
“岁海!啊,岁海!——”元元望着远方天际的金se海面,兴奋地高呼起来。她自小上了三君山,除了在山脚附近的城镇转悠,还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啾啾,啾啾!……”一只肥肥的走地j从她身后的背筐里探出脑袋,也开始扑腾着翅膀叫唤。
“元元,小心点,你的竹笠要掉了。”月寻策马走到她身侧,帮她扶了一把快要被她兴奋地抖落的竹笠帽子,顺便一个手刀把她背后的走地j拍回背筐里。也不知为何,元元这次下山竟然悄悄带上了这只肥鸟,这鸟又不会飞,只能天天背着它。
“师姐,我们到岁海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岁海呢。”元元回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她,额头上沁满汗珠,这日天热,他们已经走了一个白日,夕落时分,海风吹来,才感觉到一丝凉爽。
“无寒哥哥,快看啊,你见过岁海吗,你知道吗,岁海之所以叫‘岁海’,是五百年前我们玄真教的开山祖师元华真人取的名字哦。”
昼无寒似乎不太耐晒,脸se有些发青,他本身就白,更显得气se不好。但他表情倒是十分愉悦,应和着林元元。
无边的金se的海面,波光映s在他浅灰se的双眸中,仿佛在眼中燃起了火焰,他有些恍惚,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片海。”
“你来过岁海边吗?”元元歪着头,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
“未曾来过,却似曾相识。”他策马向着岁海的方向奔去,抵达海边时,却发现月寻已先他一步来到了海滩。
她下了马,独自走在沙砾与碎石混杂的滩涂上,冲上海滩的海水漫过她的下衣衣摆,她却浑然不觉,近乎呆滞地看着海平线,那里夕yan无边的光辉正渗入海面。
“你在看什么?”昼无寒发现了她的异常。
“我梦见过这片海。”其实月寻并没有和昼无寒说话,她陷入了沉思,在心里默念。
很多次,很多次,她梦见过这样一片海,金se的灿烂光芒从无限远的地方而来,覆盖了无限广袤的海面,没有尽头,也没有来路,在梦里,她一直漫步在海边,无论她怎么走,哪怕向着远离海的方向走,最终却都会回到海边。
从她有记忆以来,经常做着这样一个梦,梦的开始和结束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中间这片海和独自彷徨的自己,是那样清晰。十大洲被海水环绕和分割,海,并不少见,她也去过一些海域,但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的感觉,岁海,和她梦里那片海,有这样奇妙的相似。
昼无寒靠近她,不动声se地拉了她一把。她一受惊,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月寻。”
“呃,没什么……”她想甩开昼无寒的手,但不知为何,仿佛有一gu强大的力量控制着她,反而握紧了面前男子的手腕。她被这种不知来源的、忽如其来的潜意识所震惊,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在疼痛刺激下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她慌乱地撇过头,说道。
“无妨。这片海的确有点诡异,迷惑人心。”昼无寒阖了一下眼,回道。他没有说的是,刚才那一瞬,神识混乱的不仅是月寻,还有他。一种非常特殊的感情倏忽间猛攥了一下他的心,仿佛另一个灵魂忽然降临在他这具r0ut上,那个遥远的灵魂一直一直徘徊在这片海上,在等待着什么,久远而悲切,却无法言说。
“什么迷惑啊?”一声清脆的少nv呼唤打断了两人的静默。元元呼哧呼哧地跑来了,挤进两人中间,全然没有什么异常。
“啊,没什么。”看到元元,月寻感觉回到了现实,笑笑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整理服帖,但一阵海风吹来,又把少nv细软的发丝吹散了。
看元元和她那只肥啾在海边你追我赶,玩的正在兴头上,三人又在海边流连了一阵。待天边月轮隐约挂起,才去往附近的海边小城,古埯城,准备夜宿。
岁海的对面,就是浮洲,浮洲是十大洲中唯一一个四面环海,不与其他大洲接壤的所在,它是一个巨大的岛屿,不属于任何王国,是所有修道者的圣地,也是所有恶人的藏匿之处。
从古埯城前往浮洲,除了乘舟出海,还有一条捷径,那就是从古埯城到浮洲圣nv岛的海底古道。月寻准备从古道走。
她与昼无寒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在岁海的异常。进了古埯城后,元元就张罗着要去集市上找海边渔民买新鲜的鱼吃。月寻原是辟谷派的,习惯了长时间不进食,但失去灵力后,她t力变弱了许多,长途跋涉消耗较大,元元担心她的身t,便自告奋勇,担起了照顾三人饮食的任务。
昼无寒在入夜后就消失了,这趟旅途中,他夜间时有消失,第二日便无事人般地回来,月寻不在意,元元也习惯了。
明月被东方飘来的乌云遮蔽了,入夜时分竟然有了雨意,而后越下越大,夹杂着雷暴。此处旅栈是两层的吊脚楼,雨滴砸在木结构上,嘈杂雨声回响不止。月寻伫立窗前,眺望着水流冲刷的街巷,暗暗担心元元何时回来。
突然,她听到一声脚步异动,本能直觉之下,她瞬间后移离开木窗,同时快速拔出桌上的一把幽绿佩剑,挡在身前。
“吼,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啊。”三个黑衣黑面人已闪现窗口,并跃入房内,围住了她。
“谁?”月寻语气冰冷。
“不认得我们了?一路追着你来此,终于等到你落单了,玄真教的走狗!”其中一人扯开面巾,一张粗砺而坚y的男子面容,赫然有数道扭曲的疤痕毫无规则地爬在脸上。
“不认识。”月寻直视着他因兴奋而泛红的双眼。
另一个同伙厉声喝道:“月寻,你这个贱人!竟然说不认识我们!三年前,嶒江巫水寨,你杀了我们多少人?你记得清吗?”
她明白了,这几个人是巫水寨的余党,巫水寨是盘桓在云泽境内嶒江一带的流匪,本来与她无甚关系,数年前,这些流匪不知从何处学了一种邪术,蓄养水鬼,谋害过江路人,一时势大,惊动了玄真教。她受命除去此寨,至于杀了多少人,她的确是记不清了。
“当年你们用邪术害人,被玄真灭寨,今天竟还有脸追到这里,找我算账?”月寻神se冷漠,虽然如今不b往昔,但这帮流匪,她还是能对付的。
“贱人,今日就是你的si期!”为首一人抬起双手,横放x前,快速结了一个印,窗外的雨流陡然改变了方向,形成水暴,凭空涌入击向月寻。
他们竟然学会了御水之术?!其御法和玄真派截然不同,但威力十分强劲,不输玄真心法。三年的恨,倒是让这些原来的凡夫恶徒脱胎换骨。
月寻持剑格挡,这把幽绿佩剑唤作“孤鹜”,乃是她第一次法斗大会获胜,晋升“无”境时所获褒奖。其剑身较寻常剑短,纤细却锋利jg悍,且是一把灵器,自身可抵挡灵法攻击。
她快速运剑,挡下数道水暴,水花崩裂,溅到施术者的脸上,那疤痕男子忽然狂笑起来,直发出嘎嘎的怪叫声:“哈哈哈哈哈,贱人,你果然不对劲,为什么不用御水术还击?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杀人的吗,c纵江水成水剑,一个个穿心而过!”
“哼,杀你们还用不上灵法。”月寻冷笑,身形如鬼魅,瞬间向他b近,就在距离数尺之远处,忽然小腿上一阵剧痛。
“啊!”惊愕之间,她迅速ch0u身后退,不过瞬间,大腿上又是一道冰冷,伴随着鲜血和剧痛。
她从疼痛袭来的方向挥了一剑,似乎砍到了什么,传来一声嘶哑的痛呼,同时她也身形不稳,滑落在墙边。脚底的大滩水渍渐渐堆积,竟逐渐形成一个人形。一个0t的男人。
“这是……”她内心暗道不好,“水人”,她听说过,但从未见过,“水人”是人放弃了原有r0ut形态,修炼而成的一种存在。所谓放弃,就是永远无法再逆转为正常人类,不再有人的情感,只依照修炼前的一个执念而行动,而且水人寿命极短,活不过一个月。
这么恨我吗?恨到不惜放弃一切变成这种怪物,也要杀了我。在她心中震颤的时刻,那个水人si灰se的眼睛直盯着她,突然又雾化为水,扑洒在她身上。
“啊……呃啊!……”月寻感到一阵全身骨碎般的剧痛,顷刻间疼痛又消失了,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面前的疤痕脸走上前来,用力扇了她一个巴掌,直把月寻的脸打到一边去,猛地撞在墙上。随即他单手高举结印,准备一道水剑了结了她。
“大哥,等等,一剑了结这个贱人,岂不是便宜了她?”另两人也走上前来,俯视着月寻。她被打的口中一阵猩热,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混着水渍,一直流淌进x口衣衫间。
为首的疤痕脸放下结印的手,因夙愿将偿而兴奋的眼神转化为了另一种令人恐惧的兴奋。
“是啊……”他笑起来,脸上虬结的疤痕像有了生命般扭动,“这贱人不动的时候,倒是个大美人。”
他伸出手,用一种滑腻而恶心的方式,从月寻的脸颊开始,往下抚0,光滑白皙的颈项、单薄的锁骨、隐秘的x口,狂热地剥去半边衣衫,露出曲线优美的t0ngt。
月寻只是侧着头,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从这几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出一种饥渴,原始的x1nyu的饥渴,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可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因为以前的她有足够能力把觊觎她身t的男人扭断头颅、挖出眼睛。而现在,她却只能一动不动地任凭这些yuwang的野兽为所yu为。
“大哥,你先来!“她听到男人们吞咽口水的声音,嘈杂而黏腻,她闭上了眼睛,抚0自己身t的手变多了,脖颈、x前、腰部、下t、大腿、小腿、脚踝、足尖……
她看向窗外,雨还是无穷无尽地下着,不知道元元现在在哪呢?她会被雨淋sh吗,应该不会吧……她又想起少年时和元元一起在山上修习的时候,怎么样运行自身的灵脉呢,从头顶开始,一直往下,感受自身每一寸肌r0u,每一个神经,每一次呼x1……自己总是学的很快,元元却隔三差五挨师父打……那时的云好白啊,细细的,像飘荡在天上的枯骨……
还有今天的海面,平静的,无边无际的灿烂金光,是有神明在海面巡游吗?好美啊,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梦见这片海呢,一直走也走不出这片海……
她的神识开始飘离。
再次醒过来时,月寻看到了一座座泥塑神像,龙王、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神像皆是缺损蒙尘,只有凶悍威猛的双目,被外面的道道雷电照亮,如电如炬,形容恐怖。这里是废弃的龙王庙。他们把她从城内挟到了此处。
风狂雨骤,暴雨从年久失修的龙王殿顶漏下来,电闪雷鸣,映照出庙内的疯狂y1uan景象。壮硕的男人压制着一个nv子,从背后侵入她,动作凶暴,脸上却是极度迷乱兴奋。
“啊……太爽了,没想到你这个贱人,竟然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c,真想一直ga0你……”w言hui语,不绝于耳。
月寻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好想sha了这些人,可她现在无能为力。
“贱人,给点反应啊!当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男人一边狠厉地cha着她,一边抱起她,竟然想吻她。
月寻盯着侵犯自己的男人,因疼痛而紧蹙着眉头,双唇疼的颤抖,却勉力g起一个嘲弄的笑,“你们……真……像狗。”
“呵呵,是啊,我们真是活得像狗,被玄真教sha的只剩下几个人,像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见不到天日!活着和si了一样!”男人紧紧掰过月寻的下颚,粗暴地亲吻着她,“那你呢,被g0uc的爽吗?”
月寻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她莫名其妙地笑了,声音随着男人的动作断断续续:“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狂笑起来,进的更深了,听到月寻一声痛哼,他脸上出现一种十分餍足的表情,“没关系,够了,我们哥几个,还能一尝玄真教月寻道长的味道,够本了!”笑着笑着,竟然笑出泪来。
月寻闭上眼,太痛了,她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甚至无意识地抱住了身上的人,想减缓一些疼痛。三个男子轮番侵犯她,持续了很久,她被做晕过去又醒过来,真是讽刺,她想过很多次自己的si法,没想到竟然是被jsha,就这样莫名其妙地si在几个末流混混手里,可笑,可笑啊。
最后一次昏迷前,她听到被他们称呼为“大哥”的那个人,用一种近乎哀叹的语调和她说了许多:“你知道吗,玄真教要灭了我们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我们蓄养水鬼害人,而是我们背着玄真,私自去异域习得术法,你们容不下任何妄图越过你们,窥探灵法的人!我们是恶人,你们又何尝是圣人?!我们图谋钱财,却不曾真正害过几个过路人的x命,你们却sha了整个寨的人!苍天有眼,神明在上,你们也会遭报应的!”
然而庙外的狂风暴雨冲刷了声音,她听得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空无一人,月寻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殿顶不断漏下雨水,淌过她遍布汗水和tye的苍白0t,她挪动了一下自己,让雨水冲刷得更多一些,被撕裂的衣衫四零八落,被丢弃在水坑里。
他们竟然没有sha自己?还是有别的事要办,回头再来sha了自己?男人真是一种可笑的动物,难道因为和自己ga0了几次,就心存犹豫了吗?她神思慢慢清明起来。尝试着站起来,却很艰难。
正在勉力挣扎时,一个人影来到她身前,扶住了她。来人衣衫未sh,只有一点点cha0气,带着旷野的清新气息,长发未缚,从青se的衣衫上垂落。正是昼无寒。
昼无寒轻轻拥住了她,支撑着她慢慢坐回原地,他解下外衣,披盖在怀中nv子冷白的躯t上。
两人沉默无言。
先开口的是月寻:“是流窜在湘江一带的匪徒,过往和我有仇,这次跟到这儿来了。”
“痛吗?”昼无寒的话语却是很奇怪。
“外伤,两三日就好了。”月寻转向昼无寒,雪白的肌肤、青紫的斑痕和半遮半掩的x口,一览无余,她并不甚在意,蹙眉沉思:“他们竟然没有sha了我。”
昼无寒指尖轻捻,划过虚空,两人身边浮现数盏火团,让月寻冰冷的躯t顿感温暖了许多。他轻捋了捋月寻垂落的发丝,一贯淡然的神se似有动摇,道:“别想了,我会替你除去他们。”
月寻苦笑,摇了摇头,她转过头,直视着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小了,幽幽一轮明月隐藏在乌云之后,随着云层的飘移,若隐若现。
“算了,不用去追了。不要告诉元元这件事,我们尽快启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依她往昔的个x,必是要把那几个人斩尽杀绝,但她感觉很累,心中又有一些惘然,那个男人,为什么一边叫嚣要sha了自己,一边又要吻自己呢,他临走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用那么哀伤的语调,她不愿查,也不愿想了。
月寻系紧了衣带,又说道:“我必须快点了,快点找回失去的灵力。再拖下去,以前结的怨,怕是要一个个找上门来,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她想站起来,牵动了伤口,轻喘一声,跌回原处。昼无寒俯下身,横抱起了她,“别动了,我带你走。”月寻把头靠在他x前,她的确很累,应了一声“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了?”她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昼无寒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你能来找我,足够了。无寒,我对你一直存有戒心,但我现在不在意你的目的是什么了,请你帮我。”也许是因为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子身t传来的温度,还有一缕淡淡的草木清香,她第一次卸下心防,只称呼他名字“无寒”。
抱着她的人微微一怔。
走出龙王庙时,雨完全停了,月凉如水,银se的柔光覆盖了大地。月寻攀住昼无寒的肩膀,望着空茫寰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昼无寒行走在龙王庙外的野地里,他的身影很奇怪,速度很快却几乎没有声音,细看足底,原是漂浮在泥地之上,只有带着雨水痕迹的杂草偶尔擦过衣摆,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把月寻送回客栈交给元元照顾后,他就回到了这里,巫水寨的人还在这附近,只是他感觉到,这几人的气息变得很薄弱,甚至是消失了。
忽然他停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面前夜雾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个大汉的身形,他双手痉挛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双目圆睁,几乎要挤出眼眶,皮肤显露一种si尸般的青紫se,显得他面上的疤痕更为恐怖,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啊……啊……”发出一种似人非人的声音,同时,喉咙间还传来“咕噜咕噜”的诡异声响。
他看到了昼无寒,慌不择路地冲向他,痛得跪了下来,想抓住他的手。
“救……救,救我!”
昼无寒冷漠地俯视着他,不发一言。但似乎有什么x1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双指并拢,只往前方一挥,大汉掐住自己喉咙的手被野地里忽然缠绕过来的藤蔓扯开,架在两边。
昼无寒微微倾向身,看向他因极度惊恐和痛苦而大张的嘴。
“咕噜咕噜……”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越来越密集。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阵y郁诡谲的笛声,那些声音更是急促躁动起来。
一条藤蔓将大汉的下颚往下扯,显露出喉咙口。
忽然,他看到了。
一个蛇头从喉咙口爬了出来,然后又是一个蛇头,挤着前一个从另一侧出来。
“啊!……呜呜……”大汉疯狂摇着头,五官完全扭曲了。
昼无寒皱了皱眉,这些蛇t型不大,但源源不断地从喉咙口涌出来,很快覆盖了大汉的整头整脸,纠缠在一起,极为可怖。
ch0u搐了一会儿,他不动了,完全成为了一具尸t,那些蛇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有一些慢慢地离开尸t,游入草丛中。
笛声停了,一个娇小的少nv身影从夜幕中踉踉跄跄地隐现。她受了点伤,脚步虚浮,一步一步地走近尸t,垂下头仔细端详着尸t恐怖的面貌。确认si透了。
少nv发髻散了,长发被雾气染sh,贴在额前和脸颊两侧,更显脸se惨白。
“元元?”昼无寒认出了来人。
少nv一怔,抬起眼看了看他,面无表情。
“无寒哥哥,你也是为师姐而来的吗?可惜被我抢先了呢……”她收起笛子,轻声说道。看着剩余的蛇还在从尸t嘴中、耳孔、眼洞里一条条钻出来,却忽然表情一变,跌落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无寒哥哥,我从没sha过人,可是我今天一下sha了三个,呜——”
“蛊术?”昼无寒问道。
少nv停止了哭泣,另一种情绪控制了她:“对,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这个,很久很久没用了。他们该si,虽然你和师姐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们对师姐做了什么。我让蛊蛇咬烂了他们的内脏,再一条条钻出来。”
“你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吧,用蛊的时候,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好害怕。”
昼无寒的确惊讶,b起林元元现在混乱的样子,他更惊讶她竟然是使蛊的高手,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少nv躯壳内,藏着如此的天赋异能。
“没事了,元元,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sha了他们。”他走上前,把手按在少nv的肩上,缓缓用力,平稳她颤抖的身t。
“无寒哥哥,你也很在意师姐的事吧,师姐虽然对你冷淡,但我知道,她也很在意你……”元元仰起脸,直视着昼无寒的眼睛,一动不动,她那双大眼睛里泪光闪动,似乎汹涌着无限的情绪,随即转过头,斩钉截铁地说:“可是,我不打算把师姐让给你。”
“我原来一辈子都不想用蛊术的,我爹娘送我上玄真,就是不希望我再沾染蛊术,可是为了保护师姐,我不在乎。”她一边驱散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蛊蛇,一边自言自语,“啊,我竟然是这方面的天才呢,这么多年没有再碰,今天它们还是这样听我的话。”
第一次发现自己会炼蛊的时候,元元只有七岁,她仍然记得,当她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炼成的“蛊虫”献宝似的给爹娘展示时,双亲脸上震惊、害怕而担忧的表情。她出生在云泽国南方边疆的一个雨林山寨,“蛊术”是当地流传已久的一种术法,据传历史上曾在南方一带盛行过,但五百年前云泽立国后奉玄真教为尊,玄真派的自然系术法、傀儡术和幻术逐渐取代了巫蛊之术的影响力,而且玄真厌恶巫蛊,认为其过于y毒,几次清洗南方残留的巫蛊势力,百年荏苒,渐渐也不再有人修习此术。
挨了爹娘的训,七岁的小姑娘转眼忘了此事。没想到数月之后,她无意之间,又一次唤回被丢弃的“蛊虫”,给外寨欺压乡里的无名混混下了“蛊”,此事让寨中长老得知后,十分震怒。“蛊”这种东西,一旦碰了,极难戒除,有长老与玄真派颇有些旧识,做主将才七岁的元元送到千里之外的玄真教中心——三君山修道,以求祛除她与生俱来的“蛊术”异能。
但可怕的是,元元第一次炼制的那只“蛊虫”,十分厉害,被遗弃后,在雨林瘴气中不断猎杀同类,成了一只凶残的“蛊王”。而且此虫极为诡异,认定了元元是宿主,在元元离寨后,竟然跟着她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三君山。这十年来,它蛰伏在山中,时不时来找林元元。现下也极有可能一路跟着元元下山来到了此处。虽然此次sha人没有召唤它,但林元元再次催动“蛊术”,必让它十分兴奋。
“元元,不要再碰这些了,蛊术易反噬,风险太大。”昼无寒指尖微动,从虚空中召唤出一缕游火,一挥指,火苗窜到密密麻麻的蛇群上,火光大盛,须臾之间就烧尽了。
“临行前,我应了玄戒师父的请求,会尽力护你和月寻周全。如你师姐所说,我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答应的事,我会做到。”他挥了挥衣袖,火光尽灭,接着说道:“我和你师姐之间,的确有种奇异的感觉,但她是真心ai护你的,而非我。”
元元仰起脸,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害怕你抢走她。无寒哥哥,我向来有话直说,虽然你很厉害,我只是个半桶水,但你很羡慕我吧?因为我可以这样缠着师姐,黏着师姐,向她撒娇取闹,你却不行。”
“是啊,元元,你真是个敏锐的孩子。”昼无寒笑了。
“不管你们有什么,等她找回了灵力,我就要和师姐一起回三君山,然后,等师父退位了,以后她就是净乐g0ng的主事上师,我呢,给她当个跟班,我们一辈子就这样在山上过日子。”
昼无寒明白她的意思,也许是今日在岁海边他和月寻的怪异表现,让元元看到了。
“元元,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一个旅途中的路人。”他又在虚空中点燃了一团火,这幽幽火光像一盏明灯,在雨雾中摇曳,引着他的路。
元元看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有点后悔,大约不该说这么过分,昼无寒似乎很神伤。
轻柔雨雾中,他茕茕独行,只有一缕游火引领前方的路,走了许久,男子忽然轻叹了口气,“元元啊,无论怎样,你的心愿是无法实现了。”
古埯城的海岸线并不长,很快月寻一行就找到了海底古道的入口,当年的建造者凭空在地面上挖出一个深坑,沿着石阶往下走,尽头是一座高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王室的青龙图腾,这里其实是禁地,是第一任云泽国大帝独孤封晚年所建,但随着他的薨逝,五百年光y白驹过隙,渐渐地军队也从这里撤离,到现在已无人把守,因为常人也无法打开这个青铜大门。
门没有锁,它的锁就是这条青龙,这是玄真教的门禁术,只有向青龙浮雕注入灵力,顺着特殊的流转轨迹,运转过青龙全身,才能打开大门,这特殊的轨迹由下术者创造,被称为“龙息”。百年前的“龙息”密码已无人知晓,连下术者都si去多年,自是无人能破这门禁了。
“看来我们还是想的太好了,这门禁术虽是我教术法,可是我们也不会解呀。只能从海面乘舟走了。”林元元看起来恢复了往日神态,抢先开口。
月寻把眼神投向昼无寒,这术法虽然不能用“龙息”密码解,但还有一种破解之法,只是能做到的人极少,而眼前这个人能否做到,以及他愿不愿意做,都将回答她内心的诸多疑问。
昼无寒扫了她一眼,似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毫不在意地向前迈了一步,单手缓缓运力,一击轰碎了浮雕正中心的龙首,随即他侧身轻道:“借你的剑一用。”未等月寻反应,就兀自ch0u出了她身后所背双剑中的一把长剑,缠绕着剑的白绫在空中解开脱落,露出猩红se的剑身。
“此剑不错,不过有些邪x,叫做什么?”
“长天。”月寻盯着破碎的浮雕,补上一句,“你真是越来越坦白了。”
在三君山,昼无寒初次见面时称他自己是青印族人,只会勘探灵兽为生,但如今他随手拿了月寻的剑,掌控自如,宛若自身之物,他不仅不是捕兽人,而且其御剑手法初看极为纯正利落,甚至和玄真教的招式极为相似,而他所用的灵法内核又截然不同,隐隐透出一gu诡谲。
这时,青铜门上破碎的龙首处,缓缓游出一条青龙灵t,笼罩着幽幽鬼火一般,待灵t化实后,陡然向昼无寒袭来,这就是“龙息”门禁的另一种破解之法,斩杀青龙门神。昼无寒面se冷漠,单手结了一个火咒,附于长天之上,身随剑动,一跃而起,直劈龙t而去,只一刹那,长天呼啸,将青龙穿喉而过。
他手腕用力一转,刺入青龙t内的长剑猛地往下划动,破开龙t,剑身所过之处,忽然燃起了耀眼的火焰,一瞬间吞没了一龙一人缠斗的身影。很快,青龙的身t不再剧烈挣扎了,渐渐化尘飘散。
昼无寒以足点地,退回月寻与林元元身侧,毫发无伤。
“龙息,毕竟不是真龙,数百年了,其能量也大不如当年下术之时了。”他捡起地上的白绫,仔细地缠好长天,交还给月寻。
“的确。”月寻只淡淡应和了一声,心中却波涛汹涌,昼无寒刚才所用剑术和法咒,与玄真教的招式果然极为相似,他是何时、在何处修习了玄真的术法?何人所授?不,不对,他调动灵力的方法又与玄真完全不同,几乎是瞬间聚集庞大的灵力,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而非如教中弟子一般需要运行心法。
随着青龙门神的消散,青铜大门缓缓开启,门内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深不见底。昼无寒随手一g,召来一盏游火,火苗像水蛇一般游窜过门内甬道的墙壁,点燃了一盏盏长明灯,照映出一条极深的石砌甬道,这就是海底古道。
三人将要走入古道时,元元拉了拉月寻的衣袖,杏仁般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月寻明白她的意思,昼无寒太强了,超出了她们之前的判断。即使是数百年前的青龙门神,能量消退,但要做到一击必杀,世上恐怕没几个人可以。
“没事。”月寻用眼神示意,跟着前方开路的昼无寒走入黑暗。
元元一歪头,也只能跟上,忽然身后窜过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
“啊!什么东西?!”她惊呼一声。
“喵呜~”一声慵懒的猫叫响起,竟是昼无寒的黑猫。元元几乎要忘记这只猫的存在了,它貌似是昼无寒的宠物,却像只野猫,ai来就来,不ai来就消失不见,一路上跟他们一段就离开,过了几天又突然出现。现在,它又跑来了。
“你这大猫,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浮洲了,这次不跟上,你就彻底跑丢了是吧?”元元想抓住它,却扑了个趔趄。一回头,那猫竟趁她弯腰的瞬间,窜进了她身后的竹筐。
“啾啾!啾!——”筐内响起元元那只“走地j”的尖锐叫声,肥啾原本窝在筐内睡觉,陡然被一只黑猫吵醒,正要扑闪着翅膀发怒,那黑猫却抢先一爪,把肥啾的脑袋扇得撞到了筐壁上。
没想到肥啾挨了一爪,竟委屈地掉了几滴泪,立马安分了,躲到了竹筐角落里。黑猫扭动了一下,霸占了大部分空间,也心满意足地睡成一团。
元元无奈,只好继续背起竹筐,“唉,一只两只,都这么懒!”
在林元元与一鸟一猫瞎闹的时候,月寻靠近了前方的昼无寒。
“你倒是完全不遮掩了,昼无寒。这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是。月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你多么疑虑,你都会跟着我走的。所以现在不用问了,很快你就知道了。”昼无寒的脸被昏暗的火光映照着,对着她笑了一笑,这笑容宛若一朵幽暗海底开出的花,浮现在一个男人脸上,显得有些邪气。
“要从这条海底古道走,是你的主意吧,你早就知道这里有你们玄真教的门禁术。既然你要试探我,我就顺你的心意。”
月寻眉骨微抬,沉默了。
元元赶了上来,三人不出一声地在漫长的甬道里走着,渐渐地,后方入口的光线消失了,前后都是昏暗,只有两侧墙上的烛火摇曳着,极度安静。
又走了一段,大概已走到了海底深处,忽然,石壁上传来细碎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石壁,“咚,咚,咚,咚……”一处,两处,三处……越来越密集,瞬间变成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击打。
“这是什么?鱼群吗?”林元元将耳朵贴在石壁上,侧身倾听。却感觉到石壁在微微地颤动。
“啊!外面的东西像是要撞塌这一段甬道!”她跳了起来,拉起月寻的手,就想往前跑。然而外面的不明物t却像看得见她们的位置一样,竟跟了过去,以更强的力量撞击着石壁。
“停下!元元。”昼无寒在后方喊道。顶上的石壁已经开始渗水,这种力量,绝对不是普通的生物。
昼无寒如鬼魅般快速移动到月寻和元元身侧,快速说道:“元元,展开御水咒,给自己做一个防水圈,这里马上就要被撞塌了。”
御水防护咒,这个自己倒是会,和避雨咒是一个道理,只是在这海底不知能支撑多久,元元心下惶恐。但她脱口而出的却是:“那师姐怎么办?我……”
昼无寒不待元元说完,已经一把揽过月寻,一手捏诀,快速展开了一个隐形的光圈,笼罩住他和月寻,“快,我要抢先向外击碎这层石壁,等会海水一涌进来,你就跟着我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