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们一定是上好的材料(1/2)

宁时同看着燕陵游良久,故意沉了口气对镜子说:“他是他我是我,既然我出来了,那我算通过圣塔的考验了吗?”

“当然!通过圣塔的考验本来就不难,只要你有强大的意志力和战斗力,就能通过这种等级的考验。”

“你的意思,有很多人通过?”

镜子桀桀怪笑几声:“这是当然!”

“那他们人呢?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出去?”

“出去?这座塔进来了就出不去。不过,不用担心,你很快也会跟他们一样,与他们殊途同归。”镜子平静地说。

“看来我注定出不去了,”宁时同假装压抑着自己难过地问:“我就要死了,不能告诉我真相让我死个明白吗?”

“既然一会你就知道了!我又何必多费唇舌。”镜子又是一阵桀桀怪笑。

宁时同看套不出话,便换了一副嘴脸,冷笑了一下:“好,那我便等你们的下一步动作,只是在此之前,不知是镜面比较硬?还是我的剑比较锋利?”

很冷。

大雪纷飞。

街道上所有的店铺都关着,家家户户门口挂上了打烊的牌子,除了几个匆匆行走的人,空旷得看不见任何一丝生气。

小小的燕陵游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穿着漏洞的肮脏布鞋,裹着破烂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衣物,瑟瑟发抖地抬着脏兮兮的小脸,安静地看着对面那扇华丽的朱红色的大门。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饥饿使他两眼发昏,他胡乱地抓起一把身旁地上的积雪,吐咽下肚,希望能缓急一些饿意。

对面的朱门开了,一个又高又壮,穿着华丽棉袄的小少爷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看起来香喷喷的桂花糕,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他身上。

“小叫花子!!”小少爷不怀好意地笑着招手,“糕点要吃吗?”

燕陵游看着那块金色的糕点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地上的雪水很滑,可脚却不自觉地动得比脑子还快,他连滚带爬地几乎是跪趴在少爷脚边,生怕对方下一秒就反悔:“要!要!要的!”

少爷嫌弃地后退两步吼道:“别碰,脏了你赔不起!”

“好……好的……”小小的燕陵游委委屈屈地缩了缩。

少爷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非常好玩,于是蹲了个马步,指了指自己的裤裆:“你当小狗,钻过去,这块糕点就给你!怎么样?”

燕陵游犹豫了一下,抬起眼看着少爷开心的笑脸:“好。”

钻了三次,少爷终于满意了,可也只是掰了一小块扔在地上给他。

燕陵游捡起沾着灰尘的小半块糕点急急忙忙塞进嘴里。

滋味并不好,混着泥味儿的奇怪酸甜味在舌尖散开,顺着唾液从口腔蔓延到喉咙,变成一丝回味。

是馊的。

但没关系,只要能吃!

燕陵游更饿了,脑子都嗡嗡响起来,叫嚣着想要继续进食。

小少爷踢了一脚燕陵游,天气太冷,他乐够了打了个饱嗝,转身准备回去。

“等等!”见他要走,燕陵游着急了,一把抱住他的鞋子。“你说,这块糕点都给我的!我钻了三次,你只给了我小半块,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因为另外半块我要喂狗啊!?放手!”小少爷踢他。

“不行!你不能走,你答应了我的!给我糕点!”燕陵游忍着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抱着不肯不放手。

“你是不是找死?给我放开!”小少爷恼了,喊了一群家丁出来:“来人!给我打!打到他松手为止!”

棍子一下一下打在手上,胳膊上,身上,毫不留情。

小小的燕陵游忍着痛,咬着牙:“你把糕点给我,我就放手!”

他没有贪心,他只是想拿回他应得的东西。

可最终还是没能拿到。

被打得没有力气的他被家丁拖着脚扔到原来的角落。

口中都是鲜血的味道,和唾液混合在一起,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一道嫣红。

他眼睁睁地看着从门内跑出来一只穿着锦衣棉袄的小狗,冲着少爷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少爷看着燕陵游笑着,把手中的糕点给了那小狗,可那小狗闻了闻,舔了一下,又吐了出来,转身跑到别的地方去玩了。

连狗都不吃的馊糕点……

朱红色的大门合上了,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安静。

燕陵游远远看着那半块糕点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自己一样,就像一片垃圾。

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涌出来,与化开的血水融合在一起。

死了吧,结束这苦难的人生吧!他绝望地想。

他甚至开始恨,恨父母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雪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很高很高的天际飘落下来,落到他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像给他盖上一片洁白无瑕的被子。

不,不止他,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洁白无瑕的样子。

“醒醒,醒醒……”是个温柔的声音。

“谁?”燕陵游模模糊糊睁开眼,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他应该不认识的,可他认识:“师姐……你醒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开口了。

眼前的叶瑶卿依然那么美,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露出温暖又柔软的笑意。

“陵游,该起来了,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叶瑶卿向他伸出手,“你忘了吗?”

天空的阴霾突然就散了,夕阳的余晖耀眼极了。

“没有,”燕陵游渐渐看不清余晖中师姐的脸,“我想起来了!”

燕陵游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宁时同正站在他身旁,抱着臂看着他。

其他几面镜子碎了一地,除了他面前的那一面。

“真是优秀!”镜子怪叫起来,带着惊喜,“你竟然也醒了?!太好了,你们一定是上好的材料!!!”

燕陵游疑惑地看了看宁时同,道:“什么材料?什么意思?”

房间一圈的墙壁忽然伸出无数竹管,开始喷洒烟气。

“这是什么?”宁时同问。

“好东西。”镜子道,“能满足你们的一切欲望,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燕陵游的目光明显呆滞了起来,然后缓缓闭上,他再次陷入了另一个幻境。

可奇怪的是,这烟雾却对宁时同没有任何的作用。

看着闭上眼昏厥倒地的燕陵游,他便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颗解毒丸,也假装晕厥,在倒在燕陵游的身上的那一刻,顺手将一颗凝神定气的药丸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入他口中。

似乎有门打开了,宁时同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然后架起他,把他和燕陵游搬到了一块板子上,之所以说是什么东西,是因为那个东西很长很硬,很硌手,也非常机械,宁时同能断定肯定不是活人。

然后下面的轮子呼呼转动起来,像是在往下沉。

沉了很久,似乎沉到了很深很深的地下,宁时同终于感觉停下来了。

承载着身体的板子被抬起来,慢慢移动。

移动了一会,像是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宁时同眼睛忽然感受到有很明亮的光,随后他感觉身下的木板似乎被放在了哪里,不再移动了。

他偷偷眯开一条缝,观察着附近的环境。

与其说很亮,不如说是灯火通明,周围都是木人在工作。

是刺客楼的那些木人。

燕陵游闷哼了一声,悠悠醒转,宁时同忙凑到耳边,小声对他说:“别动,保持继续昏迷。”

听见媳妇儿的吩咐,燕陵游立即不动了,躺着继续装尸体。

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听见两个人在对话。

“今天真是撞大运,这两个人实力很强,通过第七层宝塔竟然只花费了两个时辰。”

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哪里的修士?”另一个人问。

“不认识,好像不是四大门派的。”那人道,“管他哪里的,只要能出丹就行了呗!”

“那倒是!”

出丹?难道是大升丸?跟修士的能力有关?

燕陵游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宁时同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似乎在安慰他别怕。

这时,那个人又说话了:“先带进去排队吧,里面还有三个呢!”

“好!”

身下的板子再次移动了起来。

这次似乎推进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浓厚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仿佛是置身尸身血海之中,让人胃里翻江倒海想吐。

燕陵游和宁时同忍不住都皱了皱眉。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的细节,他着急忙慌地放下他们,捂住鼻子嘟囔了一句真臭,就转身就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响起。宁时同和燕陵游才坐了起来。

以前的一幕让他们的瞳孔瞬间放大。

两个木人架住一个昏迷中的修士放到一张大桌子上,那个修士似乎还在幻境里做着美梦,嘴角还微微噙着一点笑意,便被木人稳准狠地用刀刺入胸膛,血溅三尺,瞬间毙命。

金丹破体而出。

另一个木人用盒子把它接住,放到窗口边,由另一名木人取走。

宁时同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连唇都泛起了白。

这是在,杀人……又好像,不是在杀人,仿佛是在杀一只鸡鸭,一头猪牛,然后取出自己想要的部分。

燕陵游知道宁时同最怕死,连忙抱住他,小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接着,方才死去修士的尸体被抬到另一个小车上由另一个木人运走。

“去看看。”燕陵游道。

宁时同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二人跟着那木人,看到木人把尸体运到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那里有个非常高大的火炉,里面的烈火正熊熊燃烧着,两个木人正把发臭的尸体往火炉里扔,烧得直至灰飞烟灭。

“这是……真火!”宁时同喃喃开口,不小心侧目,看到火炉旁边的东西,脚一软,差点站不住。

“怎么了?”燕陵游赶紧扶住他,然后顺着宁时同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座尸山,刚死的那名修士的尸体被堆扔弃在最上面,下面还有十几具尸体,压在最下面,露出半张已经长了尸斑的脸的,正是那日他和宁时同在圣塔前遇见还对过话的修士之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脑子被大锤子敲打过一般,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宁时同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来,铺天盖地,“我没有想到……”

“所以,大升丸……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忽然恐惧地看向燕陵游,整个人抖得厉害。

燕陵游想安慰他,可眼前的场景带给他的震撼也太过巨大,他的胸口似乎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张了张口,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角落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宁时同缓缓走过去捡起来。

那是一块泛着黑,血污斑驳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名字:李东海

……

从这个房间走出来,二人的心中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特别是宁时同,脸色惨白得吓人,看起来整个人几乎心态都崩了。

“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吗?”燕陵游有点担心地拉着宁时同的手,两个人紧紧十指紧扣。

他的手温暖且坚定,宁时同觉得自己好了一些。

“我没事,走吧!”宁时同抿了抿唇,摇摇头,有点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

拿着金丹的木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燕陵游拉着宁时同跟了上去。

金丹被送到另一个隔间,那个隔间里有两个穿着黑袍的人,背对着他们,其中一人正取出从一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炉中取出一个褐色的药丸,道:“又失败了,这个月的失败率怎么比之前都高?”

另一人满不在乎地接口道:“没关系,大升丸销路也很好,反正是没用的东西,能换灵石也是好的。”

“可大哥会不高兴。”

“可这也没办法,就是他自己来炼,也未必能成功炼出更多的凌霄珠。”

是方才昏迷时宁时同听见他们对话的那两个人。

木人把手上放着刚剖出金丹的盒子递给他们,其中一人打开看了看:“这颗质量不错,似乎有希望炼成凌霄珠。”

宁时同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放在胸口的,那两颗清淮给他们的凌霄珠此刻变得滚烫无比。

燕陵游明白,他心中也很不好受。

把金丹修士骗进圣塔历练,然后杀害用金丹来炼制丹丸,成功了便是人人追捧的圣药凌霄珠,如果失败便是邪魔歪道人人喊打的大升丸。

这便是真相。

两个黑衣人却不知为何忽然转过身,与二人的视线直直对上,顿时有一瞬间的惊慌。

宁时同和燕陵游瞪大了眼睛!

二人竟是凌霄门上下是人人称颂的真善和真义!

真善错愕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活人?”

看真义表情,显然他也没想到:“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这怎么可能!?”

因为燕陵游和宁时同幻化了面相,真善真义并没有认出他们,还没有那么紧张。

“因为没什么欲望?”宁时同的脸色还惨白,扯出个干涩的笑容。

他最大的欲望是活着,烟雾还能带给他什么?让他活着?

至于燕陵游……不知道他的欲望是什么,但宁时同早有准备,带了各种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服了药丸烟雾效果也就自然不大。

真善不愧心理素质强大,干这种事都这被人抓个正行了,一点没有理亏的样子,反而上下打量二人,露出欣赏的表情:“资质不错,不如入我凌霄门如何?”

“不好意思,我们有师门了!”宁时同冷冷道。

“哦,不知是什么门派,竟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好说好说,黯魂教!”

真善摇了摇头,笑:“说笑了,魔修是不可能能进入这塔的。”

宁时同鄙夷道:“咦,不是你真善尊者先开玩笑的吗?我们都看到贵派做这样的事了,还让我们加入凌霄门?”

真善道:“诶,想不到你知道我?但我可没开玩笑,我与师弟平时事忙,塔里的事情常常顾不过来,你们要是愿意在此为我们效力,替我二人分担一部分事务,留下你们二人性命也不是不可,若是不愿意嘛,那自然也就只剩死路一条。”

燕陵游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我师兄可是爱才才这般说的,况且,谁家门派没个秘密?你们撞见了,还想活着出去?可别不识好歹!”真义道。

“不错,确实大家都有秘密,可你这门派的秘密正常吗?杀人剖丹炼药?”燕陵游压低了声音。

真善无所谓道:“那又如何,谁不是为了自己?我们凌霄门广收弟子,将他们养大,当然是要有用的,就像农户养了一群鸡,哪怕对它们再好,等长大了还是要杀了吃肉,不然养来做什么?给它们养老送终吗?”

“你说……凌霄门的弟子们,你们一个个亲手教授、养大的徒弟,在你们心中,和那些你们豢养的家鸡一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燕陵游眉头紧皱,顿时连呼吸都变得分外艰难!

“不然呢?”真善似乎很嫌弃,“还有山下那些村落,那些天真又愚蠢的凡人,要不是为了让他们多送子嗣来修仙,谁愿意每天去给他们施舍东西!”

宁时同和燕陵游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一般:“同是修道,你们为何没有一点人性?”

“什么是人性?同情弱者吗?你们这些小孩想的就是天真,清醒一点!天道都视万物为刍狗,”真善笑起来,“那些金丹修士个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出色,而我们这些仙尊尊者却始终在原地踏步无法继续突破下一级,那我们地位呢?不会受到威胁吗?所以这明明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我们消耗掉一些修士,把他们的金丹炼成丹药,既控制了他们,还能提升我们自己的修为,岂不是非常两全其美吗?又何乐而不为呢?”

“……”

一时寂静。

宁时同忽然就懂了。

那些金丹修士就像韭菜,他们就像割韭菜的人,就像前世他听过的这样一句话: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

原来到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修炼明明有各种途径,你们止步不前无法突破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杀人剖丹这种事,哪怕是魔修也做不出来!你们做为修仙第一大派,偷偷摸摸干这么龌龊之事,还想把此事嫁祸魔修?简直丧心病狂。”但燕陵游似乎还不明白。

他更愤怒了,还想说什么,宁时同拉了拉他,示意他等等,然后将怀中清淮交与他的凌霄珠取出。

“想不到,这竟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看着那两颗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药丸,宁时同垂眸,淡淡地说。

“不错嘛!这么珍贵的丹药,你居然有两颗?”真善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望着凌霄珠露出迷恋的神情:“其实你只要服一颗,便知道它有多好!”

“……”

这么恶心,亏你们吃得下去!宁时同光想想就要吐了。

“所以说了这么多,还是不愿意留下?”见他们不说话,真善开口。

“想要我们助纣为虐?痴人做梦!我今日定要你为这些无辜的人偿命。”燕陵游红着眼睛冲上去,一条火龙腾飞而起,怒吼着朝真善飞去。

真善动都没动,就在他和燕陵游之间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圈,火龙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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