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思君如绢(7)(1/2)

***

最近,崔莲见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了。

他开始在手上缠绷带,说是在工作上受了伤,必须包紮以预防感染。

曹绢里狐疑的看着他。「我就没看过其他人包成这样,明明我们的伤口癒合得很快。」

「癒合得很快,不代表可以不用处理啊!我觉得大家就是太轻忽了,如果好好处理的话,或许可以好得更快。你就当我是在做实验吧!」

他话说得顺口,不像是临时想到的说词,脸也没有心虚的别开,似乎不是谎言。不过看不见他的双手,还是让曹绢里感到不自在,总觉得他在有所隐瞒。

她伸出手。「那你让我看看伤口。」

崔莲见马上躲开。

「我好不容易才包好的,就别拆了吧!等等还要缠上去很麻烦的。」

「我帮你缠总不麻烦了吧?」

「哈哈,你没什麽包紮经验吧!我弄就好。」

就是这个看似t贴,实则在拒绝的举动!

曹绢里抓到了把柄,却不知道该怎麽用上,只能把怀疑吞下肚,装作什麽事都没有,一切如常。

她想找空档t0ukui他的手指,她就不信他一整天都不用拆下,但他换衣服时没拆,早餐的牛n滴到绷带上时没拆,就连洗澡也带着绷带进去,在出浴室前就系好了新的,曹绢里根本找不到破绽。

倒是附近邻居的孩子起了玩心,想趁崔莲见不注意的时候把他的绷带扯开,拿来当绳子和彩带把玩,不过从没得逞。发现这方法行不通,孩子索x自己到厕所拿卷筒卫生纸玩,ch0u出长长一条包在自己身上,因为绑不紧,看起来便像松垮的挂在身上。如此浪费的行径,自然免不了大人一顿责骂。

「可是莲见叔叔也包成这样啊!」被逮到的孩子无辜的说。

听到这话,邻居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曹绢里也明白那眼神的意思,定了定神,正se说道:「莲见叔叔是因为工作受伤了,不是在玩。」

「我才不信,他只是在我们没看见的时候玩。」

意识到邻居投过来的眼神加深了疑se,曹绢里也不想再多话。「总之,不能拿卫生纸玩,知道了吗?」

「知道了。」孩子不情愿地说,然後赌气的跑掉。

邻居看着她,似乎yu言又止。「呐,绢里。莲见他是不是──」

「就只是工作受伤了而已,他说要做实验。他常会g这种莫名的事,我也说过好几次了,就是说不动他。对不起让你家的孩子学坏了,什麽事都没有的。」

曹绢里打断了邻居的话,向对方解释。即便她自己也知道,b起解释,那b较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藉口。

回到家後,她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手查看。没有一点w点,没有徵兆。那崔莲见呢?她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过他的手了。

她不喜欢丈夫这样躲躲藏藏的遮起手,总觉得好像有什麽事要发生了,ga0得整个人都很不安定,现在又让其他孩子有样学样,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孩子也要出生了,不能再这麽下去,今天就和他谈一谈吧!把事情说清楚,看有没有什麽折衷的作法。

回到家的崔莲见彷佛预知到今晚妻子想和他谈他不想回答的大事,在餐桌上尽是分享和同事聊天听到的趣事,y是不让曹绢里cha话。

吃过饭,曹绢里想拦住他,他却执意要先去洗澡再谈事,拼命的躲开,两人一来一往的攻防像极了当初崔莲见求曹绢里原谅时的场景。

一不注意,崔莲见的脚趾撞上了墙边的五斗柜。「好痛!」他叫出声。

曹绢里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他小指头的指甲被撞得掀起,浓稠的红黑se血ye慢慢渗出,看上去有些怵目惊心,让她倒x1了一口气。

崔莲见弯身下去检查,将渗出的血抹去後,笑着说:「你怎麽这麽慌张,我们不都习惯了吗?这一下就会好了。今天好热,我流了好多汗,你让我先去洗澡吧,好吗?你想说什麽,我等一下再听,我保证。」

是她非得问出个所以然,崔莲见才会在推挤中撞伤了脚趾,曹绢里觉得有些愧疚,便没再b他了。

等她洗完澡时,早就shang的崔莲见已进入梦乡,她看他累了一天,也不好叫醒他,只好把绷带的事先搁到一边。

睡前,她凝视着崔莲见的脸,想着若是多看几眼,会不会b较安心?结果安心是没,倒是发现了一件异样的事。

他刚才撞伤的脚趾已经像从来没伤过一样复原,连指甲都长好了。这没什麽,他们都是这样的。

只是,他不是在做实验吗?脚不用包紮,手部就要吗?

果然,他在隐瞒些什麽对吧?

曹绢里安不下心神。

受了伤也能快速癒合,多好啊!只是,代价可是花葬啊!

那是他们每个人,无论是谁,都会在无预警中面临的难题。

她小心的越过丈夫的身t,注意不要惊扰了他的好眠,然後慢慢牵起他的手。

在这之下有什麽?她深x1一口气,一鼓作气地拆开绷带。

纯白的绷带底下是历经烈日酷晒的黝黑肤se,还有──

崔莲见忽然动了一下,手从曹绢里手中滑落,她就算不再拿起来凑近鼻尖,也看得上头遍布的乌黑痕迹。

她用双手摀住嘴巴,克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像是代替不能出声的嘴一样,眼泪溢出眼眶,滑落脸颊,她甚至没注意到。

泪水滴到崔莲见脸上,惊扰了他,他缓缓起身,眼睛还在适应突然的光线。

「怎麽了吗?为什麽有水……绢里?」

他花了几秒时间才完全脱离昏睡状态,看到拆下绷带的手,他马上厘清到底发生了什麽。

「为什麽不说?为什麽要装作什麽事都没有?」曹绢里向他质问道。她努力止住声音里的颤抖,可惜不太成功。「你打算默默的就不见吗?是这样打算的吗?」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崔莲见抓住她的肩膀,奋力澄清。

「那这是什麽?」曹绢里指着他漆黑的手。「这都接近全黑了,你不是就快要消失了吗?」

「你听我解释。」崔莲见咬着下唇,表情痛苦的程度,不亚於才刚发现事实的妻子。「我确实是和你隐瞒了,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想要默默消失,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可是,只要想到我们法的按着外面的孔洞,吹出了七零八落的音符。

「停!你这是在做什麽?哪来的陶笛?」实在听不下去,徐透打断了这宛如炼狱一般的「悠扬」笛声。

「这个啊……」徐音暂时停下了新的兴趣,举高了手上的宝物。「是我刚刚在外面买的,怎麽样?很不错吧?我听到陶笛声就忍不住跟出去了!」

徐透注意到了别的重点。「你出去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

察觉到哥哥话里的责怪,徐音仍旧不以为意。「整天闷在家也不是办法啊,放心,我没有走远,就在家门口而已。隔壁的王阿姨看到我出来,也牵着我的手帮我带路和替老板g0u通,没事的。」

徐透没被说服,眉头紧锁。「你──」

「与其说那个,你快来听听我的演奏嘛!」徐音摆明了不想听说教,嘴巴对上陶笛就是一段演奏。「如何?我是不是还挺有天份?过不了几天,或许就能开街头演奏会了!」

「很烂。」见妹妹不打算听他的「提醒」,徐透也不客气了。「所以说你买这东西根本是浪费啊,又不会吹,和人家凑什麽热闹。」

徐音的脸垮了下来。哥哥说话就是这样,惹人厌。

深知这点,她很快就转换了心情,撒娇的说:「可是我没什麽娱乐啊,不然你说,我还能做什麽?」

「总有些安静的活动吧,b如读──」话说到一半,徐透便自动闭嘴了。

差点忘了,就算徐音现在能和自己像没事一样斗嘴,她看不见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在她身旁有张买陶笛附赠的使用教学,她肯定是很想把陶笛学好的,但她根本就没有方法。

声音,就是她最好的玩伴。

听徐透过了半晌都没发出声音,徐音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麽,0索着到了哥哥身边,缠住他的手。

「不然,哥哥朗读故事给我听,好吗?我自己不能看,一直觉得好可惜呢!」

***

徐透很烦恼。

「哇,透哥你真知x,空档就那麽一点点时间,你居然也捧着书在读。真是人不可──」

「人不可什麽?你这小子给我说清楚喔!」

徐透从书本里抬头,眼神对上了难得抓到前辈把柄,想戏弄他一下的後辈。

「没、没事。我的信都整理好了,那我就先出发罗!透哥加油!」发现自己踩到地雷,也不是不会看脸se,项茂树一溜烟的就跑了。

「唉!」徐透叹了口气,又回到书本中。

老实说,这件事根本就不合他的x格,他向来都是室外派,要他好好读完一本书,他还宁可被派去无人岛出差。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妹妹说她想听故事了,那他就得想办法读给他听。

nv孩子都喜欢看什麽样的故事呢?他从来没研究过,去了书店就把ai情类排行榜的进度。

「……那今天就先读到这吧!」

一阖上书,他便看见徐音那张埋怨的脸。

「居然停在最jg采的地方,不能再多读一点吗?反正你一定先偷看了对不对?不守约!」

「对啊,我是先看了。」被戳破没遵守约定,徐透毫不心虚,回得大大方方。「说书人也是要先准备的嘛,卖关子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啊!」

「……小气鬼。」徐音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接着又向徐透问道:「哥,你知道我为什麽喜欢这个故事吗?」

徐透正在把书收好,漫不经心的回:「为什麽?」

「因为我看不到啊,也哪里都去不了,听了这个故事後,我就可以假装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旅程。我最近睡前的时候,都会刻意一直回想故事的内容,看看能不能在梦里t验一样的事。梦里的我可以看得见呢,真好啊。」

徐音垂下头,捏紧了衣摆。

看着这样的她,徐透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和坐着的她齐高。

原本是想握住她的手,却又觉得有些别扭,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你是不是想骗我再多念一点?那之前那本言情呢?这麽快就喜新厌旧了?」

最後,他故意用开朗的语调说,彷佛这样,那些他们所无法控制、无法掌握的事情,就能烟消云散了。

徐音抬起头,虽然她看不见,但声音往往能传达更多容易让人忽略的讯息。她从欢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逞强。

於是,她也让自己翘起嘴角。

「那个啊……其实我不喜欢,只是透哥念得结结巴巴的太好笑了,我才没有阻止你念完,哈哈哈!」

「你这家伙!」

徐透边喊边伸手过去r0u乱了妹妹的头发,让徐音笑着骂他:「别闹了!」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很好。

徐透不知道这是祈求还是奢望,只知道在徐音用和他一样的语气回应他时,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直到他发现,妹妹的指甲边缘,似乎漫着一点点的黑se斑点。

那是不祥的徵兆。

***

「……哥!透哥!」

徐透被近在耳边的大吼给吓了一跳,回头过去看罪魁祸首时,表情还有些恍惚。

看他这样,身为方才把人吼晕的人,项茂树也有点心虚,辩解道:「因为我喊了很多遍你都没反应,我才叫那麽大声的,真的喊了很多遍!」他强调。

原以为会遭到一顿数落,徐透却不像他预期中的那样对他有意见,他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什麽,只是把本来要说的话重复一遍:「今天分信的时候,透哥那里的好几封都分到我这来啦!因为都在附近,我就顺便去送了。我没有回报给上面,但如果下次再没注意的话,可能就会被发现了,要小心喔!」看徐透似乎还没回神,他又关心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啊?发生什麽了吗?」

「……没事。」愣了一会儿,徐透才回道。他整个人宛如行屍走r0u。「说完的话,我就走了。」

看着徐透走远的背影,项茂树喃喃道:「……怎麽看都不像没事。」

很多同事都在讨论,最近的徐透有点奇怪。

以往总是最快把信件送完赶回家的人,最近却总是拖拖拉拉的,还有人见到他在路边纳凉,明摆着不是做不完,是在偷懒。这事传到上头耳里,不少人都开始对这位以往工作绩效最好的优良邮差有微词了。

这些,徐透都不在乎。

「哥,你怎麽突然不念了呢?刚刚句子才念到一半呢?」

徐音的话让他回过神来,他说了声「抱歉」後又念了下去,却再度被徐音打断,指出他念到前一句了。

「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也总是回来的好晚,是工作上出了什麽事吗?」徐音忍不住问道。

徐透看着她,目光不自觉的移到她的手上。

这样恶化的速度算快吗?几天前就是一些黑点而已,现在已经有三根手指都是黑se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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