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皇帝的信任与托付是他前途顺畅站稳脚跟的唯一选择(1/2)

偌大华贵的殿里,唯有从重重树荫间透过射进的斑斑阳光,反射着灿金的光芒,犹如一块石头突然砸入,打碎安谧的湖泊,激起涟漪。

正好左右闲着无事,殿里又唯有一盘棋局可供娱趣打发等人的时间。

帝渚看的来了兴致,于是垂眼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忽是脑中精光一闪,便提指各落了几枚,又夹了一颗白子落在棋盘左下角的攻穴。

这最后一子落下,正好解了白龙威胁,化死穴为活路,连通白子上下就把整个棋盘的局势颠覆大改,帝渚看后勾唇一笑。

她刚要抬手打乱这座棋盘时,余光忽地瞥见了斜处不远的小茶几上躺着一块孔雀玉髓璎珞玉佩。

精致玉环中间雕着云雀花纹,栩栩如生,殿外的阳光落在玉佩上光波流转,玉泽温润,格外好看。

因为离得不算太远,帝渚身子未起,指尖凝聚内力,反手向那茶几一挥,携带了内息的劲力径直奔着那玉佩打去。

那玉佩被打的往上抛起,帝渚再抬手轻轻一抓,玉佩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向后使劲一拽,稳稳飞入了帝渚的手里。

帝渚单手举着玉佩到眼前透光一看,见光入玉髓,玉泽透亮,雕工细致入微,可见这玉价值不菲,非是皇宫贵品不可。

她打量着这块玉佩,回忆起帝渺的身上除了那只青鱼琉璃玉手镯,再没戴别的玉佩饰物,这便不该是她的物事。

可显然这玉佩也不可能是宫女们的,而宫里除了她时时来往,旁的人也不大可能来。

正疑惑猜测时,帝渚习惯的敏锐察觉到殿外匆匆响起的急促脚步声,不久那脚步声的主人就出现殿门口,白着脸步伐急措的冲了进来。

帝渚放下玉佩,挑眼一看,面色顿沉,这来的人无疑便是姜涞。

姜涞估计是一路跑着来的,一张阴柔俊脸红了半边天,额头坠下汗珠,更衬得五官漂亮好看的过分。

草长莺飞的眉眼,脸庞熏熏然的像是喝醉了酒,唇瓣殷红似血,当真是祸国殃民的典型长相。

他跑的太急太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领口微微歪斜,显得有些狼狈,哪还能看出刚才与帝渚面对面仍不落下风的暗讽反怼,后就愤然甩袖而去的傲气模样。

他快步走到帝渚面前后,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头拱手道:“奴才…奴才,参见殿,殿下!”

他累的不轻,帝渚瞧着他说话都是艰难的边呼吸边吐字,估摸着这人大约是路走到了一半才是突然因为什么意外立刻掉头跑了回来。

但有什么意外是他慌得连宫中教习多年的礼仪都顾不得,就一头慌里慌乱的跑回公主居住的殿里呢?

瞬间,帝渚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顿时觉得有些灼手,灼的她很想转手就把这很可能是某人所有物的东西扔出殿外,再去后殿反复洗手驱晦。

与皇帝亲密做过不知多少次那件事的姜涞,任何他碰过的摸过的,就算再美再贵重的东西她都觉得脏,无比痛恶的脏!

但她不喜仗势欺人,更不喜玩弄那一套把人踩在泥泞里让人乞求尾怜,得此快感的变态手段。

因此就算再是厌恶手里的那块玉佩,帝渚还是忍住了甚想把东西丢在地上砸的粉碎的念头,只冷眼看着眼前人,问道:“你是掉东西了么?”

姜涞一愣,旋即点点头:“是,殿下怎…”

他话未完,一块玉佩就划出道漂亮弧线,直接坠入了他怀里。

他慌忙伸手接住,再是诧异的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那桌边的人已是起身走开,唯有那盘黑白棋局静静摆着,盘中的局势已是大变。

“玉佩还你,不过本侯希望你今后少来永宁的宫里,她天性单纯,胆子幼小,你莫要坏了她的心性。”

冰冰冷冷的语句坠入耳朵,明明声调不大不尖锐,却刺耳鼓膜的宛如有人拿刀生生挖了他的脑髓。

姜涞握着那玉佩站在原地,浅浅垂着头,滑下的长发遮住了面孔,看不清面下表情怎样。

外面炎月烈烈,热浪汹涌,他身在其中,竟觉凉意沿着脚底蔓延往上,寒意彻骨,冷入骨髓。

“殿下。”

良久,一声低哑的冷唤响起在殿中,正背身站在窗前的帝渚闻声回头,眼光淡淡的回看桌前凝滞僵立如一尊冰冷石像的青衣身影。

“奴才命薄身贱,碰不得金贵主子,今后若非万不得已,定不会主动凑到两位殿下跟前,辱了你们的眼睛。”

他抬头,定定射来的目光深沉似海,暗潮涌动,表情无悲无喜,却是语气极尽嘲弄。

姜涞挑衅的勾了猩红唇角,,随着他的动作是越弄越乱。

见状,宴几同急的不行,手脚愈发混乱,一双随意一瞪就能吓哭小孩的凶恶眼睛都快冒出了泪花。

该死的,谁能来告诉他头发是怎么束的整整齐齐的!明明平日他自己都没注意过这些东西,都是随手一绑就好了,为什么将军的头发就这么难弄!

早知道他今天干嘛作死的来叫将军起床,刚起的将军逮谁就让谁给她束发,他为什么要自己主动送死!?

更气人的是,同伴之中人人都会给将军束发,就连林川那个游手好闲的二浪子都能把将军的头发弄成一朵花似的好看,就他怎么学都学不会。

宴几同欲哭无泪,委屈巴巴。

恰好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急急叫唤,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将军,松子在练武场迟迟等不来你有些急了,刚才又打飞了一个不小心靠近它的将……”

话未完,那人一进屋里看见镜台前的两人,再见到帝渚背后的景象时,立刻一声惊恐倒吸。

见来的人正好是手脚最灵巧的三娘,宴几同吓得往后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躲,想藏住坏事的自己。

不知真相的帝渚闻声回头,听她说松子急躁伤人,心中生忧,忙是询问道:“松子又打伤了谁?可严重?”

三娘望着这时的外表很难用言语形容,但面貌一如往常稳重正色的将军,两相对比更是刺眼的紧。

她的额角竟是坠下两颗虚汗,嘴角不禁抽搐:“……这会儿三娘觉得,他还不算严重。”

三娘的态度前后矛盾,听得帝渚一头雾水的看她,不知那人到底伤的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旁边的宴几同不忍直视这一幕,默默的把脸埋进双手里。

近夕食,浮云台的徐徐秋阳大片大片的撒入公主殿,金光朦胧,渺渺树影,一半明一半暗的延伸进了殿里,显得静谧且安好。

殿中央靠后的春塌上有两人正抵足而眠,同盖着一层兔绒毯子,同样如画的精致眉目细看时会发现有三分相识,只是气质决然不同。

一个冷冽如冰,一个软绵如云,稍显年长的女子把粉衣少女拥入怀中抱着,双手正好整个环住怀里的少女,是一种宠溺而保护的下意识姿态,而她怀里的人也睡得安稳,嘴角带笑。

两个人就这般的亲昵相拥,静静睡着,无比和谐。

入秋之后天黑变快,不多久就日头西下,斜阳渐落,凉凉金光照入殿内更甚,大半陈设在余辉之下色彩相杂,表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圈,犹似琉璃彩光。

夕光照的整个内殿金碧辉煌,光影纷飞,正睡得香甜的少女似被殿中反射的金光刺得不舒服,扁嘴小小的哼唧了两声,下意识往身前人的怀里更靠近些许,大半张脸都埋入了那人怀里,借此挡住了刺眼的光才觉舒服,满足的再次睡了过去。

而她这一动作,自然把身边时刻警觉的人扰醒了过来,凌厉带煞的凤眸猛然睁开。

她一瞬间错以为自己还是在危险重重的边疆,手高高的抬起准备一掌击毙来偷袭的刺客杀手,却是一见怀里睡得香甜餍足的少女便愣了一愣,而那即将落到少女身后的雷霆掌势当即中途停住!

她盯着怀里的人许久没回过神,就维持了这样古怪僵硬的姿势好一会儿后,才是慢慢的落下了手,改打为抱,极轻极柔的搂住了此刻毫无防备,睡得无知的少女。

她宛如搂住了一块价值连城的易碎宝玉,抱了一会儿,才低低叹了一口气。

在刺杀重重的边疆待了九年,吸取了多次死里逃生的教训,她练成了一点微风草动就会从深睡中立刻醒来对敌的警觉意识,所以这些年来她一向觉浅少睡。

若不是午后帝渺非要强拉着她一起睡,因着枕边人是帝渺,她便大胆放松的睡了过去,很少会睡得这般深沉了。

但正是因为睡得太过深沉,她猛然惊醒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这里是皇城而不是边疆,险些就一掌不管不顾的打下去了!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帝渚抱着怀里的人,深深叹气,暗暗道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跟帝渺一起睡,跟她睡在一起实在太危险,过于刺激心神。

一旦帝渺因为自己受了重伤,严重点甚至会死,她可万万受不住这要命的惊吓第二次!

而且,跟帝渺睡在一起,总顾忌怕她看到些不该看的,更是担忧因此吓到了她。

得亏现下是凉爽秋日,午睡不长才无需脱衣,否则到时哄着人也是个麻烦事。

帝渚长长叹息一声。

殿外时辰不早了,秋日风凉温低,帝渚把两人身上的兔毯往上拉了一拉,完好盖住缩在她怀中的帝渺。

殿中光线过亮,帝渺睡得不舒服,帝渺想着应当刚才她就是为了躲光才往自己怀里躲,又抬手轻轻覆盖住了帝渺的眼睛,帮她挡住了光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这时,有宫女从殿外进来,既怕打扰两位帝姬睡觉,可刚才来的人也不得推迟,她正觉难办见帝渚已经醒过来了,喜色漫上眉梢,忙是轻声慢步的走到塌边,特意小声喊了声侯爷。

宫女进殿她便知有事了,还是与自己有关,怕两人说话扰了帝渺好眠,帝渚伸手盖住了帝渺的耳朵,再压声问道:“何事?”

“侯爷,皇上那边派人来传你,说御书房召事,人就在外面等着呢。”

听罢,帝渚为难的看了看把自己抱得像八爪鱼的帝渺。

她不想扰醒帝渺,但国事也容不得拖沓,漂亮的剑眉不禁皱深,试着抽了抽被下两人交缠的手脚,没抽动。

她只好叹气,复抬头吩咐宫女:“你先下去,回他本侯这边收拾好即刻就去,让他稍候。”

宫女应声退下。

宫女走后,帝渚盯着眼前的情况愁眉不展,她想了一想现在的情况切实无法两全,妹妹与国事总要选择其一。

她伸手推了推怀里睡觉深沉的人,柔声唤道:“渺渺,我要走了,你起来,快别睡了。你睡得也很久了,当心晚上睡不着了。”

被生生从深睡中唤醒的人儿在她怀里扭来拱去就是不愿起,宛如向大人讨糖的孩童撒娇似得,一边哈欠连连的打着,一边揉着眼睛,小声埋怨帝渚,娇憨模样像极了一只睡后刚醒的慵懒猫儿。

“啊,阿姐,啊欠,都这会儿了,你要去哪啊……你,答应给我念话本儿,还要陪我吃晚膳的…”

怀里的人抱着她的腰就是死活不肯起身,小嘴还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帝渚失笑,捏住了妹妹的秀挺鼻尖晃了晃,调侃笑道:“小懒鬼,就算要我给你念话本儿,你也得从我身上起来啊,一直赖在我身上窝着没个正行,让我怎么给你念?”

被她捏了鼻子的帝渺从鼻腔发出哼哼唧唧的娇哼。

她明显睡得不够,被帝渚连连催着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她怀里勉强坐起,扯了自己桃花般叠叠层层的粉纱衣裙就下了榻,迷迷瞪瞪的竟是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帝渚瞧见了,急忙制止道:“你还没穿鞋呢,快回来!”

帝渺听话跑回来乖乖的穿上了鞋子,再往外面跑,身后又传来帝渚老妈子爱操心的叫唤。

“渺渺,你跑慢些,别摔了。”

殿外的粉色纱影头也不回,银铃的清脆笑声传进殿里,嘻嘻哈哈的不着调,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叫唤,更不知她乱跑去了哪里,是要去作甚。

帝渚简直哭笑不得,眼见帝渺的身影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花丛后一去不回,等了会儿也不来人,方是揽衣下榻走到殿中的妆台镜前,准备整理睡了一觉后发乱衣皱的外形便去应召商政。

滚圆镶嵌玉石的妆镜照相清晰,非比她屋里那块常年无人用的铜镜模糊的连人影轮廓都照不出。

帝渚瞧着镜中的自己原本梳理整齐,一丝不苟的发鬓此刻松松垮垮,发丝散乱,束发的玉簪也不知落去了何处。

满头黑发披肩直下,把她常日一双锋利寒霜的眉目都浸染了几分温和柔情,不像往日那般的高傲冷酷,不易亲近。

帝渚怔怔望着镜中的人,自打从军后她甚少顾得上看自己的模样,后来直接连镜子都不用了,每日穿衣随意,束发则由属下或者婢女打弄,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所以这一刻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就觉得无比的陌生。

帝渚冷冷望着镜子里的人,而镜子里的人也在冷冷的看着她,两两相看,同样的冰冷如寒川冬月,同样的高傲不羁,此时的情景便十分的怪异,令人看了心底发凉。

明明镜子里的人就是她,但帝渚瞧着却觉分外冷漠疏离,眉目含霜,面色寡淡冰冷的近乎不近人情。

她看着看着忽然心底顿生冷嘲,心想难怪三娘她们说自己看着不好相处,许会孑然一身一辈子。

这样的外表,莫说他人了,就是她瞧着也会下意识认为这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断六根,无七欲,活成了一座坚硬冰冷的雕塑石像。

既然无情无欲,又何谈情爱二字?

又有谁敢喜欢她这个男不是男,女不像女的怪人呢?

心念至此,帝渚更是心中讥讽,偶然眼睛一低时瞧见了自己一身凌乱衣衫,微微散开的领口从她这个角度能隐约看到胸前有条疤痕延伸入了深处,直到被衣物遮挡。

那痕迹是残忍岁月给予她的烙印,时光沧桑长久,留下的东西却没有消失,死死盘踞在她胸口,狰狞又丑陋,若是胆小的孩子看见了怕是能当场吓哭。

帝渚扭过头不想再看,也不愿面对镜子,便侧身坐在妆台前的软凳,耐心的把一条条衣物上的褶皱抚平,再整理好了睡成凌乱的领口衣摆。

她随手从妆台摸了根玛瑙玉髓的簪子往头上绕弄插发,内殿里没有侍女,也不习惯陌生人帮忙打理,只好亲自亲为。

不想那一头长长厚重的黑发根本不依从她的手,摆弄好久依旧是松松垮垮,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帝渚久弄不得法,只好泄气的放了手,把那根玛瑙簪子丢在桌上,抓起身前的一缕散发开始犯难。

她不会束发,从来不会,以前是有父君给她束发,后来入了军营她帝姬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再后来她身边有了好几个心腹下将,自是更不用多说。

因为她懒得每日起身打理那一头厚重的长发,又不喜欢婢女们隔三差五冒出的新奇劲往她头上侍弄,便每次挑着哪个下属先来见她她就找谁给自己束发。

这时日一长,一来二去的,纵使她身边的人基本都是五大三粗的能兵将士,但个个手巧的能编出多花,最不济的也能束发清爽,发型利落方便行动,很甚得她满意。

哦,除了宴几同,这个怎么都学不会束发的手废下属。

帝渚想起几日前宴几同折腾她头发足足半个多时辰一事,可惜成果惨不忍睹,那会儿还把刚巧进屋的三娘吓了一跳,便忍不住的莞尔。

事后她也并未因此责怪手笨的属下,只吩咐三娘重新给她束发,而三娘几下捯饬就给她编出了个大方儒雅的束顶冠发。

后来三娘委婉的劝诫宴几同回去多练练手,不然林川知道了肯定要嘲笑他样样技不如自己。

次次与林川对战皆是惨败,过后还被林川无情嘲讽的宴几同听后一脸屈辱含恨的走了,估计是真的要下狠心苦练束发手技了。

所以,至今为止从没有亲自动手束过发的帝渚,在旁人看来无所不能,强悍如她的战神大将军,今日却被区区一个束发困住了,束手无策。

看来今后不止宴几同要练练束发的手技,她也要练一下了。帝渚无奈盯着桌上的那根玛瑙簪子好半刻。

正当她准备扭头唤人进来给自己束发时,余光忽是瞥见旁边镜子照出殿门口正好出现了个人影,她眼光一亮,扬声吩咐道:“你,过来,给本侯束发。”

还在犹犹豫豫进殿的那人一听,立刻顿住了。

“还愣着作甚?”

看那人停停顿顿好久没有动作,帝渚也没生气。

她以为那人是宫里的守门太监,胆子小不敢靠近自己,又缓和了两分语气,催促道:“快些,本侯要去御书房,皇上那边等不得。”

听了这话,那人只好硬着头皮进殿,走到她身后,有些手脚无措的站着,似乎不知道要给她如何束发。

见状,帝渚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好惹她生气,便好心的告诉他:“简单随意些就好,平常你是怎么束发的,就给本侯怎么束。”

身后传来一声闷闷压抑的应答,随后一双微凉的手缓慢摸上了她的后颈。

手势犹有僵硬不惯,却足够轻柔小心,捞起了她的长发开始细细梳理。

帝渚感受着身后那人拿了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发,遇到分叉交缠的打结乱发就一个个耐心的解开,丝毫没让她感受到疼痛。

虽说她也不在乎那点相当于挠痒小痛,却能看出这人的心思细腻,干事麻利。

等到把那一头混乱打岔的长发全部梳清理顺后,那人看帝渚没有指示用什么饰物,便自己做主从妆台前挑了只雪玉飘花的翠碧冠羽。

挽好整齐的发髻后再给她戴上玉冠,再插入她之前正好挑的那根玛瑙玉髓的簪子插入其中固定住发髻。

察觉到身后的动作停止了,那人也往后退开一些,帝渚便知是束好发了。

帝渚偏眼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影,那人是给她做了个儒雅飘飘的半散半束,羽冠红簪,儒雅不失端重,虽与大多数时自己就是一头简单利落的盘发发型相差甚远,但也算是勉强符合自己的心意。

她对自己的外表怎样从来没有太大要求,对做事的下人也是宽容有加,不会因了一点不满就非打即骂。

只要不妨碍她平日做事练武,外貌服侍等等一类的,下人怎么摆弄她都无所谓。

再说那人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是轻柔小心,没让她感到丝毫不快,束发速度也利索,且奇异的是她竟不对这陌生人有过多不舒服的排斥感觉,综合下来对此评价竟是十分不错,好感顿生!

于是帝渚满意的点点头,顺口吐出两个字:“不错。”

要知道为了能得到她一句简简单单的不错,将军府里的将士们为此举枪耍棍数百次,在炎炎烈日下哼哧哈赤的甩胳膊动腿,练得手脚快废了都不敢停。

他们只求将军走过身边时能驻足停看片刻,给出稀少的中肯评价,便足以令他们满心欢喜,视字如金。

可惜将士们求都求不来的东西,那人听了仍是平平静静的,甚至有些冷淡,闷闷应了声是就再无二字。

帝渚倒是也不在意那人身为奴才,却对主子过于冷漠的无礼行为。

反正她对上下尊卑这种东西也没有太多讲究在意,不然她要是端着上司架子,光凭着林川那个混小子往日闹出来的坏事,就不知被她打死了多少回了,哪里还能是现在活泼泼的四处蹦跶!

“退下吧,本侯会跟帝姬夸你办事……”

见一切都打理清楚,皇上那边也等不得太久,帝渚便从凳上起身欲要出殿,不想一回头看清楚身后那人的模样时,她本算是温和的脸色瞬间冷霜覆盖,冷语咻咻的喝道:“怎么是你,姜涞?”

那人正是一身水青色曳撒的姜涞。

自打玉佩那事过后,只要无外人在场,帝渚连了表面功夫都不愿勉强维持,见人便面色寒霜,语气嫌恶,大概是觉着与他多说一个字都觉晦气,于是姜公公三个字就鲜少再说,只一律指名道姓的喊他名字。

姜涞的脸色亦是同样的不好看,一听这话更是没好气,沉声提醒道:“殿下,是你吩咐奴才进来给你束发的。”

暗语便是——她不高兴,他还不愿意呢!

如果不是这人就在面前,且皇帝那边还在等着她,容不得时间久侯,帝渚恨不得立刻把头上的羽冠珠簪拔下来摔得粉碎,再去狠狠的沐浴一遍,全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容此人碰触过她的气息!

她现在感觉从头皮往下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哪哪都不舒坦,心里火气直线飙升,既想一掌把眼前的这个人就地击毙,更想一掌把刚才连人都没看清楚就叫人进来伺候的自己打清醒过来。

她又气又郁闷,再看这人故作不屑的姿态,火气更高,冷冰冰的质问道:“本侯不是提醒过你最好别来公主殿么?!”

以为仗着皇帝的宠爱纵容,她就真的不敢把他打死?!

姜涞瞪着她的目光也是不遑多让的明刺暗怒,听了这声质问更是恼怒不已,一张阴柔秀雅的面孔气的竟显得有些扭曲!

两个憎恶对方入骨的人对面而站,面色难看,对话语气皆是赤裸裸的厌恶痛恨,听着是恨不得立刻致对方于死地,若是旁人看见了,怕是都要认为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灭族之恨!

可纵使两人的脸皮早就撕破了,时刻见面都是针锋相对,互相讽骂,姜涞也不敢正面与帝渚对抗,而且唯一支撑他的靠山皇帝也不在旁边,他只好一味的强忍委屈。

他咬牙解释道:“回殿下,一个时辰前以左右相为首的几位大人又进宫与皇上议事,正好殿下就在宫中,皇上便叫奴才来召殿下。可奴才在殿外候了许久殿下也未有出现,怕皇上怪罪下来,这才进殿寻殿下!”

过后的事情不用多说,最终是自己惹出的事令帝渚哑口难辨,表情复杂的盯着他,沉默不语。

姜涞还在继续说道:“所以,还请殿下莫要误会,若非必要,奴才断不敢进入公主殿半步,打扰了永宁帝姬清净!”

他特意加重了打扰两个字的语气,极尽嘲弄。

闻言,帝渚深深蹙眉,盯着他的眼神泛着古怪微妙的暗色,片响过后,她轻轻吐出口胸口热气。

她忍下心里的不快与恼火,看也懒得看他,便一马当先的甩袖越过径直他走向殿外,冷冷淡淡的丢出两个字。

“走吧。”

殿外斜阳稀落,树影花黄,凉亭花廊亦看不见帝渺人影,寻了一圈帝渚实在找不到人,宫女们又个个说不出人在哪。

再耽误不得的帝渚见此无法,便托她们告诉帝渺一声,就带着身后沉默的姜涞出了浮云台,直接奔向御书房的方向。

走了小半柱香,长腿大跨步的帝渚忽然回头,皱眉横向身后已是与她隔了几丈远的匆匆身影,不耐问道:“你就不能走快些?”

御书房与浮云台隔得不近,光是传信一来一去就花费了许多时间,中间她又耽搁许久,听着皇帝的宣召又挺急的,偏偏这人还走的这般慢,等到她们走到了,那边怕等的要睡着了。

耽误国事不是个小罪名,尤其是皇帝最近本就对她心有不满,说不得会见缝插针,恣意生事,那时她就是无感吃黄连,再苦也是笑着说甜。

她现在深信皇帝派这人来宣召她,就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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