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赶在那个东西没发现你之前逃出去的话——(1/2)

家里进贼了?

你狐疑地转身,朝着发出不名声响的方向走去。

睡了一个下午家里没开灯,周围的黑暗似乎把感官都放大了。

你不确定。

黑暗中似乎传来了野兽一样的呼吸声。

邻居家里养狗了吗?

你猜测着。

但是越往家门口的方向靠近,那个声音就越明显。

并不是从邻居家传来的。

相反,阳台旁的厨房里好像有一道模糊的黑影,那身影漫无目的地摇晃着,好像正在寻找什么。

他并不是小偷。

不知道为何你很确定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小偷不会一进门就闯进别人家的厨房,也许是因为那身影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你攥紧了手边的桌角,浑身发毛。

小时候也是这样。

藏起来,在黑黑的地方藏起来就安全了。

你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拜托,就这一步,出了这扇门左手边就是安全通道,你有逃生常识,绝不会等电梯,等你出了门,一定不会被抓住,只要赶在那个“东西”没有发现你之前、赶在那之前出去的话。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你正好踩到了早上点外卖偷懒没有清理的塑料袋。

几乎是刹那间,那个身影转了过来,黑暗中一双兽瞳直直锁定了你。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仿佛被无形的双手紧紧钳住,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四肢瘫软得无法动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响起,也就是两步的距离,在你看来却无比漫长。

窗外警笛声突兀地响起,你还有心思去想今晚真是热闹,又是车祸又是入室杀人,如果你刚刚逃出去了,现在是不是已经搭上警车安全离开了?

背光之下,黑影的轮廓浮现出来。

剪裁良好的贴身西装,稍有些凌乱的领口,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优雅的轮廓,你顺着宽度适中的袖口往上抬眼看去。

好眼熟啊,这个入室杀人犯,品味还挺好的,这衣服不正是你当初精挑细选出来送给陆降的那一款嗯?

等等。

你再看一眼。

嗯?

等一下。

“陆降?”

原本已经死掉的男朋友为什么会站起来,你根本没来得及去考虑这种问题,一股冰冷的尸气直逼你的鼻腔。

疑似“陆降”的身影已经飞速扑了上来,他的双眼空洞,皮肤呈现一种灰败的颜色,嘴巴大张着,从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嘶吼,你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牙齿变得像兽类一样尖锐。

散发着猩红杀意的兽瞳转瞬间与你无比靠近,那距离正适合情人间的低语。

你一直背在身后握着酒瓶的手猛然抬起,用尽全力朝他砸去!

砰!

酒瓶瞬间破碎,雪花般的晶莹碎片在空中四溅开来,闪烁着鬼厉的光芒。

陆降的头颅被重重击中,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轰然倒下。

你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残余未碎的瓶口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顺着木地板咕噜咕噜地滚远。

你喘着气瘫坐到地上,颤抖着手去试探倒下的人的鼻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你杀人了。

你真的杀人了吗?

那真的是人吗?

几个问题在你脑海中循环,却像打结了一样怎么也解不开。

你揉了揉太阳穴,上半身后仰倚靠住冰凉的墙壁,一条腿自然而然地曲起,膝盖轻抵着手肘。

操了。

好想来根烟。

无视了阳台丧尸的吼叫。

你继续看着新闻。

电视机里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还在一字一句地转述着。

以“近日,在我市a区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事件,据目击者称:”开头,“提醒广大市民,在事件未得到彻底解决之前,请务必保持警惕,不要随意前往相关区域。”结尾。

说了一通全是废话。

如果换作是平时,你一定会这么想。

但此刻你关上了电视,客厅一安静下来,阳台的不明动静就格外明显,楼下那个投诉过你的男户主在昨天那一通大闹之后又给你发警告短信了。

说你敢养狗他就敢提刀上来砍门。

天干物燥,脾气挺爆。

你怀疑暴躁老哥网速较慢,根本没来得及看到新闻。

不过就算看到新闻了,也不会有人由楼上住户家夜里传来的不明厉吠联想到有人敢在家里饲养丧尸吧。

世界真奇妙。

死人都能参加百米跑了,冻肉都能自己出柜了,竟然还有人想不开要找养狗的邻居决一死战。

说不定此刻你下楼去和暴躁老哥对拼刺刀同归于尽,双双倒在血泊中再咔哒咔哒爬起来互相撕咬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与其等着将来被生活日得人仰马翻,不如你自己先把自己日个痛快。

这就是你的价值观。

你轻轻揉转着仍旧带着隐隐酸痛的手腕,那一丝痛觉就像是就像一个尚未消退的警告,提醒着你什么才是真实的。

通过刚刚的新闻播报,你已经推测出“死人复活”这件事不只你男友这一个例。

你仰靠在沙发上,两眼直直望着天花板,好像想要看出一个洞来。

阳台恰好传来一阵嘶哑刺耳的低吼,犹如破旧的锯子锯割生锈的金属。

暴躁老哥得有多讨厌狗,才会觉得这动静是狗发出来的。

不是你不想在意,毕竟陆降此刻根本无法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硬要说的话,还得感谢自己从前那点小爱好。

你慢腾腾踱步到阳台,手里攥着的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着又熄灭。

幽幽升起的一缕轻烟飘散开,落在阳台动弹不得跪坐在地的蒙眼男人身上。

陆降两手背在身后,似乎闻到了人味,他猛地抬起头来,上半身激烈地挣扎,金属镣铐在铁栏杆上撞得砰砰响。

任凭他如何狂躁不安分,想吃人到口水顺着嘴里的口球往下滑落,汇聚在肩窝处形成小小一滩的程度,都怎么也无法前进一步。

那当然了,用在他身上的东西你从来不买便宜货。

时间充裕,你昨晚十字扣手脚铐和束缚绳齐上架,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具昏迷的男尸处理好。

好在你这门手艺并不生疏,工艺繁复的龟甲缚也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

多亏了平日里不懈努力的练习,否则你就欣赏不到这样的景色了。

绳结如同蛛网一般,精细而密集地贴合在陆降身上,随着他的挣扎,束缚紧紧勾勒出简洁的黑色西装之下颤动的肌肉线条。

你抬脚碾在陆降的双腿之间,趁着现在光线好,举起手机咔嚓咔嚓给他拍了几张美照,编辑之后用陆降的手机发了一条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

很快私信界面就疯狂弹了出来。

有前几天还在一口一个陆老师的学生和家长,正常点的只是来信询问怎么改行去干这个了,有的过分的上来就开口多少钱。

你将这些人统统拉黑。

当然了,反应最激烈的还是被你把备注改成臭傻逼的聊天框。

一条条消息一刻不停地飞速弹出:

你对我哥做什么了??!!!!!!!!

我操你妈了个逼,余嫌明?!!!!!!

赶紧把朋友圈删了。

你这样做我哥不可能同意,把手机还给他。

余嫌明你在看对不对?

你给老子等着。

我警告你,下次见面我绝不会放过你。

哦。你慢悠悠地打字回复:这么激动,你不会看硬了吧。

没去管陆蒙接下来回复什么,你将手机倒扣在地上,一只手紧扣着脸颊两侧扳过陆降的脑袋,将那个已经扭曲变形遍布齿痕的湿哒哒口球从他嘴里取了出来。

“乖一点。”

陆降的指尖几乎不可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手背在身后,你并未看到。

没有了物体阻挡,陆降丧尸化的口腔一览无余,苍白的牙龈,宛如蛇信一般明显抽长的淡色舌头,你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颚,另一只手扒开唇缝检查他的牙齿。

真可惜。

口球是硅胶的,报废牺牲了也没能拿这口凶牙怎样。

你原本确实考虑过塞根钢管在陆降嘴里,看能不能把他变异化的尸牙崩断,失去牙齿的丧尸还能有一战之力吗?那当然是没有的,大概从今往后只能对着流体人类逞凶肆虐了吧。

那也太不人道了。

于是你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陆降狠力想要挣脱你的桎梏,但是身上各处被束缚着无从发力,只能一边神经质地抖嗦着脑袋,一边被迫套上了你以前打算和他玩s买回家的金属止咬器。

止咬器宛如一道枷锁将陆降的下颚紧紧扣住,无法自由开合。尽管陆降用尽全力试图挣脱束缚,但是止咬器却纹丝不动,牢牢限制着他的行动。他只能勉力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止咬器的缝隙中舔舐着空气。

早该把这东西拿出来的。

你挑眉,扯掉了陆降一直蒙在脸上的眼罩,和那黑洞洞的瞳孔直直对视。

陆降。

你糟蹋我一个口球,打算怎么赔?

你伸出手指点在陆降的眉心,顺着他的鼻梁向下滑。

还是没有鼻息,皮肤恢复了一点活性,不像烂肉那样仿佛会随时剥落,但也比活人的皮肤稍软一些。

你拽着套紧他脖颈的绳索往身前扯了扯,陆降猛地匍匐倒下,从跪姿变成四肢着地。

“变得跟条狗一样。”

陆降显然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他双手撑着地面仰起头,黑色的瞳孔倒映出你的脸,从那双眼睛里,你看不到一丝对人性有所眷恋的情绪,只有无比空洞的食欲。

陆降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神应该是更加温柔的,更加多情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有星星落在他的眼睛里,而不是现在这样,空虚,呆滞,全靠进食的本能所驱动。

这样的他、这样的陆降

忽然间你抬起身侧的手臂,手指自然朝下微垂在陆降的面前,看他像在做拒食训练的小狗一样流着口水,不带一丝温度的舌尖穿过止咬器的呼吸口缝隙、充满渴望地舔舐着你的指尖。

好乖。

好可爱。

好温暖。

你和陆降的初次相遇是在大学联谊会上。

大学社团联谊活动安排在一个清吧,驻唱歌手在表演区演唱nadelrey的《darkparadise》,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台下男男女女分坐两端,伴随着歌手梦幻的歌声,大家开始互相暧昧试探。

你并不是什么假装清高的人,对这场活动没有流露出轻视之意,相反,你表情从容自如,自然地加入了大家谈话,八卦风云人物的情感生活,吐槽公选课的老师。

就像一个积极表现自己的寻常女孩。

与此同时你也注意到了,那个人的目光正不自觉地追随着你。

大学时的陆降曾经被表白墙把大名挂在版头:不要再问他是谁有没有女友了,学生会副会长陆降,小白脸一个,听说很多富婆追,够胆你上。

这不巧了,你就很够胆。

一听说社团会组织的联谊活动有陆降,你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准备,花了半小时卷好头发,又精心化了两小时的妆,每一步都力求做到最完美,因为你的目标是一击即中。

明明开始是很好的,结果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酒吧的酒侍不小心将一杯黑朗姆酒碰倒,正好洒在你略施心机解开三颗纽扣的白色丝质衬衫上。

微妙的深棕色晕染在白衬衫上,对比过于明显,场面一时十分难堪。

陆降第一个伸出援手,递给你一张手帕。

他微微蹙眉,脸上是一片亲和的担忧:“没事吧?”

你知道这样也于事无补,但还是接过手帕,装模作样在身上擦了擦,只不过眼角余光扫过陆降,你在观察。

联谊会现场的陆降本人并没有外界传闻中那般不堪,反而给人一种朴素无华的感觉。他的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低调的谦逊,身着简单的衬衫毛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硬要说他有什么高调之处,大概就是他那张帅出另一个图层的脸了。

毕竟这是你看上他的主要原因。

别的不说,光这张脸真是赏心悦目,多看几眼仿佛都能延年益寿。

你借口去厕所处理衣服离席,路过陆降的座位时多看了他两眼,故意露出稍有不安的眼神。

当你从厕所出来时,果然看到陆降站在门口不远处等你。

他靠着墙微微垂首,一手插着口袋,另一边手上好像拿着什么,姿态舒适随意,就好像等人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日常。

你不由得想起他那些传闻。

什么每天给富婆学姐买早餐牛奶,宿舍楼下接送学妹上课,甚至还和身份不明的同性不清不楚。表白墙隔三岔五被不认识他的小女生点名寻人,基本上都是又做了容易让人误会的事,说了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评论区也不遗余力地劝退,有说他脚踏几条船的,还有说他渔场管理的。

你其实和那些相信传闻的人一样,对陆降的人品并未抱有期望。

奈何他长得太合你胃口。

你轻咳一声,陆降抬起头,那双长长的眼睫微垂,使他的目光显得异常柔和。

狭长上挑的漂亮眼睛本应该显得凌厉,但那眸子里流转着光彩,定定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诉说着情意,哪怕才第一次见也能轻松让人放下防备。

这人长得真不像个人。

你有点嫉妒。

陆降看到你出来,抬脚朝你走过来。

“要提前回去吗?”他高你大半个头,明明是低头俯视的姿态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如果想走的话,不用担心,那边我会跟他们说的。”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摸向你的耳畔。

你下意识地想躲,但是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生生停在原地。

只见陆降另一只手绕过你的脖颈,动作轻柔而自然,随即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搭落在你的肩颈,绕过两圈后拖着长长的流苏垂下,巧妙地遮挡住了你胸前的污渍。

“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围巾。”他敛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照顾起人来这样周到,可是娴熟的动作隐隐透露出习惯使然的态度反而让你感觉有点反胃。

你垂首整理了一下围巾,再次抬起头时时眸光冷静,隔着酒吧昏暗迷乱的光线望着他:“我不会说下次见面还给你这种话——大概因为我不想等到下次。”

你弯起眼睛,实际笑意未达眼底:“陆降,干脆你送我回家吧。”

陆降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你认识我吗?”

你手抵下巴,思忖半晌:“不算认识,但我喜欢你。”

陆降从刚刚开始一直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显然被你这番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愣在原地,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这不怪他,如果是你本人遇上这么自说自话自我中心,不顾场合随便告白——如果这样也算是告白——的人,想必会怀疑是遇到了神经病。

但那又如何,就算联谊会因为一杯朗姆泡汤了,你的目标也不能随之就这么算了。

你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所以你要送我吗?”

对正常人来说,面对这种荒诞不经的提问和展开应该也是无所适从的,但是陆降不一样,你很清楚,他能让自己那样名声在外,必然也有不同寻常之处。

陆降在短暂地愣怔过后,很快便回过神来,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的确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他迅速为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的话语显得并不那么突兀。

到底送不送?

你有点不耐烦,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似乎看出了你的焦躁,陆降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与你的距离,然后,在你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陆降略粗糙的指腹顺着你的小臂滑落,五指骨节分明穿过你手指的缝隙柔软地贴合在一起,他的手掌比你略大一些,没有任何预兆,突然牵起了你的手。

“我们现在就走吧。”他微微笑着,就这样轻松宣告了你的胜利,离开时也没有返回座位和其余的人道别。

所有的喧闹声被关在门后,店外的温度比室内低一点,街巷路灯明亮,不知为何在那温暖的掌心之中,你似乎觉得他的那个笑容较之前显得稍微真诚一些。

那一点点真诚,一直到后来你都甘之如饴。

最终那天你并没有带陆降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酒店。

意料之外的是陆降在床上显得十足青涩,你掐着他的腰一边顶一边问他前面用过吗。

陆降绷紧了脚背,整个人像一只刚捞上来的落水鸟。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保持着语言上的体面,全程没有发出一点不堪入耳的呻吟,所有砰然欲出声音都闷在嗓子里,化成了低沉压抑的喘息:“没有。”

“哦,我不信。”

你一手套住他吊在两腿间被你肏的直打晃的鸡巴,娴熟地撸动起来。

毕竟平时给自己打手枪也打过挺多次的。

你肏男人有点天赋异禀,陆降是第一个被你带上床的男的,在此之前你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上大学前没谈过恋爱。

虽然他没亲口承认,但是你觉得陆降看上去挺爽的。

实际上,他刚开始是拒绝的。

你一进酒店房间就把他掼在墙上亲,呼吸交缠间陆降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轻阖,他秉持着良好的接吻礼仪,但你就仿佛像个入室抢劫的强盗,你睁开眼扯掉他送你的围巾,在他来不及反应时绑住他的双手。

“喏,还你。”

陆降似乎是有点始料未及,他衣衫凌乱,唇角被蹭上了你的口红,看上去有些被蹂躏的可怜,但也许是因为他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大米都多,所以反应也没那么大。

想到这,你舌尖顶了顶牙槽,心中不爽更甚。

陆降笑了笑:“跟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是吗?”你动动眉梢:“你想的是怎样。”

陆降想了想,他这次是真的在认真思索,眉头都微微皱起:“唔不清楚,毕竟我没有经历过。”

没有经历过被女生反剪手,还是没有经历过别的?

反正后者你是不信的。

“那你说不一样,”你伸手拽掉他身上松散的毛衣和衬衫,膝盖顶上他的胯间,陆降不知是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是根本不在乎,乖乖配合你抬起手臂:“什么不一样?”

剥落了衣服的陆降看起来更具攻击性,掩藏在柔软朴素的服装之下,锻炼得紧实的胸腹肌线条分明。

看不出来这么有料。

你毫不避讳伸手搓了一把他的腹肌——以为自己点了个馄饨,快吃进嘴里才发现是烧卖。

馅都满得要溢出来了。

他倒吸一口气,音色微喑:“以为你是乖孩子。”

这话显然把你考倒了。今天你化了浓妆,眼线拉到天上去,嘴唇红的可以吃小孩,穿得嘛,也尽力显得很成熟,陆降到底从哪一点看出你乖,你倒是很想找他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你眯着眼睛打量他两秒:“装乖的明明另有其人。”

黑暗中陆降睁着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沾湿的睫毛下垂更显可怜,他似乎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嗯?”

你摇摇头,显然觉得这个男人是扮猪吃老虎惯了,演技已经融进骨子里,装得自己都信了,被拆穿了还要接着装。

陆降的双手被绑着,他似乎也没有想着要挣脱,微喘着气胸膛随之起伏,你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

陆降的胸型很好看,胸不大,但是肉感十足,你的手从腹肌的沟壑一路向上划去,绕着男人略小的乳尖转了两圈,然后食指大拇指并拢捻了捻。

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很快就颤颤巍巍站立起来。

“你说自己喜欢乖的?”你佯装苦恼,手上突然使劲一拧,陆降的身子猛地弓了下去:“好像不是啊。”

“我看你挺喜欢我的。”

陆降上挑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红,即使身体已经在你的手中失去了招架之力,他却也没有为那幼稚挑衅的话失了方寸:“其实你也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不乖,我能看出来。”

这是什么话?

陆降这个人真有意思。

变着法子说你是装成熟的小屁孩咯。

这不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挑眉:“你能看出来,那不就说明我表现得还不够好。”

陆降温润的眼睛弯了弯:“是。”

“那怎么样才算表现好?”

陆降的神色已经变了,他保持着双手缚在身后的姿势跪坐下去,额头轻抵着你的大腿根,喘息沉沉。

“如果是坏孩子的话——给我舔——大概会是这样的开场白吧。”

你颇感新奇,拽着陆降的头发迫使他不得不仰头看你:“你喜欢这样的?跟别人玩过?”

陆降的眸光清澈勾人:“没有,只是我想象的。”

你一个字都不信。

“陆降,给我舔。”你冷着脸把他的头往你双腿之间压去:“现在呢?我表现得好不好?”

你今天穿着一条显身材的包臀裙,里面搭配了还有黑色丝袜。

陆降的脑袋埋进去的时候,潮湿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丝袜拍打在你大腿内侧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颤栗。

你在等待。

在你身下,陆降看着那不同寻常的器官,明显的怔愣在原地。

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动作。

你露出得逞的笑容:“给我舔逼或者舔屌,选一个呗,你想都舔也行。”

你嘿嘿笑着:“怎么样?这次够不够坏?”

眼前匍匐在地的男人和曾经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初次见面你的鸡巴给陆降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虽然他最后也没给你舔,但是你还是用那东西把他肏服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吃了饭就要乖乖听话,”你揉了揉陆降湿淋淋的脑袋:“乖狗狗,给我舔一下。”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呢,还得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你牵着狗绳,把陆降带进室内。

卸下手脚铐束缚的陆降摇摇晃晃爬起来,走路时他的四肢就像刚长出来一样轨迹怪异,你嘬嘬两声,他就像摇尾巴的狗一样扑上来。

丧尸力气大得出奇,一下子把你扑倒在地,他伸出舌头胡乱舔舐着你的脸,就像见到了好久没回家的主人的小狗。

——在你的记忆之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只小狗。

潮湿的雨夜,打绺的毛发,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你被陆降压在地上,脊背硌得发疼,但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抬起手摸了摸陆降的头发:“好狗狗,饿了吗?”

陆降的头发早已经干枯打结,手感并不好,你却恍然不觉:“哎呀,忘了你戴着止咬器了。”

“不乖的话是不能摘下来的哦。”

冰冷的止咬器紧贴着你的下颚,锋利的尖牙与你之间就隔着一道铁器的障碍,陆降的脑袋搁在你的颈窝里,乌紫色的嘴唇不断向你最脆弱的脖颈贴近,表面上看上去却像是一个怕冷的小孩,正紧紧搂住身边唯一的热源。

“可是狗狗好饿呀,怎么办呢?”

你拥抱着在你怀里因为压抑不住澎湃的食欲而不断颤抖的陆降,沉思了许久。

随即拨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厨房,拿起菜刀对着手臂划开长长一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你小臂的线条流淌到你的指尖。

厨房门外闻到血腥味的陆降喉咙里发出了兴奋的吭气声,他不知疲倦地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着门,你走过去将门拉开。

一滴血从指尖坠落,重重滴在木地板上。啪嗒。两滴,三滴。

“没关系,你可以舔哦。”

陆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捧起你的左手舔舐起来,粗粝的舌头穿梭滑过每道掌纹,每个指缝,那些滑落后汇集在掌心的鲜血他一滴都不落下。

你站在原地,神色莫名。

汹涌而出的血液逐渐变成若隐若现的血丝,直到最后一滴滑落的血珠也被陆降用舌尖卷入口中,他歪了歪头,似乎在奇怪为什么没有新的血液了。

趁着陆降还没有发现你胳膊上的伤口,你轻松挣开他的手,走到卧室拿出床头柜里的医药箱,里面有针线和碘伏。

你冷静地用棉签蘸取适量碘伏为手臂上的伤口消好毒,然后取出针线,轻轻捻了捻,确保它们足够顺滑。

接着,你将针尖对准伤口的边缘,稳稳地扎了进去。

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你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缓缓地将针穿过皮肤,再从另一边穿出,然后拉紧线头,将伤口的两边紧密地缝合在一起。

经过细致的缝合后,手臂上的伤口被完美地封闭了起来。你尝试性地挥动小臂握了握拳,满意地感受到紧绷的皮肤下,针脚正整齐而紧密地排列着。

再次用碘伏消毒后,你给自己包上纱布。

喝过血的陆降变得异常安静,在你缝合的整个过程中一直蹲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你。

难道是吃饱了?

你摩挲了一下下巴。

看来这个方法可行,只不过有点麻烦。

毕竟医疗用品从现在开始或许会相当紧缺了,不知道陆降下一次肚子饿是什么时候,你虽然无所谓在自己身上多开几刀,但是如果伤口后续处理不好,也会很容易感染流脓,你不喜欢那样。

感觉很脏。

想到这里,你突然抬起头看了眼陆降。

他身上还凌乱绑着红绳,地上打过滚的西装灰扑扑的,头发也缠绕打结在一处。

你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他似乎感知到你的视线,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音。

“是不是该给你洗个澡?”

想到以后洗澡可能会变成一件同样奢侈的事,你不由得立刻行动起来。

陆降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吃完饭,看起来比前一晚乖巧得多,你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没有明显的攻击行为,也不吵不闹。

就像一个过分安静的活人。

你来到浴室,准备好了香氛泡泡球,还有干燥柔软的浴巾浴帽,将玩具橡皮小鸭子放在浴盆里。

早就站立一旁的陆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你剥了下来,趁此机会你又重新欣赏了一下他的身体。

这身体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本来应该是不会感到新奇的,但是这一次却隐隐觉得有些不一样。

原本红润光泽的肌肉现在变得苍白劲瘦,陆降脚腕后的跟腱似乎也被微妙地拉长了一些,显得他的腿看起来更长了。

腰部的肌肉收紧,肩膀的骨骼却变得更宽,大概是病毒改变了人体的功能组织,为了使其更方便狩猎。

不得不说,宽肩窄腰的看着就很适合被握着腰窝后入。

唯一可惜的是,胸变平了。

不过,反正人也死了,也许你以后可以尝试往他胸里填点东西。

你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打开了花洒,淋浴头嘭地一下哗啦啦喷出干净的温水,一股脑浇在陆降身上。

他却不躲不闪,任由水流浇灌在头顶冲刷着身体,仿佛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你把陆降压着蹲坐在浴盆里,自己搬了个凳子面对他坐着,打了洗发液在他头顶搓出泡泡,小鸭子在陆降周身沿着水流转圈,而陆降一直睁着眼,泡泡混在浴液中顺着水流进眼睛里也一眨不眨。

他没有痛觉。

他只是一直看着你。

把陆降头上的泡沫冲干净之后,男人全身湿淋淋的,染上了热水的温润蒸汽,长长的眼睫毛尾端挂着水珠,因为他一直不眨眼,那水珠坠在眼帘边上,半天都没能落下去。

你拿了陆降还活着时惯用的洗发液,熟悉的檀木香味过去常在你枕畔浮动,你曾听说气味就是一个人的灵魂,而陆降死去没几天后,他的气味就从你的世界里悄无声息渐渐散去了。

你凑过去,亲吻了一下陆降覆在面上的冰冷金属,熟悉的味道透过热气蒸腾又一次萦绕在你鼻间。

就像他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

陆降的瞳孔肌肉在死后失去了神经控制,无法对变化的光线做出反应,他的角膜显得有点浑浊,你的手沿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上攀,指尖慢慢靠近直到距离眼球几乎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没有反应。

听说活人眼球内的液体和组织会维持一定压力,使得眼球能够保持一定的硬度和形状,人死后,身体机能停止,眼球内部的压力发生变化,就会导致眼球变软。

你的手指直接按进他的眼眶里。

而陆降的眼球无比柔软。

抽回手指,黑洞洞的眼球深深凹陷进眼眶里,然后像慢回弹材质的枕芯一样缓缓恢复原位。

你的手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留下的液体。

好可爱,好可爱。

手顺着衣服一路往下解开纽扣,你喘着气声音不稳:“乖狗狗,给我舔一下。”

陆降,这次我表现得好不好?

没人回答。

但是这一次,陆降乖乖照做了。

陆降变成了一只狗。

很听话的那种。

长而湿滑的舌头卷上勃起的阴茎,你的手指插入陆降发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檀木香味。

舌尖顺着舔舐过柱身的青筋,无需你提醒,仿佛本能般地绕着冠状沟打圈,时不时刮过马眼戳刺着。

浴室蒸腾的水汽,失控的温度,你手机放着洗澡时常听的舒缓音乐,滴滴答滴滴答。

窗外猝然爆发一道长鸣的警报。

你低下头,冰冷的止咬器摩擦过头冠部位,不带任何温度的舌头一丝不剩地卷走所有精液。

你伸手挠了挠陆降的下巴,扯过毛巾兜住他湿润滴水的半长发,将他的脑袋包裹进去:“做的好。”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凌乱的脚步近在咫尺,门框哐哐作响。

“操,你人还活着吗,能给我开下门吗?”

你听出是楼下暴躁老哥的声音,思索片刻,你揉着陆降的湿发,慢腾腾地擦拭着水分,没有理会门口的动静。

“我知道家里有人——你听见了吧,我没有被咬,外面那些东西已经快要上来了、”那声音到后面已经有些哭腔:“快开门啊、求求你。”

“确定要进来吗?”你总算是扬声问了一句。

“我家里可是有、狗、哦。”

暴躁老哥大概没想到有你这种视人命为儿戏的人物,在这种时刻还惦记从前那些过节,小声骂了一句:“操,个神经病。”

复而又大声喊到:“狗好呀,狗能看家,还,还能护主,我喜欢狗。”

你笑了一声,招呼陆降从浴盆里起身自己将身上擦干,也不管他能不能做到,自己随手拿了个趁手的东西转身走向门口。

猫眼坏掉看不清门口的动静,不过这一次你却并不在意。

原本这栋住宅楼的隔音效果就并不好,楼下的邻居都能听见你家的动静,知道你还在家里没出过门,你也可以听到门口那些细微的声响,不论是人发出的还是非人发出的。

嘶吼声由远及近,那种你所熟悉的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十分密集,你抬手抚平了袖口,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杨骛,你还有来求我的一天。”

暴躁老哥,名字大概叫杨骛。

你之前跟他打过一架,当时是你和陆降第一次尝试小玩具,他的声音不小心有点大,结果做到一半就被这人疯狂按门铃打断。

陆降脾气好并不计较,但是你趿拉着拖鞋拉开门就给了他一拳,你们在楼栋扭打在一起,你嘴角被擦破了皮,杨骛更没讨到好,你把他揍得差点进医院吊瓶子。

当然无法和解,第二天你就被物业传唤,说是被人举报你在家开淫趴,举报人的名字,你扫了一眼——就是杨骛。

你从此和杨骛结下梁子,在业主群里加了他的微叉就是一同你来我往的输出。

陆降似乎有察觉到你和杨骛之间关系不睦,偶尔劝你相处好邻里关系,你从来不听,后来他也不管你了,任你天天跟人骂战。

门外杨骛咬了咬牙:“以前是我做的不对。”

你勾了勾嘴角:“嗯嗯,你终于明白了,虽然有点晚,但谁叫我好心呢。”

窗外的警报还在持续长鸣,门口似乎从楼道传来的空洞的脚步声重重叠叠越来越近,一丝古怪的铁锈味透过门缝钻进你的鼻腔。

那个味道你不久前刚闻到过。

你一只手按下门把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中握着刚从洗手台储物柜里拿出来的备用莲蓬头。

门开了一道缝,门外只有杨骛一个人,男人额前的发丝凌乱被汗水打湿纠结成几绺,额头上破了一道大口,正在泊泊流血,他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不可置信。

“谢”

正在他打算继续说什么时,你眼尖地看到旁边安全通道口露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脑袋,癫痫一样的抽搐抖动,它速度极快,几乎在你刚看到头的下一秒就扑到杨骛身后。

你伸手掼住杨骛的臂膀用力一拽,将他稳稳地带入屋内。紧接着,你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举起手中的铁制莲蓬头,狠狠地朝着门口那具张牙舞爪的丧尸砸去。嘭的巨响后,丧尸瞬间倒地不起。你迅速关上门,将危险隔绝在外。

“操——”

杨骛被你大力一甩跌倒在玄关,四肢着地呼哧呼哧喘着气。

你抱着胸挑眉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你家里狗爬式的男人越来越多了,你却一点都不意外呢。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许多丧尸,它们汇集在你家门口,就像上午没吃东西的陆降那样不断用头撞击着门框。

杨骛心有余悸地瘫倒在地上:“我靠,差点就死了。”

眼看他就要抱着你摆在玄关的毛绒拖鞋哭起来,你忙给了他一脚:“嗯嗯,赶紧起来。”

只见杨骛在地上诡异地蠕动了一下,然后抬头眼巴巴看着你:“不是我不想起来,腿已经软了”

“窝囊。”你毫不留情地点评道,随即转身就走:“那你自便吧。”

不去管身后陆降怎么四肢并用在地上爬行,你走到淋浴间,发现陆降竟然真的一身干爽地站在浴室门口,手里面还拿着你丢给他的毛巾。

“嗯?”你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晾在挂架上:“你好听话呀。”

陆降还是无法说话,阴森的黑瞳视线呆滞,身上虽然擦干了,但是一丝不挂,经过丧尸进化后的身材堪比超模,你的目光不由得多在他身上梭巡了两圈,这才从一旁准备好的干净衣篓里挑出一件男士睡袍给陆降系上。

杨骛还在玄关没爬进来,否则如果叫他看到陆降这副样子你大概还会有点不爽。

等你给陆降穿好衣服,又去厨房烧水泡了碗某师傅泡面,杨骛才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你招呼道:“过来坐。”

杨骛不情不愿地在你对面拖了把椅子坐下:“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嗦了口面,抬头扫了他一眼:“没有,只是想说我家有碘酒,你要不要用?”

随着你意有所指的目光,杨骛手指摸索着点在额头上,果不其然,那道伤口还在往下淌血。

“你不怕我被感染了吗?”

“无所谓,”你笑了笑:“你不怕我家有狗了吗?”

杨骛无语地看了你一眼:“昨天刚接回家的?半夜拆家动静真大,我差点就报警了。”

他咕咕哝哝:“不过现在报警估计也没人理,我今天准备下楼丢个垃圾,发现电梯停了就觉得不对劲了,本来想找物业电话也不接,刚迈出楼栋门没出两米就突然被那群疯子追着跑,爬楼梯太着急还把头磕破了,你说它们是不是那个,美剧里面那种行尸走肉喂你在听吗?”

你挑了一筷子面,放在旁边准备好的空碗里,杨骛连忙说:“我不饿不用”

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是给你吃的?”

难不成给狗吃的?杨骛无语地想着,没想到真的见你将空碗放在地上,还嘬嘬了两声。

杨骛等了半天,没看到家里窜出一条狗,却见对面女人探头往桌子下面看,杨骛浑身一凉,连忙掀开桌布也往下看。

出乎意料地,桌子下面没有狗,只蹲着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

“我操,能不能别吓人啊。”杨骛喊道:“你蹲在下面干嘛?”

桌下的男人背对着人,杨骛喊他也没有反应。

你蹙着眉,有点不耐烦地冲杨骛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不吃吗?”你对着陆降说:“虽然我也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一个人吃饭不适应,你假装陪我一下吧。”

陆降闻言缓缓捧起碗,虽然还是没任何打算食用的动作,但似乎拿起来用鼻子嗅了嗅。

杨骛在一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们两口子到底在玩什么,我还在这呢?”

不论杨骛如何大惊小怪,你都没打算搭理他。

陆降更是把他当成一个透明人,从他进门到现在仿佛一点都没注意到家里多出了一个人。

于是杨骛崩溃了:“你们能不能看一下场合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家里玩角色扮演,世界末日了鬼子大炮打进来了彗星撞地球了你们两还在床上打炮呢。”

“看不惯就滚啊。”你冲他比了个中指:“不知道是谁刚刚哭着求我给他开门?”

杨骛不服气,明显觉得跟你这个女的对话不下去,他秉着男人之间才有共同语言的想法,扭头看着陆降:“哥们儿,你先起来说话吧?”

陆降一动不动。

你笑了:“陆降,你起来吧。”

陆降端着面碗站了起来。

你摸摸他的头:“乖。”

杨骛:“”

杨骛小声骂:“两个神经病。”

你收回手,看了杨骛一眼:“怎么?”

杨骛想到自己正寄人篱下,不得不把脾气压了下去,自认为好声好气地说:“我没跟你们俩开玩笑,能不能有点紧迫感啊?”

你两口吃完泡面,接过陆降手里的碗推到杨骛面前:“哦,那麻烦你先帮我洗个碗呗。”

杨骛额角冒出两根青筋:“余嫌明、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怎么?你现在还想着要拿刀跟我对砍吗?”你抬眼,神色轻蔑:“对着丧尸就跪地求饶,对着女人就喊打喊杀,你就这点能耐。”

是可忍熟不可忍,杨骛一拍桌子站起来,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刚刚一直背着身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全黑的眼瞳、银色金属覆面下隐约露出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压抑恐吓的嘶吼。

杨骛仿佛见了鬼一样,猛地后退两步跌在椅子上摔了个人仰马翻:“我操这这这——”

不能怪他大惊小怪,眼前这个行为古怪的男人外貌特征明显已经和外面刚刚追逐他的诡异生物同化得一模一样,为什么那女的还能心平气和地放任他在家里走动,甚至和他对话?

“没事的,放轻松。”你安抚道,不过对象不是杨骛,你轻轻拍着陆降的手背:“他没什么本事,不用担心。”

杨骛:“?”

来不及去管你对他含沙射影的评价,杨骛捂着额头的伤口从地上爬起来,咽了口唾沫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却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他、他已经被感染了吗?为什么还听你的话?”

“谁知道呢。”你倒是没什么所谓:“有可能我是吸血鬼,他被我初拥了,吸血鬼日记你看过吧?”

“什么跟什么,”杨骛一个头两个大:“你这个家里有一个正常人吗?”

“我觉得我们都挺正常的,很遗憾没能跟你达成共识。”陆降在你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此时静静站在你身旁,你抬眼看了看他,转而对杨骛说:“你不觉得他这样子其实很顺眼吗?”

杨骛不敢苟同:“可能只有你这么觉得吧。”

嗯?

听到这句话你反而怔愣了一下。

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所有人都对陆降印象很好,他是一个哪怕第一次见面的女孩遇上了尴尬情况,也会不着痕迹替她周全解决的全能好人,如果不是你,也许他的人生里根本不可能会有跟邻里闹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天。

而经常会发生的情况是你们两个共同认识的人都很喜欢陆降并且一致很讨厌你。

你从没想过原来有一天会变成这样——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人对他产生任何好感。

只有你爱他,只有你还爱他。

换句话说,陆降现在只有你了。

这不是很好吗?

杨骛远远看到你略显柔和的面部表情,不知为何竟打了个寒颤,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开口问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明明是个会说会动的大活人,但看起来比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还让人心里发毛。

以前她也是这样吗?杨骛不由得在脑海中回忆起来——

好像就是个闹腾一点的邻居,硬要说哪里不对劲的话,是个性爱疯子?

思来想去,杨骛神色复杂地看了陆降一眼。

“从进门开始就是一团乱麻,早知道我在自己家里等死也不要多爬一层楼上来找你。”杨骛一副仿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郁闷表情,眉头都皱成八字。

“哦?”你勾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当真是纯粹的好奇:“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觉得来我家生存概率更大?”

杨骛突然一反常态支支吾吾起来。

你想了想,突然嘴角上扬:“你不会是”

杨骛立刻打断你:“我不是。”

“你是被我揍服了吧,杨骛?”你嘚瑟地翘起脚,手指绕着弯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啧啧称奇:“我头一回跟你打架差点震惊了,你那三脚猫的拳脚就跟网上那个广场舞大妈互踹的表情包一样,没打赢我竟然还有脸说你是让着女人。”

杨骛恼羞成怒:“都说了不是,我就是让着你的怎么了?有本事现在跟我打一架啊?等一下,你、你真来啊那你叫你那个怪那个男朋友站得离我远一点。”

你并不在意他无力的反驳,放下手边的莲蓬头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来你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嘛。”

杨骛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退一万步来说,我就是觉得你挺能打的又怎么样,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了?”

你扫了他一眼:“没错啊,不仅没错,你还来对了。”

杨骛愣住。

你弯起眼睛,看着杨骛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想知道为什么吗?首先,你给我把碗洗了。”

杨骛是个销售岗的普通上班族,房地产不景气的时候他贪图便宜在这城市五环之外的老旧小区咬咬牙买了个通风较好的二手边户,好在房价不贵,还贷款的压力便也不大,尽管如此他还是成为了工薪的奴隶,就算工作上遇到不如意的事也不敢轻易辞职,还时不时要为公司裁员担惊受怕,逢年过节为了跟上司打好关系两只手提满八袋礼登门拜访都是家常便饭。

因为住得远,杨骛每天上下班通勤都要花上三四个小时,再加上销售工作量不稳定,有时候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就更晚,最放松的事情就是下班后搬个板凳坐在阳台来根烟,刷手机看看女主播。

原本这个房子除了通勤时间长之外哪里都好,附近还有一个一本大学的分校区,有人的地方就有消费,有消费就会形成商业区,每天打开手机软件外卖种类还算丰富,价格也很亲民,对于一个不会做饭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条件已经算得上不错。

——直到有一天楼上那个闲置房产的邻居把房子出租给了一对大学情侣。

毕竟是老旧小区,房价一跌再跌,住在这里的人素质水平不太高,老年化也很严重,当初杨骛看上的房子上下都经历过丧事,老人家在养老的房子里去世,房子便空下来,这时期房子说卖很难卖得出去,于是左右邻里就这样空着房子没人来住。

杨骛觉得清净,他每天上班有说不完的话和处理不完的人际关系,那天下班前上司招呼和他同期的同事一起聚餐,却好像故意落下了他,他性格不好,情绪敏感脾气还差,只是鉴于还在公司才憋着不发作,回到家里就爆发了。

——也许爆发得有点过了。

被皱着眉开门的女邻居一拳招呼到鼻梁骨上的杨骛想着。

“你们父母给你们生活费就是让你们在这里搞不三不四的男女关系的?”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拧着眉扯起嘴角。

“声音大得怕别人听不到一样,你在家里搞援交啊?”

从生锈的铁门后走出的女学生只是用一种看臭虫的表情看着他:“先生,这栋楼隔音本来就这样,你在家看女主播撸管的声音也很大,我们从来没说过什么。”

杨骛一下就被激怒了,他扑上前去,结果却几乎是被单方面殴打。

最后还是从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从中间分开了两个人。

杨骛还记得女人的眼睛黑得很深,攥住他衣领的手力气十足大,他就像被提起来的鸡仔一样需要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挣脱,而屋子里那个穿着帽衫的男人——杨骛那时看不清他的脸,就记得他的声音特别的、非常温吞。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温吞,似乎并不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是什么大事,就好像不是刚刚还跟他在床榻上抵足缠绵的女朋友在和人打架,而只是家门口有两个无端闹事的、跟他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一样。

但是那种温吞又让人感到冷静。

“明明,够了。”

听到这话女人停顿了一下,放下了高高抬起的拳头。

男人朝着跌在地上的杨骛伸出手,他手掌宽厚,衣袖里传来让人安心的木质香:“不好意思,先生,是我的声音太大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的,时间也不早了,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杨骛啐了一口,自己撑着地上站起来,又对着女人竖了个中指:“也就看你是个女的,否则你等着吧。”

离开之前杨骛见男人拉下兜帽,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带着歉意的笑容,同他挥手再见。

女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那天晚上之后,杨骛再没有听到楼下传出过什么声音。

这么想起来,那张兜帽下男人平静的脸和刚刚青面獠牙的咧着尖牙咆哮的轮廓渐渐重合在一起,杨骛不由得感到唏嘘。

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而最奇怪的是,自己这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人都不由得替他感到惋惜,但他的女朋友,似乎一点也不难过。

不过,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杨骛关上水龙头,跟自己没啥关系。

杨骛从前相信——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从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口中一代代传下来,直到他也变成这样一个行得端坐得正,拿起菜刀并不切菜,只会用来威胁砍邻居家门的谦谦君子。

长辈的祖训刻在基因里,杨骛踏踏实实一步也不接近厨房一直到今天,他甩了甩水脱下橡胶手套,冲着外头喊到:“我洗完了!”

你正躺在客厅沙发上枕着陆降大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手机刷着某音直播。

不要命的互联网时代,丧尸出现竟然被人当成是商机,住宅区里那些个暂时不用为丧尸出现在家门口烦恼高层住户,在阳台举起手机对着楼下群尸就是一通解说:那个男人叫小帅,今天他想出门买菜,结果天降横祸——那个女人叫小美,是个小学教师——

还有不怕死地拿起手机就往门外冲,一群丧尸在身后追着跑,镜头竟然也丝毫不摇晃,高清无损甚至近到能看到丧尸嘴巴里的口腔溃疡。

很快这个直播画面就变成血红一片。

就算在这种时候弹幕也是一刻不停地刷新。

有人问道:血腥恐怖这不封禁?

便也有人回复:审核员也没班上了,根本没人管。

到了这种时候正经的求救消息也是被海量的娱乐信息淹没,你觉得这群人比起你疯狂多了。

杨骛从厨房走过来,看到你的手机似乎愣了一下:“你字体怎么调这么大,跟个老瞎子一样?”

杨骛说话难听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思索要不要再叫他给你把家里地拖一下。

你说陆降眼球有问题,而你什么事都想和他一起做,包括刷手机,所以才把字体调大了。

“他能看懂吗?”杨骛皱着眉,很难理解你的行为:“死都死了。”

“不对,”你说:“我还能闻到。”

“问到?”

你并不回答,杨骛误以为你的意思是还能和他对话,关于这点他百思不得其解,看样子从你这里也得不出什么答案,于是挠挠头转移换题:“说起来你刚刚说我来对了,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只见沙发上睡没睡相的女人一边将死去男人的手指拢在掌心盘玩着,一边慢吞吞地开口:“其实,我有一台车。”

“那你不早说?”杨骛喜出望外,大脑一瞬间联想到很多经典的逃亡场景——公路、越野,甚至血拼枪战,从一路上的尸山血海一直想到最后在军方拉起的警戒线前打开车门举起手。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车在哪?”

“就楼下,”你顺着手指经脉一节一节捏到陆降的指腹:“但现在有个问题。”

杨骛略做思索,随即恍然大悟:“我知道我知道,问题是楼道这么多丧尸,电梯也停运了,我们怎么下楼。”

你摇了摇头:“问题是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家里已经弹尽粮绝了,而正与之相反,上次你为了掩盖冰柜的真正用途购买的大量肉蛋奶足足够三个人吃上一周,这还是将陆降的食量计算在内的结果,虽然你也知道他现在不吃人饭。

也就是说,你家的食物储存只会更有余量。

而问题就出在,虽然食物的够多,但没有人会做饭。

你曾经也有过下厨的激情,但是只是一道最经典的西红柿炒鸡蛋你刚下油就把锅烧糊了,黑乎乎的锅底陆降用钢丝球给你刷了三天还是没能挽救回来,那次之后你就擅自将厨房列为自己的禁区,发誓这辈子如果不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绝对不再踏入厨房一步。

而杨骛就更不用说了,你们两个在厨艺这方面绝对是卧龙凤雏,唯一会正确使用厨房的人已经死了,你总不能指望一具尸体来给你们烧菜吧。

杨骛已经从开始的崩溃到现在的平静,他甚至逐渐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奇怪的人,逃出生天是什么很紧急的事吗?有吃不上饭紧急吗?

直到他发现你将目光投向他。

“你指望我做饭?你还不如指望公鸡会下蛋。”

你说:“那好吧,但我总觉得陆降的止咬器戴着太硌牙了,是不是应该——”

“我做!”

赶在沉默的男尸看过来之前,陆降头也不回地再度钻进了厨房。

等待新手厨子准备饭菜的过程中,你搜索了一下去往y市临时避难所的路线。

幸运的是y市的人口集中在市区,而你们所住的小区和避难所都在较偏的郊区位置,虽然距离较远,但是如果绕开中心区去临时避难所的路上面对的丧尸不会很多,甚至还能沿途还能经过几个大型商超和一所医院。

厨房乒呤乓啷一阵响,陆降双目没有焦距地往动静发出的地方看过去。

你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把脸再转回来。

嗯,哪怕是补充物资和医疗用品都是非常理想的一条路线。

你敲定好了路线,突然烟瘾又犯了,勾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从底层翻出一包被你藏起来的长条女士烟。

正准备揣着烟走到阳台去,杨骛将水煮一大锅不知什么的烩菜端了出来。

你收回脚步,眼神往那口冒着烟的锅里逡巡一圈:“如果不是我记得自己还没把车钥匙交给你,我差点以为你是想毒死我以便继承我的车了。”

杨骛今天一天把一辈子没破的例都破了,此时也是一副已经尽力了的表情,摊开双手趴到桌上:“放心吃吧,我放了挺多砒霜的,吃好了我们一起上路。”

尽管这么说,杨骛的厨艺还没有登峰造极无视化学规律到可以把无菌食材烹饪成剧毒物质的程度,你们坐下来动筷,杨骛煮的大锅烩虽然卖相不好但出乎意料地吃起来还可以。

“现在说说看你有什么计划。”

“很简单,”你拿纸巾擦了擦嘴:“我们可以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杨骛像看疯子一样看你:“我记得你住七楼不是一楼。”

你点点头:“那又怎么了?”

杨骛语塞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我刚刚是开玩笑的,绝对不是真的打从心底想跟你一起上路啊。”

“放心,”你说:“真要有那一天,我也绝对不会拉上你。”

就算有朝一日要下地狱,你要拉上的也另有其人。

你看了眼陆降,他沉静地坐在饭桌角落,面前也摆着一个碗。

杨骛的死活从来不在你的考虑之内,换句话说,你只是不想跟他一起死,他自己是死是活你全不在乎。

杨骛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会想拿我当人肉垫吧?”

你牵着陆降的手,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像一对登对的年轻夫妻:“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深夜里杨骛正一个人在客厅努力,将你交给他的床单撕剪开然后绑在一起,而你则选择在房间美美地睡一觉。

简单来说你们打算制作一个缓降装置,作为临时的绳索。陆降可以直接走楼梯,而你们两个大活人则需要抓住床单从阳台慢慢滑下来,虽然有点麻烦,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三个人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安全到达地面。

在出发之前饱餐一顿是绝对有必要的,行李你只拿了几包饼干和巧克力,一切从简,而且有了陆降,你想从商超搜寻物资会变得比正常来说简单得多。

毕竟,他现在异常地听你的话。

你靠着卧室的窗台,手指不断重复地敲打着窗棂,晚风携着腥甜的气味遥遥拂远,夜色之中可以清楚看到居民楼矮层一片漆黑,窗灯都没有点亮,不知是不敢开灯怕惊扰什么,还是已经没有需要开灯的人了。

晚饭前没有点着的烟盒静静搁在窗台一角,它已经被你拆开了,里面却没有烟,只有一张字迹熟悉的纸条。

——说好戒烟呢?骗子:-c

杨骛盯着两个黑眼圈从沙发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你拔出嘴里被含到只剩一半大的棒棒糖:“醒了?那咱们走吧。”

杨骛揉揉眼睛,意识还没有回笼:“啊?”

你已经一把将他抓起来:“陆降早上就出门了,按照说好的,他在下面等我们。”

“?”杨骛终于清醒过来:“你怎么跟他说的,他知道位置在哪吗?”

“他记得我的车。”你说:“他不会让别的走尸靠近那里,所以你放心吧。”

杨骛不得不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丧尸和人完全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物种,陆降人已经死了,彻底变成丧尸了,怎么可能还有活着时的记忆?

但是此刻的情形由不得他不信,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说自话的女人已经把床单绳末端牢牢系在房里床架上,绕过窗框多缠了两圈作为加固,绳索另一端摇摇晃晃从窗台垂下。

杨骛咽了口唾沫:“要不我殿后?”

“你在后面抓不稳绳子掉下来第一个被砸死的就是我,”你伸手一抛,车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杨骛手中:“下去之后先把车开出来,记着红色那辆,对了——”

你扭头看他一眼:“你有驾照没?”

杨骛跟你大眼瞪小眼:“卡丁车的算吗?”

“没关系,会踩油门就够了。”

杨骛这次不敢多反驳,他没玩过攀岩手臂力量也不强,往窗外看一眼甚至有点眩晕,在这以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恐高——于是只能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那好吧。”

临出发前,你最后提醒了他一句:“万一遇到意外状况,你只需要开车到楼下来,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毕竟意外总是难以预料。

杨骛一开始爬得好好的,小心翼翼拽紧了床单,一步步往下挪动。他的手心满是汗水,风从紧密的建筑之间呼啸穿过,心跳声从胸腔不断鼓动着传递到耳膜。

床单承重不够,一次最好只由一人通行,杨骛还差两层到达地面时,两楼的窗户中猛地掏出了一只枯槁的利爪。

一位已经变异的住户从打开的窗子里面伸出手向杨骛抓去,床单绳索剧烈地摇晃起来,陆降惊恐地想要大叫,猛一抬起头却看到女人至上而下冰冷的目光,她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杨骛惶然紧紧咬住牙,不敢泄出一点声音。

丧尸的听力是极其敏锐的。

杨骛双手紧紧抓住绳索继续向下挪行,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脆弱的绳索被尖利的指甲戳划穿刺着,眼看布料纤维已经快要断裂,你没有多做犹豫攀上了绳索。

“嗤喇——”

绳索从三楼断成两截的前一秒,杨骛已经平安到达地面,他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落地之后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很快朝着绿化边上专门停车的坪子跑去,看他那样子,你这回倒真有点怀疑他会就这样把车开走一去不返。

——只需要把车开出来,什么都别管。

杨骛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咬咬牙没有在原地停留,他一路上踩着视觉死角尽力放轻了脚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身法去做贼应该也能吃上饭。

与此同时,你不顾绳索已经从中撕裂,还在快速往下攀行。

二楼窗口前的丧尸探出半个身子,着急想要追寻刚刚在眼前丢失的猎物,而你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断裂的绳结末端的。

失去杨骛踪迹的丧尸听到了布料簌簌摩擦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悬吊在他头顶的你。

那张特征酷似陆降的脸近在咫尺,但漆黑瞳孔中闪烁着贪婪疯狂的食欲,下颚咔哒一下仿佛脱臼般搭落,干裂的嘴角向上咧开——那也许是一个进食前的准备动作,看起来却更像是捕猎者露出的兴奋笑容。

你毫无预兆松开了手。

失去支点的身体擦过丧尸的鼻尖急速下坠,三楼跳下轻则摔断两条腿,重则脊髓损伤全身瘫痪,你在半空努力调整姿势去争取前一种结果。

沙沙风声掠过耳畔,坠地的那瞬间,出乎意料一点都不痛。

你似乎听见了骨骼断裂错位的声响,过大的冲击力致使你重重摔在地上甚至还打了个滚,身下减小冲击的缓震物体冰冷但却柔软——沉默的男尸一直将你牢牢护在怀中。

“陆降?”

本该在车旁边等着杨骛的陆降不知为何出现在楼下,在你坠楼的下一秒他立刻伸出双臂做好了兜住你的准备。

你从地上撑起身体,完全忘记现在是什么场合,拖着酸痛的四肢攀住男人不自然耸起的胳膊一寸寸摩挲:“陆降,是你吗?你没走,你还在这里,对不对?”

陆降能听懂命令,也许这算不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却能够违背你的命令自主行动,这难道还不能够说明他有自己的意识吗?

也许陆降的灵魂一直都在,被关在这具已死的躯壳之中,他平时大部分不能自如行动,但是偶尔也能冲破束缚,就像——就像禁闭室,门很少打开,但是总会打开。

一阵汽车鸣笛声打断了你的思考:“快上车啊!”

红色的小甲壳虫车窗降下,杨骛身后是快速向这里汇集奔涌的尸群——

一瞬间,你想通了什么,目光又暗淡下去:“是他叫你先过来的?”

陆降双臂骨折无力耷拉着,以沉默的眼神作为回应。

你感到一阵难言的失望——你为什么要失望?陆降死了,死得彻底,你不是很高兴吗?

不对,你男朋友死了,你又为什么会高兴?

你头痛欲裂,转身往车上跑。

陆降在身后站了一会儿,然后迟缓地抬腿跟上。

福瑞康城小区的高层,一名滞留等死的住户拍下了这样的画面,黑压压的尸群不自觉形成成一个圈,疯狂朝中心汇拢,而在那里,似乎有一抹红色逐渐被蜂拥而上的尸潮吞没。

小区上下一阵几近窒息的压抑过后,从丧尸群中飞驰出一辆红色甲壳虫,色彩过于鲜艳夺目,让人挪不开眼神。

只见那甲壳虫一头钻进被走尸围得水泄不通的小区内部路,几乎在大家以为它就要被尸潮淹没时又猛地从密度最小的薄弱点冲了出来,直直撞飞门口已经全无作用的升降杆,如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操!真爽。”杨骛在空间狭窄的后排被前座靠背压得动弹不得,却不妨碍他像个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激动得大喊。

你们在上车之后交换了座位,你开车陆降坐在副驾驶上,甲壳虫内部空间小,被赶到后排的杨骛不得不挺胸收腹,将自己压缩到最扁。

“你知道我刚找到停车场发现只有辆小甲壳我有多绝望吗?我怎么没想到这车居然这么彪悍,嘿,是我小瞧它了!”

“你给我闭嘴,生怕引不来丧尸是吗?”你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驾驶着疯狂的甲壳虫拐了个大弯甩开身后的尸群,就这么一路上了高架。

走主路之后丧尸的密度小了很多,高架桥上只有零星几只走尸在沿路那些破损冒烟的汽车边上游荡。

脱离了丧尸的围追堵截,一路上竟然真的就像朋友之间郊游一样,杨骛在后排清点着你脱下来的行李。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简直想骂娘:“包就这么大点,吃的都带不够,你怎么还装了一瓶洗发水?”

你打开车窗透气:“这个找代购才能买到,商超里一般没货。”

“”瞧瞧这人理直气壮的样子。

“难道你就非得用这牌子的洗发水不可吗?”杨骛研究一会儿发现看不懂瓶身上的字母,看来还真是什么稀罕洋牌子的,不由得感叹女的就是事逼:“何况这半路上的你能有地方洗澡吗?”

他接着翻了翻,竟然还在包里看到了同款香型的护手霜:“这么火热的大夏天你带这玩意干嘛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对我有病,非要不可。”你说:“再多嘴洗发水留下,你滚。”

杨骛悻悻然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他又坐不安稳,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你刚刚从三楼摔下来没事吧,我当时怕来不及直接叫你男朋友去接你了,看他都变异了当个人肉缓冲垫应该不在话下,你现在还能开车,我看你应该挺好的?”

“我很好。”

杨骛有点狐疑:“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勉强。”

你猛地一刹车,杨骛一头撞在前座靠背上:“哎哟行了行了,你没事就行,好不容易关心一下你脾气还这么大?”

“难道你嘴里就非得闲不下来不可吗?”

你考虑给杨骛的嘴贴个封条。

“我话很多吗?”杨骛愣了下:“平时身边没人这么说过啊。”

“你身边都是什么人?”

“都是销售”杨骛顿了顿,自觉理亏:“不好意思,我这可能是职业病。”

说话间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眼熟,杨骛憋了又憋,最终还是出口问道:“我们这是走的哪条路啊?”

你烦不胜烦,直接报了个路线。

没想到杨骛在后座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面传来他有点闷闷的声音:“路过医院我们能停一下吗?”

你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医疗资源很紧缺,我本来就打算去扫点货。怎么了,你被咬了?”

“没有,就是”杨骛嗫嚅一会:“算了,没什么。”

“别的都无所谓,”你收回视线:“但你要是受了伤的话最好自己下车,我不带变异尸体预备役上路。”

杨骛无语道:“已经变异的就可以吗?”

他前倾身体拍了拍一个人独享宽敞副驾的前座:“兄弟,你上哪谈的女朋友,能谈到这么蛇蝎心肠的?说出来给我避雷呗。”

陆降没反应。

“切,”杨骛纳闷:“明明听得懂我说话,怎么现在又装聋?”

前座女人却一反常态没有出言嘲讽,沉默了一会儿反而问起:“刚刚你说你叫他去接我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杨骛陷入了回忆。

他心惊胆颤地从七楼爬吊绳下来之后一头栽往女人说的停车坪方向,尽管手脚还是虚浮无力的,但他必须尽快寻找到那辆红色的车。

本来看颜色应该很显眼,可是左找右找他愣是找不到,地上陈列着两步一具近乎虐杀般的碎尸,仿佛屠宰场一般的场景更让他精神极度紧绷——直到陆降拖着一具尸体从车尾露头。

那尸体像布娃娃一样被陆降拎在手上,肠子内脏从划破的肚子里漏出来,稀里哗啦洒了一地,陆降眼眸沉沉,是纯粹的黑色,但是看向杨骛的时候停下动作等待的样子却又像是某种被驯化后的幼兽,怪异的乖顺。

原来这就是那女的说的“不让其他走尸靠近”。

杨骛忍住反胃,不得不再三在心中重复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才终于能够直视起陆降的眼睛:“余嫌明有危险,”你赶紧去看一下,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准备好的话说到一半,这个男人却听都没听完就消失在原地。

杨骛松了一口气,好奇这头丧尸行动的驱动力到底是什么,他方才听自己说话的样子几乎与活人无异,真的会有这样的丧尸吗?换句话说,他真的是丧尸吗?

还是和丧尸变异方向类似的其他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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