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买与不买之间徘徊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老夫这里的佛经可都是孤本,时光久远,这些缺了内页的书册更是难为可见,老夫亦是见小友合眼缘,这才告知与你,若是旁人来此,自是没那等福分,小友可得好生珍惜此次机会啊。”
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单萃儿手上动作一滞,抬头望去,直面对上一张充满了沟壑皱纹的脸,这才看清对面老人的长相。
干瘪的肌肤紧贴着骨头,整个人干瘦的厉害,整个人似是从那个乱坟岗挖出来的僵尸一般,唯独那双浑浊的双眼透着些许锐利的光芒。
比府内的安爷爷长得还吓人,单萃儿默默的收回视线,心中暗道。
不过……她并不懂经书,这些书的真伪是否如他所说的是孤本,她亦未得知是真是假。
不过……
“照你所说,这些乃是孤本,其珍贵之意自然非同寻常,可你方才所开之价却只有二两银,我怎知你是否是那忽悠人的骗子?”
老人闻言也不生气,眯了眯眼,伸出干枯的手随意从中拿起一本经书,弹了弹封皮,溅起几缕灰尘,露出封皮上模糊的字印,而后递给单萃儿。
笑呵呵道:“老夫这些经书上的封皮字印虽说已经模糊了,但仍然可以看出,这些字是由金水书写上去的,其价值就不必老夫所说了吧。”
说罢,见单萃儿沉默不语,又道:“更何况,这区区几两银对小公子来说怕是不值得一提吧,既如此,看小公子又喜欢经书,何不买了回去,即便是假,您也未亏损太多,只当一件玩物便是。”
四十二
驴车内,
单萃儿和清荷面对面而坐,沉默的望着摆在二人之间的一个巨大的破布包裹,面面相觑。
一时间,驴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二人轻缓的呼吸声。
清荷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打破这瞬间的寂静:“小姐,这些会不会太多了?”
她们二人几乎将那摊子上的书都买回来了,就连这块到处是补丁的布还是那老人家一脸不舍的割爱送于她们的。
单萃儿扶额,尬尴一笑,默不作声的用手中的折扇拍打着包裹上沾到的些许泥灰草屑,心中莫名的有些心虚。
此时若是有人再问她,为何要买这么多书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对方,是鬼使神差下,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买的。
可如今再反悔也没用,既已经买了回来也只能自己认下了。
“待回去后,我去引开红娟,你吩咐婢女们将其抬进我屋内。”话说到这里,单萃儿余光中瞥到沾到折扇上的草屑,顺手抹去了草屑,而后顿了顿,补充道:“这块碎布就扔了吧。”
清荷点了点头,夫人素来就不喜小姐看这些杂书,幸而夫人并非是一直宿在乡下的府内,府内的老嬷嬷和下人们也都是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红娟来了,倒是得小心点瞒着她。
耽搁了一番时间,回到府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刚出驴车,脚还未着地,就见大门口站着一排低着脑袋的小厮,小厮身前则是一脸严肃的红娟。
单萃儿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虚感,一下子又从心尖儿冒出。
府内的人都知道她时常偷溜出去,偶有三更半夜回来的情况也有,更何况乡间的人大多质朴,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因此这阵仗也确实是她第一次见。
相对于心虚,单萃儿此时心中更多还是诧异。
“小姐。”红娟微微俯身,面色恭敬的行了个礼,余光中快速的扫视了单萃儿的周身,见小姐面色红润,衣着也未曾凌乱,想来今日并无异常,于是又默默的将脑袋垂下。
单萃儿仍是有些不习惯旁人的这般恭敬,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连忙伸手扶起红娟,迟疑了片刻,方才道:“乡间比不上城中,在此处不必向我行礼。”
红娟微微一愣,陡然想起这几日在府内见到的小厮和婢女们的言行举止颇有些不妥,当时还寻思要不要重新训练一批家丁出来,只是这几日都因忙着熟悉府内的大小事宜,倒是忘了和夫人小姐说了,原来……这竟是小姐的吩咐吗!
红娟到底是安泰国夸赞的人,自然是个聪明人,眼下并未反驳小姐这足够令人震惊的话,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
见红娟听进去后,单萃儿不免有些诧异,毕竟安爷爷手下训练出来的人一向对规矩二字严肃执行,大部分人也颇为死板,只认规矩。这个红娟倒是有那么些许与众不同。
不过也好,又什么事可一并说了。
“今后我与清荷二人不定时会出去,什么时辰出去,什么时辰回来也并非是个定数,往后不必如此劳累众人再次等候我们。”单萃儿瞥了瞥大门口齐齐站着的小厮们,一个一个有不少在偷偷摸摸打哈欠,不由得叹气道。
红娟又是应了一声“是”后,得了单萃儿的眼神示意后,三三两两的小厮一溜烟便各自散开回了自己房内亦或是岗位上去。
不少小厮走之前,趁着红娟的不注意,一个两个似是拜神一样的冲着单萃儿各种拜,惹得单萃儿禁不住弯起唇角,眸中笑意盈盈的微微颔首以响应他们。
“小姐?”
“嗯?”单萃儿回眸,察觉到红娟的迷惑,连忙轻咳一声,想起驴车内的破布包裹,镇定道:“今日出了不少汗,你便来服侍我沐浴吧。”
闻言,红娟又是一愣,这几日相处虽不说全然了解小姐的习惯,可小姐沐浴洗漱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人接近这点确是府内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今儿小姐怎的忽然要她伺候?
不过红娟面上并未表现出疑惑,仍是恭顺的跟着小姐走向浴房。
而留在原地的清荷眼巴巴的瞅见二人的背影消失后,连忙吩咐了几人,连拖带拽的将驴车内的包裹给拉回了单萃儿的闺房内。
而后便四仰八叉的瘫在了自家小姐的闺房内的梨木镌花椅上,静等着小姐回来。
而另一边,红娟正顶着满脑袋的疑惑侯在浴房的屏风前,耳畔逐渐传来悉悉索索衣物摩擦声以及流水声。
自二人进了浴房的门后,小姐便让自己守在屏风前,自行一人去了里间沐浴,莫非小姐沐浴之时需得有人守着才行?
抱着这样的疑问,直至单萃儿洗漱完,也没思索出什么答案。
终究还是因相处时间不够,以至于这般不了解小姐,因而眼看着小姐要回房的时候,鼓起勇气,木这张脸,大着胆子忽地出声问道:“小姐下次沐浴,可需红娟继续服侍?”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