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作为一个英明的君主,自然也看得出八旗制度的畸形,长期发展下去,这些八旗兵非但保护不了大清,可能会成为蛀虫,继续啃食大清的基业。
康熙让佟安宁和他胡说八道一下,让他开拓一下思路,毕竟后宫中,也就佟安宁有这个胆子了。
佟安宁:……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皇上,你见过哪个养废的纨绔子弟能改性子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惯了的人,如果拿走他的福利,肯定会引起不满的。”
尤其对方知道康熙有钱,如果康熙改变制度,估计会引起不少人的怨怼,造成骚乱。
可是如果这事现在不解决,留给下一代,只会让顽疾越发地严重。
哼!尤其八旗兵现在颓靡到这个程度,也有康熙的放纵啊!
康熙:“……说不定经过朕的大力整治,八旗兵就能重塑雄威呢?”
“重塑雄威?”佟安宁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亲爱的皇上,您的大力整治,就是一言不合就赐银吗?前些年,您一下子花了多少银子来着?哦?五百多万两,真的挺好的,而且您为了体恤贫困的八旗兵丁,还设立了官库,让他们可以借钱。让臣妾想想,累计到去年,尚且有四百多万两银子的欠银没有追回,您真的好棒棒哦!”
好不容易提前劝他不要给官员借钱,谁知道他现在自己开设了官库,让那些八旗兵丁吸国家的血,根据她的了解,官库设立后,真正贫困的兵丁能借到的少,反而是不少好吃懒做的人借了许多钱。
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啊!
“……”康熙被佟安宁讥嘲的有些不自在,他有些尴尬道:“对待八旗兵丁的问题上,要循序渐进,否则容易生乱。”
他知道佟安宁在官库这个问题上,一直不怎么同意,但是这也是没办法。
佟安宁单手支颐,继续往康熙心头戳刀子,“皇上表哥,您知道吗?每当京城那些八旗兵发饷银和禄米的时候,京城的银价就会掉一半,还有舂米作坊的粮价也会降低,旗人到手的收益也就打折,然后等到缺粮的时候,粮价又高了,这样一年下来,许多人都穷的当裤子。”
若是会精打细算,朝廷给八旗兵发的粮食和饷银绰绰有余,偏偏许多人被养废了,没有长远规划。
“那个奸商!”说起这,康熙就咬牙切齿。
佟安宁耸了耸肩,康熙骂了好多次,但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能下令规劝。
而且因为京师的舂米作坊大多是山东籍办的,让康熙对朝中山东籍的官员恶感倍生,有了更多的刻板印象。
佟安宁:“朝中的那些大人就没有法子吗?”
佟安宁觉得自己实在提不了什么好建议,若是问她,她也就只能将一刀切变成半刀切。
康熙:“有官员建议,增加饷银,废除俸粮,让他们自己去卖粮食,可是朕担心,有商人操纵粮价,损害这些八旗子弟的利益,到时候还是朕兜底。”
佟安宁:“……皇上,既然您现在整治不了,那就借由市场来整治,循序渐进也挺好的,再说粮食,您忘了,我也做一些粮食生意,您如果担心受到八旗兵丁利益受损,我建议,您就是开个官粮库售卖,也比借银子的官库好。”
“与民争利不妥。”康熙皱眉道。
佟安宁戳了戳他的手,“刚刚还骂那些人是奸商来着,现在就是民了,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稳定的粮价更让他们有幸福感。”
康熙:……
不过康熙将这个主意记了下来,打算实行一番,名字很也简单,打算叫“八旗粮局”,意为八旗兵丁服务的。
佟安宁:“叫大清粮局不好吗?皇上,你还正打算恩养八旗生生世世,要知道原先京城的八旗兵丁才三万,现在已经到十万了,等到四五十年后,会不会变成了三十万?甚至还不止呢!”
“……大清粮局也好。”康熙眼皮微跳,被佟安宁描述的情景吓住了。
他需要的是为大清打天下、守天下的士兵,不是无穷无尽、好吃懒做的废人。
除了官方卖粮,康熙还打算将部分旗人迁移到东北种地,维持生计,不能在京城这个地界无所事事的晃荡。
佟安宁建议康熙允许底层八旗子弟“出旗为民”,放弃身份的给个一次性补偿。
康熙点头。
两人聊完,佟安宁让梁九功重新上了一杯茶。
康熙神采飞扬地坐在御桌前,手中狼毫上下飞舞,正当佟安宁打算离开时,一名太监躬身进殿,恭敬道:“礼部尚书大人在外敬候。”
佟安宁见状,起身道:“皇上既然有事,臣妾先告退了。”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梁九功送她出去。
佟安宁出来时,正好撞上礼部尚书,对方向她行了礼,佟安宁微微颔首,侧身离开,快出门口的时候,听到礼部尚书隐约的声音,“……皇上,此次秋闱事宜已经准备……”
佟安宁微微点头,原来礼部尚书是为了秋闱事宜。
马上又要有一大波读书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佟安宁笑着往前迈了一步,忽然脚步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梁九功见她停下,疑惑道:“佟主子!”
佟安宁恢复正常,继续抬脚往前走,“没事。”
梁九功看着佟安宁坐上步舆,就在他要开口吩咐人“起驾”时,就见佟安宁转身看他,“梁九功……”
梁九功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微微前倾,“佟主子有何吩咐?”
“嗯……”佟安宁张了张嘴,最终顾及身边环境,摆摆手道:“下午本宫再来乾清宫和皇上说说。”
梁九功一头雾水地将佟安宁送走。
等到康熙和礼部尚书说完事后,梁九功将佟安宁的留言和他说了一遍。
康熙也有些好奇了,抓耳挠腮地等到下午未时,佟安宁又顶着烈阳过来了,到了乾清宫时,她心中叹气,早知道就和康熙说傍晚来了,否则也不用顶着骄阳来到这里了。
康熙见她来了,连忙给她递了杯凉茶,佟安宁饮了两口,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卖关子,“皇上,上午我离开时,听礼部尚书的话里,似乎是来向您禀报秋闱事宜的?”
“正是?难道你又听了什么小道消息?上午离开时这么神秘?让朕猜了许久。”康熙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