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峒幽山山巅,自然生成的毒瘴黑压压一片犹如鬼气般攀绕着静默矗立的天魔宫。
今日是十五,正是月圆之夜,那凝练的月华如瀑布般浇注在冰冷的黑色建筑上,让本就没有人气的天魔宫愈发显得阴气森森。
虽已到了半夜,但此时偌大的宫门真正入睡的恐怕屈指可数,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各怀鬼胎,睁着双阴冷的眼,静静等着某个契机。
“已经子时了。”
天魔宫宫主居住的冥乌殿外,四抹身影静悄如鸦羽般飘落在不远处的瓦片上,出声的是戴着巨大黑色兜帽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男人说完回过头,只见他几乎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之下,只隐约露出些许那双不似活物般的眼睛,男人怀里抱着一把巨大的兵器,看着肩颈出露出的一节黑色,像是重剑的样式,男人吝啬的说出几个字后,就不再多言,只用那双不见光亮的眸子淡淡扫过身边几个师弟,示意他们说说下一步的打算。
“再等等,今夜他喝的茶水里加了点不痛不痒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玩意儿,但惊扰他练功却是足够了。”
开口的是个穿着紫色衣衫的男人,那身紫凝重的近乎墨色,男人面容隽逸秀雅,这么周正的长相极易惹人亲近,唇边更是带着温柔似水的盈盈笑意,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不含任何悦色,冰冷似月下琉璃。
四人中略矮的那个黑衣少年听到三师兄如此说,明显有些兴奋,但他隐藏的很好,只是那眸子亮了亮,让整个人阴测测的宛如毒蛇般的少年仿佛找到走出黑暗一招毙命的机会亢奋了起来。
小师弟那一副跃跃欲试神色被一旁站着的玄衣男人收入眼底,他手里正缓缓摩挲着一根再朴素不过的红笛,想着刚刚三师弟的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发间簪的那根红的发黑的小巧珠花,而后轻轻柔柔的开口,那幽幽的声音配着他那一张比女子还娇艳的容貌使得整个人宛若艳鬼一般让人胆寒心惊: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什么实力你们不清楚吗?我们四人拼尽全力,都不一定能在他手底走下两招。
我一早吩咐了人,等会儿去探个虚实,且等等看吧。”
话音落下,不再有人出声,他们之间冷淡的仿佛不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而是因为相同目标而聚集的野兽,只待目标露出破绽,这几个人蜂拥而上将其毙命,而之后的事情,就各凭本事了。
此时被殿外那四只恶鬼惦记的男人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
内殿安置的朱红软榻上,层层半挽的纱幔后盘腿坐着个敞着衣衫的黑衣男人,男人生的美艳,那仿佛神仙真人亲手雕琢的面容因为忍受体内激荡的内力而微微搐动,大片裸露出来的白皙胸膛仿佛忍受莫大痛苦一般剧烈起伏着。
男人正是薄惑,此时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只见他歪头看了眼榻边矮桌上的茶碗,而后闭上眼强咽下因为怒火和内力乱窜从喉咙里逐渐涌上的腥甜感,继续努力调息。
茶水里放了让人短时间心悸的药,虽然不是毒药,但今天是他五层天魔功晋六层的日子,天魔功本就霸道异常,尤其是晋升期间,更是需要练功人分外认真,只要有稍微的分神,裹挟着天魔功阴狠霸道之力的内力就会在经脉内横冲直撞。
此时薄惑耳边咚咚咚响着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振动,以及想到自己手底下出了叛徒,而这个叛徒甚至可能是出自自己徒弟之中,这个认知让男人几乎无法保持体内天魔功的正常运转。
就在男人紧绷的那根弦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颤动时,紧闭的殿门外此时突兀的响起一声询问:
“宫……宫主,属下在外面感受到有些异常,您没事吧?”
殿门外奉命打探情况的下属,已经站在外边纠结的试探性张嘴了好久,现下终于是下定决心出声询问,开完口后又胆战心惊的低低跪趴在地上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就在他等了一会儿没见任何动静以为成事了准备轻手轻脚的起身,推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时,一道掌风劈了出来,那掌风阴狠暴戾杀气腾腾,竟能穿过殿门,直接打在男人胸前,男人被这一击甩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两丈远的地上。
还没等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的男人张嘴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词,殿内便传出一声怒喝:
“滚!”
“是是是,属下马上离开。”
男人嘴里卑微的应着,脸上却反差的满是亢奋,他没走,而是捂着受伤的胸口屏气凝神一跃轻巧落在廊下,显然是准备继续躲在殿外。
要是往日有人惊扰到宫主练功,男人一拂袖就能将来人的前胸后背打个对穿,如今自己就只是肋骨断了几根,脏器碎了一角,那个男人果然中招了,实力大不如前,自己只要再等等,等殿内的内力波动彻底消失。
弟弟,哥哥马上就能替你报仇了……
这一掌动静可不小,惊得四下里躲藏的毒虫纷纷出洞观察,发现还未到时机,又静悄悄不着痕迹的退了回去。
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四人自然也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楚,各怀鬼胎的四人此时感受着突然迸发出的天魔功,不约而同的蹦出一个想法:
他中招了!
他们感知到这股内力波动至多不过三层,四人中性格最冲动的月几乎控制不住抖动的呼吸,摸着腰间的刀就准备冲下去,此时一柄黑色巨剑横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动作的流并未将视线落在小师弟身上,发觉他不会乱行动影响大局后就收回了手:
“不急,他快撑不住了,再等等”。
黑衣少年暴起只是一瞬,听了大师兄的话,很快就冷静下来:
确实不用太着急,如果师傅真的魔功反噬,那他们只要静等男人内力完全消失即可,如果现在进去,要是那个男人只是伪装想引他们出来抓叛徒,或者用残存三分内力激发什么禁术突然功力大涨,那他们就得不偿失了,而且看身旁这几个人的样子,如果自己单独动手,这些人绝对是冷眼旁观,还会把自己卖了,将此前全部的谋划推到自己身上。
那就再等等,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还怕熬不过这一晚吗?
被无数野兽紧紧盯着的男人,此时已难受的瘫倒在床上,原本就紊乱的内力因为刚刚震慑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叛徒不得不拼尽全力打出的一掌变得更加不受控制,霸道狠厉的天魔功此时已经无法正常运转,那内力此时宛若一条长久被束缚着,此时终于看见出口亮光的毒蛇,在男人的奇经八脉乱窜撕咬,原本强劲的经脉此时竟被冲撞的破烂不堪,紧接着内力开始渐渐消散,不是撑破经脉炸裂那般的消散,而是悄无声息,察觉不到空气中有任何波动的消散,那是彻彻底底的失去。
薄惑被折磨的大睁着眼睛,痛到眼泪都流不出来,微微抽动呵气的薄唇,除了一抽一抽的呼气声,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废人,丹田空空如也,被魔功反噬冲撞后的经脉残破不堪,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全身骨头碎裂的普通人残存着最后一口气,还在被人不知轻重的随意碾压着。
男人靠着非人般的意志忍住内心撕心裂肺的不甘和痛呼,即使到这个境地,他也没有叫出躲在暗处的影人。
天魔宫的影人是只听命于宫主的最强高手,一共有五位,但影人只负责杀人,不会出手保护,如果自己开口求救,那么影人就默认薄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做天魔宫的主人。
而后影人会推出下一任宫主,而自己很有可能被那些叛徒下令灭杀,自己即使是影人的上一任主人,这些只听宫主命令的影人也依旧照杀不误。
就在男人昏昏沉沉几欲昏睡过去的时候,他恍惚看到一抹白须老者的虚影:
是他快死了吗?师父……师父来接他了……
师父……弟子给师父蒙羞了,别说天魔功圆满,如今连六层都失败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真是有愧师父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惑儿……”
耳边传来的一声熟悉的轻唤,将濒死的男人惊得大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软榻边真的坐着记忆中慈眉善目的白须老者的时候,男人那双美目中满满是不可置信和羞愧,刚刚一点泣音都无法发出的男人此时传出一声艰难的低喃:
“师……父……”
老者点了点头,俯下身将手放到男人此时已经单薄到可以说是瘦弱的脊背上,虽然没有真切的触感,但老者那蛮横霸道的内力涌进经脉的熟悉感让男人干涸的双眼瞬间就湿润了,那内力看似霸道,却温柔异常,男人破破烂烂的经脉在老者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下,渐渐被修补好。
男人长了长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老者打断:
“收声,不要浪费气力,有为师在。”
男人听到这句话,终于不再坚持,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松缓,十分信任的合上眼沉沉睡去,昏睡前嘴里还呢喃着:
“师父……劳烦师父了……”
见人睡着,老者十分迅速的将男人余下被撕裂的经脉疗愈好后,凭空捏出一片玉简,上面写着《天魔功·末卷》几个大字,而后将玉简打入男人眉心,做好一切以后,老者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静静坐在榻上,看着睡的并不安稳的男人。
男人因为天魔功反噬,原本就不算多么健壮的的躯体此时更加瘦削,往日里精雕细琢宛若妖仙的容貌如今更是美艳昳丽的恍若精怪一般,那斜斜趴伏在榻上娇软无力的模样分外惹人心疼,老者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往日里最疼惜宠爱的徒儿,但还是忍住了,一挥手,软榻里边叠放着的薄被轻轻的盖在了男人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老者终于起身,淡淡扫视了一圈内殿,只见他衣角飘飞,一道单纯的内力就如同水波一般激荡出去,隐在殿内的五名影人当即就被这可怕的连挣扎的反应都做不到的恐怖力量恐吓的直接晕了过去,堂堂天魔宫五大顶尖高手在老者手里如同豆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九层天魔功的实力,可怖至极。
虽然老者这道威慑的内力恰到好处的控制在殿内,但不远处房上静候的四人还是察觉到空气的波动有些异常。
“七层?好像还远远不止。”玄衣男人眯着眼感受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我们这个师傅好宝贝真不少,竟然能在功力反噬之际还能迸发出如此强劲的内力。”
一旁的星看着笑的跟看到美味食物后兴致大发的豺狼一样的二师兄,没有应声,而是转头看向静默不语的抱着黑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大师兄,问道:
“要不撤吧。”
明显有些踌躇不决的流听了三师弟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不急,再看看。”
与静观其变的三人不同,一旁背着大刀的月只觉得一阵后怕,幸好……幸好刚刚没有冲动破门而入,不然,现在只怕自己已经是殿内一层糊在墙上的血泥了……
房顶的四人实力与宫门内最顶尖的五大高手影人不相上下,所以即使距离稍远,也能凭借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到异常,而殿外廊下还在仔细听动静的男人实力就差得远了,虽然刚刚有一瞬间呼吸一滞,让他有些莫名的揉了揉用内力压下还依旧剧痛无比的前胸,以为自己是痛迷糊了。
等他感知到殿内没有任何内力波动传来,终于是下定决心爬起身缓缓的摸到殿门前,男人努力克服几乎根植到骨子里的恐惧颤抖着抬起手,心一横一咬牙手上用力,门被他推开了。
做到这一步殿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确定宫主已经内力全失的男人报仇的勇气瞬间填满整个胸腔,连身上的伤痛仿佛都不复存在一般,他挺直因害怕有些佝偻的身子,脸上再也忍不住露出快意的笑容仿佛急着去看笑话一般向内殿安置的软榻快步走去。
薄惑本来就觉浅,而且一向居安思危谨慎小心的很,此时耳边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扰地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男人第一时间看向榻边,刚刚还坐着的老者已经不见,但奇经八脉被疗愈完全后微微的酸痛感告诉他,最疼爱自己的师父曾经来过,敛下思绪,他撑着身体坐直,冷冷的看着胆大包天敢擅闯冥乌殿的属下。
原本一脸喜色的男人还没将人看的仔细,只隐约见到有人从榻上缓缓起身,男人瞬间就被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近乎本能的恐惧吓得直接跪倒在地,颤栗地膝行到男人跟前想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解释:
“我……我我……宫主我……我只是……”
薄惑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半点眼神都不再分给地上跪着的男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叛徒,直接杀了就是了。
重要的是自己死去多年的师父为什么能显出魂魄,还能为自己疗伤。这种近乎灵异的事情薄惑想不明白,也就不想再深究了,等下次师父出现自己直接问他就行了。
先把眼前这个人处理了,不过自己现在没有内力,所以薄惑准备叫出影人动手,哪知还没等男人开口,地上的人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不知怎么爆发出莫大的勇气一把扯住露在榻边男人的衣角,痛哭流涕语无伦次的苦苦哀求,祈求男人能留他一命。
男人本就因为内力全失心中郁结,被这属下的突然冒犯更是气得抬起脚就揣在了这胆大包天属下的脸上,但这一脚正巧就把人从恐怖的深渊里给踹醒了,他这下才冷静下来发觉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内力波动,这发现让他瞬时杀心大起,快速摸向腰间的软剑。
就在这时,殿内空气防止停滞一般连风都静止不动,整个大殿除了抽出软剑的男人,其余一切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暂停住了,这诡异的一幕男人显然也发觉到了,但他没有精神去关心这些,他死死盯着眼前杀死弟弟的仇人,手里的软剑直直的向同样静止不动的薄惑挥去。
这时,一股香气渐渐飘了出来,淡淡的,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将奋起挥剑的男人包裹住,只听“啪嗒”一声,软剑掉在了地上,人也仿佛失去力气般瘫坐在地上,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下不去手……
男人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反射性抬起头看向静止不动的薄惑,宫主还保持着看臭虫的表情,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目包含着嫌恶愤恨看向自己,衬着那张他以往从不敢抬头看到美艳容貌,此时坐在他头顶高高在上的宫主在他眼里高贵的不可方物,一直只配跪在地上看着宫主的衣角从自己面前飘过的男人渐渐看的入了迷,他不自觉的一点点向薄惑爬过去,直到有东西拦住了他,是宫主的脚,还保持着踹他的姿势伸到他面前,仿佛是奖赏一般示意他服侍宫主大人高贵的玉足。
鼻间的那抹香气越发浓郁,原本还杀气腾腾的男人此时脑子里只有眼前这只白嫩的小脚,他不住吞咽着疯狂分泌的口水,颤着手将无时无刻不再勾引他的小脚捉在手里,指尖的触感滑腻美妙,光是抚摸就让男人满足的飘飘欲仙,男人一张脸兴奋的通红,再也忍不住的一脸痴态的将脸蹭向宫主大人的脚底,边喘着粗气用唇鼻蹭动着,边大口大口的闻着玉足上淡淡的香气,那痴迷狂热的模样比发情的公狗还下贱。
此时跪着的男人双眼已经完全失神,他抱着薄惑的小脚用力的往自己脸上压着,口鼻间充斥着那抹蛊人的气味,让他再也忍不住,伸出舌头试探性舔了下宫主的脚底,这一舔让场面越发不可收拾,男人喘着粗气红着眼胡乱舔着被他抱在手里的脚,每一处都不舍得放过,直到被他紧紧捉在手里的整只玉足都被他舔弄的湿淋淋满是水光后,才伸长着舌头勾缠起趾缝,从轻缓的穿插到用力的磨蹭,男人不自觉并上腿弓着腰前后耸动着,他显然把自己奸淫宫主玉足的舌头想象成了自己身下硬的厉害的那根东西。
男人蹭动的力气用的极大,薄惑本来失去内力后身体就虚弱的厉害,皮肤更是无比娇嫩,男人还没动作几下薄惑几根脚趾就被摩擦的通红一片,男人显然也发现了,有些怜惜不舍得深深舔了下被蹭红的地方,而后温存的含住脚趾似是抚慰一般细细的舔吮着。
风动了。
一直羞愤忍受的薄惑发觉自己能动了后强忍住因为怒气冲到咽口的咳意,抽回自己的脚,不等男人回过神,一道冷冽不容置疑的命令下达:
“动手。”
一阵风吹过,一道黑影似鬼魅般将地上跪着的男人和掉落在一旁的软剑提了起来,终于回过神来的男人还没等他想起自己刚刚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宫主做出那样冒犯的举动,就察觉到头顶令人窒息的杀气。
“不——”男人声音戛然而止,一节红色的软肉就飞出殿外,随之飞出的是斩成两半的死人和一捧银粉。
那一小两大块烂肉刚掉到地上,就不知从哪里飞出四抹身影,动作迅速的将宫主大人的院子清理干净,而将人丢出的那人抬头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殿内,继续隐入黑暗。
而被影大眼神掠过的方向,原本站立的四人早不见踪影,只余月光直直的倾泻在完好无损的瓦片上,仿佛此处从未有人来过。
等影大将人提出去,薄惑终于忍不住弓下腰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咳出了声,但一向骄傲自负的男人不想被人听见这丢人的动静,只掩着嘴克制的低低咳了两声,终于是如释重负的男人眼里不自觉咳出了湿意,而后薄惑适时的将后续喉咙发痒的咳意忍了下去。待他轻按着胸口终于平复好气息坐直身体,便听到极轻微的殿门开合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知道是影大退回到殿内继续隐在了暗处。
影人自宫门成立之初赋予的意义就没有保护宫主这一项,他们仿佛是一把单纯的利器,主人可以将其执起挥向想杀的任何人,却无法让一把没有自己思想的利器主动为主人挡下他人的敌意而后反击。
这些利器不在乎使用他们的人是谁,只要是宫主就行,甚至不在意宫主是谁。
如今自己坐着宫主的位子,却失去了与之相配的实力,虽然暂时没响起什么不安分的动静,但也不难猜出,那些叛徒此时正一个个蛰伏在暗处不错眼珠的紧紧盯着冥乌殿,盯着自己的位子,不过这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极大可能因为他手里掌握的那些禁术。
这些人恐怕对禁术是既畏惧又垂涎。
豺狼环绕,虎视眈眈,他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眼下与案板鱼肉无异的局面。
薄惑轻轻歪倒在一旁的薄被上,那模样是从未在这个一向强大到几乎无人匹敌的男人身上出现过的茫然和无措,只见男人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因为魔功反噬而瘦小了许多的手掌虚虚的握了握,往日里随意生杀予夺他人性命的手,此时连做个抬手的动作都觉得费力,可见如今自己没了内力,弱成什么样子,他现在空有满脑子的禁术,却一个都使不出来伪装无恙。
自出生起就养在师父身边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的男人第一次面临如此困境,一时间因为那无从解决的无力感让男人默默的垂下眼眸,失力搭在头顶黑红软被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那露出一节的手腕上分纤细,手更是白的近乎透明,几条细小的青蓝色血管在手背上若隐若现,那脆弱的只能扯着被子发泄情绪的可怜模样,任谁见了,都不会与传闻里性格恶劣,嗜杀成性的天魔宫宫主联系起来。
想着如今的境地,男人鼻子开始有些发酸,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巨大的茫然和颓废,蜷曲着的身子微微颤动,就在男人连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模样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脑子里猛的闪过刚刚宛若回光返照才见到的白须老者的虚影。
那个在天下人嘴里被憎恶的骂成老魔头的老者,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个慈眉善目的爹爹一般爱护着自己,师父身死多年,如今自己濒死之际,仿佛是老者久留于世的执念一般,在冥冥中依旧保护着自己……
男人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是……可是那是如父亲一般教养他长大的师父啊……
“师父……”薄惑低喃。
回想起往日里老者对自己的谆谆教导,男人撑着软榻缓慢而坚定的坐起身,抬手遮住眼睛调整因为突发变故略有些崩坏的心态,待他放下手时,男人睁开的那双起先还照不进光的美目此时已不见任何踌躇和混沌,往日的自信和骄傲又逐步回到了他的身上。
师父,你徒弟可没那么软弱。
儿时在你面前许下天魔功圆满的志向,现在也不曾改。
此时脑中一片清明的薄惑抬眸看着殿门的方向,仿佛透过殿门落在了那些跃跃欲试的跳蚤身上:
在他脚底下从没爬起来过的东西,还想乱跳,那自己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妄图挑战他权威的臭虫一个个清扫干净。
至于内力,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看了眼一旁还安然搁置的茶碗,男人忍不住冷哼一声。
峒幽山如今肯定是不能继续呆了,那几个逆徒一个比一个狡猾奸诈,就算是畏惧自己身上的禁术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但这虚假的恭敬在他面前伪装至多不过两日,随后接踵而来的肯定就是不断的试探。
一向靠武力镇压整个天魔宫的男人,并不擅长那些曲折机变的计谋,但他对危险的感知足够敏锐。男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他垂眸慢悠悠的理着如今已宽大许多的衣袖,漫不经心的想着:
此一时彼一时,天亮就下山。往日里宁折不弯的宫主大人,如今面临大变故也学会了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计策。
天下之大,怎么会找不到解决之法,他依稀记得多年前结交的一位好友好像是什么神医,这次下山直接找他为自己看看。
不过是内力尽失罢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重新修炼。
他薄惑,十五岁便做了天魔宫宫主,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世人谁不尊他一声魔尊大人,即使真到了重头再来的境地,以他的天赋,不出三年,依旧能远远甩出那群自诩高手的垃圾八百条街。
如此思量着的男人觉得久坐的有点累,便一伸脚将放在软榻里面的凭几勾了过来,而后将凭几挪到了自己手肘下面,就这么舒服的倚着,继续思索着下山要注意的事情。
这次下山,肯定是要带个人在路上服侍自己,虽然影人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但他们五个毕竟是自己最后的底牌,绝不能出现在明面上的,而且他们只会杀人,其余什么都不会。这么看的话,人选就只能从几个逆徒里挑,但路途漫漫,不知几时才能寻到好友的消息,期间难保逆徒对自己动杀心,必须想办法让影人暗地里保护自己,不然,自己那逆徒半夜什么时候睁眼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这躲着的五个影人只怕也只会继续隐在暗处冷眼看着,这么想着,薄惑出声:
“影大。”
“主人。”一团黑烟无声无息的落在男人榻前,被薄惑叫出的男人单膝跪地,低着头静静等待主子的命令。
薄惑张了张嘴,几欲说出口的话含在嘴里转了又转,一番思虑后默默咽下,最终还是没有将保护自己的命令说出口,如今这个情况,薄惑不能赌,也不敢赌,因为有极大的可能,自己一旦说明情况暴露脆弱,这几个人立马就另觅新主。
不能再出岔子。
真烦啊,以往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几个躲在阴影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如今竟然还要想办法靠他们保护。男人被这个被动至极的现状气闷的蹙眉,呼气声也难免重了些。
薄惑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影大自然猜不到,但他明显察觉到他头顶的主子此时心情并不愉悦,他用着他那迟钝的脑子努力回想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主子生气了。
影人这些人,除了对杀人相关的事情有高昂的热情,其他方面跟痴子无异,而现在一向只听杀人命令的影大会跪在男人跟前反思自己,是因为他自从刚刚被主子的内力击的昏迷又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偷偷的探察着主子的实力,只可惜无论他如何感知,得出的结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