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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虽然已年逾七十, 双眼却依旧不见丝毫老态浑浊, 他细细打量一遍谢怀宁, 温声道:“六皇子却像是变了许多。”

谢怀宁摇头道:“六皇子五年前便已经死了, 我现在是一介草民,怎么能与皇子一样呢?”

无涯听他这么说,却也并不反驳,只是笑着伸手指了指身旁矮几道:“今日相遇便是有缘, 小友可有兴趣与我手谈一局?”

谢怀宁视线在那矮几上的棋盘上划过, 也没有拒绝, 只是道:“上次与国师对弈还是六年前, 只怕棋艺退步,叫国师扫兴。”

无涯笑道:“小友既然说自己不是皇子了,又何必叫贫道什么国师?何况这下棋又不是什么比试,不过是我们相聚有缘,遇上便切磋切磋罢了。”

谢怀宁听对面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推辞, 撩起衣摆坐到了无涯对面。

两人以现下时辰为点数决定由无涯执黑先行。

无涯在围棋上本就造诣颇高, 两人当年对局胜率不过三七, 如今几年过去, 对方棋术越发登峰造极, 几十手走下来, 白子已开始渐显颓势。

两人已对局了足足一炷香工夫,谢怀宁握着一枚棋子思索许久,最终还是笑着放弃道:“道长棋艺比当年又精进许多,怀宁认输。”

无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不是我棋艺棋艺静进,是小友你的心杂了,不在此处了。”

“或许吧。”谢怀宁并不反驳,帮着他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起来,淡声问道:“所以道长早知道我今日会来?”

无涯看着谢怀宁。

比起他记忆中那个纤细的少年皇子,面前的青年外貌无疑变化了许多,可是同时,却也有许多东西,是经历了岁月也磨灭不去的。

他起身道:“小友不用对我有什么敌意。皇帝将你娘亲藏在神女庙一事,并非是我进言主张。你今日要将她带走,我亦不会阻拦,我邀小友过来,不过是许久未见,邀你来下一局棋罢了。如今棋下罢了,你便可以和你的同伴下山了。”

谢怀宁微微一怔,抬起眼皮看他。

对方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失笑,道:“怎么,小友难道以为我一个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头还会对你们做些什么?”

谢怀宁先前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见他这样坦然地否认了,反问道:“但若我今日带我娘亲走了,道长就不怕皇上怪罪?”

无涯神色淡然,对他的问题不以为意:“南夷开国三百年来,还不曾有君王敢对不屈山的神女庙做些什么。”他顿了下,看着谢怀宁开玩笑道,“小友问这个话,总不会是想将她再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