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谅你。”
他的唇勾着快乐的线条,里面若隐若现的虎牙驱散了他不笑时神情中的森冷阴郁,只是那一双棕黄色的眼瞳依旧目光灼灼,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偏执:“阿宁,你知道的,只要你道歉,我就永远都会原谅你。”
谢怀宁手指在马车凳子上的刺绣图案上滑过,犹豫片刻,从怀里又拿出了个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盒子给他。
叶鸣铮将盒子接过,嗅了嗅那股熟悉的气味:“药?”
谢怀宁摇了摇头,诚实道:“是糖。棋子糖。”
叶鸣铮眉头一动,抬眼望他。
谢怀宁也看着他,越发觉得他神情动作都像只刚刚开智却还尚且懵懂的兽。
算了,既然偏偏叫他遇见了,那也就是缘。再者说来,叶鸣铮身上的疯病,说不定他还真能找到些缘由。
——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修行了。
他摊开手,白皙的手心上正放了一颗黑色的糖块:“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要不怕牙疼,想吃便吃罢。日后若真的身体有恙,直接叫下人来府上找我就是。”
皇家围场在大夏帝都的西北方,水草丰美,地域辽阔,各种珍奇兽类活跃在此处,不一而足。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帝京出发,路上停停行行,足足到了第二天傍晚,所有队伍才终于抵达围场。
近卫军倒是早就到了,只半天工夫,便迅速在草场外围支起了一片营帐。夕阳残余的霞光下,以中央帝后二人的栖息之所为中心,四周的帐子呈环状分布,连绵了十余里,看起来也颇为壮观。
营帐被分成了几个区域,谢怀宁作为太医院里的医官,理应随着太医院的其他人一同去南边歇脚的营帐。
叶鸣铮并不满意,但也不知是晏老夫人说了什么,最后到底还是放他走了。
谢怀宁连续坐了几日马车,也稍稍觉得有些烦闷。
此时刚刚入夜,时间还不算太迟,仰头看了眼头顶高悬的明月,又见营帐里正在一起划拳饮酒的同僚,随手披了件外衣便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天气渐暖万物复苏,便是远离扎营之地,却依旧有鸟鸣虫叫声此起彼伏。
谢怀宁找了棵榕树躺了上去,透过茂密的枝叶,仰面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大约是因为一路劳顿,虽然才过戌时,营帐外面除了巡查的近卫军外,也鲜少有人走动了。但月色倒是异常明亮,圆盘似的悬在半空,远远地,给远处连绵的山脉的镀起了一层银边。
春天的风已变得柔和,谢怀宁几乎在这样的夜色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而就在他将睡未睡之时,黑夜里却有两道脚步声忽地传了过来。
可明明是两人的脚步声,却始终只有一人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