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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岐说:“是有些远。”

“这……这……”老茂似乎有些恐惧继续问下去,试探着问:“并州……咋样了呀?”

“赵大人过一阵就会知道。”

“你不方便说吗?是并州……不太好?不太好啊……”老茂叹了一口气。

“不,并州尚算安好。是陛下自有安排。”

“是吗,是吗?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并州可是个重要的地方,一道吕梁山隔开黄河,顺着汾河的谷地,能直接从平城打到长安。唉……长安,安啥呀。”老茂说:“嗐,看我说的这是什么话!一些事我不该问,我先不问,不说那些。郎君是武家子弟,可喜欢弓箭吗?郡王不在,枯等无聊,我带你看看西州城的良弓,郡王能射箭,西州城的武库里有好弓。”

第五岐说:“谢谢赵大人的好意,观看良弓是件美事,不过我不善射箭。”

老茂说:“就看看嘛,咱们也不用拉弓。我带你看看去。”说完请第五岐和自己一起走,带他去了一处藏弓的武库。

武库外的空地上堆着几块巨石,旁边有一只巨大的断头赑屃。巨石似乎是一块碑石,碎成了几大块,其上还残留着字迹,碑头雕刻着蟠龙纹路,龙的每个鳞片都有男子的半个手掌那么大。

老茂解释说石块是清理运渎时挖出来的,有文臣拓印了碑文,看过之后说这是沈废帝给自己修的功德碑,根据碑上的断痕推测,这碑是被人为砸断的——大概是伪帝攻入建业后命人干的。

第五岐一眼看过去,看到了碑上“恶德惟其”几个字,其上下的字模糊不清,难以识读。如果这块石碑未曾断开,那它一定是一座高大气派的功德碑。然而它不但断开了,它还没能像其他石碑一般久立于日光之下、沐浴在风雨之中——它只是长久地被淤泥覆盖着,躺在一处沟渠的底部。如果石碑不曾被人挖出,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它存在过,那么大概也没人会特意提起废帝、伪帝之争。

老茂说:“这石碑这么大一块,有什么用。”

磐石之劫——第五岐想起了这四个字。石碑不再记录人的功业,或许人力退场后,石碑就成为了“劫”的卷子,劫在其上描摹时间的痕迹。

老茂带第五岐进藏弓的武库,武库中的架子上竖着二十八把良弓。第五岐抚摸过弓弦……弓在空间中射杀活人,石碑在时间中逐渐摩灭。石碑会被埋在地下,过去总是被人忘记,在时间与空间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片不变的血海。

第五岐忽然意识到,建业并非没有遭受过战火,隐藏在史书的字里行间的不是和平,而是血迹——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一旦做出了决定,都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