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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岐独自坐在榻边,他的情绪不高,荀靖之几乎无法忍受自己生出的心酸感,他舍不得——他说:“如果你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

第五岐淡淡笑了一下,这像是为了安慰他才笑的,他说:“奉玄,放心,第五岐怎么会怕呢。我会吃饭。等你下午回来,我就会变成以前你熟悉的样子。”

荀靖之看着他,说:“真的?”

“真的。”

“那你饿吗?”

“能觉出饿意了。”

“那我走了之后,你一会儿就把饭吃了。可以不说话,但是不要不吃饭,我会担心。”

“嗯。”第五岐努力说了几句话:“等我有力气了,我会吃饭、沐浴,换新的衣服,然后等着你回来。”

荀靖之站了起来,看着第五岐,忽然抬起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屋外的仆人轻声叫:“郡王?郡王醒了么?”

第五岐把脸贴在他的手上,说:“去吧,郡王。”

“叫什么‘郡王’啊。”荀靖之收回手,有些无力地笑了一下。

身侧那道轻薄的粗麻帐子,像是一层蝉蜕或蝶茧,薄薄一层……可是一旦打开,外面要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仆人又在小声叫他。

荀靖之对屋外的仆人说:“我醒了。”他终于掀开了帐子。就算再不愿意,他还是走了出去。

他是一位郡王。

婢女进屋请荀靖之换衣服,荀靖之去换衣服,婢女给第五岐倒了水,第五岐洗漱之后,荀靖之亲自看着他喝了一杯水,才离开了屋子。

荀靖之离开山寺前,山中还在飘雨,寺中僧人借他纸伞,他请僧人留意第五岐,他又留下了自己的家仆,告诉他们如果第五岐离开了山寺,派人去告诉他。

下午建业依旧下雨,雨势不大,有士兵在拓宽运渎时,在运渎一侧挖出了砖室。荀靖之去了运渎旁边,和他一起去的部下中,有人说那是以前的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陷到了地下,现在被挖出来了一部分,不是吉兆,不应该再挖了:他们应该立刻回填淤土,然后请道观做一场法事,以免惊动地灵和地下的生魂。

部下惫懒胆小,不愿意干活。荀靖之说:“我曾修道多年,我看这地下没有生魂。诸君要不是放心,那出了事的话,我亲自来主持法事,怎么样?”他下令顺着砖墙继续挖下去,把墙都挖出来,同时让人去工部把管水事的人找过来。

工部侍郎是庐江卢家的子弟,一问三不知,到运渎边上看过后,也觉得砖室是以前的房子。荀靖之让人去叫水部主事来,工部侍郎看没他的事,自己先走了。水部主事位卑官低,但是熟悉水利之事,来了之后看过砖室,说那不是住人的房子,建业的水道几经改变,那砖室是百十年前的人挖的泄水沟,雨大的时候,地上的雨水迅速汇入地势低矮处的泄水沟,流入地下,就变成了地下水。

荀靖之问怎么处理砖墙,水部主事说:“水道已经变了,郡王让人直接拆了就行,不拆也不便于拓宽运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