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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安世凌迟之死,是第五岐和房安世的一场心战,其残忍激烈不亚于两个人血拼一次。

第五岐对自己对寂照都太狠,他选了一条太难走的路。如果韦衡(坚持结果正义者)来处理这件事,韦衡可能直接把寂照杀了就完了——就像寂照所预料的那样,他被寻仇者亲手杀死。而第五岐选择的是程序正义的路,把寂照及其关系脉络连根拔起,不留一点情面。他不止要寂照的命,一一清点罪行,他要寂照一一承认所有被隐藏的罪行,他要他相关的一切一起终结,在社会层面让这个人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请你死吧。”

鸽隐1

鸽在舍利弗影中

三月十一日,在清正名下的宅邸中,荀靖之和第五岐在屋中相对而坐,一起喝了两杯茶。第五岐披着一件深紫里白缎面的袍子,荀靖之看着他,觉得他穿紫色的衣服很好看。

他早就知道,他的好友穿紫面的衣服很好看。在宣德城中,第五岐披着一件烟紫面灰里的袍子,叫满身血污的奉玄去沐浴。那时第五岐微微低头,发梢的水珠在奉玄的脸上留下了湿意。第五岐说:“下雪了。”

而三月十一日,是一个晴天。

荀靖之低了一下头。万千言语不知从何说起,六年太久,一天太短。他的酒醒了,哭也哭够了,发完了酒疯,当他的情绪恢复冷静,他静静审视过自己的故人,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帷幕。

该从哪里撩起帷幕的边角。或许……这便是久别重逢的尴尬?

他挑了一个话头,问第五岐:“好友,你这次可是骗我太多事了。你说我给过柏央一枚荔枝,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一点儿都不记得有这件事。”

“是假的,”第五岐说:“你没有给他荔枝,我不知道你没有见过他。”

“这谎……有些不近人情,”荀靖之没有提起第五岐的其他谎言,比如他说自己是柏中水。他说:“朝廷每年都会给三品及以上的大臣送荔枝,柏老既是宰相,柏家自然不缺一两枚荔枝。柏公子不该因为一枚荔枝就记了我这么多年。”

“不,只说假话,是会被识破的。我家也不缺一两枚荔枝,但我记得,八郎给了我一枚荔枝。”第五岐看向荀靖之,似乎是因为想起了旧事,浅笑了一下,说:“那年我六岁,随外祖和外祖母入宫赴宴。我忘了自己去的到底是哪处宫殿,只记得是一间水殿,先帝坐在殿中,怀里抱着你,我那时不知道那是你……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发现,我原来见过你。”

荀靖之喜欢看第五岐微笑,第五岐的笑和柏中水的笑不同,他笑起来总是淡淡的,但是让荀靖之觉得很舒服——好像那笑只是为了他才有的,那笑总是能印进他的心底。

第五岐说:“我记着你搂着先帝的脖子,一直不撒手,额头上有隐约金粉,先帝说:‘八郎午睡刚醒’。我那时有些好奇,为什么八郎的额头上有一闪一闪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