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伽认识第五岐,他早就听说贼军搜捕第五家所有的人,第五家全家已经殉国,他以为第五岐已经死了。他希望找一找自己的同伴,没想到,他遇到了第五岐。他最初以为自己看错了人,跑过去之后,赫然发现前面的人就是第五岐,震惊得差点叫出第五岐的全名。
攻破洛阳的贼军恨死了第五家,他绝对不能叫出第五岐这个名字。
棱伽攥紧了手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对身后管事的士兵说:“这是我的朋友,汉名叫苏我篁,昨天太害怕了,就跑出去了,他的日本名是そが……”
管事的士兵挥手制止了他说话,道:“得了得了,谁听得懂你们的鸟语。”然后对其他士兵下令,“愣着干嘛,等着挨巴掌呢,把人扶起来呀!扶他一下,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仪之邦,以后大殿上见,我还等着他朝我磕头呢,他死了,谁跪我!”说着在身侧的士兵头上扇了一巴掌。
几个士兵去扶第五岐。
棱伽低着头,暗暗对第五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脱下轻纱外袍,盖在第五岐头上,说:“好兄弟,你受惊了。咱们回去。”
棱伽手中收有同行而亡故的几位遣朝使的文牒,其中的亡故者、他的堂兄弟苏我篁与第五岐年岁相差不大,他藏起了苏我篁的亡故证明,只让贼军看了剪掉一角的亡者的身份文牒——他猜测贼军没见过文牒,不知道文牒缺角意味着亡故,所以只说自己保存不善,因此其中有一个文牒有所损坏。贼军自朔州来,不熟悉鸿胪寺诸多事宜,果然不曾怀疑他的话。
第五岐就这样获得了日本国遣朝使的身份。
洛阳的城门再次关闭,他和棱伽等人被困在了城中,在这一方局促的天地中,他见证了一场场屠杀。叔父的头颅在城墙上腐烂,他在夜里恨得无法入睡,他要养好自己的伤,亲自割下贼军首领的头,以他的血祭奠自己的叔父和婶母。
一桩往事隐隐约约浮出了水面,父亲到底是被谁杀死的、荀淳名一家又是被谁杀死的……
一心归命,又是一心归命。
母亲在哪里?
奉玄还好吗?
好……奉玄经历的变故不比他少,又怎么能说得“好”。
又是一个无法入睡的长夜,他看到天边亮了起来,白马寺的佛塔再次照亮了北邙山,塔身在寂静的夜色燃烧,蓝色的火焰自天空飘落……
当白马寺的佛塔被修好时,他割下了贼军首领的头颅。贼军内乱,明夷二年六月十六,他和棱伽等人趁乱离开了洛阳。他在刺杀贼军首领时再次受伤,洛阳城外尸群遍野,他没办法独自南下,只能和棱伽等人同行。
最终,他和棱伽去了日本国。贺兰奢想去日本国,可是最后是他去了日本国,滞留在了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