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之中难免有冲突,那孩子好大的气性。”灵风观观主对隐微药师说:“药师和师弟为宣德费心费力,药师受了那样的伤,我实在觉得愧疚。烽火已经点燃,城中暂时无事,药师和师弟这两天就在道观中好好休息,切莫让我更愧疚了。”
灵风观观主为奉玄引路,将隐微药师送回了静室,去静室的路上,隐微药师向奉玄询问了他在城南的经历,奉玄说了城南的情况,告诉师姐和灵风观观主自己是和友人一起回来的,友人就是前夜背双剑的那个少年人,名叫佛子。奉玄隐去了“第五岐”这个名字,佛子有意不提起这个名字,于是他也不想多说。
隐微药师失血过多,进屋之后自去休息。奉玄关住屋门退出来,追上了灵风观观主。不过短短一日,灵风观观主疲惫了许多,神色中不复淡然。
奉玄问:“敢问观主,我师姐为什么会受伤?”他知道隐微药师不愿意说这件事,直接问了灵风观观主。
灵风观观主并不隐瞒,向奉玄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宣德驻军首领失踪了,驻军中的昭武校尉名叫李道训,为了守住宣德,昨日杀死右副都尉强行出了兵,将军队大部调到城西,守住了城西六坊。今日,李校尉带了一小队人马,与我们在天亮之前去了轩辕台,希望点燃烽火求援。驻守轩辕台的军队得知我们没有军令,一口咬定李校尉趁乱谋逆,不肯点燃烽火。不得已之下,我们与轩辕台守军起了冲突。对着活人,我们不愿痛下杀手,隐微药师一时不防备,被一个士兵扎穿了右肩。”
扎穿了右肩。奉玄听见这几个字时疼得眉头一跳,面色难看。
观主安慰奉玄道:“烽火已经点燃,药师不必再去冒险,可以安心养伤。小友不必过度担心,与友人好好休息,我们在观中静待援军即可。”
奉玄几乎无话可说,只礼貌地回了一句:“多谢观主。”
然而灵风观观主的嘴似乎有种别样的神通,他说什么,什么就不会发生——宣德城中敲响尸疫警钟时,观主说不是大事,不料这场尸疫让大半个宣德城失守了;轩辕台烽火点燃后,观主说静待援军,五天之后,援军依旧没有来。
隐微药师受了伤,只能静静养伤。奉玄与佛子每日跟随派出的军队前往其他里坊寻找米粮、药草和尚且活着的人。回雪天结束后,天气开始转暖,没能及时火化的尸体逐渐腐烂变臭,尸血和积液随着融化的雪水下渗,狂尸又大肆出现在街道上。奉玄和佛子回到城西的第三天,光华坊中出现了痢疾,一天之内,坊中死去三十七人。
滚滚烽火和焚烧尸体的青烟一直笼罩在宣德城上方,如同一片无法化解的阴霾。宣德城的四个城门被成千上万的狂尸围住。驻军中出现过尸疫,剩下的士兵只够守住六个里坊。
如果幽州的援军再不来,幸存的人只会渐渐被困死在城中。
第六天,昭武校尉李道训决定拼死一试,送信使出城,前往北方的卢州,向镇守卢州的韦将军求援。
韦将军是如今朝中最后一位女将军,也是朝中为数不多可以立刻调兵的将军。
隆正年间,寿安皇太女监国,朝廷多次启用女官,隆正八年,奉玄的父亲太叔谦大将军战死,姨母太叔仁接替哥哥驻守陇西,受封从二品镇国将军,开女将先河。韦德音韦将军是朝中第五位受封的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