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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上那一枪对人类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罗克不知道对仿生人的伤害有多重,艾斯卡像人类一样流血,虽然没有那么多,却也把自己搞得惨不忍睹。

罗克擦掉他脸颊上的血,像父母唤醒幼小的孩子一样温柔地呼唤他:“艾斯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逃亡与拯救

他像睡着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苍白得可怕。

这是因为机能停止造成的,还是这种状态下仿生人系统仍在模拟人类受伤失血的模样?

罗克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知觉的左手正在发抖,他又呼唤了一次,期望眼前的人能睁开双眼醒过来。

他的手机呢?他的车,他的笔记本电脑,只要还有任何一样电子设备,他都会尝试唤醒“迷你”、“二号”、“九号”和随便什么程序,问问他们艾斯卡究竟怎么了。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辆军用吉普,一把手枪和两支装满子弹的突击步枪。

他可以去最近的旅店、加油站找个公用电话,但不知道能联系谁。有一瞬间,罗克真的很想脱掉艾斯卡的衣服,找找他的开关在哪,想一遍又一遍重新启动他。最后,他选择拥抱,把自己的脸贴在艾斯卡颈边,试图用体温让自己的搭档温暖起来。

“艾斯卡……你还活着对吗?”

他期望艾斯卡像上次在彩色灵魂酒吧里一样自检后重启,用一贯温柔稳定的声音叫他“布雷恩警官”,要求他不要离开自己身边。然而怀中这个冰冷的身体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子弹射穿了“心脏”,那是他的核心组件,他的手脚和腹部都有枪伤,简直伤痕累累。

罗克抱紧他,想从他的颈项上听到脉搏声,即使那是电动马达震动模拟出来的。

“艾斯卡,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

罗克不记得最后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很久以前,他还小,久得已经忘记流泪是怎么回事了。父亲的葬礼上他没有流泪,母亲不肯出席葬礼,他都不记得她的样子。

这样很好,人应该是独立的个体,不依赖任何人就能生存,失去谁也不会痛苦。知道托比殉职、亨特局长被杀,罗克心中的愤怒大于悲哀,可现在他却在流泪,为一个被人们认为“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伤心抽泣,不停亲吻对方的脸颊、眼睛和冰冷的嘴唇。

他记得父亲偷偷带他去爬山摔伤后,母亲发疯一样赶到医院,就这样一边哭一边吻他的脸颊、眼睛和嘴唇。不,那说不定是他弥留之际的假想。母亲只会把父亲犯下的错误当成武器攻击对方,他们多半是在监护室外争吵起来。父亲不喜欢和女人吵架,所以很快就离开了,只剩母亲一个人在门外哭泣。

她打定主意要独自离开,所以一直在等他长大,这是她的责任,也是罗克至今仍然对她心存敬意的原因。他一直希望她能早点走,因为这个女人的心碎了,不过她还是等到他成年才消失,像人生旅途中一盏昏暗老旧的路灯,闪闪烁烁,最后突然熄灭。